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午飯時,點著一堆篝火,大伙圍著火堆,準備吃飯,可拿出來的饅頭比鉛球還硬。帶去的水,都凍成了冰,連裝水的軍用水壺都凍得圓鼓鼓的了。我們只好把饅頭扔進火里,水壺剝下背帶后也放進火里烤。
饅頭外面烤得黑乎乎的,像驢糞蛋子,可里面還是凍的,若是再烤,外面就煳了。只得把外面一層黑皮剝了吃,剩下凍的再扔進火灰堆里去烤。這樣要想吃,就只能吃著黑乎乎的東西。水壺里的水也不能全化,烤化了一點喝一點。吃完以后這肚子脹鼓鼓的,很難受。
這遭罪的活確實很難受,可與其它戶比起來,還算好多了。我們有生產隊給我們安排人趕車,有老貧農戶長帶我們一起去捋草。我們這一冬還能在暖融融屋子里挨過,可不少集體戶往往斷柴火而屋子里像冰窖一樣,過不了冬,只得四散到老鄉家或別的集體戶去蹭暖。
在這大冬天里,還有一件難熬的事就是吃。一天兩頓,頓頓大餅子、白菜燉土豆、酸菜湯,有時候菜里連油花都見不著。到了過年,還算好點。如自己勤勞,養一口豬,殺了,能吃上幾頓殺豬菜,什么豬肉燉粉條、酸菜煮白肉、血腸子之類的,偶爾還能吃上頓餃子。可在這漫長的冬天里,唯一能見到的綠色就是窗臺上那幾盆蒜苗。長高一點了就割下來放在湯上做些點綴,那還是從老鄉那兒學來的。這樣直到第二年的五月份還看不到綠色。
1973年仲春的一天,我們正去種大地,午后見天上烏云密布,要下雷雨,就提前收工了。
回來路上,三個女同學見一地邊朝南的一個陽坡上,有幾株小青菜和一些野蔥,喜出望外,就跑過去采摘,也忘了要下雷雨。
當雷聲隆隆,大雨傾盆時,她們才拎著幾棵蔥菜跑回來,跑到半路,一個炸雷打在不遠的大地上,嚇得她們都跌倒在地,可這幾棵青色的蔬菜卻都緊緊地攥在她們的手里。
正當我們早到的幾個同學著急地等待時,三個人一身泥漿,跑了回來。跑進屋里后,舉著手說:青菜,青菜,今天我們可以吃青菜湯了!說著就失聲痛哭起來。
那天晚上,我們戶里的全體同學吃上了將近半年來的第一頓青菜湯。有個女同學說:這湯真好喝!可為了這幾棵青菜,她們三個差點被雷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