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T生剛從下放的知青點招工進城,手里有了點工資,便成了一個藏品控,其實是廢品控,因為條件所限,他喜歡的藏品沒錢買,也無處可買,便獨辟蹊徑,有空沒空便鉆進城里城外各個廢品店,淘各類舊物,主要是以舊書為主的紙質(zhì)品。說T生是個書蟲,很貼切也很形象,看他有事沒事趴在書上的樣子,就像是一條爬在書上的蟲。
愛屋及烏,由舊書而舊報紙、舊信函、舊日記本以及一切有點意思的舊紙品,最初,在廢品店買舊書和紙品,一毛錢一斤,有好幾本書,信件那是一大摞,沒多長時間,也沒花太多的錢,T生便成了古舊紙品的收藏家,家里堆積成山。
除了書刊,T生特別鐘情日記本,前后收藏了數(shù)百本舊日記,其中有一本日記,是他的至愛,他奉若至寶,這幾十年來,他一直珍藏著,珍藏在心里。
這是一本女生的日記,日記中寫了她近三年來的心路歷程,最后一天的日記是她十天前寫的,不知什么原因,日記本進了廢品店,流浪到了T生手里。淘來這本日記,T生沒日沒夜地細讀慢嚼,讀得如癡如狂,許久許久沉醉其中。他實在抑制不住對這個女生的向往,便根據(jù)日記中的一些線索,在本市各個中學去尋找。
日記透露她姓何,小名叫思思,是個高二學生。T生尋訪了三個多月,終于在一個中學打探到了思思的情況。有個男生告訴他:他們班有個女同學叫何如思,小名叫思思。那個男生還應T生的請求,描述了思思的外貌特征。
于是,T生也不再趴書爬字,下了班便去思思學校門口守,守了好幾天,才見到思思同學。那天放學,她一出現(xiàn),他一眼便認出了她,但不敢上前與她說話。猶豫了許久,T生終于在思思學校放暑假之前,鼓起勇氣走到思思面前,遞給她一張紙條,只說了一句話:“你真是如詩如畫!”便漲紅著臉跑了。
一個多月之后,各中學又開學了。T生不由自主地跑去思思學校門口守候,可是再也沒有見到她,一連幾個月連影子都未見到,她就好像飛鳥掠過天空。他忍不住又去問那位男生,男生告訴他:何如思轉學去了山東青島老家,她要在那邊參加高考。這一消息如晴天霹靂,震得癡男T生不知所措,自此更加沉默無語。
幾十年倏地過去,思思如絲絲輕煙,消散在遙遠的天邊,但始終繚繞在T生的心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