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歡你(龍蟒)

現實向有原梗參考,愛情成分注意

靈感源自@北美吐槽君 2017.10.26期地址



***我喜歡你***


“我準備結婚了。”許昕說道

“噢,”馬龍低著頭,“好。”

下一秒他便抬起頭來:“啊?”

但許昕確實是要結婚了

說是商量,其實討論的還是那些亙古不變的話題和略顯繁瑣的流程。除了定下領證的日子,許昕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把全盤的計劃做得滴水不漏,硬是憋著在心愛的小公主面前沒有吐露半點風聲。馬龍笑著看著許昕擺著一張苦瓜臉,和他的師兄解釋這項工作的困難程度:戒指的牌子、拷貝下來的照片原圖、籌劃中的彩排,還有即將登場的演唱會

許昕竹筒倒豆子,馬龍點頭如搗蒜。許昕長舒一口氣:“那我就放心了。”

領證的日期最后定在這年11月30日。往前推兩個月,許昕沒空;往前推一個月,許昕還在國外打比賽;十一月底正好,黃道吉日,宜嫁宜娶

馬龍瞇著眼笑:“以后就有兩個紀念日可以過了。”

許昕顯得一臉不可思議:“哥你連這個都能記得?”

“我腦子比你好使。”在許昕的拳頭沖上臉的前一秒,馬龍說道

其實許昕自己都不記得,牽手紀念日這個在奧運后很快公之于眾的小秘密,早在七年前就被他自己抖露給了差不多大的馬龍和張繼科。馬龍很清楚他的小師弟并不擅長把秘密埋在心里,但萬萬沒料到本是青春期的一絲情愫,竟然能如此輕易地被一盤真心話大冒險起底。彼時張繼科推了馬龍一把:“虧得你倆還是同一組的,這事兒也就你被蒙在鼓里。”

“這能怪我嗎?”坐在許昕身邊的馬龍直接把張繼科的手打回去,“去香港的又不是我。”

許昕笑得沒心沒肺,張繼科沖著他起哄,馬龍和他的年齡一樣夾在兩人之間,打著手電給縮在一床被子里的三人放哨。09年底的東亞運動會,許昕在場上掀翻了張繼科,在場下又克制不住地把他的手臂捏得發腫。賽后許昕和姚彥作為男女單打冠軍,應記者之邀站在采訪區合影。其實這不是他倆第一次牽手,但共同奪冠的分量并不亞于這年的全運會。香港即使入冬也溫和而濕潤,兩個小腦袋在鏡頭前湊在一起,汗津津的兩只手在鏡頭外縮進衣袖,緊緊相握

張繼科隨后被兩位室友一腳踹出宿舍門外。馬龍把被子給許昕緊了緊:“隊里的規矩咱都知道,都在一隊里不能談戀愛。”

“那能怎么辦,”許昕眼巴巴地望著他,“我連人家的手都牽過了。”

馬龍眼珠子一轉:“所以秦老師那邊你只能指望我來幫你搞定。”

“這么主動不像你的風格,”許昕說,“你開價嗎?”

“你說呢?”

許昕關上了宿舍門。馬龍把敲門的手放下,抱起和他一道被許昕踹出來的被子,蒙著頭去找張繼科

不過那時還是09年,他們年紀尚小,鋒芒初露,所有許下的諾言似乎都有一板一眼地實現的資本。許昕相信牽起的手就應該一輩子牽下去,配好的雙打就可以一直地打下去,就像他們分分合合征戰四方,依然能在年末以同樣的積分站在世界排名最前面的位置。馬龍笑著想他的小師弟實在天真可愛,他第一次當師兄,在一個人身上同時積累作為哥哥和搭檔的經驗。在許昕升入一隊前,馬龍已經作為隊內最年輕的第五人出戰不萊梅,像個小尾巴一樣緊緊地黏在老大哥們身后。他和隊內比自己大上幾圈的老隊員們相處融洽,大家稱贊他氣質沉穩,假以時日一定能成為有擔當的領軍人物

盡管距離二王一馬的正式謝幕還有八年之久,一代代人的傳承與未來,也早已被有經驗的過來人看得通透。分開的總是要分開,注定的離別遲早都要到來,馬龍把這個與他的年齡不符的道理思考得透徹,隨后把它拋在一邊,專心致志地踢著腳下的小石子。冬日未過,北方特有的粗糲的雪隨風而起,打著轉在路燈的光芒里留下痕跡。他計算好從女生宿舍回到男生宿舍的時間,隨后抬起頭,迎著把手揣在衣袋的許昕小跑著向他奔來

“你走神了啦。”許昕打斷他的思路,“馬龍你說,如果我把咱們頒獎的花拿回去給彥彥,會不會顯得我特沒誠意?”

“怎么沒誠意了,”馬龍去揉他軟乎乎的頭發,“你總不能在腦袋上種出花兒來吧?”

“我聽說繼科兒還寫詩呢。”許昕繼續陷入給女孩子準備禮物的苦惱。訓練的生活反復枯燥,有心扼殺他源源不斷生長的腦細胞。馬龍陪他想了好久也找不出什么現成的禮物,他一般是收下情書的一方,在送禮這一方面實在缺乏天賦。后來他能把適合4-14歲兒童的玩具送給秦志戩只有四個月大的兒子,也能把兩人的合照作為倫敦奧運會的紀念品送給有意兩手空空的許昕,而此時上一個在他的腦海里能和“可愛”掛鉤的物件還是橫濱世乒賽的獎牌。日本的設計小巧精致,許昕在領獎臺上囑咐他看著鏡頭,馬龍眼角的余光落在獎牌上,那上面綴著一個藍白色的小蝴蝶結,隨著呼吸起伏扇動翅膀

秦志戩說他倆的決賽輸在情理之中,磨合沒有太大的問題,缺乏的是大賽經驗和關鍵時刻放手一搏的勇氣。回到宿舍后馬龍把獎牌拿出來給他看,許昕躺在床上沒頭沒腦地說“秦老師說的有道理”,但沒過多久便馬上反應過來回到話題的本源:“你傻啊?總不能真的把這個剪下來當禮物送給人家吧?”

馬龍在一邊給床邊的花澆水:“那我沒招兒了。”

“這世乒賽的牌子啊,我還舍不得呢。”許昕把獎牌還給他,“我和彥彥約好了,下次如果有機會,我倆還要在混雙那個杯子上刻名字呢。”

他們兩人之間倒是少有說出口的約定,許昕對每一個兩年之后的“下次再來”都深信不疑,馬龍則強迫自己學會專注于現在。許昕最終也沒有選擇把團體賽的紀念品送給錯過女隊大名單的姚彥,他在直通中連過數人拿下第一張入場券,卻因為自己不成熟的猶疑沒能再爭取到正式比賽上場的機會。他對這個世界冠軍的頭銜心有不甘,馬龍則完全沉浸于自責的風雨之中:團體決賽中他被經驗豐富的波爾逆轉,最后刻在他眼底的只剩下許昕通紅的眼角,波爾的振臂歡呼,以及馬琳留在乒乓球臺上深情的親吻

他們掙扎如同風浪中艱難行駛的航船,而伊朗杯上成對刻下的名字,最終成為了他們為彼此留下的燈塔。精致的花瓶比他想象中的更為沉重,陰差陽錯地掂量過了波普杯的張繼科對他倆的印象表示懷疑,而且直到四年后他將它親自托舉起來都不能給自己一個合理的解釋。那時馬龍手中的圣博萊德杯已經沉得他幾欲落淚,命運的殘酷遠超想象,他不知道自己還能獲得幾次這樣救贖一般的青睞。許昕也在混雙的領獎臺上與另一位女生并肩而立,他和姚彥搭檔的混雙最好成績停留在八強,人生的長跑卻剛剛踏上起點,最好的禮物不再是花束和紀念品,而是同時承載了兩份希望的堅持

12年初,姚彥選擇從國家隊退役。許昕去車站送她,偌大的車站里熙熙攘攘,人聲鼎沸。從站臺上下來的他瞇著眼睛,馬龍穿著一身大紅色的羽絨服頂著顯眼的雞蛋頭,站在嘈雜的人群中央,一言不發地等著他

許昕咬著嘴唇把手揣在口袋里,馬龍在他身邊說:“咱回去吧。”

“回哪兒啊。”許昕問他

有那么一瞬間,許昕曾經以為馬龍會默許他在這個休息日的一次放縱,但馬龍不會給他別的選擇,他總是在他想要逃避、想要拒絕、想要躲藏到不為人知的角落時站在他的身邊,把他帶回去。冬天冷得發緊,許昕便回憶起馬龍曾在先前的夏天教他游泳,摘掉他身上的救生圈和秦老師塞過來的沖浪板,踩著水托住他的腰背,大言不慚地承諾反正不會把他嗆死。那時姚彥剛剛和他一塊兒走下沖浪用的摩托艇,站在岸邊看著兩人的身影隨著波浪上下起伏,銀鈴般的笑聲在波濤洶涌之中依舊清晰可聞

她著陸了。許昕想著,他在她面前承諾他們會看到這當中好的一面,競技體育的職業生涯不長,沒有機會留給他們所謂的‘如果’。但他又頭也不回地扎入深淵中去,下潛到了盡頭又掙扎著上浮,有人在岸邊看著他彷如初學者一般劇烈的搏斗,直到他探出水面,平復著粗重的喘息,才默不作聲地向他伸出一只手

他的喘息在眼鏡上凝成一層白霜。許昕把手心略略呵暖,探回口袋的半道被馬龍截胡。這些年他的個子長得飛快,肩膀已經比身邊的師兄高出寸許,馬龍的手倒是和以往一樣自然而然地與他相握,手指撐開他的指縫扣緊,讓他留了指甲的手指有些別扭地外張。周圍人來人往,沒有人留意他們的身影,等到許昕領悟到想要解開這種別扭,最好的方法是把自己的手指也回扣過去時,上了車的馬龍已經若無其事地把手松開。他抿著嘴重新把手插回口袋,靠在身邊的一側塞了一個暖手寶,帶著體溫和他的手指溫熱地貼附上去

“謝謝你啊。”

許昕的聲音悶在厚重的衣領下面,馬龍拉開身側的羽絨服口袋,把手放回去又說道:“咱回去吧。”

他最終也沒有回答許昕并不需要答案的問題。自年少時啟程后,他們的職業生涯便仿佛坐上并軌而行的列車,時急時徐,人來人往,不同的只是彼時仿佛不需要付出更多的陪伴,將來都能夠成為幸運的同義詞

后來許昕告訴他,他會在生命的時時刻刻想起心愛的小公主,唯獨在球場上不敢讓這樣的念想動彈絲毫。馬龍追問他的理由,許昕倒是半開玩笑地說乒乓球女神在上,在場上多余的念想彷如公然出軌,總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負罪感。他終歸是學著把她安放在心中安全的角落,把有棱有角的那塊豁出命一般擱在賽場上磕出死活

馬龍笑得不能自已:“照你這么說,她大概是世界上最多情的女神了。”

許昕倒是神色平靜:“說是這么說,哪有人不祈禱她對自己用情專一。”

等到很久以后,在馬龍被無數人稱贊為無限企及神的高度時,他還是會偶爾想起許昕的這番話。如果乒乓球女神真的為他的付出而一見傾心,擺在他面前的球臺沉穩而執著地與他稱兄道弟,他所付出的一切都能在無數次淬煉后得到慷慨的回贈,或許他還是免不了這份專情之外一絲若有若無的私心。乒乓球終歸不是一個人的運動,總有人要與他隔網而立,也總有人要與他執手并肩,走到最后

職業運動員的生涯堪堪不過十數年,馬龍其實也說不清楚,祈禱能有同一個人一直站在身邊,算不算是一種需要付出代價才能實現的祈愿。后來他想著,世事終歸是公平的,如若這樣的心境自始至終不為彼此所知,倒也能稱得上是他為此所要承受的觸不可及了

所以后來馬龍也不再去有意回憶這樣的念想。盡管后來秦志戩還和他半開玩笑地提起,萬眾矚目的奧運會決賽上拿下第二分時,他多少有些掩飾不住的氣血上涌。馬龍向來習慣于給囂張的挑釁予以最直接的回擊,不論這挑釁的源頭是對手還是他自己:他用近乎血虐的一分來回敬對手近乎夸張的慶祝,也用一個完整的大滿貫來回敬自己一度跌入谷底的心灰意冷。他不知道許昕是否把他數年前一句反正不會把他嗆死當作了玩笑,只是如同許昕以往予以他的回握一樣,只要那只手伸向他,定然能夠收獲他灌注以勇氣和溫暖的全部

許昕拿著姚彥塞給他的幾張團賽后的合影看了看:“照得挺不錯的,家里原來那幾張總算可以換掉了。”

馬龍坐在一邊頭也不抬:“說好先征得人家照片管理員的許可才行啊。”

“反正你肯定會同意的,”許昕笑得幾乎倒進沙發墊里,“不說別的,你這發型可比四年前好看多了。”

一瞬間內馬龍有幾分大腦空白,電視節目的臺本在他手心里翻來覆去幾遍,早已背得大概的遣詞造句在腦海中一下子散落一地,只剩下終歸能夠信誓旦旦的諾言能拼出一個大概。在公開的節目里,許昕坦然地回應著過往的失利帶來新的動力,而馬龍永遠相信著根植在內心深處的那份求勝欲望,以往甚少說出口的諾言終于要在新的周期里反復提起,一次次作為對抗挫折、低谷、傷病和一切不確定性的資本。而在隨意了許多的直播間里,許昕戴著眼鏡在屏幕里笑著微微歪著頭:“就不知道我哥會不會先結了。”

馬龍接下許昕迎面而來的拳頭,再次提起了這個話題

許昕險些把第二拳直接連貫地揍過去。他的師兄笑得眼淚都仿佛隨時奪眶而出,一邊張開五指握住了他本就沒攥緊的手

“我那八字沒一撇的事兒,給你的機會還不夠多嗎?到時候一定記著做好看些啊。”

許昕便也不再說什么,也沒有把伸出去的手收回來的意思,只是任由對方來回幾次把修長的手指攤開又合上。如果那只手有意或無意地再次分開他的指隙,他也會把自己的手指貼合著扣回掌心。馬龍的記憶里或許不再有一個暖手寶的溫度,但他終歸是記得那些年少時光里馬龍從未明碼標價的付出:他在口袋里揣著兩個暖手寶,從宿舍的大廳里走出來,路燈下的一抹紅色順著風的紋路微微起伏,如同寒夜中躍動的火苗

于是他向他走去,細碎的腳步變作小跑,仿佛下一秒就能出現在對方的眼前。北方特有的粗糲的雪隨風而起,打著轉在路燈的光芒里留下痕跡,他幫他順手撣走肩上落下的雪花,而他從來不用那些被自己嘴硬地嫌棄為“女孩子才用的東西”,用呵過氣的手心確認過他不會被凍壞的溫度,又幫他將兩只手都塞回衣袋里

人終歸不能兩腳便作圓規,沒有真正的圓滿,或許也就意味著沒有真正的缺憾。生命終將開始嶄新的旅程,而燈塔永遠為漂泊的航船閃爍,不辭風雨,亦不舍晝夜

許昕的求婚一切完美,帶著愛與希望,與足夠陪伴一生的承諾。馬龍在身處現場的丁寧轟炸式的微信中,透過一連串的錯別字得以一睹實況。就在他思考著應該怎樣回復激動得話都說不利索的隊長時,丁寧把帶著哭腔的語音和文字都發來一遍:我真的好幸福啊

我也是啊。馬龍回復她道。他的祝福一如既往,簡潔而誠摯,仿佛擁抱著生命中燦爛的小太陽

“新婚快樂,許昕。”

祝福你呀,昕兒

我喜歡你,你知道嗎,我喜歡你呀


FIN



桌椅匠

02/11/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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