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十年，點點滴滴涌上心頭，不勝感慨。舊記一篇，聊以自慰，道聲感謝……】
20090520? 一次創意藝術課的觀感
孩子每星期都參加DUDU的藝術啟蒙活動。DUDU是一個非常有個性、有創意、也非常堅持的一個大好青年。他最大的本事，就是在平凡的事物中，帶領孩子去發現美和尋找樂趣。孩子跟著玩了2年了，還是畫不出什么象樣的東西，這也是DUDU同志的另一大本事，不過我喜歡。創意可沒穿衣那么容易，出于對DUDU的敬意和尊重，以往沒發表過任何關于孩子的活動內容。但今天對于我感受太特別了，也想著跟DUDU這么久了，總得留個腳印，就記錄一個，請DUDU老師包涵。
今天的內容是：一群孩子和父母，在一大卷卷紙上，寫下數字，或自己能想到的象聲詞。然后把燈關的很暗，大家螺旋狀坐開，再把寫完的卷紙重新打開，慢慢從手中眼前“流”過，緩慢的用平聲，象念經一樣念誦，并全程錄下來。念完后，大家再集中精神，觀看錄像重放。
在重放開始那段，我居然隱約聽到類似六字大明咒的一個很低沉的聲音基頻，我努力想辨別是否是加上西藏誦經的音樂片段合成。到后來才聽明白，沒有，就是我們念的聲音而已。結束后，DUDU問大家什么感覺，我和另一個家長的感覺一樣，念經。DUDU解釋他做這個活動的原意，是想讓大家感覺一種教堂里面的很崇高的一種感覺。由于進過世界多個宗教圣殿，感受過各類不同人種的虔誠，這種寧靜，崇高的感覺，于我是太過有感觸了。
當DUDU說出“崇高”的瞬間，我居然“洞察”了為何會給人于這樣的感覺。這是第一次自大的用到這個詞，但除了這個它，我找不到其他詞匯來形容那一瞬間的感覺。這回想起來覺得有點神奇，因為這問題我從沒想過，但在DUDU說起的時候，我幾乎是一瞬間整個答案沒任何時滯的就象一幅畫一樣掛在我眼前，仿佛許多年前我就已經細致思考過并已了然于胸，我需要的只是一點時間，去把這幅畫描述出來。這幅“畫”的內容是：
那是類似于坐在瀑布前，觀瀑的靜修境界——一切雜亂而無序，在萬千世界的蕓蕓眾生，發出的各個獨立的聲音，本是無意義的，他或她，只是機械的念從眼前一閃而過的一個沒賦予任何意義的數字，或聲音。開始可能會努力想聽清楚什么聲音，誰說的，說的是什么，但慢慢會發現，那幾乎不可能，而且即便聽清楚了某人，某個發音，也會立即發現，那念的東西，根本是無意義的。就在一片如天地初開的混沌的關照中，耳朵，包括思維會慢慢脫離對任何一點的執著，只是讓聲音流過，穿透，消失。開始或許大腦想去記憶，還想去判斷和思維，然后會發現基本無法記錄，于是放棄，很快的，用不了多久，如果夠投入的話，思維會慢慢停止，只剩下高高低低的，不知道什么聲音此起彼伏，充斥整個空間。沒有思維，心隨著關注點的脫離和泛化，漸漸的空，一種澄明的感覺慢慢升起。于是慢慢感受到，萬事萬物的空性本質和稍縱即逝的流轉，只有自己靜靜的穩坐在那里，沒有思維，甚至沒有自我的感覺，只是靜靜的坐在那里，任紙張，字，伴隨著低低的雜亂的聲音河流在身邊流轉，在一靜一動的強烈對比中，人慢慢的浮上來，心慢慢的坐下去，慢慢有種發自深處的寧靜，無法言喻的美好舒暢的感覺，謎一般，或隱或現，仿佛想說什么，卻無法說明什么。我想，這是在一片無意義的流動中，逐漸深入，靜觀，逐漸體驗或者觸摸自身那個最深層的最本質的永恒穩定，體察由這無數的無意義，夠成了這一個現實存在的繽紛世界的一種心靈的共振和通透感（不是思維，而是一種感覺）。而那永恒穩定的東西，與這空的本質，與這一切的一切的本質是相通的，那是一種寧靜，和諧，通靈的感覺。那個感覺越深入，越接近所有偉大靈魂所共同描寫的靈性、慈悲、大智慧的情懷。那是人類最崇高，最美好的東西。在她光芒的穿透下，任何人都會懷這無比崇敬潔凈的心靈膜拜。——這就是為何深入凝聽，會讓人有崇高感覺，體驗到誦經場面的感覺。當然，屬于我個人的，居然會從這些聲音中，過濾出六字大明咒的模糊音頻，似乎也更說明了問題。
所以我對DUDU說，我個人覺得，不象是教堂整齊的唱詩，更象清真寺的祈禱，和藏傳佛教大殿的誦經功課——基于個人的誦念，雜亂中透著和諧和統一。而這種場景，我覺得比齊整的念誦，更接近于禪，接近于世界本質，有無窮的深意，或許，換個角度，也可算是一個行為藝術吧。也所以雖然在DUDU看來還有很多遺憾，只給自己打50分，但在我自己的角度看，這是我所接觸的，DUDU所有創意中，最直接，卻最有深度的一次很有意義，很有參與性和感染力的策劃。其貴在于將最深刻、最普遍的東西，用自己親手所做，親身演繹的最直白的方法，讓每一個參與者直接經歷和體驗。而且由于經歷和感悟的不同，1000個人可以有1000種的體驗，甚至同一個人，在不同的心境，不同的人生階段，甚至如果活動舉辦多次，每次參與同樣的活動，都會有不同的感受。這，也是人類和世界的真實寫照——眾生皆有如來智慧相，每個人身上，皆具備一切崇高和靈性，差別只是每個人自己在自己身上，多大程度發見和體驗到而已。
當然，我相信DUDU策劃的時候，不定會是這樣去理解，但我依然執著的假定，他是準確描繪了這樣的世界，不管是有意，還是無意。我一向認為，世界和人類的巔峰只有一個，感性和理性，只是通往巔峰道路的兩塊路牌。巔峰，既是理性的極致，同時也是感性的極致。到達巔峰有千萬條道路，藝術，我理解是接近純感性的道路。他有沒登頂過巔峰，我想，這不妨礙他感受和描繪巔峰，并對巔峰用自己的語言進行敘述和表達。當然也不妨礙，有人對感性描述的巔峰，進行理性剖析，并結合用自己的身體，去體驗和再表述，只要不是做科考，或畫攀登作戰地圖。這或許有如現實中的珠峰之與我們。就這次活動，可以說，DUDU只是帶大家到山底下，講述說了一個古老的故事。至于爬不爬，爬了沒有，爬了多高多遠，看到了什么，我想，這是我們參與的每個人自己才知道，也只于我們每個參與者自己有意義。
這是我對這次策劃的個人感受和體會，或者說，我爬的和我看的。
為看到的美麗和神奇，感謝DUDU老師！
【杜梁自畫】杜梁，學習過泥瓦匠、裝潢設計、表現主義油畫、行為藝術等，1989年踏上講臺至今。2006年11月在廣州創立“無限思維·杜梁兒童工作室”，正式開啟他的“以兒童發展為取向的兒童藝術教育”人生。其思想開放，教學手法靈活多樣，常常以出人意料的方式激發學生體悟。重要的是，他認為高于生活的不是藝術。所謂生活藝術也不是生活的裝飾品，而是使生活變得美好的洞察力、想象力以及創造力，它們是生活質量的底力——生命的視野或許由此而開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