黑色曼陀羅

黑夜,籠罩著城市,一股巨大的不安在黑暗的角落里涌動不止。

在夜色降臨中,行人匆匆,他們的生活如同過去的每一天一樣在重復,他們早已沒有太多的時間去考慮這些問題。重復,沒有人留意,也沒有人在意,黑暗中仿佛有一雙巨大的眼睛在盯著他們。

窸窸窣窣。

窸窸窣窣。

過了午夜十二點,X市里的大部分街道都漸漸安靜了下來,路邊偶爾可見推著小車的小販賣著炒面炒河粉炒飯,深夜加班未歸的人捧著白色的一次性小飯盒站在一旁津津有味地望著時不時從眼前晃過的車輛。“哐啷”一聲,路邊的方形下水道蓋子在壓過的車輪中發出聲響,一陣白煙從一根根五英寸長的縫隙里冒出,整齊排列著的兩排縫隙里冒出的是不均勻的白煙,白煙隨著飛馳而過的汽車飄散在空中,漸漸消失不見了。

有個聲音好像緊跟著白煙消失不見的步伐飄到這個城市的每一個角落,回響不止。

“呼哧,呼哧。”

“救命,救命,救救我!”

“呼哧,呼哧。”

黑幽幽的巷子里別說人影,連路燈都沒有一盞,只有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在黑暗的擠壓中前行。腳步聲突然停了下來,鄧不理多站在原地,雙眼仿佛能夠穿透駭人的黑色,他好像聽到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沒有聽到。

過了一會兒,鄧不理多再次跨出腳步往前走,走向巷子深處唯一一家亮著燈的房子,房子門前立著一塊方形的牌匾,牌匾上掛著一串星形的小彩燈,閃爍紅黃藍三色的小彩燈中寫著“富犬寵物店”。“富犬寵物店”看起來是一家其貌不揚的寵物店,但是卻能接受客人所有要求的訂單為他們找到滿意的寵物,即使要求從國外進口也不是問題。除了貓狗等常見的寵物,這個看起來滿臉笑容的光頭老板也能為特殊要求的客人找到各種其他另類的寵物,甚至包括鱷魚、老虎一類。同時,這里也還偷偷販賣一些見不得人的和動物有關的東西,比如象牙、鹿角、海牛眼、山羊頭骨。

鄧不理多推開透明的玻璃門走了進去,門一推開就響起了“歡迎光臨”,柜臺后面是是一個三十多歲的光頭男人,男人戴著一副圓形的眼鏡,正在收拾著東西準備打烊。他沒想到這個點還會有客人進店,多少感到有些意外,不過他還是停下了手里的活,熱情地招呼道:“喲,這位小哥,您需要點什么呢?您看,現在我這也快打烊了,您要是不介意的話,咱預訂也可以。”

“豐年蟲。”

“這個倒還有,您是拿來喂魚的吧?”

淡淡的一聲“嗯”讓光頭老板對眼前這個一身乳白色打扮的年輕人產生了一種莫名的距離感,不經意間他用余光打量著鄧不理多,盡管鄧不理多已經剪了一個干凈的寸頭,但是他那一頭銀白色的頭發還是很難不引起注意。

這白發看著也不像染的啊。難道天生的?

鄧不理多的目光早已移到了光頭老板身后深褐色木柜上的一個架子里,架子里只有一個透明的玻璃瓶,玻璃瓶里裝著的是一塊約莫一英寸寬,兩英寸高的鱗片。鱗片布滿了由黑到深灰色的斑點,而鱗片上的顏色隨著鄧不理多每變換一個不同的角度就產生不同的顏色。

“那是什么?”

“哦,那個啊,那是龍鱗,當然不是真的龍鱗,是人工制作的一種巨型蛇鱗,它的顏色會根據當下的燈光和觀看的角度而產生不同的變化。上個月有個客人專門找我預訂,我也是剛從國外進了一批回來,現在也就剩這一塊了,您想要的話,我估計也得等上兩三個月了。”

“不用。”

鄧不理多接過裝在一個塑料瓶子里滿滿一瓶的豐年蟲,交了錢,轉身便離開寵物店。光頭老板看著鄧不理多離去的背影,他想,總覺得這小孩兒和別人不太一樣啊。

手里拿著一瓶豐年蟲的鄧不理多繼續往巷子深處走去,巷子盡頭架著一座小石橋,小石橋的另一邊是一條同樣看不見多一個人影的小路,不過路上多了幾盞掛在路旁圍墻墻壁上的路燈,昏黃的燈光撒到石橋下的小河里。鄧不理多站在石橋上,打開瓶子把一整瓶的豐年蟲全都倒進了河里,不到一會兒,河面上蕩起細細的波紋,一條全身黑色的烏鯉從河面上探出頭滿足地把豐年蟲大口吞下。

沒想到的是,鄧不理多剛走過石橋到小路上,在他前方一個失魂落魄的男人朝他沖了過來。男人不停向后張望,嘴里大喊著:“救命啊!救命!有妖怪,有妖怪啊!!!”

男人撞到鄧不理多身上,就在他幾乎一腳即將踩到鄧不理多白色的長襪和紅棕色的皮涼鞋上時,鄧不理多一只手止住了男人繼續向前沖的動力。男人恐懼地失聲尖叫:“啊啊啊!!!”

還好沒踩臟我的襪子。

鄧不理多有些嫌棄地斜著眼打量眼前的這個男人,男人蓬頭垢面,臉上和身上的污垢都沾著大量已經干了的血跡。男人就好像很久沒見過活人一樣,仿佛眼前見到的每一個人都是自己的救世主,他立刻跪倒在地。

“救救我,求求你,救救我!”

“有妖怪,有妖怪要殺了我!”

男人話還沒說完就突然暈了過去,倒在了鄧不理多的腳邊,鄧不理多嘆聲道:“真麻煩。”

不對。

為什么有股花香味?

黑色曼陀羅?

黑色曼陀羅!

為什么黑色曼陀羅會出現在這里?不行,我要去看看。

鄧不理多撥打急救電話留下具體方位后,自己就離開了現場,他沿著男人剛才跑來的方向跑去,僅憑著空氣中殘留的淡淡的花香味追尋他所走過的蹤跡。獨自留在原地的男人被鄧不理多搬到了小石橋上,小石橋下一條黑色的烏鯉露出半個頭盯著男人,它一會兒沉入水里,一會兒又冒出頭,在救護車到來前一刻都沒有離開過,仿佛接受了主人的命令一般守衛在原地。

小路盡頭即將拐入另一條巷子的拐角處,一個扭曲變形的黑影掛在墻上,黑影像是聽見了動靜一般,“嗖”的一下即刻消失不見了。鄧不理多大步流星地飛奔向前,緊隨著影子消失不見的方向拐入同樣又是一片漆黑的巷子里。

小心翼翼穿過了巷子的鄧不理多依然徒勞無貨,他站在路燈下望著前方不遠處的車輛行過,兩輛的士,一輛貨車,然后又是一輛五菱的面包車,面包車遠遠地隔著鄧不理多一晃而過,花的香味在空氣中消失得無影無蹤。

跑掉了嗎?

半個小時后,凌晨兩點,鄧不理多站在X市北一區中心地帶大時代廣場一棟購物中心的最頂層,他站在樓頂邊緣處低頭望著地面,如果被人看到多半會以為他要跳樓自盡。但他只是在盯著地面上已經被封鎖起來的廣場區域,封鎖區域外停著好幾輛警車,還好趕上了半夜,如果是在白天的話勢必要擠滿了人。現在,甚至連一個接到消息的記者都沒有。

廣場的中心位置立著三個成三角形相互背靠背站著的人,他們臉上統一畫著極為夸張的妝容,臉上像是倒了一斤重的面粉幾乎讓人分不清究竟是男還是女。他們如同在展開一場盛大的萬圣節派對,其中一個身上穿著的是繁雜又厚重的裙子,裙子由一堆不同的破布拼接在一起,破布外疊著一層又一層厚重的薄紗。另一個全身上下裹著是一團巨大的紅色的毛發,毛發外連著頭蓋著一塊漁網,不過漁網被染成了銀色。而剩下另外一個則是使用一塊純白色的布把人的身體完全裹在一起,唯獨露出兩個乳房,在身體外又纏上一根一根的粗布條,最后由上到下像被人潑了水一樣潑上了紅綠紫三種顏色的顏料。

他們三個看起來一副有氣無力的樣子,仔細再看又像是一個個扯線木偶,陰森詭異讓人毛骨悚然。

一樣黑色的大眾停在廣場外沃爾瑪出口旁的道路上,鄧超人從車上走下來,把沒抽完的煙扔到地面上一腳踩了滅。他從停車的地方走向被封鎖現場的路上注意到地面上有兩條有些歪歪曲曲,斷斷續續的白色的劃痕,劃痕有時交錯在一起,有時又分開。

從這里過去的嗎?

搬了兩次,一次兩個,一次一個。

兩個的因為太重所以不得不拖了一段距離,而一個的剛好能抱得起。

鄧超人回過頭,公路斜對面的不遠處一家全家便利店還亮著燈,他清楚地可以看見一個男孩靠在柜臺上玩著手機。作為X市里最被看好的年輕刑警,鄧超人因為一連破了好幾宗大案子,不到三十歲就被提為了刑警隊A組的組長。人家都說“新官上任三把火”,但是他剛上任就來了一宗連環殺人案,他的火也只能泄在了工作上。

又是這一出,真是難搞,頭疼啊。

已經多年沒有出現過連環殺人案的X市,但是在這一個月里就死了六個人,這是這個月的第二起,每一次都是三具尸體。鄧超人無奈地搖搖頭,心想自己真該去買張彩票,什么事都讓他給撞上了。而且這案子上頭盯得緊,不僅全面封鎖了各方媒體發布的消息,還要求鄧超人在一個月內破案,他的壓力可真一點兒不小。可鄧超人這人看起來也不急,總讓人覺得他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和十天前那三具尸體,是一模一樣的手法啊。”

“對,超人哥,就是地點不一樣,上次在啟德公園,這次在購物廣場,而且都是選擇凌晨拋尸。”

“是誰發現的?”

“一個在附近巡邏的廣場保安,他發現的時候兇手已經離開現場了。”

“兇手應該是從沃爾瑪入口的那個方向過來的,而且要把三具尸體搬到這里肯定得有一輛車,你帶兩個人去那邊看看有沒有什么兇手不小心留下的痕跡,還有,街道對面那有一個全家,你順便過去問問他們有沒有注意到兩個小時內有一輛面包車之類的比較大型的車輛停在附近。”

說完,鄧超人又轉身過去打量著尸體,尸體已經被排成一排躺在了地上。鄧超人心想,兩次都是選在了人潮集中的地方拋尸,是為了希望被看見嗎?

“李醫生,手法是和上一次一樣嗎?”

“嗯,初步判斷是一模一樣的,致命原因都是割破脖子旁的動脈放血,人死后再把尸體塞進這些人體模特里,然后封起來。而且死亡時間都是八點到十二點之間,目前從傷口斷定應該也是類似于水果刀一類的刀具。”

“小滿,一會兒差不多了記得把現場清理了,還有,注意別走漏風聲給媒體了,我先回一趟局里。”

警察局的會議室里坐滿了人,窗外依舊是黑漆漆的一片,會議桌的正前方掛下一片投影幕布,幕布上閃爍跳出不同的照片,全身、半身、特寫。尸體的照片并不恐怖,因為兇手給每一具尸體都進行了極為華麗的打扮,如果不仔細看,也許并不一定能立刻分辨得出這些全都是死人。

“半月不到的時間連續發生了兩起殺人案,從手法上看,目前確定是同一兇手所為,還不確定會不會出現第三起。上面非常重視這一宗案子,所以我希望大家都可以打起精神來,認真聽一下分析。”

“從包裹著尸體的人體模型上取下的指紋,在六具尸體上都有出現,非常肯定這就是兇手的指紋,不過我們在做過指紋配對后并沒有找到相關的記錄,也就是說,兇手沒有前科。從指紋分析得出,兇手是一名成年男性,年紀大約在二十五到四十歲之間,報告完畢。”

“六名死者的死亡原因都是脖子旁的動脈被割破導致失血過多而亡,我在死者的手腕和腳腕處都發現了被勒過的痕跡,推測死者死前是被兇手綁起來關在某個地方,然后兇手在挑選了行兇時間后,一次性殺死三個人。”

“目前發現的六個死者全都是在死后被塞進人體模特里封起來,而且死者的體型高度幾乎全都和人體模型符合,我們初步推斷兇手是有選擇性的挑選獵物,然后下手,這同時也意味著兇手非常地熟悉自己所使用的人體模型。再加上從死者身上所穿的衣服推斷,衣服應該都是兇手親手制成,所以我們認為,兇手的日常工作應該和服裝設計有關,或者他至少對這一領域十分熟悉。從六名死者的身份資料分析,六名死者三男三女,第一個案子兩男一女,第二個案子兩女一男,年齡全都是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除了年齡相近,體型與人體模特相符之外,死者之間并無其他相似性,不管是工作還是生活區域都分布在全市不同的地方,因此推斷兇手屬于游蕩型殺手。”

“我再補充一下,目前兇手殺人的動機是什么,我們還不清楚。不過從他把尸體精心打扮后一連兩次都放在人潮最多的地方來看,兇手顯然是希望引起關注,我猜想他在生活中應該是一個懷才不遇的人。而且我們封鎖了媒體的消息,所以兇手也就沒法看到群眾對這件案子的反應,這必然會更進一步刺激兇手,我很肯定,他還會再次犯案,而且時間會更短。”鄧超人坐在會議桌旁,一進入到工作的狀態,他整個人似乎又會變得格外認真起來,有條不紊地繼續說道,“兇手每次都會選擇同時將三具尸體一起進行拋尸,我暫時還沒想到原因,但是他每次都要運送三具尸體,必然得有一輛合適的交通工具,應該是面包車之類的。”

“為什么呢?超人哥?”

“因為死者全都被塞進了人體模特里,也就等于這些尸體只能橫著放,而且每次得放下三具,就需要相當大的容納空間。從死者身上穿著的這些衣服來看,衣服的布料都極為普通常見,甚至有一部分還很劣質,如果這些服裝是兇手為了向世人所展示的藝術品,那么他多半會選擇更精致的材料,他之所以沒有這么做,我推測他目前的經濟狀況并不十分樂觀,所以面包車是一個比較合理的選擇。”

“能在短時間內把人殺死然后完成裝置,再帶到附近陳列,兇手應該是獨居。所以可以先以兩次發現尸體的地方為中心向外一公里擴散搜尋,留意一名年紀二十五到四十歲之間有面包車的獨居男人。另外,還要加強留意最近這段時間報上來的失蹤人口,特別是在二十到三十歲之間的失蹤人士。”

當鄧超人在安排和分配工作的時候,天不知不覺地亮了,當人們剛從夢中醒來準備開始新的一天的時候,他們已經投入了忙碌的工作中。幾乎一夜沒睡的鄧超人喝了杯咖啡后,又開著車出去了,有些問題他一直想不通。

殺人的動機是什么?

為什么會選三個人?

紅綠燈前,鄧超人把車停了下來,趕去上班的人從前方匆匆而過,路旁不遠處是一座已經有上千年歷史的古廟“龍安寺”。龍安寺大門緊閉,只留了一扇側門,龍安寺雖然歷史悠久,但是寺廟并不大,整個寺廟的裝潢也極為古樸,一磚一瓦一梁無不透出歷史的氣息。在寺廟深處有一口塵封已久的老井,井旁是兩棵百年的老銀杏樹,在這剛入秋的日子里,樹葉已經開始泛黃,黃綠相間的葉子在風中緩緩飄下,飄到了鄧不理多銀白色的短發上。

“師父,我昨天撞到一個求救的人,在他身上聞到了黑色曼陀羅的香味,不過我追上去之后沒什么都沒找到。”

站在鄧不理多對面的是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臉上兩筆黃眉,看起來容顏煥發,精神抖擻。老者剃了一個光頭,穿著一身藏青色的布衣,灰色的布鞋,手里拿著一把大掃帚。在外人看來他仿佛只是寺廟里的一個義工,又或者只是一個掃地的僧人。

“嗯,最近好像發生了一起連環殺人案,不知道是不是也和這事兒有關,我這幾天暫時不方便出去,你代我去看看吧。如果真是黑色曼陀羅的話,盡快把它找到帶回來,不然普通人吸入它的香氣過多,不僅會產生幻覺,還可能會導致很多不必要的危害,到時就不好辦了。”

“我知道了。”

“昨天遇到的那個人,你還找得著嗎?”

“我讓烏烏一直在暗中跟著,他現在已經住進醫院里了。”

“你把這瓶子帶著,到時把黑色曼陀羅裝進去,記著,千萬不要用手去碰它,它可是要喝人血的。”

老者在鄧不理多離開后拿起掃帚不急不緩地打掃地上的落葉,喃喃自語道:“但愿一切都順利吧。”

鄧超人頭腦里的疑惑一直沒有辦法得到解答,當他把車停在昨天晚上發現尸體的大時代廣場旁的馬路上時。廣場已經恢復了往日的熱鬧,鄧超人心想如果昨晚的三具尸體現在還在這個地方,不知道人們會不會以為是一件新設置的藝術品,紛紛前來合影留念。

電話突然響了起來。

“超人哥。”

“怎么了?”

“今早第一人民醫院送來一件衣服,衣服上的血跡化驗后發現是屬于昨晚發現的死者張鋒的。”

“那衣服是誰的啊?”

“醫院說是昨晚救回來的一個叫尹泉的病人的,但是救回來后發現病人并沒有受傷,只是驚嚇過度,現在人還在醫院里休息。”

“你查一下這個病人的資料告訴我,我現在馬上去一趟醫院。”

“不過,超人哥,有媒體跟蹤報道了尹泉的事情,已經發到網上了,要不要封了啊?”

“要啊,先封了再說,案子還沒破呢。”

正好趕上周末的第一人民醫院一點兒也不冷清,門診大樓繳費處排起的長隊讓人誤以為自己趕上了購物商場里的年末促銷活動,但是卻感受不到一丁點兒熱鬧的氣息。人們來來往往,仿佛每個人都愁容滿面,鄧超人推開門走了進去,直奔電梯間。

二十一樓的2112號病房只有兩張床,其中一張床上面躺著一個垂垂老矣的男人,他的床邊架著一個鐵架子,倒掛的玻璃瓶里的液體正在一滴一滴地透過塑料管子輸到他的身體里。而另一張床上則坐著一個看起來差不多三十歲的男人,男人彎曲著雙腿抱著被子,他的嘴唇靠在膝蓋上,雙眼像失靈了的機器一樣胡亂轉動。

“是這樣的,今早大概凌晨一點十分左右的時候,我接到了一個急救電話,說有人受傷了讓我們趕快過去,然后對方就給我們留了一個地址,就是在北浦路靠近中山路西北方向的一條巷子里,那里正好有一座石橋。我們趕到的時候,就只發現他一個人暈倒在石橋上,周圍沒別的人了。”

“從聲音里能聽得出對方大概是什么樣的人嗎?”

“應該是一個年輕的男性,我猜,不超過三十歲吧。”

醫生領著鄧超人走進2112號病房,門剛打開,男人就像中了邪一樣全身抽動起來,指著鄧超人。

“你不要過來,不要過來!”

“這就是尹泉了,他從昨晚醒來后就一直這樣,我們懷疑他可能是受到了什么刺激,驚嚇過度。最好還是找一個心理醫生來看看,不然可能你也問不出什么有用的東西。”

“我知道了,謝謝,麻煩你了。”

尹泉的情緒似乎在看到對方沒有要傷害他的意圖下,又重新安定了下來,但是他的目光一刻也沒有從鄧超人身邊離開過。鄧超人緩緩地靠近床邊,他留意著尹泉臉上每一刻情緒的變化,不想不小心刺激而傷害到他。

“嘿,我是周建同,你大學的好朋友啊,還記得我嗎?我專門來看你的。”鄧超人溫柔而充滿磁性的聲音仿佛一下子騙到了精神錯亂的尹泉,尹泉的雙瞳轉向正坐在他床邊的鄧超人,警惕感也開始松懈下來,“你不記得了嗎?我們那會兒在首都師范大學的時候還經常一塊打籃球啊,我還記得你的籃板球特別準呢。”

說著話的時候,鄧超人一邊盯著尹泉面部表情微妙的變化,一邊不經意地緩緩扯開他抱著的被子。他先是看到了尹泉條紋長褲褲腳下露出的雙腳,然后又不急不緩地握著尹泉的左手,一邊輕輕地拍著,一邊拉向自己的胸前。

果然啊。

看來他也是被兇手抓走的,只不過僥幸逃了出來。

尹泉閃縮著又把手收了回去,他有些懷疑地發出顫抖的聲音:“你,你真的是周建同嗎?”

“對啊,是我啊,我怎么會騙你呢?”

“我告訴你聽,我,我遇著妖怪了,一身紅毛的白臉妖怪,它頭上的長毛可以把人勒死。它想殺了我,它想殺了我,噓!”尹泉做了一個噓聲的手勢,“而且,還不止一只妖怪,我懷疑,它們很可能就在附近,你趕緊帶我離開這里。”

“只有你一個人逃出來了嗎?”

“對,對,只有我一個人,一個人,他們全都給妖怪抓去吃了,吃了!”

突然間,隔壁床的老人在一聲急促的呼吸聲中坐了起來,張著嘴不停地呼吸,嚇得尹泉連聲大叫:“妖怪啊!妖怪!!他要來殺我了!”

“救我,快救我!!!”

就要跳下床的尹泉一下被鄧超人按住在了病床上,沒一會兒功夫,聽到驚叫聲的醫生和護士也推開門沖了進來,急忙問道:“出什么事了?”

“沒事沒事,就是那個病人突然坐起來把他給嚇了一跳而已。”

眼看尹泉當下的精神狀態極差,估計也再難問出些什么,鄧超人只好離開了醫院前往昨晚救下尹泉的事發現場。鄧超人在北浦路鄰近中山路的小巷子里轉了差不多半個多小時才找到了醫生說的那座石橋,石橋附近并沒有任何特別之處,無非普通的居民區而已。

他能逃出來也就說明,那個時候,兇手已經離開了。

劉醫生說他們凌晨一點十分接到的急救電話,然后是凌晨兩點在大時代廣場發現的尸體,也就是說,從兇手家里到大時代廣場,基本上得有一個小時左右車程的時間。但是尹泉是什么時候逃出來的?又跑了多久呢?

算了,等過兩天他狀態好一點再去問一遍吧。

他為什么說不止一只妖怪?

還有紅毛白臉的妖怪是什么意思?用頭發就可以把人勒死,難道兇手是長發的嗎?

紅毛白臉。

紅毛白臉。

一個熟悉的畫面在一瞬間閃過鄧超人的腦海,一身紅毛,滿臉白粉,他突然意識到,這不正是昨晚發現的一名死者的裝扮嗎?鄧超人坐在石橋上望著清洌的河水,流暢著的河水也一并帶走了混亂的思維,他漸漸地好像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如果那就是尹泉口中的妖怪,也就是說他離開前看到了昨晚三名死者的樣子,但是在神經受到刺激的情況下誤以為那些都是妖魔鬼怪。他說了只有他一個人逃了出來,而昨晚死了三個,所以兇手必然還會進行第三次犯案,尹泉就是他留著作為第三次“表演”所需要的其中一個人偶。

“死者的體型高度幾乎全都和人體模型符合,我們初步推斷兇手是有選擇性的挑選獵物。”

一個聲音回響在鄧超人的耳邊,仿佛有人又重新給他做了一遍分析,他倏地一下站了起來。他心里有一個念頭催促著他不停加快腳步,暗自在心里嘀咕著,既然是有選擇性地挑選獵物,那么如果他發現尹泉逃走了,不可能就這么放走他。

黑色的大眾就像一匹受到驚嚇的馬,完全忽視了交通規則飛速地穿行在公路上,鄧超人扔掉手里的煙搖上車窗后對身后那些忿忿不平的鳴笛聲充耳不聞。他向來不是一個太守規矩的人,所以即使趕上了紅綠燈交替的一瞬間,他還是毫不猶豫地踩下油門一沖而過。

“誒,鄧警官,你怎么又回來了?”

“尹泉還在嗎?”

“他剛走了啊。”

“他怎么走了?”

“誒,不是,剛才她有個親戚來把他接走的,她說是尹泉表姐,是你們通知她來接走尹泉的。”

“表姐?女的?我去。”

“對啊。”

“走多久了?”

“剛走,十分鐘這樣吧。”

沒想到還真讓鄧超人給猜中了,但他卻怎么也想不明白,為什么會是一個女人,不過他現在也顧不上那么多,直奔進電梯里趕去地下車庫。他心急如焚地盯著閃動的數字,然后掏出手機撥了電話。

“小滿,你現在趕緊來一趟醫院把監控調出來看,一會兒把跟蹤到的兇手信息告訴我,我懷疑兇手把尹泉接走了,我現在先追上去了。”

“叮”的一聲,電梯門打開后,只有鄧超人一個人從里面走了出來,他的前方是昏暗的地下停車場,即使在這回響聲極大的停車場里也聽不到一絲聲響,安靜得讓人毛骨悚然。鄧超人心里明白自己不可能一輛一輛地去檢查車輛,所以他決定采取他一貫的辦案風格,冒險地喊了一聲:“尹泉,尹泉先生,你有東西忘了拿了,我給你送來了,你在哪呢?”

整個停車場里只有鄧超人一個人的聲音在回響不斷,但他的雙耳依舊保持著極高的警惕性過慮掉這些多余的聲音。他緩步向前,留心地打量著每一輛汽車的車底,他好像聽到了什么聲音,像是,高跟鞋摩擦地面發出的輕微響聲。好像他又看到一道黑色的影子一晃而過,又好像什么都沒有。

“尹泉先生,你還在嗎?”

鄧超人好像看見了兩條鋪在地上的腿,他十分確定不遠處在一輛五菱面包車旁地面上坐著的就是尹泉。鄧超人連忙趕了過去,早已暈過去了的尹泉一直低垂著頭,眼看周圍沒有人,他便準備把尹泉起扶起來,哪知剛想彎下腰,脖子后方就像被電擊中了一樣全身一陣發麻,然后暈了過去。

一個穿著黑色A字裙和黑色褲襪的女人手里拎著一雙紅色亮片的高跟鞋,還有一根黑色的電擊棒站在鄧超人身后,此時的鄧超人已經倒在了尹泉身上。女人打開面包車的車門,分別把他們兩個人拖到了車上,然后開著車離開了地下停車場。

相隔不到十分鐘的時間,地下停車場的門再一次打開了,鄧不理多從電梯里走了出來。

還是來晚了嗎?

鄧不理多就好像在監視器里已經觀察過兇手的一舉一動一樣,絲毫不差地走向剛才五菱面包車所停放的位置。然后他站在空了的停車位上盯著地面,地面留下一個黑色方形錢包,鄧不理多撿起錢包。錢包的右邊隔層里夾著鄧超人的刑警證,而左邊則放著兩張照片,一大一小,大的是一張全家四口人的黑白照片,照片因為時間太長的緣故已經變得十分模糊,不過還是能辨認出照片上有一對年輕夫婦坐在椅子上,還有一個站著的小男孩和一個被抱在母親懷里的嬰兒;另外一張則是壓在這張照片上的角落處,一個年輕女孩的大頭照,更確切的說應該是十幾年前流行的大頭貼照,照片上的女孩三庭五眼比例恰當得不多也不少,看起來不過十三四歲,卻是清冷出塵。

是那個警察的嗎?

真是太弱了。

鄧不理多剛抬起腳想離開,他低頭一看,原來剛才腳底下踩到了一塊像鱗片一樣的東西。他俯身撿了起來,鱗片即使在昏暗的燈光下也在不停地變換著表面上的顏色,鄧不理多從褲袋里抽出一包紙巾把鱗片包了起來。

又要跑一趟,真麻煩。

“歡迎光臨”在鄧不理多推開門的瞬間響了起來,鄧不理多歪了歪嘴,一副嫌棄的樣子。鄧不理多剛進門,雖然換了一身衣服,不過他那頭扎眼的白發和冰冷的雙瞳還是讓光頭老板立刻認出了他。光頭老板依舊用熱情滿滿的笑臉迎接客人:“喲,小哥,這回想買點啥呢?”

“警察。”鄧不理多二話不說地就亮出了鄧超人的刑警證。

“呀,小哥,我說我這可沒犯什么事兒啊。”看到刑警證倒是讓光頭老板感到幾分意外,還不容他多想片刻,鄧不理多就把包在紙巾里的鱗片放在了透明的玻璃柜子上。

“是你這的吧?”

光頭老板拿起鱗片左瞅瞅右瞅瞅,然后又拿出放大鏡仔細地看了一遍后才很肯定地回答道:“是我這的,應該沒錯,但這,應該是上次和那批貨一起賣出去的啊,我說,警察小哥,這怎么了?”

“你把那個客人的姓名,長相還有他留下的個人信息都告訴我。”

“這…”光頭老板有些猶豫地看了鄧不理多一眼,鄧不理多依舊是冷冷地看著他,他想了想,畢竟是警察辦案,失小不失大,所以還是乖乖地按照鄧不理多所說全都告訴了他。

“這長相我還真不知道,因為他是在我網店上下的預訂單,他上面就只留了這個姓名電話和地址。”

同一時間,已經趕到醫院的小滿在看完了監控后一再試圖聯系鄧超人,但是都聯系不上他,最后他按耐不住通知了局里。警局出動了一支隊伍在第一人民醫院的地下停車庫里找到了鄧超人沒有開走的車,在停車場的監控錄像里也看不到任何他離開的蹤跡,他們不得不一致認為鄧超人很可能遭遇了兇手襲擊被綁架了。于是,鄧超人的上司接手了這宗“人偶連環殺人案”,整個刑警隊的工作變得更為緊張激烈,所有人似乎就連多喘一口氣的機會都沒有了。

鄧不理多根據寵物店老板所留下的地址找到了這個有些偏僻的小區,小區雖然看起來像是住宅區,但是由于這一片區域靠近市郊而且交通極其不便利,得益于低廉的租金,因此這里的房子幾乎清一色地都被一些中小企業或者私人工作室采納作為商用。小區里靜悄悄的一片,就連門口的門衛室里都空無一人,推開有些生銹的鐵門走進小區里,小區的對面隔了一條小溪便是一片爛尾的樓房,透露著一股破敗的氣息。

在鄧不理多即將要敲響的六棟十樓1002號房的房子里,黑色絲襪的女人踩著紅色亮片高跟鞋把暈倒的鄧超人和尹泉拖進一個房間后,關上門又走回了大廳。大廳里回響著Katy Perry的“Part Of Me”,女人每走一步都仿佛要跟著音樂的節奏跳起舞來。

拉上窗簾的大廳只留了一盞暖暖的黃色燈光,靠近陽臺的地方整齊地排著六個赤裸的人體模特,其中一個模特頭上戴著一頂使用一堆報紙擰卷在一起做成的帽子,還有一個模特的脖子上則是戴著一條由十片不斷變換著顏色的鱗片拼成的項鏈。一旁的衣架上掛著三件已經制作好了的極為怪異的服裝,旁邊的一張木桌上鋪著兩大塊印著一朵詭異而妖艷的黑色曼陀羅花作為印花的布料。桌子對面的墻上貼滿了各種各樣的服裝參考圖片,從Alexander Mcqueen到Jean Paul Gaultier、Martin Maison Margiela再到川久保玲,然后還有一些扭曲變形的鉛筆手稿,手稿以三套服裝為一組分開排列在不同的位置上。墻的前方是一架衣車,衣車上放著一件還未制作完的衣服,一旁的臺面上的透明玻璃瓶里盛滿了水,水上飄著一朵黑色的曼陀羅,曼陀羅就像活了過來似的在看著女人,然后邪惡地發笑。

“這是我人生最重要的服裝秀,我一定會成為今年圣馬丁中央藝術學院最優秀的畢業生。”

“我的這些衣服真的是,太美了,它們才是世界上的無價之寶!”

“就是這批模特差了一點,不過也算了,只要他們穿上了我設計的服裝,一切都會變得與眾不同。”

“還有三套服裝,我要趕緊了。”

女人一個人在房子里自言自語,說著,她摸著自己的頭,把頭上黑色的長發摘了下來掛在墻上。就在這時,門鈴響了起來,女人不得不立刻又把假發拿起來戴上。她打開門,只露出一條縫隙,然后她的半張臉便將整條縫隙堵了起來,她仔細打量著眼前這個穿著駝色衛衣的年輕男人。

要是找他來做模特就好了,這身高剛合適,比例也不錯,長得也還可以。

女人看鄧不理多幾乎看得出了神,然后才冒失地遮住自己的嘴笑道:“不好意思,你找誰呢?”

“駱冰河,他在嗎?”

“你找我哥哥啊,他不在呢,真不好意思。”

沒想到她剛想把門關上,鄧不理多毫不猶豫地一把把門推了開,力氣大得把女人撞到了地上。一推開門,鄧不理多首先注意到了大廳旁的廚房里放著一張鐵架子,鐵架子的長度剛好可以躺上一個人,架子上還做了四個類似于捆綁的設置,地板上一大片干涸了的血跡。然后他一轉頭就注意到了在衣車旁放著的黑色曼陀羅,那朵黑色曼陀羅也好像在看著鄧不理多,隨時準備攻擊他。

鄧不理多想也不想地就直接走向黑色曼陀羅,摔倒在地的女人憤怒地爬了起來,她從門口前的柜子上拿起她的黑色電擊棒準備一棒敲在鄧不理多的后腦勺上。可鄧不理多的速度快到她連想都還沒有機會想,他一個彎腰,一個轉身,一只手摸過衣車上的一把工具刀,刀鋒一出,一刀割在了女人腋窩下的手臂處。女人感到一陣生疼,手一軟,電擊棒也差點掉到了地上,不過鄧不理多并沒有給她任何還擊的機會,他站起身,單手又是一刀橫劃。

女人倒在了地上,她還沒看清楚到底發生了什么事情,一道小小的傷口在她脖子上的動脈處裂開,“噗嗤”一下,大量的血噴涌而出,女人痛苦地掙扎著,嘴里不停喊著:“我的衣服,我的衣服,我的作品還沒有完成,還…”

鄧不理多沒有再理會已經倒地不再動彈的女人,他從褲袋里拿出一個透明的玻璃瓶子,擰開蓋子,然后一下蓋在了黑色曼陀羅上,黑色曼陀羅就像剛在躺在地上的女人一樣掙扎不停。瓶子里的水濺了幾滴出來,滴在女人還沒有完成的那件由一堆曼陀羅印花碎布卷在一起的長裙上。

接著,鄧不理多立刻拉開了窗簾,打開了陽臺的玻璃門,一陣風吹入,瞬間吹散了房間里彌漫著的花香味和血腥味。鄧不理多沿著一旁的通道走進了房子盡頭處的房子里,被麻繩綁著的鄧超人和尹泉仍是昏迷不醒地躺在地上,鄧不理多嘆了一口氣搖搖頭后還是分別幫他們解開繩索,背起他們搬到了門外。

鄧不理多把鄧超人的錢包塞回了他的口袋里,突然間鄧超人抓住鄧不理多的手,迷迷糊糊地喊著:“麒麒,麒麒,不要走,不要走。”

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的鄧不理多也沒多想些什么,他松開了鄧超人的手,然后從他的口袋里掏出了手機。鄧不理多翻看著鄧超人的通話記錄,撥通了一個寫著“A組辦公室”的號碼,號碼撥通后鄧不理多一聲不吭地把手機放在鄧超人的大腿上,緊接著他自己便離開了。

鄧超人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長到仿佛他已經不愿意再想起的回憶又一次跳進了他的腦海里。在夢里,他又一次看見了父母躺在損壞了的汽車里,他們滿身鮮血地瞪著鄧超人,指責他為什么不去找他的弟弟。夢仿佛在一陣花香中變成了現實,在他的不遠處,一個大男孩走在他的前面,男孩穿著一身黑色的風衣,風衣上的帽子蓋在他的頭上,他想看清他的臉,可是不管鄧超人怎么追都追不上他。

他不停地叫著:“麒麒,麒麒!”

一天后,鄧超人才從昏昏沉沉的夢中醒了過來,醒來后他發現自己正躺在醫院的病床上,他的隔壁床是還在昏迷不醒中的尹泉。鄧超人剛醒來就聽到了熟悉的叫聲,然后才看清楚了床前坐著三個自己的手下。

“醒了!醒了,超人哥醒了!”

“到底,到底發生什么事了?”

小滿把事情的經過完整地和鄧超人說了一遍,他說他們也是接到鄧超人手機撥打的電話做了定位才找到的案發現場,不過他們到達的時候兇手駱冰河已經被殺死,而鄧超人和尹泉則被留在了門口上。不過至于是誰做的,他們也沒有任何線索,不管是案發現場還是電梯里的監控錄像里都沒有留下任何信息。

“不過啊,超人哥,那肯定不是一般人,你到時看到兇手的尸體就知道了。兇手身上就兩個傷口,一個在手臂上,一個在脖子上,特別是脖子上那刀口,別說一般人,就算是我們刑警隊里的我估計都沒人能使得出這樣又快又準的刀法,而且不多不少剛剛合適就割在脖子的動脈上,兇器還是一把普通的工具刀,絕對不會是普通人干的。”

“但是現場發現的信息都能對得上,駱冰河就是這一起連環殺人案的兇手,目前推斷得出的結論是駱冰河是一名異裝癖癖好者,一連五次次申請國外的服裝設計研究生失敗加上事業上的得不到認可導致了他精神錯亂。”

鄧超人望著窗外,那天暈倒后發生的事,他始終想不起來究竟是誰救了自己,他只是希望那個人是他的弟弟。但鄧超人又想自己大概是睡昏了頭,他弟弟早在二十多年隨著父母車禍死亡后就失蹤不見了,現在是死是活都不知道,即使真的是他弟弟現在出現在他面前,恐怕他也已經認不出了。

可不知道為什么,他總覺得背著他出來的那個人身上有一種他極為熟悉卻又說不出的感覺。

麒麒,會是你嗎?


(作者的話:這是這一系列懸疑短篇小說的最后一篇了,謝謝大家的支持和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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