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沈復的《閑情記趣》,感覺他是個很會生活的人。他的生活里有一種雅致的趣味,有一些令人神往的東西。他的境界是我們平常人所達不到的,但他的對于生活的熱愛,卻很值得我們學習一下。
向海林說,沈復的幽閑之趣來自于他童年的一段慧根,是天性使然。讀《閑情記趣》能感受到,童年里的沈復確實是一個無拘無束、灑脫自由、充滿好奇心與童趣的孩子。也正是這種無拘無束的童年,沒有禁錮了他的思想,天性得以舒展,情趣得以滋養,觀察力、想象力得以開發。
沈復的喜愛花圃與善弄花草,大概也與他從小培養起來的,對于自然景物的喜愛有關。他說自己“及長,愛花成癖,喜剪盆樹”,是個極愛侍弄花草盆景的人。他對于選花、插花、剪裁、盆景、玩石頗有研究,堪稱園藝高手、花石匠人。“花以蘭為最,取其幽香韻致也”,“次取杜鵑,雖無香而色可久玩,且易剪裁。”“每年籬東菊綻,秋興成癖。”他所描述的插瓶之法,什么數目宜單不宜雙、每瓶一色不取二色,瓶口取闊大不取窄小,木本花果插瓶“必先執在手中,橫斜以觀其勢,反側以取其態。”描述其詳,堪稱專業人士。侍弄花草,沈復頗有一種精益求粗的工匠精神。
與他相處的人,或者記在他筆下的人,很多是些有藝術品味的人。像善寫松柏及梅菊、工隸書、兼工鐵筆的友人魯半舫,善人物寫真的楊補凡,工山水的袁少迂,工花卉翎毛的王星瀾等。雖然沈復沒有吟出“往來無白丁”的詩句,但以上可以看出,至少他是與很多有藝術修養的人交往甚多。正是與這些人的交往,讓沈復的生活更添藝術色彩。沈復能寫出《浮生六記》這樣的美文來,其文學藝術功底深厚是一方面,與受文墨朋友的熏染也肯定有些關系。
蕓被逐出,二人寄在蕭爽樓時,與魯春山、楊昌緒、袁名沛等人終日品詩論畫;與人“慷慨豪爽、風流蘊藉、落拓不羈、澄靜緘默”地長夏考對;于“月色頗佳,蘭影上粉墻”之夜,由楊補凡為其夫婦寫載花小影,看星瀾醉后為花圖月影。這些生活都是很詩意的。
從文章所描述生活狀況“蕓繡、嫗績、仆則成衣,以供薪水”、“同人知余貧,每出杖頭錢”、“貧士起居服食,以及器皿房舍,宜省儉而雅潔”和沈復寄居魯半舫家的蕭爽樓時,“從之學畫,寫草隸,鐫圖章,加以潤筆,交蕓備茶酒供客”,以及蕓之所笑沈復的居家設計“位置雖精,終非富貴家氣象也”來看,當時沈復二人的生活是拮據的。生活的有趣似與財富多少或無太大關系。至少,在沈復來看,不是最主要的。
沈復那種趣味化的生活,一個來自于他的藝術修養、個人境界,另一個則來自于他的妻子蕓。這是一個貌美如月、手巧心慧、富有靈性、又體貼溫存,而頗得人們稱贊的女子。在沈復的記述中,蕓的音容笑貌總伴其中,是沈復一個不可多得的生活助手和伴侶,她為沈復出謀劃策,又常參與沈復的生活之中。沈復的生活之所以被描繪得如此美好,與他有這樣一個身邊人關系極大。
沈復得“有巒紋可觀之石”,蕓就給他出美化石頭的主意;沈復有“靜室焚香,閑中雅趣。”蕓就用沉速等香,用飯鍋蒸透,架上銅絲架,放于火上徐徐烘之;夏天荷花初開,晚含而曉放。“蕓用小紗囊撮茶葉少許,置花心,明早取出,烹天泉水泡之,香韻尤絕。”沈復愛客,蕓就親自下廚,瓜蔬魚蝦有意外味,而不用花錢;沈復的朋友如梁上之燕,自去自來。蕓就拔釵沽酒,不動聲色。蘇城之樂,連眾人也稱,“非夫人之力不及此”。
沈復正是有蕓之相伴,才能使得二人于貧困中過一種“煙火神仙”的閑適雅致生活。可以想像,如果沈復身邊沒有蕓這樣一位女子相伴左右,生活的趣味會是如何的。
古往今來,會享受生活的人很多。享受生活,能把日子過出情趣、過出精神、過出詩意甚而至于信仰來,是一種態度,一種境界,也是一種能力。
現代社會,人們的物質生活已經極為豐富了,但是,財富多了,幸福感卻少了;欲望多了,滿意少了;奢求多了,知足少了。很多人感覺不到生活的意義,是苛求太多所致。有的人有了權力、有了財富之后,花天酒地、忘乎所以、紙醉金迷,極盡享樂之妙,背后卻是精神的極度空虛,實為可悲可嘆之至。
清貧的日子也可以過出滋味來。關鍵是自己的修養、境界,有一顆沉靜而富有愛生活的心是最好的。
【365無戒日更訓練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