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我接到老師布置的作業后,就開始漫長的電話之旅。常待在溫州的人應該都熟知一點,溫州話極其難學,就是我們這一代土生土長的溫州人真正能夠熟練掌握溫州話的也寥寥無幾。當我高中同學提出“me kei” “dawu”我們不約而同的笑了但又不約而同的安靜。
? ? ? ? ? “me kei”文雅的翻譯為茅廁,實際根據發音更接近“茅坑”它專只一種以前農村的公共廁所,那時候沒有衛生間與抽水馬桶的概念,“me kei”,這個極其俗氣不文雅的詞匯確實人們日常生活中離不開的。相對于“me kei”這一詞匯的就是“dawu”,他是一種家里使用的尿液容器。
? ? ? ? 當我們這一代背包走出去時,因溫州人的身份被綁定“老板”“皮革廠”這樣詞匯的時候,誰能想到這里曾經是一個不發達,缺乏資源的時候。溫州的經濟在近十幾年來得到了極大的發展,高樓大廈隨處可見,溫州抓住了時代的機遇,一次一次走出去獲得的眼前那副絢麗的繁華。就像是許多衣冠楚楚、西裝革履的大人物有過不堪的回憶一般,溫州也有過貧苦,艱難的時刻。那是一個衛生間還沒有出現的時代,那是一個只有公共廁所的時代。
? ? ? 在我小時候,我生活在一個貧困的村莊,我與小伯伯一家住在村莊到高處,離開家門往上多走幾步就可以看見山。兩家人都沒有廁所,想上廁所時往往結伴走上十幾分鐘的路程。有時候,還會遇見鄉里鄉親,問聲好,扯兩句閑話。“me kei”是消息最流通的地方我仍然清晰的記得每個晚上,我與姐姐哆哆嗦嗦的披著外套,帶著難看卻保暖,打著手電筒,揣著折疊好的草紙,從半山腰上顛簸著下去上了廁所。再用摻雜好的熱水,洗臉,沖腳。半夜實在要上廁所就將“dawu”拿出,上完后,在用濕毛巾擦個手,又窩到被子里睡了。對于那時的我們而言,廁所的含義無非就像《現代漢語詞典》里所解釋,供人大小便的地方。
? ? ? ? 如今這兩個詞語慢慢的因為不適應現代潮流而被淘汰。這本是一件好事,卻說不上完全是一件好事。她意味著我們逃離了那個時代——
? ? ? 那個有點粗俗,不夠文雅的時代。那時一個衛生設施還不夠完善的時代,我們洗臉刷牙淋浴都被分散的各個地點。那時每一個家庭的設備都是極其欠缺的,街坊四處串門互相借用鍋碗瓢盆。有什么新鮮的東西鄰居都要分一點。貧苦安靜的歲月,人們互相依賴互相照顧,誰家買了新電視,誰家裝了淋浴器都可以成為一個小新聞。互相走一走看一看,投來羨慕的眼光,主人笑著拍拍肩說,那天冷你們可以這洗澡。當現代人一擁有少房子多少名車來計算自己的財富值時從未想到對于以往,一個完善的衛生間,足以滿足一家人了。如今我們的生活變得富裕,現代文明為我們的生活開啟的另外一個時代,我們不在需要“me kei”不再需要“da wu”人過得精致而體面,我們在衛生間上裝上鏡子,放上各式各樣的化妝品和精心挑選的沐浴液,裝上干凈的鏡子。欲望隨著時代發展日益膨脹。衛生間不僅僅成為生存條件,更是生活中裝飾的場所。現代文明著實給我們披上的華麗的外衣,也給我們帶了冷漠的隔閡。我們對曾經的奢侈習以為常,甚至開始懷疑最初那段樸素的時光是如何堅持下來的。那是段粗俗,艱難的歲月,也是段接近人生命本真的歲月。
? ? ? ? ? 他們是被淘汰的貧苦,是被遺忘的粗俗,也是被擱淺的溫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