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奶奶不喜歡吃早餐？

文/夜火

湖南人不吃早餐，吃早飯，當然這只是在鄉下，城里還是吃早餐。吃早飯與吃早餐不一樣，早餐容易解決，一杯豆漿或紅米粥，兩個肉包子或酸菜包子或豆沙包子，有的還要加個鹵蛋。這樣，早餐就完美了，可以在公車上或者街道旁吃。
但是，早飯可就不一樣了，早飯是要吃米飯不可的。如果是一家三口，兩菜一湯可以了。如果是三人以上，特別是有客或者請工，早餐必得豐盛。豬肉牛肉魚肉有臘肉，家里養了雞的必得趕早殺一只雞，滿滿一大桌美味佳肴。
早餐可以幾分鐘就能吃完，早飯可不一樣。小孩會捧著飯碗開啟一天的電視之旅，男子漢喝點本地的燒酒，飯桌上開幾個黃段子或者說說別人家近況，這樣一吃必定是一兩個小時。飽飽地吃一頓之后，趕路的趕路，出工的出工，樂呵呵地開啟新的一天。
趙大嬸的廚藝是當地一絕，從前幫工的最喜歡去趙大嬸家，為的是嘗嘗趙大嬸的廚藝，過個癮。以前趙大嬸家過得很殷實，種著六畝良田，每年都會賣出幾千斤稻谷。
但是如今不一樣了，趙大嬸一家人已經種不了六畝稻田了，每年化肥錢就不少，還要灑兩次農藥，這樣算下來，每年賣出去的稻谷錢連化肥農藥都不夠。反正這地是種不了，村子里種地的也沒有多少人了，靠種地養家是生活不下去了。迫于生計，趙大嬸兩口子只能去城里打工，跟著村里的人去電子廠，去農場，去小作坊打工。
但是那幾年兒子要上學，學費生活費著實把兩口子壓得喘不過氣來，看著每個月幾千塊錢的固定開支，兩口子只能去建筑工地干活兒，工資是小作坊的兩倍。
在工地上工作了幾年，兒子也畢業了，家里蓋起來小樓房，媳婦也取到家了，日子又殷實了起來。但是建筑工地上的高強度工作已經把兩口子身體壓垮了。加上兩口子平日里極其節儉，都舍不得吃一點肉。
盡管日子好了起來，但是兒子娶妻生子，又花光了家里的積蓄，兩口子只能一直在建筑工地上工作。
有時候趙大嬸會莫名其妙地懷念起家鄉插秧和收割的日子，大家盡管很累，但是很快活，早飯也從來不馬虎。這不是懷舊，也有可能是饑餓帶來的感覺。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上班得準時，菜呀米呀都很貴，早上起來只能隨便下碗面，雞蛋也不舍得打一個。
有一年暑假，兩口子在株洲工地工作，孫兒過來看望他們倆口子。孫兒過來了，兩口子特地去農貿市場買來菜，認認真真地給孫兒做飯。但是早餐忙不過來，只能下面，可還是特意給孫兒煎荷包蛋。但是孫兒吃不習慣，覺得清湯面不好吃。幾天過去了，趙大嬸看出來孫兒的心思，便每天特意帶孫兒去工地大門口買早餐。
那里有很多賣早餐的小商小販，有熱乎乎的饅頭和包子，還有熱的豆漿。但是她們兩口子還是下面，只給孫兒買早餐。有一天早上，孫兒覺得很疑惑，為什么每次奶奶都只給自己買早餐呢？那天早上他便要了加倍的分量，趙大嬸開始覺得奇怪，但是孫兒既然想吃也就買了。
這時，孫兒分出一半的量，遞給奶奶，他說給奶奶吃。但是趙大嬸連忙說吃了，要孫兒自己吃。可是孫兒明明知道奶奶沒有吃早餐，連清湯面也沒來得及吃。他把早餐扔到奶奶懷里，一不留神就跑去很遠。
趙大嬸捧著那袋子熱乎乎的包子，舍不得吃。她走到工用電梯門口，在一根木頭上坐著。不一會兒老趙過來了，他是電梯員，要上工了。趙大嬸把手上的早餐遞給老趙，就去對面工棚上班了。
孫兒躲在一堆廢棄的木板后面，他看著奶奶剛剛的舉動，心里很是納悶。難道奶奶不喜歡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