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一天的下午，我理發后等車未及，便沿著公路散步回走，路過近鄰一所中學的時候，在校門口看到一個父親給兒子送衣物的場面：父親和孩子都蹲在校門后的地上，兒子自如地從父親提的手提袋里取回自己需要的衣服和東西。整個過程中，那位父親就靜靜地看著，沒有交談一句，卻讓我觸到了為人父滿滿的愛。這么普通的一次父親給兒子送東西，卻讓我想起了一些年少時的往事。
我上小學那時候，下雨是常事，特別是夏天雨特別的多。每每這個時候，班里的同學父母都想著辦法給孩子送雨具，而我印象中，家里人就給我送過一次。那是我讀三年級的時候，上午正上課雨突然就下了起來。因為學校在幾個村子的中間位置，又到快放學的時候，不一會兒教室外面就站滿了家長。可能那些年月農村人都不太注意，禮貌一點的家長會安靜地在外面等等，稍微不注意的父母就會直接隔窗戶喊孩子的名字，甚至有的碰到了熟人就在外面諞起了閑傳。
而我父親，就屬于其中的稍不注意的人，因為老師都是附近村里的鄉黨，加上平時家長來的也不多，便就不太在乎這些合不合適。等我打報告出教室后，看到父親披著雨衣在外面等著，頭發和上衣領都已經濕透了。他也是和那個孩子的父親一樣，就靜靜地看著。我脫下媽媽做的布鞋換上他拿來的雨鞋，再把布鞋遞給他，順手拿了雨傘，整個過程幾乎沒有說什么話。之后，他說沒事就要回家了，目送著他轉過樓梯口，我也就進了教室繼續聽課。我的整個讀書階段，除了偶爾幾次是鄰居幫忙捎來雨具，也就這一次心里像受到寵愛一般，自然記憶算是比較深刻。
后來有一年，我和媳婦去杭州看親戚回來，坐西安到家里的車上碰巧遇到父親。我問他到西安干啥，他說村里要統一辦老人的養老手續，到我碎爸這專門取我婆的照片。在回家的車上，我就坐在他旁邊，順便就說起我小時候的事，他說：“你很小的時候，我帶你到西安，一不留神你就找不見了，我都快點嚇死了！滿大街的找，滿大街的喊，好在你沒走遠。”說那話的時候，父親分明還有些激動。一句“我都快嚇死了”，讓我感受到了父親對我們姐弟的情感，盡管他總是會憨笑，但我知道那是一種多么五四、多么樸實的愛。以后每每想起此，我都會不禁淚流滿面。
都說父愛如山，我卻沒有太多感受到如山的感覺。從小到大，父親都是以自己農村人特有的方式愛著我們，尤其是讀高中以后的這些年月。到現在，我還清晰記得小時候看他給我補雨鞋、補車胎，還清晰記得我沒有麻袋高就幫他張口袋裝糧食、站在梯子上架玉米，還清晰記得上高中時陪我托糧食到學校交伙，還清晰記得媳婦生孩子那年默默在醫院樓道踱步子、抽悶煙，我是一次次讀懂了父親、嘗到了父愛。
前幾日，母親打電話說不知道怎么的“皮兒最近老是喊著要去爸爸那”，我說可能和他快一年沒見面他想我了。我原以為孩子的情感會因為距離和時間會沖淡，到火車站接他的時候，他老遠看到我就喊爸爸，抱起他時還不住在我臉上蹭，自己心里一下洋溢出滿足的感動來。
也許在一個老農民眼里，生活的點滴就是愛，在一個孩子眼里，和你的親昵就是愛。盡管相互之間可能沒有什么言語，沒有多少問詢，卻時時處處讓我這個已為人父的農民兒子，感受到了父親的溫暖和兒子的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