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個滴酒不沾的人。
可我是個調酒師,是古風酒吧的紅牌調酒師。
我擅長調三種酒,一杯思美人,望安;一杯盼心尖,念安;一杯忘過往,忘安。三種酒皆我獨創并命名,酒中皆有安。“一個連酒都不碰的人怎會調酒并當調酒師呢?”古風酒吧的老板娘常常調侃我。
我往往一笑置之。
當調酒師只不過是源于一個約定,一次酒后醉言罷了。
酒吧老板娘哪能輕易放過我,在她鍥而不舍,再三追問下,實在執拗不過時,我會指著自己的心囗,假裝痛苦不堪,搖搖頭輕飄飄地吐出兩字,“有她。”
每當這時酒吧老板娘都會靜靜地盯著我許久,在沉默不言中反復又反復地拍著我的肩膀表示安慰并同情。偶爾心血來潮時會抓著我的肩膀問:“你為何心中還有她,得不到藏于心底你不痛苦嗎?你的心會痛嗎?”
心之所以會痛,是因為還有割舍不下的愛,哪會不痛呢?通常這是她喝多了的表現,我笑道:“老板娘你喝醉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嘴角弧度扯的有點大,卻又笑得真誠,有時候我都會懷疑自己是否真放不下還是執著于愛戀的美好,而不肯放過自己。? ? ?
我始終記得那句話,“你走吧,梁小生,姐不留你了。”那是酒后清晨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我曾心中期喜過,暖陽初照的清晨醒來,我坐在喜歡的女孩床邊,滿心歡喜等待著她開口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梁小生早安。”
而不是,“你走吧梁小生。”
曾經溫暖心房的話語都被這句話撕的支離破碎。
我一直喜歡何安安。從初認識她那刻起。兩年前是,現在仍是。
兩年前,她是我一起合租的室友。
初初與她相識,她對我說的第一句話是“會有人喜歡你的,你長得那么高那么清俊”。我抬起眼眸看她時,她的聲音是爽朗的,她的眼睛是干凈的,我在她眼中只看到了我自己。
那時我剛滿十八歲,高考失利,至親離世,把一切拋之身后,只身一人踏上旅途。面對著日日夜夜,晝息不分,燈紅酒綠的生活由初來的期待驚喜,到迷茫不安,再到心中除了恐懼還是恐懼。我才意識到自己是怕的。怕諾大個城市中只有我一人,燈火通明中只有我一個人的世界是灰暗的。我仿若是這城市中的局外人,圈里圈外皆不是我。
我陷入了長久的困頓中,不能自拔。
可她說:“梁小生別傷心,有多大點事兒,你就是一小屁孩,一個大男生哭什么啊?”
她說:“梁小生,在這看臉看錢的世界,你占了一半,姐看上你的臉了,跟姐混吧!”
她說:“梁小生會有人喜歡你的,你脾性如蘭,溫和又清冷,孤高又沁人心脾。”
……
我們猶如共生纏繞的藤蔓,在孤獨空寂中互相自憐取慰成長,撕不開,扯不斷。
也許我和何安安的相遇不是命中注定,一切只不過隨緣。我們本該有一段長久的情誼,卻被我日漸涌動的情愫澆斷了。
那個醉酒失言,徹夜未眠的夜晚,何安安醉倒在酒吧門囗打電話給我,深夜十二點趕來時,她正在酣睡著說幾句胡話。
我知道那晚,她失戀了。
那晚我看到了她男朋友摟著另一長發美女親密,也看到遠遠站在一旁的何安安。她置若罔聞,我看著痛心。她靜靜地看著他們,我靜靜地看著她,真是道極致的風景。我們都成了旁觀者,窺探著別人的同時心痛著自己。用至真至純的心去對待一份感情并不一定能收獲至善至美的愛戀。我和何安安都如此。
我們的緣份大概到此為止了。
我搬離了我們合租的房子,搬離了有何安安的城市,從北往南下,到了溫暖的南方。開始了沒有何安安的生活。
離開前曾許諾過她成為一個專業調酒師,為的是將來某一天,我們在街上相遇,她會對著我說:“梁小生你會喝酒調酒了嗎?我看你丫的一大男生就不會。”我抿著嘴說:“會吧。”
我在古風酒吧工作純粹偶然。只是恰好在網上看到一個酒吧在招聘人員。沒多作準備匆匆報了名,留下電話號碼就沒再留意。因為那真是個特別奇葩的酒吧。招聘方式是上傳真人真圖,工作經驗,學歷證明什么的通通不用。后來經勞倫斯解釋才知道,這個酒吧只看臉,誰長的好看就錄用。我很難想像提出這個辦法的人究竟是有多恨丑字。
出人意料的是網上一大批人都瘋狂地沖著往著古風酒吧擠。古風酒吧好評如潮,誰叫它薪資高,待遇好,客人給的小費多呢!
年輕是資本,一張好看的臉是這個世界的通行證。勞倫斯說我兩樣都有,難怪輕易地被老板娘看上。說這話的時候,他鼻子哼哼的透著氣,我問他為什么,他說氣不順,他也有啊。
勞倫斯是古風酒吧的專業調酒師兼酒保和股東。愛穿polo衫搭配斜紋棉布褲,他模樣本就長的俊俏加之打扮十分時尚,很受歡迎,是古風酒吧的王牌酒保。
我來了之后,他說整個酒吧的畫風突然轉變
了,原本整天轉在他身邊的客人都像海水來潮時洶涌澎湃,退潮時卷得一絲不剩。
他從來不喝我調的酒。放眼整個酒吧喝過我調的酒的人少之又少,他說我調的酒太傷身了。是嗎?也許吧。
唯有一個人除外。每晚十點,她必定坐在酒吧柜臺上,悠悠晃著腿等。等著我來,等著我調一杯念安。
今晚,應也不會例外。
我合上書,抬頭看了眼手表,九點,正是酒吧的狂歡之夜。
我起身,喝了杯咖啡,打開酒吧的大門向外走去。既然她還沒來,那先去書店轉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