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小說,還是電影電視,我最關注的就是人,人的命運,人的感受與思想。
很多人對《穆斯林的葬禮》的評價,集中于韓新月和楚雁潮的愛情,但是我卻始終不為所動,只是因為他們之間的愛情雖然刻骨銘心,雖然感人肺腑,雖然悲涼凄慘,但是他們終究是相愛的,除了死亡讓他們天人兩隔外,他們并沒有遭受其他的悲苦,比起梁冰玉,比起陳淑彥,新月是幸福的。最讓人揪心的莫過于陳淑彥,她,單純可愛,溫厚大方,善良可人,卻沒有得到愛情,她的一生,除了高考失利外,似乎一切都平順坦蕩,可是她的人生,卻是不健全的,因為她的人生沒有愛情,只有婚姻,作為一個受過教育的女性,她的愛情是不幸的。同是受過教育的梁冰玉,在愛情上,亦是一個失敗者,她找到了真愛,卻觸犯了人倫,最終只能丟家棄子,遠離他鄉,一個女人,她似乎背負了太多太多。實際上,在整個故事中,從道德上講,梁冰玉是不被人接受的,但是她卻是新一代女性反抗的標志,怎奈她的力量太過弱小,只能成為一個孤苦的外鄉人。愛情這條路上,走的舒心的,只有新月,那是超乎靈肉的精神食糧,年輕的生命隕落了,愛卻不曾離去,新月是何等的幸福啊,她得到了這世間最珍貴的東西。我們又何必只為她感嘆呢?
書中,哪一個人,不是悲劇?韓子奇,一生努力,化為灰燼,愛人愛女,均已遠去,面對的妻子,卻心狠毒辣,風云人物,晚境落魄,他不悲嗎?梁君璧,那一個讓人厭惡的可憐女人?她不悲嗎?在沒有愛情的婚姻里,她把自己打造成一個虔誠的信徒,卻處處撕碎兒子女兒的幸福,專橫惡毒的她,控制了兒子的婚姻,卻始終留不住丈夫的心,甚至守不住來之不易的家。韓天星,從小沒有父愛,長大后,還要忍耐父母的爭吵,即使自己的愛情,都無法掌控,這樣的人,難道不悲嗎?既然人人都有悲劇,既然處處都有無奈,那為何必為某一個人的不幸而傷懷呢?不管是誰,總有著讓我為之嘆息的理由,不管是誰,我都不愿偏執的斷定他是好是壞,他們都是一個個的可憐人,都在努力的生活,即使這生活充滿悲傷的味道。我無法判斷,我相信作者亦無法判斷,因為我看不到任何帶有評價性的語言,看不到任何帶有作者主觀情緒的表達,作者很平靜的講述著,我想她也是糾結的,也是難過的,因為每一個人都有他存在的理由,每一個人都有他自身的悲傷,每一個人都有他的可憐,誰是壞的?誰是好的?即使是梁君璧,我們也不會貿然的批判,畢竟她也是不幸的人,只是在這不幸中,較他人,走得有點偏激而已,我們能說她是壞人嗎?不能。我們能責怪她嗎?似乎也不能,全書中,除了“姑媽”,梁君璧是唯一一個沒有上過學的人,她沒有文化,只有長期生活中積累的經驗,她不可能想梁冰玉那樣前衛,也不可能像韓新月那樣出口成章,一個沒有知識的封建社會的女人,我們又能給她什么樣的責怪?
好多人都說,《穆斯林的葬禮》是用眼淚堆砌的,因為太悲了,可是我,始終沒有流一滴眼淚,只是心很痛,為每一個人。我不知道,眼淚在這里代表的是什么?同情?可憐?還是理解?或許我始終無法進入那個穆斯林的世界,始終無法感同身受,亦或者,那悲不是我所以為的悲,那痛,是我所能承受的痛,亦或者,看的悲情劇太多了,很難為之所動。究竟是什么,我不知道,但我清楚,我被故事吸引了,卻沒有哭,甚至很多時候是為韓新月笑的,因為我覺得她是幸福。
一千個讀者眼中有一千個哈姆雷特,我不否認故事的悲傷,但悲傷不等于悲情。我總覺得,他們每一個人都在悲劇中誕生,又在悲劇中結束,似乎他們的宿命就是一出出悲劇,觀照人生,其實世界本就是悲劇,尼采說,悲觀的人是對世界認識最為透徹的人。那是因為世界本就是悲劇的。葬禮一詞,本身也代表了悲劇,我們是否該以虔誠的心去看那一群穆斯林呢?
仔細想來,穆斯林的悲劇,不是憑空的,而是那個時代賦予的,韓子奇與梁冰玉的愛情始于戰爭,沒有戰爭,兩人結合的幾率便微乎其微。梁君璧的丑惡心靈,更多源于丈夫的背叛,而這背叛的根源在戰爭。韓天星和韓新月的悲劇源于上一代,根本上說也是時代,即使最后,也是因為時代,韓子奇的晚境才落魄至此。時代加之于人的重量,非人力所能承擔,我們只能在時代的洪流里,保持住自身,直立前行。
愛情的幸福與否并不在于是否天人永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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