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三十八度的烈日下緩緩地走著,右腳壓左腳的陰影,節奏性的拖沓。我的眼前是一條黃泥小道,空氣中彌漫著泥土的潮悶味道。路兩旁的水溝里長滿了低矮的灌木,遠處是一棵白樺樹,抖落了樹葉的黑色枝椏變得越發扭曲。我撓著自己的腦袋,漫無目的的行走。“下一個目的地會是哪?”我反復的問自己。
我看見路的另一邊有一個人向我走來,他有著火紅色的頭發,碩大的鼻頭上長滿了雀斑。他穿著黑白格子的衣服,在陽光下很是扎眼。他手中抓著一只油亮的鼴鼠。”嗨,你好呀!”他開始向我問候。
“你是誰?你認得我?”我驚奇的看著他。
“王崗,我認得你,你忘了嗎?我是胡蘿卜須呀。”
“奧,胡蘿卜須。”我反復的重復著四個字。
“那么,你愿意陪我玩一會嗎?”
“好的。”我回答到,我一向不拒絕他人的請求。
我和胡蘿卜須行走在黃泥小路,轉過了一道彎。
我看到一排排掛著煙囪的房子。胡蘿卜須指著其中一棟,“你看,那里是我家。有雞舍的一棟。他們總是在天完全黑了以后,讓我去關那有著黑洞洞的雞舍門。”
我用手摸著下巴。“胡蘿卜須這是哪?”
“這是你的下一個目的地呀!王崗你就要成功了。”
“成功?什么意思?又或者意味著什么?”我苦澀的對胡蘿卜須聳了聳肩膀,他沒有說話。
胡蘿卜須從口袋里掏出一截繩子,然后打了一個死結,套住了另一只手中緊握的鼴鼠。我看到那只鼴鼠小小的眼珠滴滴的轉著。
“這是我在后院的地洞里找到的,它在偷吃一塊玉米,所以我要殺死它。”胡蘿卜須說著,將鼴鼠拋向了天空,我聽到一聲悶響,鼴鼠落在了地上。它開始拼命的翻滾,像極了一切受難時的基督徒。胡蘿卜須抓住繩子,又把它拋向了天空。我看著胡蘿卜須反復的摔打著那只可憐的鼴鼠,然后一直盯著它。胡蘿卜須拖著那只手腳都已折斷的鼴鼠,血的余味在地上蔓延開來,碩大太陽照在那只鼴鼠上,它油亮過的皮毛閃閃發亮。
“它死了?”
“不,還沒有。”
“你現在可以告訴我我為什么會走到這里?”
“因為你還有事情沒完成呀。”
“什么事情?”
“它還沒有死去吧,你能和我一起殺死鼴鼠嗎?”
“好的。”我回答到,我一向不拒別人的請求。
他沒有將鼴鼠丟給我。
他開始將鼴鼠摔向青色石頭,鼴鼠的腦袋好像被摔開了花。腦漿和鮮血流了一地。
“它死了?”
“還沒有。它的心臟還在跳動著。”
胡蘿卜須盯著鼴鼠圓滾的肚皮發呆,然后用他枯瘦長瘡的腳拼命地踩著鼴鼠。
“它真的已經死了。”我說。
胡蘿卜須用手擦著鼻頭上的汗珠,手微微顫抖,淚水就落了下來。
“你怎么哭了??”我問他。
“因為它沒有了家。”胡蘿卜須痛苦的說。
“你的家在哪?”胡蘿卜須說到。
我撓撓頭。?“什么是家?”說道。
“我爸爸可以告訴你什么是家,他是一個淵博的小學老師,他快回來了。其他的人都在欺負我,我滑稽的像個小丑。還好我擁有自由。我努力做著一切,可大家都在笑話我。還好我擁有自由。”胡蘿卜須反復重復著。
“我帶你去個地方。”
胡蘿卜須指著遠處山坡一棵茂盛的櫻桃樹,就是這里。
“你不是想知道你為什么會到這里嗎??我現在告訴你答案,其實你是我,換言之,我也是你。”
“?我是你?拿什么可以證明?”我感到奇怪,但還是理智的要命。
跟我來。
胡蘿卜須指著樹下的草洞。“你將頭伸進洞里,然后閉上眼睛努力回想你十八年來發生的一切。比如:第一次被人欺負、第一次考試不及格被老師奚落?、第一次被女孩拒絕......不要睜眼,按我說的做,不然你永遠也不會知道答案。但這和現在的我又有什么不同呢?”
我開始嘗試將頭伸進樹下的草洞,然后閉眼回想,我看到一個同樣有著火紅色頭發,大雀斑鼻子的孩子也在注視著我。我大叫著從洞里拔出頭來,像拔出一顆胡蘿卜?。
“我也叫胡蘿卜須?”
“是的。”
“那你是誰?”
“我也是胡蘿卜須呀。”回答。
“我未完成的事情是什么?”
“找尋下一個目的地。”
“我的成功又是?”
你已經足夠自由了。回答到。
視線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