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頭日記


高三那一年,或許是我至今為止最繁忙的日子,沒完沒了的作業,嘮里嘮叨的父母,當然還有對未來的一絲憧憬和恐懼。

當我拖著長長的過腰馬尾辮來到這家名叫“E點”的美發店時,我的心情是崩潰的,因為就在前兩天的摸底考試中,我得到了年級末尾三分之一的名次,按照我們高中一貫的升學水平和班主任的說法,如果照這樣下去沒有神之突破的話,基本上我也就告別了進入一本的機會,只能夠在二流學校中選擇了,甚至談不上選擇,只是被挑剩下而已。

基于如此惡劣的現狀,我被母上大人狠狠的批了一頓,她責令我放下一切與學習無關的事物,全身心奮戰三個月,以輕車簡從的姿態,迎接翻天覆地的變化,特別是“珊珊,你的頭發那么長,也不知道剪短點,每天早上梳頭要梳十分鐘,你算一算三個月要浪費多少時間?”

我在心里默默的算了算,每天十分鐘,90天就是15小時,確實是一筆不小的時間財富,于是在母上嚴厲的注視下,我甩出一句“我現在就去剪”,帶著反抗的心情,在母上詫異的目光下奪門而出。借著這個口,我得以短暫逃離風暴中心。或許母上很可能認為我不會真的去剪,因為她很清楚我其實挺在乎自己的頭發。

在路上游蕩了十幾分鐘后,我進入了這家名字頗為低端的美發店,之所以我對這樣的店名沒有什么敏感性,主要原因是其實在這之前,我已經有幾年沒進過美發店的門了,而以我當時高中生的身份而言,社會閱歷也實在不足。在以往,當頭發稍微長點以后,總是母上親自操刀,將我的發尾以一刀流的手法剪平,這讓我十分懷疑,她極可能是女忍者轉世。而按照她的說法,她已經為這樣一件并無多大意義的事,節約了至少數百元,而這也就是為什么她認為,我確實對自己的發型沒法在意。

至于到底有沒有意義,我的看法當然和母上大人略有不同,但顯然在“學生的主要任務是學習”這樣天經地義的口號之前,我的看法似乎并沒有那么重要。而我親愛的父親,雖然在這件事上也不太同意我母親的觀點,但基于他一貫的不問家事的宗旨,我也不能指望他能體會我這樣一個小女生的心情。

我站在店門口,往里張望了一下,整個空間不算大,不過堆放物件還算整潔,地上比較干凈,臺面和鏡子雖然沒有高檔感,但也沒有臟兮兮的感覺。價目表高掛在前臺后方的墻上,各個項目分類清晰,大致看出了價格在我可以接受的范圍,于是我在一名和我年紀差不多的女孩指引下落座。

“有沒有熟悉的發型師?”她笑盈盈地問道。

“沒有,隨便幫我找一個吧。”我再次環顧了一下四周,幾個年輕的男孩坐在靠窗的矮凳上,有幾個或許在玩手機游戲,不知道是王者榮耀還是什么——由于一直埋頭于功課,我對時下大家關注和津津樂道的手游完全可以說是門外漢,只能說盛名之下,游戲的名字還是知道的。坐在他們旁邊的,還有一個小哥哥,似乎不那么合群,茫然地轉頭在看著窗外。由于他看上去似乎與眾不同,于是我額外看了兩眼。這是一個身形比較瘦削的男孩,穿著米白的襯衫,黑色的褲子,頭發比較干凈,并不像周圍幾位那樣頂著“告訴你我就是低端美發師,不服來咬我呀”這樣的標志性發型。

“小峰,你空著嗎?”那女孩朝那里問道。順著語音,那男孩轉過了頭,這是一張頗為男性化的臉,與他瘦削的身形與穿著并不相稱。他是屬于濃眉大眼、鼻子高挺的類型,甚至還有些未修干凈的胡渣,卻帶著一枚略中性的閃閃的耳釘,于是這張臉被適當的平衡了一下。

被稱為“小峰”的男子看了我一眼,說道:“空著。”他走到我身后,把我扎頭發的繩子解開,用梳子梳了幾下,問道:“修剪一下還是?”

“剪短。”我比劃了一下,重復了一遍,“剪短。”

“剪到哪里?”他露出疑問的表情。

“最好早晨起來不用梳那種。”

“有誤解吧。”小峰說道,“頭發可不是越短越好打理,其實你這長頭發是最容易的,梳梳順,扎起來就好了,也不用考慮造型的問題,反正本來就沒有造型。”他似乎有些嘲弄的口氣。

我斜眼看了看他,這么自來熟的人我還是第一次遇到,不過我并沒有與他爭論什么,因為他說的其實很有道理。“我媽覺得我每天梳頭時間太長了,”我說道,“你知道什么叫我媽覺得嗎?所以我要剪個短的,板寸可以嗎?”

“板寸?”他把我頭發一股腦往后抓起,對著鏡子細細看了一番,“不合適,你的頭型不合適板寸,看上去會像外星人。”

外星人!我怒了,因為在此時,我腦子里浮現出的是魯豫的形象。

“行了,你就幫我剪到肩吧,再短點也可以,別很奇怪就行了,現在太長了,短點的話至少洗頭方便點。”我摘下眼鏡,正經地對他說道。

“你不帶眼鏡好像······區別很大啊。”小峰盯著我的臉看了一會兒,看得我都有點不好意思了,“頭發是真的很長,而且發質也很不錯,留了多久?”

“怎么也有五六年了吧······印象當中一直是長頭發,就是一直會修修齊。”我想了想,似乎很小的時候有印象正兒八經剪過一次,以后就再也沒有了。

“你剪到肩這里也要剪好多,有些可惜呀!”小峰說道,“要不要試試做我的發模吧?”

“什么發模?”

“就是讓我做發型啊,發型模特,聽到過沒?我幫你免費做發型,你呢,就當是我創作練習一些新發型的模特,互相幫助。”

“哦,聽過,可是不行,我很快要考試了,高考知道嗎?我就快畢業去大學啦,所以第一呢沒有時間,第二呢學校不允許,所以,你就快點開剪吧。”其實還有一個原因我沒說,那就是沒感到其中有吸引我的地方。由于一直以來習慣性的黑長直,所以對免費造型這種事并沒有什么動力。

小峰失望地搖了搖頭,拿起剪刀,似乎要落剪,又拿開往下移一些,反復了好幾次。

“真的剪了?”他再次詢問道。

“剪吧剪吧!”這么啰里八嗦的發型師,我還是第一次碰到。

無奈下,小峰只得下刀,他的手法十分輕柔,撥起我的頭發時似乎特別小心,我一點都沒有拉扯感,與母上給我剪時完全不同。他的剪刀運用純屬,咔嚓咔嚓間,斷發片片飄落到地上,然而不知出于什么考慮,他依然留了足夠的余量,雖然我要求他剪到肩膀的位置,但他還是把我的頭發留到了背部。

不過由于我脫下了眼鏡,所以看得并不清楚,直到重新發現剪完后自己的頭發還是那么長,我只能帶著狐疑的表情看著他。他訕訕一笑,道:“到這里也差不多啦,洗頭不會差很多時間了,再說剪頭發好多女孩子都會后悔呢,剪下去可就接不回來了,你有沒有這種感覺?”

見我不置可否,他又道:“這樣吧,我們加個QQ,要是你回去后覺得還是不滿意,就直接跟我說吧,下次過來免費再剪。”

我對著鏡子,把頭發撩到胸前,雖然還是挺長的,不過比之前短了不少,至少可以一梳到底,手不會覺得別扭了。猶豫了一下,想到自己心底也確實更喜歡長發,于是我拿出手機,與他加了QQ好友,說道:“那可說定了,要是我回家后不滿意,下次是要免費的。”

到家后,母上看到我剪完的頭發,不出意料地說道:“你不是要剪短發嗎?這就算剪了?小姑娘大了,翅膀硬了是不是?可以自作主張了是不是?你倒是真的去剪啊!”我賭氣地避開她的目光,閃身進了自己房間。

當然,我和母上的矛盾只是一個小插曲,并且很快就和好了。接下來的三個月,我幾乎隔絕了外界聯系,每天在學校與家之間兩點一線,然而老師的判斷畢竟是經過千錘百煉的經驗之談,即便我如此努力,最后依然沒能考上一本,甚至二本也欠奉,只是讀上了一所當地的民辦大學。雖然高考之前,父母不免一直絮絮叨叨,但真的塵埃落定之后,他們倒也不說什么了,我想他們也是知道我是努力的,然而資質如此,我可能確實不是特別聰明的類型,而這就是現實,即使我們都不愿看到這樣的結果,卻也只能默默接受。

直到高考后,我才再一次打開了QQ,在眾多未讀消息中,也包括小峰發來的。剛看到時,我早就忘了之前的事,都不記得這是哪位了,直到讀了內容,才回想起來。小峰發了好幾條消息問我是不是滿意,不過由于我一直不在線沒有回應,所以后來他也就不問了,直到兩周前,他才又發來一條消息說自己已搬到了新店,并告訴了我新店地址,以及,我們的約定依然有效。

我們的約定?這個奇怪的措辭讓我有些毛骨悚然,仔細回想了下,應該是指不滿意可以重新剪這回事。不過巧的是,他去的新店地址倒是在我即將就讀的大學附近。雖然很清楚他只是在拉客源,但我還是禮貌性地回復了他,告訴他有機會的話會考慮去,沒想到他回得特別快:“好,期待······”

輕松的暑假很快就過去,開學的那一天,我提著一個行李箱匆匆忙忙趕到學校,本來說好送我的父親因為臨時有事放了鴿子,導致我臨近傍晚才倒了幾部車到達。熟悉一段時間,才不得不說大學的生活與高中完全不同,雖然課還是排得挺滿,但沒有了父母的緊逼盯人,自由時間一下子多了許多。除了日常的學習生活外,女生們交流的內容無非多是些穿著打扮。不得不說,我所在的民辦大學生源有些良莠不齊,在神秘的化妝術這一領域,出乎意料的有好幾位熟手,在她們的熏陶下,我也默默學起了化妝,只是初學時手法十分拙劣,并且因為經濟能力不足的原因,用的化妝品又不太高端,總感覺有毀容之嫌。不過,慢慢的,事情就會習慣起來,一開始我還只是偷偷地躲在宿舍里化然后等待幾位先知點評,時間長了以后,也終于習慣了帶妝出門。

隨著化妝技術的提高,我逐步感受到了顏值的重要性,尋思著自己的頭發又長了,且有些雜亂,便想著要去把頭發也修整一下,愛美真是一入此門難回頭。

心想著,不管怎么說,一樣要去美發店,如果去小峰那里的話,或許還能打個折,于是我循著QQ上的留言來到了小峰的新店。本以為小峰跳槽過來,這地方又比原先那里偏得多,想必應該高檔不少。卻不料這條街人員稀少,我放眼朝四周一看,只見有零星的幾個店面,在這樣的街上,若是晚間一個人獨自行走,想來會覺得害怕。

小峰所說的新店正是這幾間店面之一,一家面積小小的社區店,客源應該只有附近小區的居民。心里默默的有點想打退堂鼓,但又想著既來之,總得去看看。

走到門口,發現店內倒還是十分整潔,打掃得很干凈,只是大約二十個平方出頭,有些擁擠。一面大鏡子前放了兩張理發椅,眼下都坐著客人,一個角落上有洗發的躺椅,旁邊靠著兩張折疊床,另一邊放著幾臺美發的機器。見我進來,靠門口的那位發型師向我打了個招呼,示意我稍作等待。我坐在僅有的一把空余椅子上,認出里面那位正在專注剪發的發型師正是小峰,心想著并不著急,于是便沒有叫他。

我拿起手邊的價目表,原來這個店的名字就叫“曉峰美發”,可能是他自己開店了吧,難怪跑到這么遠來,應該是因為這里的開店成本比較低,那放著的折疊床也說明了晚上這兩人也許就睡在店內。價目表上的價格看起來和原先那地方差不多,開在這個人流量比較少的地方,還維持原來的價位,看來他很有自信,然而這店名確實也土了點。

店里的裝修風格感覺比較溫馨,沒有到處張貼其他店里常出現的美女圖片,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有造型風格的設計裝飾品,雖然看得出并不昂貴,但也很好地擺脫了廉價感。裝修以木質結構暖色調為主,因此雖然面積小,但很給人以舒適感,想來小峰在設計布局上還是動了一番腦子。

我默默等待了大約一刻鐘,這期間小峰始終沒有回頭,可見他的專注度很高,我想這也是成為一個優秀的發型師的必要條件吧。當然,我不會真的認為目前的他有多優秀,畢竟在這樣一家小店里,平臺已經足夠限制他的發展,只是將來······將來,每個人都會有不同的機遇吧。 我心里不由也想到了自己,想到現在一般般的學業,想到自己不怎么樣的天賦,想到幾年以后要進入職場,我們的天花板又只能到哪里呢?

這樣有些抑郁的思緒沒有陪伴我很久,小峰完成了眼前的客人,他叮囑了客人幾句,告訴她回去怎么打理,然后送她出了門口。回轉身,他見到了我,似乎猶豫了一下,他不確定地說道:“你是······那個·······那時候的······吧?”

我這才想起,他也不知道怎么稱呼我,何況我的QQ昵稱是一串無意義的字母加表情的組合,也沒法用來稱呼。于是我說道:“對,你叫我珊珊吧,最近正好想修剪一下了,想起你開了新店,所以過來看看。”

“沒想到你真的會來,沒報什么希望,你那里過來挺遠的。”

“你為什么要報希望?”我心里覺得奇怪,也不至于那么盼望客戶吧,不過我也并沒有多想,“我今天正好在附近,所以就過來看看。”

“那挺巧,”他搓了搓手,指著椅子說,“坐吧。”

“快大半年了吧?”小峰道:“頭發又長長了,快及腰了,有句話怎么說的,待我長發及腰什么的。”

我掐指一算,之前還是3月份,現在都年底了,確實挺長時間:“我早就及過腰了,除了被我媽罵以外,也沒發生過什么好事。”

小峰笑了笑道:“那以前你還算小孩,現在不一樣了,看出來還化了妝,所以一開始有點不確定,女孩子一化妝就感覺成年了啊,別看只有半年多,上次我見到你時一看你就是個學生,現在呢,如果不說的話,就不一定啦!”

我怎么感覺被他一說自己化妝顯老了呀,這小峰會不會說話······

見我臉色不怎么好看,小峰止住了自己還想發揮的想法,道:“今天怎么弄?”

“還是修一修就行了,對了,打個折啊,否則我那么遠就白來了。”

“嗯,”小峰應聲拿起了剪刀,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說道,“對了,你應該是大學生了吧?要不要試試其他發型啊,許多大學女生都會嘗試以前不能做的頭發呢。”

“不行啊,習慣了,也不想剪的很奇怪,何況今天身上也沒帶什么錢。”我想到有些女生的鏟青或者陰陽造型,總覺得這審美很奇怪,生怕一不留神被剪成這樣。

“那沒關系,”小峰笑道,“之前我記得說過,我們的約定還是有效的,這次我給你免費。”

“那怎么行!”我擺擺手,倒不是因為我有多客氣,我只是覺得這種沒理由送上門的便宜都不是什么好事,何況上次到現在已經快一年了,根本談不上不滿意重做這一說。誰知道小峰到底是怎樣的人呢?也許現在說免費,等剪刀一下,就是幾百上千的什么加工費,這種手法新聞上可見多了。“我不要什么免費,就算真要改變下,以后我會帶錢來的。”我說道。

小峰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對我說道:“你是怕我騙你吧?放心吧,我這店開到現在也快半年了,生意還不錯,其實就是因為誠信經營,不搞那些虛的,要不你以為周圍的回頭客會這么多嗎?”

似乎為了配合他這番話,旁邊椅子的一位中年大媽說道:“對啊,小峰人很好的,技術也可以,從來不騙人,小姑娘放心吧。”

我被她這么一說,還真有點不好意思,好像坐實了我是在擔心小峰騙人一般,心思往這里一轉,反而忘了自己本來并不想弄得很復雜,卻問起了小峰:“那······你打算怎么剪啊?”

小峰自信地一笑:“交給我吧。”

我有點后悔,怎么莫名其妙好像答應他了,但是自己臉皮比較薄,一下子又說不出口再拒絕。不過,我又轉念一想,今天戴著隱形眼鏡,不會像上次那樣看不清,萬一他要剪那些奇怪的,我也來得及及時阻止。

小峰稍微等了一會兒,見我似乎默認了,于是安心的搬了小圓凳坐在我后面,拿起剪刀開始修剪,順便還在不停地說:“放心吧,放心吧。”

我感覺小峰是個很能體會顧客需求的發型師,剪發依然像上次那樣,特別輕柔,并且每一刀都剪的很仔細、很認真,每剪幾下,他都會反復比對左右前后,然后從鏡子里確認效果,能感受出他在努力的想做到最好,見他并沒有試圖大刀闊斧地改動,我逐漸放下了心。

剪發大約持續了二十多分鐘,我看了看鏡子里的自己,真沒看出有多大變化,而且我分明感到小峰在修剪發尾時只是剪掉了幾毫米,我不解地問道:“這就算好了?我本來還想多剪點呢。”

“怎么可能,我只是幫你把發尾修修整齊而已,接下來要燙了。”小峰聳了聳肩,說道。

“燙?”我一直以為他就是要剪呢,我連忙站起身,“那不行,我沒帶錢啊。”

“不是說了免費嗎?”

“你說的是上次剪的不滿意的話可以重剪,本來我就說那么長時間了,和現在已經沒關系,你非說是說好的。好吧,就算你說的有道理吧,可是現在你還要燙,也說要免費,我真的不敢呀。”我覺得這件事總有些離譜的感覺,似乎不合常理,雖然從眼下看,小峰并不像是壞人,但是為什么他這么堅持呢?

“哎,好吧,其實么······你記得嗎?上一次,我就問你要不要做我的發模,我給你做頭發免費,這次就算是做發模吧?要是你覺得還不滿意的話,我付你工資也行呀。”

“發模?你要參加比賽嗎?”我問道。

“不是。其實我一直通過網上的課程學習新發型的做法,可是現在這個店吧,大多數客人都是年紀稍微大一點的,”說到這里,他看了看旁邊那位中年大媽,大媽似乎還了他一個白眼,他尷尬地咳嗽了一下,繼續說道,“偶爾來兩個年輕點的女孩子,可是我剛學,也不敢給人直接做,所以我就想找個發模,熟練一下。哦,對了,你放心,我說是不熟練,但并不是沒把握,我自信是有的。”

“聽上去不靠譜啊······”我說道,“你是想把我當試驗品嗎?我也是醉了······你會不會做的很奇怪啊,你說工資的話,是多少?”雖然我不是很相信他有把握的鬼話,但考慮到最近經濟上不太寬裕,如果工資合理,也不會把我的頭發弄得沒法見人的話,我覺得也不是不可以考慮。

小峰聽完我的話,臉色苦了一下,也許他沒想到我真的要工資。不過這也是理所當然的吧?我心想,如果沒什么好處,我為什么要浪費時間給你做什么發模呢?

“那,300怎么樣?”小峰試探地問道。

我心里盤算了一下,覺得只能說聊勝于無了,雖然感覺不是很有興趣,但又想今天也沒事,與其荒廢一天,多300元也好。于是嘆了口氣,點點頭,又坐回了椅子,說道:“那也有點少,不過我正好沒事,算了吧,答應你了,不過你可得做好點。”

或許是因為要付錢的緣故,小峰反而停了下來,似乎自己猶豫了起來。我看了他一眼,他尷尬地笑了笑,說道:“不,沒事,我只是在想,到底怎么做比較適合你。”過了一會兒,又道:“我們加個微信吧,我轉賬給你。”

雖然一般情況下,我對陌生人的加微信好友請求是拒絕的,但這個理由太充分了。

“你喜歡什么樣子的?”轉好賬,小峰問道。

看到愉快的進賬信息,我隨口應道:“你看著辦吧,收人錢財,與人消災。”

當然,說完以后,我覺得有些后悔,你看著辦吧這種話,很容易帶來很悲慘的后果,我有無數的例子可以驗證這一點,所以我馬上再次強調重復補充了一句:“別搞得很奇怪,我不是行為藝術愛好者。”

小峰笑了笑道:“不會的,放心。”

小峰總體來說,給我感覺還是一個正常的人,雖然對他的技術水平如何,我還沒有明確的體驗,但從他的言談舉止觀察,應當不是很離譜,因此當時我并不是很擔心,心安理得地拿出手機開始玩起了游戲。

小峰開始給我頭上刷上藥水,他的動作還是一如既往的輕柔,就這樣一遍一遍慢慢刷著。

不幸的是,才玩了一會兒,我的手機就沒電了,這才想起來出門的時候想著很快會回來,因此沒充電也沒帶充電寶。我問道:“小峰,你有充電線嗎?”

小峰看了看我的手機型號,“有的。不過你得放到那兒去充電了,”他指了指靠角落的地方,“這兒沒插座。”

我上下看了看,有幾個插座,不過都插著機器,還真沒空的······這電路設計······

“這樣吧,我把電腦搬這里來,你插在電腦上充電。”說著,小峰搬出來一臺筆記本,放在我面前的鏡臺上,示意我把手機線插上。

我照做了以后,發現沒在充電,打開手機一看,提示我要開啟usb調試信任什么的,于是跟著步驟做了一下,這才顯示充電符號了。可是又發現這根連接線很短,插上后我坐著就夠不著了,還是不能用,我只得放棄,把手機擱在桌上,開始閉目養神。

刷完藥膏后小峰給我頭發上包了保鮮膜,只覺得頭上粘粘糊糊的。不記得過了多久,小峰提示我去洗了,然后開始上卷。和我想象中不同,我記得以前看到別人燙,都是發尾上幾個卷就好了,可是小峰給我卷到了接近頭頂,而且上了好幾十個,插上電線后,頭上像掛著十幾斤重的東西,別提多難受了。因為靠近頭頂的緣故,小峰又給墊上了好多隔熱的棉墊,小心翼翼地給每個卷都安排好位置。雖然如此,等電源一開,我還是感到了明顯的熱氣從四面八方向我的頭頂涌來,好像自己身處火焰山的風暴中心。好在現在是深秋了,雖然頭上很熱,但整體還能接受,難以想象夏天的話會是怎樣一副光景。這時,我已經開始后悔了,心想只有300元,要忍受這樣的酷刑,這筆生意實在是太虧了。

“你怎么給我卷到頭頂了?”強忍著熱浪,我問道,“這樣是不是整個頭到時都是卷的?不會成大媽頭吧?”

“不會的,放心吧,”小峰笑著說,“其實也不會很卷,我是要燙一種波紋的感覺。”說著,他打開手機,給我看了幾張圖片,是一種舒緩的波浪。“你頭發長,最適合這種水波紋了。”

我放下了心,這個發型其實還挺好看的,如果讓我自己去選的話,我可能也會選這樣的。

帶著美好的憧憬,我感覺熱浪沒這么熱了,連掛著的卷杠似乎都輕了不少,所以說人的心理力量還是很強大的,可以強行把壞事想象成好事。

然而堅持了將近一個小時,腰腿都發麻才燙好的時候,我看著拆下卷的頭發,一個個卷得像彈簧一樣,很懷疑,這是波紋嗎?

小峰看著我的頭發,無奈地說道:“好像是比我預期的要卷些,先洗一下再看吧。”看來他也不自信。

不洗還好,至少這些彈簧是卷在一起的,不說的話,還有些藝術感。洗完后,這些彈簧打散開來,只看到從頭頂蔓延到胸口的層層疊疊的卷發,快把我的臉給遮沒了。

我看著鏡子里的自己,幾乎說不出話了,還好剛才旁邊的大媽已經走了,否則她可能要叫我一聲阿姨了。

“這······就是你說的水波紋?”我問小峰,語氣有些不豫。

“不好意思······”小峰有些內疚般地說道:“看來是我時間把握不合適,我以為你的頭發發質好,不容易卷,要多燙一會兒,沒想到時間長了。”

“本來還想著,你挺認真的,剪頭發也還不錯,才交給你做,沒想到你給我燙成這個樣子,你讓我怎么出去?”

小峰把我的頭發吹干,雖然用了很多吹直的手法,但是依然不太奏效。

旁邊的發型師笑嘻嘻看著我,想必我這樣子很有喜感,我狠狠地盯了他一眼,他趕緊轉過頭。

“我知道,我是同意給你做發模,你也付了工資,可是之前我就再三說,不要弄成大媽頭,你就非給我弄成大媽頭。”我感覺自己眼淚都在眼眶了打轉了,“我就賺300塊錢,搭那么長時間,還那么難看。”

“你別急,”小峰內疚地說道,“因為你頭發黑,所以看起來會更顯得厚重,才讓你覺得不習慣,等我給你染好就好了。”

“還要染?”我氣得笑了出來,“我還敢給你染嗎?”

我拿起手機,“今天算我倒霉。”說著,奪門而出,不理小峰在身后急切地試圖挽留。

我強忍著不爽,飛速跑回了學校。不少路人用奇怪的眼神看我,逼的我不得不把長發扎成了一個丸子頭,才沒有在學校里成為別人笑話的對象。由于頭發被燙得很卷的緣故,這個丸子的體積也大得出乎意料,我到了寢室照了鏡子才發現,自己的頭連著發球,都像個葫蘆了。

打開手機,發現小峰早發了消息過來,“不好意思,我完全是失誤了,是我的錯,希望你能原諒我。”

我把手機往床上一扔,根本不想理他。

發了會兒呆,平復下情緒,室友雯雯回來了,她也是和我關系最密的室友了。看到我的第一眼,她就尖叫了起來“哇!你燙頭發了?怎么不跟我說啊。”

“這樣你都看得出來…”我指了指自己頭上還沒拆開的大丸子。

“有一縷散在外面啊!”雯雯說道,她湊近我,拉出幾根頭發在手里,“哇塞,這么卷!快披下來看看。”

也不得我回答,她便自作主張,把我的大丸子給拆了,瞬間,一大坨頭發便披散了下來,而且還是糾纏在一起的。她幫我稍微理了理,然后看了一會兒,發出一句“這……”

“你別刺激我了,”我說道,“我剛剛稍微好點。”

“我是真不想刺激你,但是我很想知道你的心路歷程啊……”雯雯說道,“作為閨蜜,你竟然不告訴我就自己去燙頭發了,而且燙得這么…超前,說真的,我覺得不像你的審美。”

于是,我把之前發生的事告訴了雯雯,只不過把報酬提高到了600,我覺得太低的報酬會讓她取笑我,畢竟我知道雯雯的條件還是不錯的,平時花銷要比我大得多。

“才600你就肯做了?”雯雯露出驚詫的表情。

果不其然,還是報少了。

“你看看你的頭發,”雯雯用手指夾起我幾縷頭發,“你那么長頭發我本來多羨慕啊,我們都覺得你頭發又長又順。你再看看現在,這一坨坨的纏在一起,全都給燙枯了,發尾這里都有些焦了,他給你燙時間太長了,用的什么藥水啊?肯定都是廉價貨。”她又抓起自己的頭發湊到我眼前,“你看看我的頭發,我染過兩次,也燙過拉過,可是看上去是不是還比你現在的頭發好?真的,做頭發還是要去好的店,一分錢一分貨,你去的地方太坑人了,才給你600,還失敗。不行,你要去找他賠。”

被雯雯這么一說,我覺得是有道理,更何況只有300……但是我這個人比較內向,實在不習慣去找人吵。

雯雯似乎能看穿我的想法,說道:“別怕,明天我陪你去。”

我想了想,打開手機給小峰回了條消息:“我回宿舍后,又看了看,我和我閨蜜都覺得你做的太失敗了,而且我的頭發都被你毀了,明天我們會來你這里,希望你能給我合理的解釋!!!”

第二天,雯雯沒有食言,她特地推掉了下午和別人的一場約會,陪我去找小峰理論。有了她在身邊,我感覺自己的膽氣也壯了起來,我們如同兩位士兵,雄赳赳氣昂昂地奔赴戰場。

到了美發店,小峰如第一次看到一般,正在為一位中年大媽做頭發。小峰以熟練的手法在上卷,每一個發卷都毫不猶豫地卷到頭頂,一如之前給我卷的一般。我算是明白我的頭發為什么會變成如今這樣了,小峰完全就是按照大媽的藍本給我燙的頭發。

出于禮貌,我拉住正欲發作的雯雯,等待一個間隙,用盡量平靜地語氣問道:“小峰,這就是你要我做發模練習的發型?”

小峰苦笑了一下,解釋道:“其實,我想練的是染發,之前只是想稍微燙下,讓頭發靈動一些,我真沒想到會這么卷的。然后,我想補救的時候,你卻生氣跑了。”

“你想怎么補救?”我問道。

“我打算染好后看看是不是稍微好點的,不行的話,也可以幫你再拉直下,當然,不是拉到很直,但是不會那么卷了。”

站在一旁的雯雯終于忍不住了,“你看看她的頭發!”她把我扎起的頭發解開,指著發尾說道,“你看到沒有,都焦了,你只燙了一次就這樣了,我們懷疑你用的是不合格產品。你還要給她染,還要拉直,你哪兒來的自信啊?”

小峰大概是被雯雯的氣勢震住了,也可能確實沒有理,沉默著不說話。

雯雯繼續說道:“你昨天用的什么藥水啊,拿出來看看。”

小峰從架子上拿出了一盒燙發藥水,示意就是這種。

雯雯用疑問的眼神看了看我,我答道:“好像是這種盒子。”

雯雯拿起盒子仔細看了看,指著盒子上的文字說明,道:“看到沒有,這盒子上全是英文,看上去像是進口的,但是生產的卻是廣東一個小廠。”她轉向我,又問道:“珊珊,昨天他給你燙了多少時間?”

“具體時間不清楚,我記得有三刻鐘左右吧。”

“哼哼,”雯雯對著小峰冷笑道,“這說明上明明寫著,一般加熱只需要幾分鐘,你給她燙了四十分鐘,你這是明顯操作不當。”

“這上面說的溫度和昨天燙的溫度不一樣,昨天燙的溫度低,不能這樣算的。”小峰囁嚅道。

雯雯又轉向我,問道:“昨天燙的溫度低嗎?”

我實話實說:“感覺像火山一樣。”

“呵呵,當面撒謊。”

雯雯嚴肅道:“你聽好,現在我朋友的頭發燙得太卷我們不怪你,但是頭發給燙枯了,是你用的藥水不好、時間太長造成的,可是要恢復原來這樣,你也做不到,所以現在只能要你賠,我朋友頭發那么長,你說賠多少?”

“可是昨天我已經付了300元的酬金了,說好讓我操作的。”

“300?”雯雯狠狠瞪了我一眼,“是讓你操作,不是讓你瞎操作,更不是讓你把頭發毀了。你不說,我來替你說,你就賠2000塊,并且一直送護理到新頭發也長到那么長。”

我偷偷戳了一下雯雯,新頭發長到這么長最起碼要四五年,讓他送那么久的護理,也太夸張了。我料定他不會答應,不如提個可行的條件。

卻不料,小峰似乎都沒考慮,便說道:“好!”

不僅我覺得不可思議,連雯雯都似乎沒想到他答應得這么爽快,我估計她都在懷疑自己提的條件是不是太低了。

還沒等到我們反應過來,小峰已經通過微信把2000元轉了過來,說道:“你什么時候來都行,我保證給你免費護理到你滿意。”

我麻木地點了點頭,拉著雯雯出了店。

路上,雯雯還在說道:“這家伙肯定還有貓膩,我們應該再仔細研究看看的,否則他不可能答應得這么快。”

我未置可否,想到其實小峰的損失也挺大的了,反而對他有些同情。

“那你這頭發怎么辦?”雯雯問道,“不能一直這樣吧。要不我把我的發型師介紹給你?他可比那個什么小峰專業多了。不行的話,讓他給你剪個短發,雖然沒你以前及腰長發那么仙氣,總也比現在這樣亂糟糟的好。”

“再等等吧,先等兩個星期,讓頭發休息一下,然后我去問問能不能盡量不傷頭發的拉直,我還是習慣長發。”

“嗯,也是。需要我的話跟我說哦。”

我點了點頭,心里特別感謝這位閨蜜,如果不是她,我還不知道怎么處理好。

說起雯雯,她是一個非常熱心的人。在和我成為同學兼室友之前,她已經在社會上工作過了兩年,不知為何,她辭了工作,又重新考進了我們這所不怎么樣的學校。因此,雯雯比我大了兩歲,而社會工作的經歷,又非常實在的讓她比我和其他同學要成熟得多,比如我們的化妝技術,有很大一部分就是來自于她的指導。雯雯對各種品牌的了解也比我多得多,有時候路上看到一個女孩子背了一個不錯的包,她能直接說出包的款式和價格,這讓我們這些初出茅廬的小女生敬佩不已。她對我最經常的教導就是:“你不要對自己的定位太低了,否則很容易受騙上當。”

照她的說法,我這次之所以搞得一團糟,本質原因就是對自己的定位太低。“你要明白,年輕女孩子最大的資本就是外形了,你把這么好的頭發為了300塊搞得一塌糊涂,你知道自己潛在的損失有多少嗎?即使他賠了你2000,實際上你還是非常吃虧的。”她語重心長地說道:“現在月最低工資都有兩千多了,但是你這及腰長發要多久才能長好?”

那時我有些不以為然,但對她的好意依然心懷感激。

我在學校度過了艱難的兩個星期,每次出門必要把頭發完全扎在頭頂上,鑒于這個球特別巨大,可能搞得很多人以為我是個特型演員。而在寢室里的時候也不太平,那些八卦的女生很快把我燙了個超難看發型的消息到處傳揚,導致每天都有不同的見獵心喜、幸災樂禍的閑人前來參觀。而那些參觀的女生,或者違心的說著還不錯啊之類的話,或者就是不加掩飾的一陣狂笑,倒讓我短時間里成了系里的名人,比如有一次我就聽到某人向別人稱呼我為“那個爆炸頭珊珊”,聽者瞬間會意。

不管怎么說,這個發型都不應該長時間持續下去。雖然在我每天堅持洗頭的作用下,頭上的卷卷比剛開始的時候是要松散些了,然而依然還是很炸,因此我想著還是去做個拉直。

小峰畢竟還欠著我的多次護理,而且這個卷他有責任也有義務幫我修復,更重要的是如果我去別人店里的話還要額外掏錢,這些綜合因素讓我確信去小峰店里是唯一選擇。

在去之前,我還是和雯雯商量了一下,她的意見十分明確,拉直的話還是慎重一點好,看得出她對小峰十分的不信任。我猶豫了兩天,心里依然覺得拉直不是什么技術含量很高的工作,最終還是決定去小峰這里,就當是碰運氣也好,畢竟再差也差不到哪兒去吧。

去之前,雯雯用看一個重癥病人的眼神看著我,想必她的心理狀態就是所謂哀其不幸、怒其不爭。

“確定?要陪你去嗎?”她最后努力地問道。

“不用,我自己能搞定的。”我充滿自信地回答,“等傍晚我回來的時候,你就會重新看到一個黑長直的仙氣依舊的我。”

雯雯搖了搖頭,沒有再堅持。我知道她今天下午約了一個男孩子,其實并沒有什么空。

小峰今天卻是空著,當他看到我時,露出欣喜的笑容,而我則禮節性的報之以微笑。

“我今天是來拉直的,順便……做個護理。”

小峰笑著看著我:“當然,我能不能提個小小的要求?”

“你說。”

“你知道,上次我希望你做發模的時候,本意其實是要染的,但是我發生了失誤,導致你的頭發燙太卷了,連你的朋友都驚動了,我再次向你表示抱歉。”

我點了點頭,示意他接著說。

“所以,我想……”他頓了頓,道:“能不能讓我把上次的發模這項工作先做完?”

“什么意思?”

“就是讓我先染,染好以后,你的發模工作就算完成了,然后我保證把后續的工作都做好。”

我詫異地看著小峰,沒想到他會提出這種要求,雖然我是答應過做發模,這算是我的工作,但也要看具體情況而定吧。

“不行。”我斬釘截鐵地答道,“你先給我拉直,拉直以后,我看頭發的情況再決定是不是讓你染,我怕自己的頭發吃不消再多一次折騰了。”我心里想著,不管拉直后頭發怎么樣,我都要拒絕他的這個要求。

“那……好吧。”小峰出乎意料的沒有堅持。

我放下了心,安心坐在椅子上。小峰在架子上左右翻了一下,停頓了一會兒,對我說道:“不好意思,直發膏好像用完了,因為最近沒人做拉直,倒是一直沒注意。”

“開玩笑的吧?”我不太相信,“一開始要我做其他的,我不肯,你就說沒材料,這也太假了。”

“真沒騙你,不信你來看。”他指著架子上一排各種包裝盒與瓶瓶罐罐。

我站起身,走過去掃了一眼,見包裝上都是英文。雖然我英文不是很差,但由于自己很少去美發店,所以對這些東西到底是什么并不清楚,心里便有些后悔應該讓雯雯陪我來。

“那怎么辦?我白來一趟?”

“聽我的吧,”小峰說道,“既然來了,就做個顏色吧,我保證好看。”

“你不是說是練習嗎?怎么保證?”我抓住了他的矛盾。

“這……我給你做的顏色不是練習,保證沒問題,怎么樣?”

我心里有些懷疑,小峰這么執著到底是什么目的呢?“你跟我說說,為什么你要堅持染頭發?之前,你說要我做發模是為了練習,現在又說不是練習了,既然不是練習,為什么還要我染呢?你不覺得自己前言不搭后語嗎?你能不能給我個合理解釋?”

小峰想了想,猶豫了一會兒,說道:“好吧,我跟你說實話,其實我只有一個單純的目的,也是自始至終都一樣的想法,就是……”他停了一會兒,繼續說道,“想看看你染好后的樣子。”

“這……是為什么?”我完全不明白他的意思,什么叫想看看我染好后的樣子。

“其實,我也說不清……算了,既然你不愿意,我也不堅持了。”小峰說道,“我就給你做個護理吧,這個還是能做的。”

我點了點頭,也沒有多問,直覺告訴我,多問恐怕沒什么好處。

花了差不多一個小時,做完護理,我帶著失望回到學校,在路上的時候扎頭發的橡皮筋不幸斷了,導致一頭方便面就這么沉甸甸的灑在背上,在這樣的高溫天別提有多酸爽了。

雯雯的約會看來很成功,下午緊接著晚餐,估計餐后還有娛樂活動,一直到熄燈前她才回到宿舍。

她把包往床上一扔,盯著我看了半天,說道:“誰說今晚讓我看黑長直的?你下午沒去?”

“去了。”

“去干什么了?沒有拉直啊,那兒做不了嗎?”

“說是藥水沒了。”

“哈哈哈哈……”雯雯夸張地笑了起來,“這是我聽過的最藐視智商的笑話,理發店竟然沒藥水。我說什么來著?這個什么小峰明明就是有問題,他就是故意的。”

“我也懷疑他故意的,還想叫我染頭發,我說不染,他就說沒藥水了。但你說他為什么呢?我不明白。”

雯雯側著腦袋想了想,“誰知道他要干嘛,是不是給你染好了準備問你收幾千塊染發費,把他的損失彌補回來?”

“不知道,要是這樣,他可真是太壞了。”

“不管他了,反正你記住,不管他有什么額外要求,你一概不答應就對了。我還是給你介紹下我的發型師吧,我把他微信發給你。”

“這么晚嗎?”

“還好吧,11點,外面的世界才剛開始,發型師剛剛下班呢。”雯雯拿出手機,找到了一個聯系人,給他發了一條語音:“Tom啊,我讓我一個朋友加你哦,她有些問題咨詢你。”

不久以后,那邊回了個ok,雯雯對我道:“你加他跟他說吧。”

我把我的情況與這位叫Tom的發型師說了一遍,他簡單利落地回道:“ok啊,沒問題,不過具體情況我要看一下你的頭發定。”

“那方便問一下,你們店大概多少錢嗎?”

“可以啊,你這頭發我聽起來是燙過小卷的爆炸頭是吧,應該是屬于受損發質了,我強烈建議要做燙前護理和燙后護理,都不能省的,這兩項價格分別是380和480,然后拉直呢,一定要用好的藥水的,我們這里的原價是1280,我估計你頭發很長的話要加一瓶藥水是580,但是你是我們客人介紹過來的,可以給你打個九折吧,再把零頭去掉,這樣總共是……2400吧……”

“什么?”我驚呆了,但是語音里還是盡量保持鎮靜,“好的好的,我考慮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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