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光沒有照到更遠(yuǎn)的位置,不知道是二楊媽沒發(fā)覺還是只顧著想快點(diǎn)接到回來的兒子,走到胡同中央才覺察到燈光,但已經(jīng)來不及了。我站在道對面,真的是沒有絲毫辦法了。
我胸口的心臟幾欲要跳出來,而現(xiàn)在離二楊媽最近的卻是在向她走的二楊。
我不顧的大喊:“二楊!”然后在二楊看過來時用手指向二楊媽。
但在下一刻,我想我不知道我的這個決定是對是錯。
二楊沒有絲毫停留,猛的沖向二楊媽,在車臨碰到二楊媽的瞬間推出了她。
我呆在原地看著二楊被撞出去好遠(yuǎn),全身的冷汗蚯蚓一般滑膩蠕動,一點(diǎn)點(diǎn)挑撥我欲死的神經(jīng)。
我連滾帶爬的跑到二楊身邊,二楊滿臉的血,那些紅色液體一股股的順著他的頭發(fā)、脖子滴落下來,我恩恩唔唔的發(fā)聲,所有的話都變成空白又仿佛滿滿充斥整個腦袋。我抓著二楊的衣領(lǐng)喊他的名字,二楊勉強(qiáng)睜開眼睛,用僅存的微弱的目光看向我。
我也看著他,鼻子一酸。
二楊張了張嘴,努力扭頭向后看,我知道他想看什么。后面二楊媽落地時暈倒了,周圍人一邊喊著一邊打電話叫救護(hù)車。
我說二楊,你媽沒事。
二楊張了張嘴,還是發(fā)不出聲。
我?guī)е耷徽f,救護(hù)車很快就來,沒事。
二楊伸出手,我握緊他,我看到他眼里的神采已經(jīng)盡數(shù)褪去了,最后微弱的光卻緊緊的盯著我。
他在告訴我他不行了。
我咬著牙,把頭低下,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二楊抬起手指指向了包,我連忙打開,里面是一些換的衣服和洗漱用品,還有——
那本筆記。
二楊用兩根手指夾開了筆記,看了又看他離去時剩下那頁的前后撕口出,弄不清他在看什么,在想什么。
我看著二楊和那本筆記,突然有了想法。
我急切的說二楊,拿筆出來,我再寫一頁,我們重來一天。
二楊只是微微搖搖頭
不知道是沒有筆還是不愿讓我寫。
然后二楊哆嗦著從口袋里摸出一個打火機(jī),我一驚也止了哭,說:“你要干什么!”
二楊用盡力氣沖我擺了擺手,然后招手讓我離近些。
我附耳過去,二楊的聲音輕的能被一陣風(fēng)吹走,但我還是聽清了。
他說:晉羽,回去吧。
我抬頭愣愣的看向二楊,然后他點(diǎn)著了那本筆記。
一疊接一疊的火焰跳動在皮質(zhì)的筆記里,燒著那些未知的,也永不會再來的故事。
我看到我走時的那頁逐漸被火焰吞噬,中間的空白透著二楊的臉。火焰把我倆的眼睛映的火紅,里面卻是對方臉上的落寞。
二楊仿佛用盡全身力氣般沖我笑了一下,那笑容里有苦澀,有遺憾,有傷感,還有——釋然。
二楊嘴唇上下開合。他已經(jīng)真的發(fā)不出聲音了,只能用口型對我說。
晉羽,謝謝你。
火焰燒進(jìn)了筆記夾縫,連帶起整本竄了起來。最后的畫面是二楊把它扔在了地上,還有二楊完整的,看向我的面容。
所謂的命運(yùn)其實(shí)并不是一條直線,他更像是一條十字路,無論選擇向前向后向左還是向右,誰都沒辦法把現(xiàn)在所擁有的全部帶走。
黑色席卷而來又盡數(shù)退去,我再次睜眼。
我站在一個黑暗的角落里,周圍靜的可怕,月亮像一枚丟失的紐扣,清冷的吊在天上,街道空零零的映著冰涼的光。
這是我臨走時和二楊站著的地方,而二楊卻沒陪我站到最后。
我蹲了下來雙手掩面,想哭卻哭不出來。
回到宿舍門口,心中滋味千種萬種,但卻沒有一種能讓我真正體味。我害怕這扇門,更害怕這扇門后面空曠孤廣好像從未存在的生活和空間。
我仿佛用盡全身力氣推開這道門,抬眼卻看到二楊床前坐著一個人,陰暗中看不清太多,只看那人手中的煙頭呼吸般一明一暗。
疑惑掩住了我現(xiàn)在的心情,我走上前去,剛想發(fā)問,但在看到那人的臉時,我卻差點(diǎn)嚇坐在地上。
二楊?
怎么可能!我喊道。
二楊呵呵道:“小點(diǎn)聲,別屋都睡了,你就那么希望我死?”
我聽著會開玩笑,還會呵呵傻樂,感情不是鬼,我說你做鬼還做到這了。
二楊說真要做鬼我也是風(fēng)流鬼,怎么會來找你。
我問但這是怎么回事?
二楊說他也不知道,但是車禍后臨死前他眼前一黑,接著就出現(xiàn)在主教學(xué)樓里了。
“516?”
恩。二楊說他昨天就回來了,但卻一直沒見到我,以為我的時間軸出什么意外了,所以昨夜沒睡一直等我到現(xiàn)在。
我突然想起二楊拿回那本筆記時唯一沒撕的那頁,那時二楊說因?yàn)闀r間和出現(xiàn)地點(diǎn)矛盾,所以沒敢撕,不知道會怎么樣。
二楊把煙掐滅,沖我一笑:“還是現(xiàn)實(shí)最真實(shí)。”
我說“恩”。
二楊想了想又說,晉羽,如果給你重活一次的機(jī)會,你會怎么選擇?
我笑了下。
我想我應(yīng)該還是選擇活成這幅德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