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欺少年窮”,根叔說,“等到不窮的時候青春都沒有了”。
我沒有理會他這兩句話之間的邏輯不通,我只是想在我不青春的時候能不能夠不窮。
根叔跟我都姓李,大概幾百年前是本家。但是開始的時候關系實在只能說是一般。而且我記得為數不多的幾次鬧矛盾有一次就是跟他。
好像是某次一起玩的時候,我朝他屁股踹了一腳。他瞬間就冷了個臉,不再搭理我。
嗨,都是年少輕狂的年紀,你不搭理我我也不搭理你唄。我這樣想著,開始了與根叔無聲的交鋒。
可無奈,我總是心太軟。沒幾天后就主動發信息,告訴他踹他屁股純屬我自己犯賤求原諒。
好在根叔也不是小肚雞腸的人,只是嚴肅的說,只要不隨便動手動腳,大家還是好朋友。
大約就是從那次以后,我同根叔關系開始逐漸好了起來。
而現在,根叔大概是唯一一個經常給我打電話聯系的大學同學了。
“高富帥”這個詞流行的時候,班里一度會借用來當形容詞用。
比如梁富帥,就表示梁一墨同學瀟灑又多金。
比如于高,就說明于亮這個人窮逼又不帥,但身高尚可。
而根叔,叫自己李帥。
李帥?說起這個名字我只會想起小時候鄰居家那個光屁股流鼻涕的小男孩。
不過,雖然我極端不愿意承認,但是這個黝黑精瘦體重不足90斤的小男人的的確確是有獨特的魅力的。要不然,憑什么成為班里最有女生緣的男生呢?
在我們這些人天天窩在寢室打游戲的日子里,根叔會常被女生約出去一起吃飯看電影。
而女生們有時候在寢室鼓搗些什么吃食時也總會備一份給根叔分享。
總之,如果說班里女生跟哪個男生關系最好,那必然是根叔無疑了。
所以,女生之友這個稱號,我是可以封給他的。
也許是跟女生太聊得來容易被女生閨蜜化,如此受女生歡迎的根叔大學四年里除了一個無疾而終的管院女神,就再也沒有其他的愛情故事了。
挺傷感的,但是并不孤單。因為班里剩下八個男生里還有五個跟他同一陣營:大學四年也沒嘗過愛情什么滋味。
大一時候,班上大部分男生都沉迷游戲。而根叔不打。
圣誕節的晚上,全班男生商量一起去網吧包夜。根叔表示不要同流合污。
于是當我在網吧刷空間的時候,發現根叔冠冕堂皇的發說說:
“哎,全班九個男生八個去包夜,讓我情何以堪。”
當時呵呵還沒有現在這么強大的意思,否則我留下的評論一定會是
“呵呵”。
大二時,根叔決定暑假隨遠征協會車隊一起騎行西藏。
那陣子每周有兩天他都得五點多就起床跟著車隊一起饒著磨山騎圈鍛煉體力。騎完之后還要趕到科技樓上早上的課。簡直累成狗。
可是我印象中,早上在教室里看到的根叔,雖然是一臉疲憊,但是眼睛卻一直是清亮著的。
最終西藏之行得以實現,根叔用輪胎,在祖國平均海拔最高的地方,也在自己的心里,留下了專屬的痕跡。
一路行來,看過高原上藏民小孩純真干凈的眼眸,也見識過布達拉宮小偷的猖獗;看過前所未有的湛藍清澈的湖泊,也體驗過突如其來的大雨傾盆;在騎行途中啃過饅頭充饑,也有過藏民家中吃肉喝湯的大快朵頤。
總之,這一趟啊,是值了。
大三下學期,大家都或多或少開始考慮以后的事兒。
根叔的選擇是考研。他想考北大心理學的研。
不知道他哪里來的突發奇想,但我著實被他的雄心壯志嚇到了。
算起來不到一年多的時間,他要面對的是十幾本以前從未接觸過的書籍,外加政治和英語。不得不說是相當大的挑戰。
根叔就這樣在大學接近尾聲的日子里,開啟了唯一一段可以稱得上“奮斗”的時光。
那段時間總能看到小小的他一大早背著大大的書包出門,直到晚上才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宿舍。
游戲也很少再跟我們一起玩,只是偶爾在晚上回到寢室后用我的電腦打幾盤AI聊以自慰。
那時候我不知道根叔能不能如愿以償,但是我很羨慕他能找到一個為之努力的方向。結果固然重要,但過程卻能真正催人成長。
考研無果后,根叔沒有選擇二戰,而是去了深圳工作。
給我發來他的名片,赫然印著:招商經理。
其實,就是個跑銷售的。
每天就是各片區的藥房跑,受人冷臉也得厚著臉皮推銷一種叫瑪咖的保健藥。
那幾個月每次打電話來都是各種抱怨,嚷著受不了了要辭職。每次打完電話又忘了要辭職的事兒。
好在三個月后轉正提了轉崗,領導安排他去做微信運營的項目。
以前從未接觸過的東西卻很快做上了手。帶著幾個比他更不懂的實習生,把項目做的風生水起。公司為此專門把項目抽取出來成立了一個專門的部門交給他管。
根叔也成為我們口中的李主管。
而李主管之后的事情,就需要他自己再去譜寫了。也許荊棘叢生,又也許一片輝煌。管他呢。
也許某天睜開眼,發現自己躺在寢室的床上,而根叔扣著帽子,坐在座位上靜靜的打著游戲。
那我一定會告訴他,嘿,我夢到你考研沒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