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是受害者(一)

趙曉佳正等著和國外的兒子視頻聊天,老同事雷婷電話打進來,趙曉佳猶豫了一下,擔心影響和兒子視頻,但還是接了。

“告訴你一個八卦新聞”,雷婷帶著那么一點興奮,“你抓緊說吧,我等著和兒子視頻呢”趙曉佳對八卦興趣不大。

“前一陣被抓起來那個副局長,進去招了,提到了和他有不正當關系的女人,知道么,竟然有戚麗哎!”雷婷停頓了一下說,“現在他們局的人都知道了,說是檢察院的人喊戚麗去詢問呢”。

趙曉佳愣了一下,本來她對這些事沒興趣。但提到戚麗,還是勾起了她的回憶。

近二十年前的事了,戚麗的老公章奕峰是她和雷婷的老同事,準確地說是趙曉佳的老部下。趙曉佳比章奕峰大三歲,提拔比較早,章奕峰研究生畢業到單位時,趙曉佳是科長,章奕峰分在了趙曉佳的科室。

那時趙曉佳剛休完產假上班,雖說晚上帶孩子辛苦,但重回工作崗位也讓她充滿了工作激情。

不投入工作也沒辦法,老公仇宇在她孕期出軌了,趙曉佳心如刀割,為了孩子,她選擇了隱忍。

仇宇沒有悔改的表現,嘴上說和外面的女人一刀兩斷,但實際從沒有分開過。父母教育他,他說,他也舍不得趙曉佳和孩子,但就是離不開外面的女人。

趙曉佳有精神潔癖,不愿意低下頭和他談,加上心情太難受,也回避談這些話題,對于家庭生活,趙曉佳想著就這樣當一天和尚撞一天鐘吧,只能冷眼看著這個稱之為老公的人無情地傷害她。

只有在工作中趙曉佳才感受到一點尊嚴。

章奕峰年輕有朝氣、有才華有能力,很快讓趙曉佳另眼相看,也是趙曉佳的得力助手。

雷婷對章奕峰一見鐘情,暗示了幾次,章奕峰就是沒反應。沒辦法,雷婷找趙曉佳,希望能幫著撮合。趙曉佳答應了,收拾起自己一地雞毛的心情,找了機會和章奕峰聊了聊。

“雷婷不錯啊,人挺單純的,長的好,家庭條件也好,你不考慮做女朋友啊?”趙曉佳裝作無意地問章奕峰。

章奕峰出現了羞赧的神情,但很快又恢復平靜,說:“趙科,剛工作,我不急談戀愛”。趙曉佳說,“你都多大了,該考慮這個問題了,我說實話吧,她對你挺有意思的,你抓住機會啊。”

章奕峰說:“趙科,我對雷婷就是普通同事的感覺,真沒其他感覺”。趙曉佳看他說的這么直白了,也不好勉強,說:“我明白了,這事不提了。”

過一會,趙曉佳想起什么來似的,問:“那你對誰有感覺?需要我幫忙嗎?”

章奕峰沒有看她的眼睛說:“不需要幫忙,謝謝趙科關心。趙科恕我直言,您年紀不大,怎么跟個老大姐似的,關心別人的私人問題,現在不流行介紹對象。”

趙曉佳忍不住笑了一下,露出潔白的牙齒,說:“好吧,看來三歲就有一個代溝,我只是關心,不會勉強你的。”

“趙科您笑起來真美,這一陣都沒見您笑過,您沒什么事吧?”“我沒事啊,能有什么事?開工啦!”

還真不是趙曉佳說沒事就沒事的,趙曉佳平心靜氣的時候想,也許仇宇只是這一陣子,過去就好了,好歹仇宇回家還能陪陪孩子,趙曉佳覺得仇宇的心還是在家里的。

一個休息天,趙曉佳想著和仇宇談談,瞅著仇宇有空,問他:“能安心在家過日子么?你就說咱兒子可愛嗎?我哪地方做得不好嗎?”趙曉佳一陣委屈,眼淚掉了下來。

仇宇說:“你沒哪兒不好,你現在像個圣人,個個都覺得我不好,干脆我就這樣了,反正你想離婚我就同意,你不想離婚咱就這么過,你把孩子照顧好,我的事你別管。”

趙曉佳氣不打一處來,剛要高聲叫嚷,想想不管用,又怕把兒子嚇著,嗓子被堵住似的一句話沒說。

不歡而散。

趙曉佳下不了決心離開仇宇,雖然恨起來時感覺要掐死他才過癮,一平靜下來,想想孩子這么小,自己從小沒有父親,缺乏安全感和自信心,實在不愿意再讓孩子有和她一樣的童年。

身心都缺乏關愛的日子真是難熬,有時幻想著和仇宇回到過去,好好親熱一番,可看到仇宇那愛理不理的樣子,覺得一盆涼水潑下來似的冰冷,什么念頭都打消了。

章奕峰這兒她也注意保持距離,她感覺到章奕峰對她印象很好,工作以外的時間,很喜歡和她聊天。

趙曉佳是單位為數不多的全日制大學生,章奕峰是第一個全日制研究生,多一點文化底蘊交流起來確實輕松很多。

一次圣誕節又逢周末,幾個科室的同事說下班去聚聚。就在那次聚會上,章奕峰喝多了,說,“可惜啊,曉佳已經結婚了,我理想的愛人就是她這樣的,相見恨晚啊!”

大家面面相覷,趙曉佳趕緊讓同事把他送回去,擔心他再說出點什么來。

趙曉佳一直對家庭情況守口如瓶,她不喜歡任何人同情,也怕失面子;同時也不想誘惑章奕峰,雖然對章奕峰印象不錯,但她覺得和章奕峰從現實角度沒什么可能性,阻力太大,更何況,她不喜歡辦公室戀情,總有點公私不分的感覺。

幾年后,老天總算是眷顧了趙曉佳,單位副局長調出去了,出現了一個副處級崗位空缺。趙曉佳不敢往那位置想,正好當時政策環境說要大力培養年輕干部,趙曉佳穩穩地以專業能力強、敬業精神強的工作表現,加上選拔培養年輕干部需要,走上了副處級領導崗位。

章奕峰的工作也有了變化,在她手下工作了幾年后,被領導推薦到當地黨委辦公室服務領導,主要任務是寫各類文字材料。后來和追求過他的女同學戚麗結婚了,結婚時趙曉佳、雷婷都去了。雷婷還一直不太服氣,直恨自己當年學習不好,不然一定能和章奕峰成。

趙曉佳地位提高了,工作也更繁忙了。再看仇宇那兒在仕途上是準備止步了,一門心思和狐朋狗友搗鼓生意,開了個中檔規模的飯店。

有人提醒趙曉佳,你是干部,你丈夫有工作,還在外面做生意影響不好。再說總看到你丈夫和打扮妖艷的女人在一起,你也不管管。

一席話戳到趙曉佳痛處,沒辦法,即使這樣,她還是不愿意離婚。又和仇宇談:“你要么辭職,一門心思做生意,你拿著體制內工資,又在外面做生意影響真的很不好。”仇宇說:“你怕什么,誰說我做生意了?你到工商局去查查,我既不是股東也不是總經理,什么都不是。”

趙曉佳想想也是,仇宇的狡猾程度,那是十只猴子也換不來的老狐貍。

趙曉佳說,“那你能離外面那些鶯鶯燕燕遠一點么?這么多年了,你就不能對我好一點?我不到40歲就成黃臉婆了。”

仇宇說:“你當領導,你有事業啊,對我來說只可遠觀不可褻玩。外面的女人只要我肯花錢,攆都攆不走。所以我肯定要做生意的,沒錢我還怎么混。我算過了,再 熬個6年我就工齡滿三十年了,到時我就申請提前退休。”

趙曉佳沒發現他把退休政策了解這么清楚,17歲高中畢業參加工作的仇宇,工齡還真比一般人長。當年要不是自己禁不住他死纏爛打追求,自己一個大學生怎么也不會看上他啊。結果,人家也沒珍惜,照樣想干嘛就干嘛。

趙曉佳問:“那你干嘛不離婚,和你相好的人結婚呢?”仇宇一臉不屑加不耐煩,“除了當年對你,外面那些女人我就沒有想娶的,我再說一遍啊,把兒子照顧好,別的事別管,我發現你當領導后,比以前啰嗦多了!”

之后時間不長的某一天,一個濃妝艷抹的女人到單位找趙曉佳,說她懷了仇宇的孩子,要仇宇娶她,要趙曉佳讓路。

趙曉佳多年的怨恨累積起來,火山爆發的感覺,在人前維護家庭完整的偽裝感再也無處生存,自己在工作上再怎么努力,還是被仇宇弄得顏面盡失,是可忍孰不可忍,趙曉佳堅決地和仇宇離了婚。

清靜的日子,除了兒子就是工作。這天,她收到章奕峰發來的信息:“趙局長好!才聽說您的家事,其實以前就有所耳聞,只是不愿去聽。希望您多保重身體。如果有什么能為您做的,盡管吩咐,我還會像當年一樣效犬馬之勞。奕峰”。

趙曉佳內心有一絲溫暖,克制又禮貌地回了信息:“謝謝奕峰,我很好,祝你一切順利!”當年確實在內心挺欣賞他的,她內心還是喜歡才華橫溢的男人,有涵養的男人和仇宇帶給她的霸道、壞壞的感覺太不一樣了。

趙曉佳總覺得章奕峰對她的言聽計從,不僅是因為上下級的原因,還夾雜著那么一份默默的喜歡。

之后的日子,趙曉佳也相處過一個男朋友,是個中學老師,兩個人對雙方都比較滿意。

男方是喪偶家庭,有個女兒在外地上大學。當時趙曉佳兒子正上寄宿制高中,男方準備重新買房,趙曉佳表示同意,就是希望能在家里給兒子留個房間,兒子周末回來可以住在一起。

男方也同意了,但就在售樓處選房時,為朝南大一點房間和朝北小一點的房間在男方女兒和趙曉佳兒子之間怎么分配,兩個人吵起來了,氣呼呼地房子也沒買,就各自回去了。

沒談妥。趙曉佳為當年是她自己提出的離婚,一直有對不起兒子的想法,不想讓兒子再受一點委屈。看到男方不肯讓著她,心里打了退堂鼓。

男方覺得房產是他一輩子的積蓄,還要先把現在住的小房子賣掉才能買,他應該有自主權,好不容易換新房了,還讓女兒受委屈心里很不平衡。

居然就為這點事兩人關系徹底掰了,都懶得去爭取對方,40多歲的年紀,沒了那股熱情,剩下的都是小算盤。平日里相處的感情看似很牢靠,可是觸及一點點個人利益,就脆生生地斷裂了。

趙曉佳奇怪地想,難道自己習慣了單身,不愿意接受婚姻了嗎?不對,不是這樣的啊。雖然年輕時的日子因為仇宇這樣的男人,過的沒有自我和尊嚴,但自己一直深深藏著一顆少女心,還是相信愛情的。

趙曉佳想也許是自己對愛情的標準有點高,愛一個人不就是要考慮她的想法、遷就她嘛,她不想改變自己的想法。

后來就再難遇到合適的,趙曉佳也不想隨便湊合。

現在聽說戚麗與被查辦的領導有染,趙曉佳先是感覺和我沒有一毛錢關系,轉念有點不放心章奕峰。就這么大點地方,連她這個消息不靈通的人都聽說戚麗的事了,章奕峰會不知道嗎?如果大家都知道就他不知道,他也未免太慘了。

(未完,明天出續集,敬請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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