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蓉是我的租客,我是她的二房東,我們一起住在美國鄉下的一個小鎮上。
黃蓉的丈夫是開大貨車跑長途的,經常一周兩周地不在家,這就辛苦她一人帶孩子。
黃蓉的二寶妞妞很可愛,但說話比較晚,語言表達能力稍弱,兩歲半了還只會說一兩個字的詞,諸如 爸爸媽媽姐姐叔叔之類的。但寶貝兒的攀爬能力很強,書架,鞋架,飯桌,書桌,甚至窗戶都不在話下,一不留神就竄了上去。小家伙很聰明,有一回想爬我的電腦桌,但腿抬不上去,夠不著,于是就自己搬了一個小凳子來墊腳,在最后一刻被我橫空攔截,她氣得哇哇直叫。
每天把女兒送去學校之后我就開車去健身,然后買菜回家,看看書寫寫字,掐著點兒接女兒回家,準備晚餐素材動手烹飪。
而黃蓉就沒有這么悠閑了,因為妞妞年齡小而且好動,離不了人。
于是我就成了黃蓉的免費大保姆,按照我女兒的話說。
黃蓉做飯,我幫忙看孩子;黃蓉去洗衣房,我幫忙看孩子;黃蓉去超市,我還是一起跟著去幫忙帶孩子;黃蓉平時帶孩子打防疫,我也是必須地一起跟著幫忙抱孩子;黃蓉半夜帶孩子看急診,不用說我更是義不容辭地一起去熬到凌晨三四點……
關于看急診這件事,我女兒生氣過,非常生氣地跟我吵架,說我真狠心,拋下自己的女兒不管,去照顧人家的孩子。我說這有什么辦法,小妹妹生病,我不能看著不管啊,我肯定是要去的,而且隔壁的阿姨還在家,很安全。女兒說:“那要是我年齡小呢,和小妹妹一般大呢,你怎么辦?你說啊?”對呀,我會怎么辦?就在我思考如何解決這個棘手的難題時,女兒接著說:“你肯定會把我一起帶到醫院去的,媽媽你太善良了。”是的,我的確會這么做,肯定不會袖手旁觀。真是知母莫如女啊,此時此刻發現女兒真的是太了解我了。
就這樣慢慢地我和妞妞之間產生了感情,她經常找我抱抱,喜歡到我房間來玩,甚至會拎著我的鞋子讓我穿,遞給我眼鏡讓我戴,然后拽著我的手讓我帶她出門玩兒,很多時候甚至不要她媽媽抱而是非要朝我懷里鉆。
女兒看我總是圍著小妹妹轉,又生氣了,說我像個保姆,問以后能不能不要老是這樣……我說那要看情況,如果阿姨真的很忙,騰不開手,我肯定要幫的。有時候逼急了,懶得跟她啰嗦,就沖她吼著:“我愿意當保姆,我就是喜歡帶妞妞,怎么了?”真搞不懂女兒的心思,怎么這么小心眼,這怎么就是保姆了?或者是作為獨生子女的一種嫉妒?看不得我對別的孩子好?我開玩笑說偶爾帶一下小妹妹你就這樣,將來若生了二寶,你不更是吃醋啊。女兒說那不一樣,那是自己的親弟弟或妹妹。
總之,我是喜歡妞妞的,和妞妞在一起自己也能感到快樂。縱使她比較調皮好動,但我仍然能夠耐著性子哄她,沒有帶自己女兒的那種焦慮。或許因為孩子小,只要她玩得開心就好,不像自己的女兒因為不好好學習、因為迷戀網絡而讓我煩躁。
但是我對黃蓉卻有點兒看法,覺得她帶孩子不上心,對孩子沒耐心。就算在房間里帶孩子,也是讓孩子自己玩玩具或者打開電腦找個動畫片比如“熊出沒”給孩子看,而她自己呢,抱著手機聊天、玩游戲或者看電視劇,很少跟孩子互動。黃蓉還給自己買了涂畫本,說是要磨煉自己的心性,培養自己的耐性。我很搞不懂這有啥作用。
有次妞妞便秘,黃蓉讓我跟她一起帶孩子去醫院檢查。掛號之后候診期間,妞妞不停地上躥下跳,東奔西跑,還時不時地把人家桌子上的東西扔一地,一刻也不停歇。而我呢,跟在她屁股后面收拾爛攤子,忙的不亦樂乎,不得停歇。而這時候黃蓉在干嗎呢?她在手機上玩游戲,玩游戲!
我真不知道該怎么辦,明明自己心里不爽卻又不知如何開口跟她講。
這樣的事情經常發生。妞妞鬧著出去玩,而黃蓉卻抱著手機聊天不理睬,然后孩子就拉著我的是手往外拽……我只好抱起她到外面溜達一圈。
日子就這樣一天天過著,慢慢我感覺沒有了自己的時間和空間,深感疲憊,連看書寫字的功夫都沒有機會。女兒老說讓我不要管,可孩子跑你房間來你不管嗎?摔著碰著怎么辦,你是要負責的。 你把門關上,孩子敲門你不開嗎?孩子拉你的手要你出去玩,你能拒絕嗎?我真的是沒有辦法啊。
就在我百般無奈的時候,發生了一件讓我感覺很被動的事情。
有個周末黃蓉的丈夫出車回家,感嘆說妞妞現在怎么這么喜歡亂翻東西啊,家里翻得亂七八糟。黃蓉說是COOL媽媽太寵她了,讓她無法無天。我一聽就不對勁,什么個意思啊?這句話反過來說不就是原因在我嗎?孩子有這個不好的習慣是我縱容的?
孩子喜歡吃我買的小橘子,吃完了會自己到袋子里再掏出一個讓你剝皮,一口氣能吃三四個。最開始的時候,黃蓉說吃橘子好,補充維生素。看孩子這么喜歡吃,她自己也開車到COSTCO買了兩大袋子回來。但接下來幾天孩子吃飯不乖,黃蓉反過來抱怨說孩子橘子吃多了,都不吃飯了,還說孩子以前吃飯挺好的,喂什么吃什么。然后就交代我不要再給孩子喂橘子。關于這件事我真不知道怎么處理,孩子要吃,你不給剝?不給孩子吃,哭鬧是一回事,萬一黃蓉認為我不舍得呢。真難辦。
真正讓我無語的是,有一天妞妞趁我不注意偷拿我的眉筆跑出去在客廳的墻上涂鴉。黃蓉很生氣,大聲說以后再也不讓妞妞到我房間來玩,拿著眉筆把墻畫花了是要賠錢的……這話是什么意思?怪我沒看好孩子,讓她拿了眉筆???
我終于意識到自己是一直在干吃力不討好的事情了……心拔涼拔涼的。
真的是被傷到了……
看在孩子這么可愛的份上我一直以來都是盡心盡力地呵護著、看護著,不曾想自己做的還是不夠好,給孩子父母增添了這么多煩惱,那么我還是離遠點兒吧。
慢慢地我不愿意在家里待了,而是去麥當勞或者肯德基或者星巴克點杯咖啡看會兒書。晚上孩子吃完飯了再出去散散步。盡量避開她們。
有那么兩次她去洗衣房時不再叫我幫忙看著孩子,而是把孩子反鎖在房間,等孩子在房間哭我才知道,跑過去把孩子抱了出來。我以為是黃蓉覺察出了我的疏離之心,沒想到第二天她卻對我說了這樣一番話:前段時間妞妞麻煩了你們很多,真是感謝你和小姐姐了。但妞妞在你房間里亂翻東西,都當作自己家一樣,太沒有規矩了,我想讓她有一個好習慣……剩下的話沒說話,我就說,行,好……剩下的話估計是以后不讓妞妞到我家了,暗示我也不要去抱人家了,因為在我家里養不成好習慣,我教不好孩子……也許是我多心或偏激了吧。管他呢,今日的局面是最好的。無論如何,我沒有虧待過她們。都是花錢租房的,誰也不欠誰的,用不著太照顧別人的情緒而煩惱了自己。
況且,感覺黃蓉不怎么好相處,性子直,但容易生氣,凡事稍不順她的意她就對你有意見,心里就有想法。比如,我的另外一家房客,林曉敏一家三口也是經常惹黃蓉不滿。平時林曉敏也挺照顧妞妞的。黃蓉雖有一手好廚藝,但飯后經常懶于收拾灶臺碗筷等爛攤子。畢竟是三家合租,空間有限,你不收拾別人怎么用?林曉敏經常為黃蓉收拾爛攤子。有時候黃蓉熬夜追網劇,早晨起不來床,但妞妞想喝奶,她就站在門口吼一嗓子林曉敏幫我熱瓶奶什么的,林曉敏就照做了。黃蓉還經常把妞妞放在林曉敏房間跟她兒子玩兒,然后她跑回自己房間玩手機。
但終歸還是惹著黃蓉了。林曉敏的老公開車帶我們三家去買菜,妞妞在車上玩得嗨,不想下車,和林曉敏老公在車上等我們。待我們買完東西回來發現妞妞滿頭大汗,頭發濕淋淋的,黃蓉心疼的不得了,馬上變了臉色。隔天對我控訴林曉敏老公不給妞妞開空調,太自私了,真把她惹生氣了。這件事兒吧,我覺得林曉敏老公也不是故意的,他一個大男人,心思沒那么細,考慮沒那么周全,應該不是故意為之,也不是為了什么節省油錢,純屬粗心,是可以理解的。還有一次妞妞搶林曉敏兒子明明的玩具,被明明逼到墻角落里……黃蓉看到了,又心疼的不得了……就是這么多小事兒,黃蓉把林曉敏和她老公的微信都屏蔽了。
黃蓉就是這樣的人,順她的意了,對你好的不行,惹她生氣了,立馬翻臉,甚至給你臉色。
我個人不喜歡跟這樣的人交往,不是我不喜歡這個人,而是跟這種人交往時心里很忐忑,沒有安全感,不知道她啥時會爆炸。我喜歡那種淡淡的關系,保持一定的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