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阿実穿著我們初見時的那件紅色大氅,興高采烈的在梅花從里穿梭。他的手中拿滿了梅花,頭頂上還頂著白雪。他今天精神好的過分,讓我們所有人都感到害怕。
“醫師說了什么啊。”鶴房在后面偷偷的戳了一下我。小聲的問,“別怪我說話難聽,祥生,可是川西這個狀態,怎么看都像是...病入膏肓的人回光返照了....”
“你不會說話就別說。”我狠狠的剁了鶴房一腳,用手擦了一下眼淚。“他答應了我,還要參加我的婚禮呢。他才不會死。”
鶴房嘆了口氣,把我擁入了懷里。就此沉默。
“你們吃橘子嗎?”阿実轉過頭來,對我們揮著手,他看見我和鶴房擁抱在一起時,卻又害羞的別過了臉。“真是的,祥生自己還說不想嫁給鶴房呢,真不坦誠。”
“哎,川西公子,祥生的話你也信?”鶴房高傲的看了我一眼,“我可是在垃圾堆旁都把他追到手了,我的魅力,無人能敵。”
我抓起地上的雪,劈頭蓋臉的朝著鶴房砸去。也不管他被凍得原地跳腳,我現在真是太后悔了,想我大平祥生,從小雖然不受寵,但是也是出了名的美人,怎么東挑西選的,就愛上了鶴房這個自大狂。家里還是個破落戶。
阿実開心的笑了笑,眼睛彎彎的,像極了月亮。“鶴房君的話,以后要好好對我們祥生啊。如果愿意,您父親就在我阿爹麾下任職吧,我再去求求阿爹,這樣,就沒有人敢來欺負鶴房家了。”
鶴房向阿実鞠了一躬,估計是謝謝阿実的提攜。“您都這樣說了,我想,我本也沒理由拒絕。可是比起您的恩賜,我覺得還是靠自己比較好呢,家父壓根就沒才華,您還是放他回老家種田吧,留在京都,他只會給川西家添堵的。”
“鶴房君可真是了不起呢。”阿実遞給了我一束梅花,又叫傭人們去把橘子端了上來。“我為以前對你說的那些話道歉,鶴房君。你不是草包,你很厲害。”
“該道歉的人是我,川西公子。”鶴房真誠的說,“以前我對您太過輕浮,還希望您忘記那個時候的我。那并非我的本意。”
阿実嗯了一聲,笑著點了點頭。傭人端上了橘子,阿実揮了揮手,招呼我們過來吃。他用力的剝開了一個橘子,汁水漸的他滿手都是,他手忙腳亂的塞了一瓣橘子在我嘴里,問我甜不甜。我點了點頭還沒來得及說話,他又塞了一瓣給我,于是,我就這樣吃了兩個大橘子。
“鶴房君要嗎?”阿実斜著頭,看著鶴房。“我給你剝,不過我可不喂你吃。”
鶴房受寵若驚的搖了搖頭,但又立刻點了點頭,“當然要了,川西小公子親手伺候人,這是多大的榮耀啊,拿出去可以吹一輩子了。”他這話逗笑了阿実,我看的出,鶴房現在和我一樣,我們都是想逗阿実開心罷了。
“表哥怎么還不來啊。”阿実把橘子塞到了鶴房手中,“他可真慢,明明以前,只要我找他,他都會很快到的。他要是再不來,可能明天見不到我了。”
“你又在胡說什么啊!”我聽見阿実又開始說這種話,心跳簡直慢了一拍。“你今天是失心瘋了嘛,一會死一會活一會見不到,還真是病糊涂了。”
他低著頭,沒回我的話,還在和手中的橘子奮斗。
“行了行了你別剝了。你今天到底怎么回事啊。剝了這么多自己也不吃,我也沒聽別人說,你喜歡吃橘子啊。”
鶴房拍了拍我的肩膀,遞給了我一個眼色,示意我冷靜一點,阿実還是低著頭,久久沒有回音。半晌,他喃喃說:“ 我和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是因為我撞掉了他手中的橘子。今天突然就好想好想他。以前雖然也想他,可是從來沒有這么想過。當時,我好像穿的也是這件大氅呢。”
“阿実..”我想上前擁抱他,但是他卻第一次推開了我。
“我今天精神好的過分了,你們別什么都瞞著我,我又不是個傻子...”他又從盤子里拿了兩個橘子抱在手里,“不知道怎么回事,總覺得今天有事情要發生,如果錯過了,我會后悔一輩子。不過這些事情,都先不管了,我要去看看阿爹,阿媽和表哥了。他們還從來沒吃過,我親手剝的水果呢。”
他蹦蹦跳跳踏進雪地中,我和鶴房急忙拿著傘追了上去,生怕雪花打濕了他的衣服。
佐藤景瑚向我們飛馳而來,緊隨其后的是川西家的武士和幾十名穿著夜行衣的俠客。他們似乎在追著什么人。
阿実手中的橘子落地,滾到了白雪中。
我捂著嘴,驚嘆了一聲,鶴房在我旁邊大叫了一聲:“我的媽!真酷。”
川尻蓮穿著一襲黑衫,右手挽劍的立在人前,他頭發放蕩不羈的隨風飄揚。
他撿起地上的橘子,走到了阿実面前。伸出手遞給了他。
“你好,川西公子。”他說。
“我是川尻府的川尻蓮,不知道有沒有機會,重新認識一下你。”
阿実張了張嘴,沒說出一句話。他伸出手接過了蓮君遞給他的橘子,突然笑著流下了眼淚。
“你好,川尻蓮。”他輕輕的說,“我是川西家的..小公子,我叫川西拓実。”
32.
“你到底去哪兒了?川尻?”鶴房和我圍著蓮君團團轉,一點都不在意主位上川西家主不善的目光。
“我來這兒了啊。”蓮君似乎對我和鶴房的疑問覺得奇怪,他沒在回復我們的問題,而是徑直走到了川西家主面前,對川西家主深深一拜。
“終于現身了啊,川尻家的混賬東西。”川西家主坐在主位上,似笑非笑的望著蓮君,那種上位者的不怒自威,讓我不由得抿了抿嘴。
“你還真是厲害。景瑚和川西家那么多的武士都拿不住你,竟讓你闖進了我家來。”川西家主的眼神看向了我們前方的佐藤表哥,似乎在責罵他們的廢物。表哥微微低下了頭,顯得十分羞愧。“唔,這些人是誰?是你們川尻家的嗎?”川西家主抬了一下下巴,示意大家看過去,他說的是那幾十名穿著夜行衣的俠客。
“是的,這是我家的武士。是我父親派來抓我回家的。我為了躲避他們,可多花了不少時間。”蓮君微微一笑,語氣謙和。“其實也不怪佐藤君和諸位。因為這個世界上,除了拓実,沒有人拿的住我的。”他雖語氣謙卑,但是眼神卻直擊川西家主,沒有一絲閃躲。
川西家主聽蓮君提到了阿実的名字,本來還帶有幾分假笑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他揮了揮手,示意武士把蓮君趕出去。“我不準,你再提我的兒子的名字。”他說,“因為你配不上我的寶貝小孩,現在,請從我家離開。”
佐藤景瑚拔出了劍對準了蓮君,而川尻家那幾十名武士見佐藤拔出了劍對準了自家少爺,也拔出劍對準了佐藤。川西家的武士們自然是不會允許別家在川西家放肆,也拔出了劍團團包圍住了川尻家那幾十名武士。一時間,整個大廳劍拔弩張。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是想向我家宣戰了嗎?”川西家主笑出了聲,蓮君急忙低頭致歉,并回頭呵斥川尻家的人丟掉武器。隨后,他解下了自己劍,扔到了地下。
“我沒有別的意思。我這次來,是像川西家提親的。”蓮的表情非常真誠,佐藤不屑的輕哼了一聲。把劍收回了腰間。
“你做的這些事,川尻那個老東西知道嗎?”川西家主以一種戲謔的眼神望向蓮君,“我可聽說,我和川尻家解除婚約那天,你父親勃然大怒,雖然在信中沒和我撕破臉皮,可在背后估計已經罵了我幾十次了吧?你現在做的這些事,可真是打你父親的臉。”
“是。我父親在信中對您撒了謊。他在信中說,會即日帶著我上京都拜訪您,都是謊話。您突然間的解除婚約后,父親和母親覺得川尻家的面子被您狠狠的踩在了腳下,所以并不準我來見拓実。也就是這樣,我才從家中溜走了。”
我和鶴房對望了一眼,事情果真是這樣。蓮君從來都是一個有擔當的人,可惜川西家愛子心切,對他有了太多誤解。
“你是什么時候知道我兒子的真實身份的?”
“是您解除婚約的那一天,那天,我父親覺得非常疑惑,他無論無何也想不出,為何川西家會解除這項對兩家都非常有利的婚約。于是派了人去調查,查出來的結果是,川西家提拔了一個叫鶴房的落魄貴族,并且指名道姓要求他兒子上京都,也就是這個時候,我才瞬間醒悟了。畢竟,川尻家的情報,也從來不會出錯。”
“哦,我倒是忘記了。”川西家主喝了一口茶,“你們川尻家雖然是泥腿子出身,但是現在也混的還不錯。”
鶴房驚呼了一聲,我眼疾手快的捂住了他的嘴。“你干嗎!”我說
“對不起對不起”鶴房連連道歉,“太精彩了,有生之年,我居然能聽見有人說川尻家是泥腿子”
我翻了個白眼,心中吐槽鶴房少見多怪,畢竟,我可是在進入川西府的第一天,就聽見佐藤景瑚罵川尻府泥腿子了。不過,川尻將軍會怎么罵川西家呢?我偷偷的想著,是罵川西家那個窮書生起家的腐儒?還是罵只會寫幾個字的酸秀才?我搖了搖頭,果然好可怕,普天之下,可能也只有他們兩家敢這樣互相對罵了吧。
“你為什么,當時不調查一下我兒子的身份呢?川尻。”隔了一會,川西家主像是非常好奇一樣,對蓮君提出了疑問。“我聽拓実說了,他太單純了,偽造的那個身份簡直是漏洞百出,你就沒懷疑過他是在騙你嗎?”
“沒有想調查過他。拓実說,他是茶水商的兒子,那么他在我心中就是茶水商的兒子。他說的話,我不想去懷疑。但是后來,我還是誤會了他,我以為拓実是花街里的小孩。當時其實并沒對這個身份有什么感覺,只是覺得拓実只是像對待花街里的恩客那樣對我,讓我十分難受,以至于失了智....”
蓮君的話還說完,川西家主突然一個水杯砸向了蓮君。
“你真是太放肆了,川尻。”他的表情暴怒,看起來非常生氣。“不錯,不錯。你還真是敢說,我川西家的寶貝,在你口中,居然是那賣笑為生的娼妓。”
“不是的,是...”我和鶴房見形勢不對,正準備大膽插言替蓮君解釋。這時,阿実光著腳,從門口跑了進來。后面跟著一大群奴仆拿著衣服追著他。
“阿爹。”他淚眼盈盈的叫著川西家主,一把把蓮君推到了自己身后。“您不要為難他,都是我不好。”
蓮君又見到了阿実,臉上的微笑還未綻放,就看見了阿実手臂上化膿的傷痕。
“這是怎么回事?”他一把把阿実拉了過來,正面面對了他。他的手撫上阿実枯燥的頭發。剛才在雪地里,阿実穿著大氅帶著帽子,把自己捂了個嚴嚴實實,隨后阿実被川西家主叫人強行帶走,所以蓮君看的并不真切。蓮君深呼了一口氣,像是在壓抑著什么怒火。
他撿起了仍在地上的劍,把阿実拉到了自己身后。
他把劍指向了川西家主。
“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他一字一句的說道,“否則,我真的會像川西家宣戰的。”
33.
不過最終,這場戰爭還是沒能打起來,終結這場戰爭的原因,是阿実暈倒了。
我氣急敗壞的揍了鶴房一頓,大罵川西家主和蓮君都是大笨蛋。
“你們是弱智嗎!”在阿実的臥室外,我氣瘋了的大叫。“他的身體這么糟糕,你們兩個還劍拔弩張的給了他這么多刺激!現在好了,要是阿実真的有什么事,你們就等著后悔吧!”
川西家主和蓮君都低著頭,似乎是沒勇氣回復我。鶴房在我對面,偷偷的給我豎起了手指,他的眼神似乎是在說:“你可真是厲害啊。”
“你就會說風涼話!”我踹了鶴房一腳,“你就不能想想辦法嗎?你平時不是很聰明嗎?”
“喂,你講講道理好不好?”鶴房攤開手,顯得委屈極了,“我今天已經被你又打又踹了很多次了,又不是我把川西氣暈了?怎么倒霉的都是我一個人?罪魁禍首不是那兩個人嗎?”他怒了努嘴,朝著川西家主和蓮的方向看了看。
我知道鶴房說的都是真話,可是想到阿実那個樣子,我的心又悶悶的痛了起來,像是壓了好大一塊石頭。“不管不管,都是你的錯。”我又胡亂打了幾下鶴房,“你以后別再說什么回光返照病入膏肓了...真的太可怕了。”
“哎,好了好了。”鶴房嘆了口氣,把我擁入了他的懷里,“乖乖的,不哭了。我答應你,以后不說那種不吉利的話了。”
“我這就寫信,把我家的醫師也叫來吧。”沉默了一會,蓮對川西家主說,“不過,我還真沒想到,你會任由宗族里的人打拓実。”蓮說這句話的口氣說的極重,全然沒有了剛才對長輩的那種謙卑。
“你以為我舍得嗎?”川西家主苦笑了一聲,“沒有規矩可不成方圓,拓実又是川西本家的嫡出公子,推倒長輩靈牌這種大逆不道的事情,如果就此草草了事,那川西家的那些外家,豈不是要翻了天去。”
“所以我父親才常常說,川西家是一群讀書讀傻了的蠢貨。幾個牌位居然比活生生的人還要重要。”
啊,原來川尻家罵川西家,是讀書讀傻了的蠢貨啊。我站在一旁抹著眼淚,心想總算知道答案了。
或許是因為蓮君的關系,臥病許久的阿実這次清醒的尤其快。他連衣裳外套都沒來得及穿,只是掙扎著想要爬下床,在即將踏空摔倒的一瞬間,蓮君大步向前抱住了他。蓮君把他抱回床上,仔仔細細的打量了好久,最后像是沒克制住一般,輕輕的在阿実的頭頂親了一下。
“真是太瘦了。”蓮君說,“以后可要把你喂胖點。”
阿実被他逗的滿臉通紅,然后又想到了什么,手忙腳亂的把手臂藏進了被子里。“你別看了,拜托了。我現在全身都是傷,太丑了。”
“不丑的。”蓮君抵住了阿実的額頭,用手輕輕的撫摸著他的后腦勺,“是我沒保護好你。這次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
我和鶴房在一旁看著蓮君和阿実這般甜蜜,互相激動的擊了個掌。川西家主斜眼看了我們一下,最終嘆了一口長氣。
“你表弟算是徹底栽在川尻手里了。他轉過頭對身后的佐藤景瑚說。想了一會,又補充道,“留下一個最厲害的醫師就行了,其他的人,都叫他們回去吧。”
“可是拓実的病并沒有好啊。”
“拓実是心病。心藥到了,其他病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川西家主又回頭看了我和鶴房一眼,“你們兩個小鬼,到底要在我兒子臥室里待多久?”我和鶴房突然被點名,驚恐萬分的尬在了原地,然后默默的隨著川西家主退了出去。
“哦,對了。”走到門口時,他回頭吩咐說,“小公子的臥室里,今日當值的丫鬟傭人誰也不許退下。就算是小公子本人吩咐的也不行。所有人都把川尻家那個混蛋給我盯好了。”
“另外。”川西家主披上了仆人遞過來的大氅,“小公子睡下后,就叫川尻過來見我吧,既然是來提親的,我們就好好聊聊婚事。”
34.
蓮君和川西家主談婚事,我和鶴房自然是沒權力跟著旁聽的,所以我們對川西家主和蓮君到底談了什么,一無所知。我們只知道,蓮君那日回來后,就給川尻將軍和夫人各自寫了一封信,要求他們立馬來京都。
“哎,川尻,將軍會來嗎?你不是說,川尻將軍覺得川西家單獨解除婚約這件事是打了川尻府的臉,非常生氣嗎?”鶴房叼著一根草,躺在梅花樹下,疑惑的問著蓮君。
“生氣歸生氣,但是我父親也只是說說罷了。和拓実家的婚約,會讓川尻家得到更大的利益,我父親這幾年雖然對有的事情越發不上心,但是腦子還沒壞掉。”
“你還是少說點這種話吧。”我不悅的看向蓮君。“你這樣大張旗鼓的追求阿実,原來就是為了川尻家的利益嗎?”我低下頭去不再看蓮君,并且,心里頭一次因為第三個人而對蓮君產生了不悅。
阿実總說我是他的第一個朋友,但是其實,阿実又何嘗不是我真正意義上的第一個朋友呢。以前的日子里,雖然身邊有蓮君和鶴房,但是我總不好和他們推心置腹的說心里話。像那些“原來祥生也是很喜歡鶴房的。”“祥生什么時候出嫁啊。”這種話,更是從來沒人和我打趣過。所以雖然和阿実只近距離的接觸了半個月,但是阿実就已經超越了蓮和鶴房,在某種程度上,成為了我的偏心對象。
蓮聽了我這話,并沒有生氣。他一臉欣慰的拍了拍手,“哈,真好,祥生,你也喜歡拓実,對嗎?”我不解的點了點頭,他笑著握了一下拳。“那我就放心了,以前你總是對拓実的意見很大,我非常怕你們相處不好,畢竟,你和鶴房,也是我最重要的人。”
“啊,還有我的事嗎?”被點名的鶴房一臉不屑的抬起頭,“哎突然在說什么肉麻的話啊。隨意啦隨意啦。既然我在你心中那么重要,那我也把你和川西當成最好的朋友吧。”雖然他的表情努力的在裝作云淡風輕,可是我看見了鶴房的嘴角一直在強忍笑意。
可是,這些都不是重點,我更在意的是蓮君那句,會讓川尻家得到更大的效益。“所以,蓮君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呢?你到底為什么要說出那句話呢?這種話聽了可真讓人寒心啊。”
“祥生你還真是偏心拓実啊。”蓮君一臉無奈的看著我,“我叫父親來京都,是因為我想讓全天下都知道,是我川尻蓮在大張旗鼓的追求川西拓実啦。這種婚約雖然一般都是派出家里的親信去商討就好,但是我就是想讓大家都知道,是川尻家更為主動。”
“呀,那川尻將軍怎么可能會來!”鶴房手忙腳亂的爬了起來,“你是傻瓜嗎川尻?本來你父親和川西的父親就暗戳戳的水火不容,你還自降身價。你呀你,川尻將軍現在肯定在家大罵你是個不孝子吧。”
“這可由不得父親了,我愿意當個乖兒子的前提,是他保證不傷害我愛的人。”這話一出,我不由得有點吃驚的望著蓮君,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說出如此露骨的話。
“喂,你們兩個啊。不會是忘記了我是為什么會來京都讀書的吧?”他以一臉受傷的表情望著我和鶴房,“啊,還真忘記了?我父親總覺得我想謀權篡位,家里一天天雞飛狗跳的。所以我才出來靜靜心的。我躲著父親的原因,可并不是因為我怕他啊。”
“那你現在靜夠了?想結婚了?要帶著阿実回那個冷冰冰的川尻家了?阿実那么溫柔,你就不怕他在你家受欺負嗎?”蓮君這話提醒了我,川尻將軍可不是川西家主那么專一的人,川尻家除了蓮君這個正統的嫡長少爺外,還有許多虎視眈眈的庶出少爺呢。
“有我在,誰敢欺負他?”現在,換成蓮君一臉吃驚的看向我了。“而且啊,祥生,你到底當拓実是誰啊?還記得最開始,我為什么這么反感和川西家的婚約嗎?就是因為我害怕川西家的公子有著和我母親一樣的傲氣,我們兩個會互相猜忌最把整個家鬧得雞犬不寧,所以才這么強烈拒絕的。”
我還想繼續追問什么,鶴房一把抱住了我。他往我嘴里塞了一瓣橘子,“哎,你去擔心川西干啥啊。川尻家是瘋了想引發世界大戰才敢去欺負他吧?”他又朝著我翻了一個白眼,仿佛在說,我可真是沒見識。我抬起腳,剛想把鶴房踹到一邊去,就被鶴房一句話拉回了現實。
“與其去想這些事,你還是好好考慮一下我們應該怎么辦吧?我這幾天,想了很多,也有些話想和你說說了,祥生,我們不可能一輩子都躲在京都不回老家的,回老家后,一定會和你那個混賬老爹正面對上,我可不覺得,他會仁慈到會放過逃婚的你和帶你私奔的我。”
35.
阿実和蓮君的婚約,定在了新年后的第二天。川尻將軍和夫人如約而至的來到了京都,拜訪了川西家。本來對川尻將軍意見特別大的川西家主,這個時候也仿佛換了一個性子。他就像一個溫潤儒雅的學士,絲毫不見了在蓮君面前那種霸道的氣派。他和川尻將軍說著一些我們聽不懂的事情,川尻將軍也微笑著迎合,兩位大貴族看起來合拍極了。仿佛那些在他們之間的暗潮涌動,都是我們在做夢。
阿実這段日子,身體也逐漸好了起來,人也開始活潑靈動。他和蓮君整日整日的膩在一起畫畫,彈琴,喝茶。醫師說,阿実到底還是傷了身子,以后的日子里,需要好生將養了。一切似乎都在朝著好的地方發展,除了我和鶴房。
“不會的,你別想了,你就是殺了我,我也做不到叫川尻和川西去出面幫我擺平你父親。”鶴房暴躁的摔了一個杯子,我和他吵架了。
“可是,這是最簡單的辦法了啊。你如果覺得你去找蓮君丟人,那我去和阿実說,行了嗎!”我努力的克制住自己的努力,盡量用最平和的語氣和鶴房說話。
“這算什么啊?”鶴房笑出了聲,“我連娶你這么簡單的事情都要去求人擺平嗎?我可不要。”
“你為什么這么要面子呢!”我抓起桌子上的水果砸向了他。“我們兩個連飯都要過了,能不能就放下那些不值錢的尊嚴了啊。有人能替我們擺平,到底有什么不好啊。鶴房汐恩,你真的愛我嗎?”
我感覺淚水順著我的眼窩流了出來,我不想現在在鶴房面前表現出軟弱的樣子,只好低著頭,祈求他沒看見。
“你在說什么尊嚴?我們兩個人,還有什么尊嚴可放下啊?”鶴房也被我弄生氣了,“就像你說的,我們連飯都要過了,兩個窮光蛋加在一起的積蓄還不夠川西臥室里的一個花瓶值錢呢。”他深呼了一口氣,仿佛在克制自己,不要用這么沖動的語氣和我說話。
“祥生,我從來不在乎自己有沒有尊嚴,因為從鶴房家落魄的那一天起。我就沒有尊嚴了。為了不把妹妹送給川尻將軍當妾,我進了川尻府當武士,想要揚名立萬重新光耀鶴房家。我父親那個樣子,你也看見了,他根本就沒有一家之主的樣子,可是我就是很喜歡他,他愿意這樣活著,那就這樣活著好了,鶴房家的重擔,我自己來抗就好。”
“我早就不把自己當什么少爺了,你見過哪家少爺活得像我一樣落魄?我去川尻家的時候,我母親賣了自己的狐皮大氅給我當路費,我父親來京都,我母親又賣了她的首飾給我父親當路費,你看見了嗎,鶴房家的情況就是這樣。我給你說句實話,你在大平家,雖然受欺負,被無視,但是好歹吃得飽穿得暖。跟了我,那可能就真的什么都沒有了,我雖然不怕苦,也不怕受罪,但是...”
“你真是個王八蛋!”他的話還沒說完,暴怒的我就拿起桌子上的茶杯像他砸去,茶杯劃過他的頭頂,砸向了身后的柱子。“你這話是什么意思?是要和我分道揚鑣嗎?”我用手指著他的鼻子,逼迫他把話說清楚。“你以為,只有你的犧牲最大是嗎鶴房汐恩!就如你說的,我雖然在家不受寵,但是我也吃得飽,穿的暖。他媽的我是瘋了才和你一起被狗追,在冰水里泡,一起當乞丐要飯吧。”
我蹲下身子,悲傷的哭了出來。鶴房似乎沒想到我會對他的話反應這么大,他躊躇了一下,想要上前拉起我。“滾開啊。”我用力的推開了他,我想到那日陪著蓮君,川尻將軍夫婦和川西家主說話時,阿実偷偷對我說的話。
“祥生,鶴房家可比我想得落魄不少呢。”
“你才知道嗎?”我替他緊了緊衣服,“你病還沒好,可別凍著。”
“哎,祥生。我是你的朋友吧。”他沒理會我說的話,只是睜著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看著我。“是不是我說什么,你都不會生氣啊。”
“當然啦。在我面前,你想說什么就說吧。”我摸了摸他的手,暗示他有話趕快說。阿実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鼻子,耳朵偷偷的紅了。他被川西家保護的太好了,一點也不會隱瞞自己的情緒,我總是把他看的一清二楚。
“那我就說啦,你可別生氣,我真的沒惡意。”他微微靠近了我,我害怕他摔倒,緊緊的抓住了他的手,把他拉到了我的懷里。他踮起腳,在我耳邊輕輕說,“我是想說,如果..如果...哎呀,就是我不止佐藤表哥這一個表哥啦。”
“哎?”我疑惑的看著他,不知道他到底想說什么,見我沒有理解到意思,他顯得有點著急“我的意思是說,佐藤表哥,你知道吧。他的母親是我的姑姑,父親是京都有名的貴族佐藤。其實,家境并不比我家差太多。”
我笑著打斷了阿実的話。“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想說什么了。”我摸了摸他的頭,暗示他站好。“你呢,以前不知道川尻蓮是川尻蓮的時候,寧愿舍棄川西這個姓,也要嫁給一個落魄戶。那我呢,現在的想法和你一樣,而且我還不用舍棄自己的姓。你以后不許說這種話了,我知道你是為了我好,但是我不想嫁給那些顯赫的大貴族,我只想嫁給那個落魄戶。”
“哦...對不起。”他低下了頭,滿臉通紅,顯得非常羞愧。“我..沒有別的意思。我只是想讓你過的更好,有更多的選擇。”
“不準和我道歉啦。我永遠不會生你的氣,你也永遠不要生我的氣。”我笑著抱了抱他,“走吧,今天,你還想不想去摘梅花?”
36.
那天后,我和鶴房開始了漫長的冷戰。不過雖說是冷戰,但也只是我單方面的不去搭理鶴房罷了。蓮君和川尻將軍夫婦已經定下了回程的日子,他們要回去準備婚禮上的一切。現在可以說是萬事俱備,只等阿実進門了。
“川尻要離開了的話,我們也沒理由留在這里了。喂,祥生。你有沒有聽我說話。”這天早晨,我剛吃完早飯,鶴房就像一只蚊子一樣嗡嗡的纏了上來。最近一段日子,他總是這樣。我擦了擦嘴,假裝看不見他的別過了頭。
“怎么,還在生我的氣嗎?”他的表情顯得非常苦惱,“哎,那天我不是那個意思,我都給你解釋了很多遍了。我怎么可能和你一刀兩斷。”他雙手合十的在我面前蹲下,“拜托了,大平少爺,您大人有大量。您就原諒了我吧。實在不行,我只有給您跪下磕頭了。”
“你還真是不怕別人笑話啊。”我一把拉起了他,左右打望了一下,見沒有傭人往我們這邊看才松了口氣。“喂,你別丟人了。”我說,“上次吵架我們砸了人家這么多東西,鬧得驚天動地,現在你還這樣,我可真是沒臉了。”
鶴房斜著頭,對我說的話感到很開心。“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們和好咯?”
我看著他陳懇的眼神,最終還是點了一下頭。我壓根就沒真的生他的氣,我只是氣我自己。如果,我能多幫助鶴房一點,那就好了。
他笑著一把摟住了我,“我只是很怕你跟著我會受苦,畢竟,我家是真的比你想的還要落魄許多。”
“你..上次說的話,是真的嗎?”我和他在桌子旁坐下,我這幾天一直在逃避著的問題,現在終究還是要攤開了拿到臺面上來好好說一下。“就是關于,你說你想去最北邊的塞外,從最底層的軍士做起那件事...”
“是認真的哦。”鶴房一臉我早就知道你和我討論這件事的表情,他的臉色認真而又嚴肅,說出的話也一字一句鏗鏘有力。“祥生,我什么事都可以讓著你,但是唯獨這件事,我不會退讓半步。”他抱歉的對我笑了笑。。
“我知道現在的我,其實是有捷徑可走的。我只要去對川尻說,喂,蓮君,你幫幫我吧,賞我一個什么職位。或者讓你去對川西說,阿実,求求你了,就幫幫我和鶴房吧,所有的事情都可以迎刃而解,我可以不去奮斗輕而易舉的讓鶴房家重新回到貴族之中。但是我不愿意這樣。”
“我沒有想要干預你的決定。”見他似乎要誤會我的意思,我慌張的搖了搖頭。從我知道鶴房想要放棄一切,試圖去最北邊的塞外從最底層的軍士一步一步往上爬開始,我心里更多的就是對他油然而生的敬佩感。那種感覺大概就是,啊,不虧是我大平祥生看上的男人,他果然這樣有骨氣。
“比起人家的恩賜,我覺得你這樣,會更讓我安心。”我伸出手去拉住了他,“反正我們兩個什么也沒有,我母親死的時候,也沒給我留下東西。那我們就一起,從頭開始吧。自己的前程,我們自己賺。”
“你..”鶴房睜大了眼睛,猶猶豫豫的說,“我原本以為,你不愿意跟著我去受苦的。”他低下了頭,緊張的搓了搓手,“今天,我本來也是想對你說,等我發達了以后,我一定會來娶你,想問你,能不能多等我幾年。”
“我不愿意多等你幾年。”我說。我托起了他的臉,讓他正面直視我。“我要你,現在就娶我。不管有沒有婚禮也好,不管有錢沒有錢也好。就算以后,日子真的很苦,那我也認了。反正從今以后,小鶴你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好,好...”鶴房站起來抱住了我,“鶴房汐恩和祥生會永遠在一起,不管什么情況,不管在哪里。永遠都會在一起。”
在清晨的陽光中,我們互相親吻。
37.
蓮君和阿実的婚禮可以用極為隆重四個字來形容,至少在我的前半生里,我沒有見過比這還隆重的婚禮。但是,與其說是隆重,不如說是處處彰顯著用心。
“真好啊。”我坐在賓客席中,遠遠的看著他們被人群簇擁進了新房里。“等明年我們回來時,可能阿実和蓮君就已經有小寶寶了吧。恩,到時候,要給小寶貝一點什么禮物呢。”我歪著頭盤算著,再過幾天,我和鶴房就要啟程去北邊了。
白天在婚禮上,我主動去見了我的父親。他看見我時,眼中閃過一絲詫異。想來是沒想到我居然敢跑來和他碰面。但是,無論怎么樣,這場面我都是必須和他見的,因為我已經決定要離開這個地方,離開大平家,不管怎么說,他養大了我。以前的事情終歸是以前的事情了,我還是要感謝他,給了我一口飯吃,給了我衣服穿。
“你還真是有膽量,居然敢把自己的終身托付給一個落魄戶。”今天,他說話的語氣,變得溫和慈祥了許多。“不過,我早該想到了,當初你逃婚離開家的時候,我可真是好震驚。好在你兄弟姐妹多,你走了,總有人會替你頂上。”
“我兒女眾多,老實說,祥生,從小到大,我確實忽略了你。”他意味深長的看了我一眼,“我知道你心里可能對我有很多不滿,我不是一個好父親,但是至少,我沒讓你吃不飽,穿不暖。”
“仔細想想吧,孩子。”他走上前來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可以讓你嫁給一些好出身的貴族家庭的孩子,不管是不是過去當正室,但是至少,你不用受苦。不管怎么說,你都是我的孩子。我還是不想讓我的孩子,去北邊那種寸草不生的地方過著黃土朝天的生活。嗯,你逃婚后,頂替你嫁人的那位,可過得也很富貴呢。”
“謝謝您。”我跪在地上,朝著他磕了一個頭。“但是我已經決定了,當初您讓我跟隨蓮君去讀書時,讓我想盡辦法,把自己送給川尻少爺,現在我也算是真的把自己送給了川尻少爺。”
他愣了一下,隨即哈哈大笑起來。“啊是啊,那些事情我都聽說了,就是有關川尻少爺和川西公子那些事,還真是一段浪漫的故事啊。”
“是這樣,沒錯。”我站了起來。“那么,我就告辭了,父親。”
在我即將消失在他的視野中時,他叫住了我。
“祥生,你是準備再過幾天就離開嗎?那么,離開之前,抽空回家一趟吧。兄弟姐妹都有的嫁妝,我不會少給你。”
我回過頭看著我父親,腦海里回憶起了從小到大的點點滴滴。他對我冷漠,準確的說,是對所有庶出的兄弟姐妹都冷漠。他重視大平家的名譽,總是想和京都那些大貴族打好關系,為了前途和地位,他從不在乎臉皮,他把我們當做籌碼,也用我們的幸福和愛情當做橋梁。但是他也沒有刻意的體罰過,針對過我們,更沒有餓過我們的飯,讓我們沒衣服穿。只能說,我父親是一個自私的人,可是他并非一個十足的壞人。
“好。”我輕輕的點了一下頭,“我和鶴房一起來。行嗎?”
我轉過身去正面面對他,“我忘記給你說了,我們已經成親了,還在蓮君前面呢,因為沒什么錢,所以也沒什么可準備的。就草草的吃了頓飯,拜了拜天地。”
“川尻少爺和川西公子,不幫助你們嗎?”他半瞇著眼打量著我,“聽說那位小公子可是很喜歡你,再你來見我之前,川西大人的書信可先你一步到達,大概就是不準我為難他兒子的好朋友。然后沒過幾天,我又收到了川尻少爺的信。”
聽見這話,我低頭一笑,不愧是阿実和蓮的作風。他們總是這樣,偷偷摸摸的幫助著我和鶴房,卻又處處維護著我和鶴房的自尊。
阿実和蓮君在知道我和鶴房決定放棄一切去北邊掙前程的時候,雖然都露出了擔心的神情,但是嘴里說出的確實相反的話。
“嗯,很好啊。很有骨氣。”蓮君拍了一下鶴房的肩膀,“那么,既然真的決定什么都不要了,我和拓実可是真的不會給你們一點幫助的哦。”
我和鶴房是怎么回答的呢?我們牽著手,彼此對望了一眼,堅定的點了點頭。“是的,什么都不要了,窮一點也沒關系,自己的前程我們自己掙。”
阿実在旁邊微笑著看著我們。“要加油哦。”他輕輕的對我說,“要記得給我寫信啊,祥生。要記得想我,因為我會想你。”他趴在我的肩膀上,笑著哭出聲。
38.
“那,我們走咯。”我微笑著轉過頭對蓮和阿実揮了揮手。
“再見!祥生,鶴房。”蓮左手摟著阿実,右手爽快的對我們做了一個再見的手勢。“明年新年見了!你們會回來過年吧!”阿実窩蓮君的懷里一言不發,他的眼睛紅紅的,我能看的出他在強忍著淚水。
“拓実。”蓮君低下頭,親了親阿実的頭發,“他們要走了。來,和他們道別了。”阿実輕輕的點了下頭,抬起頭想說出再見兩個字,卻怎么都說不出口,最后只好像我們揮了揮手。
“不要和你們說再見。”他哭著說,“明年新年,你們一定要回來過啊。”
“當然咯,川西公子。”鶴房和我對望一眼,“在怎么刻苦努力,新年的時候,還是要回到溫暖的地方好好享受一下吧。”
“別享受了,你還是努力一點吧,鶴房。到了北邊趕快想辦法立功。鶴房家五年后能不能重回貴族圈,就看你了哦。”蓮把下巴抵在了阿実的額頭上,輕輕的拍著他的背安撫著他。“唔,鶴房,我還想起來了,從今日開始,你就是最最最最底層的士兵了,可是連武士都不如了呢。你以后公眾場合可是不能抬頭直視我和拓実的呢。”
“川尻啊。”鶴房用手捂住了額頭,“你不想讓我走,就明說行嗎,兜兜轉轉的,大家都好累”他揉了一下頭發,顯得對蓮君很無語,“我還以為你想要說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呢,你說這話,不就是想讓我知道,我做出這個決定后,會有多苦嗎?”
蓮君似乎沒有想到自己的計謀會被戳穿,表情稍微有點尷尬。
“算了,算了。”他給阿実擦了一下眼淚,“看來你們是真的已經決定了。那么,作為朋友,我和拓実祝福你們。”
“謝謝。”鶴房抬起頭,真誠的對蓮君說。
“你和川西幫助了我和祥生擺脫了他那個混賬老爹。這些事我都知道,并且會在心里深深的感激。能認識你和川西,我和祥生真的很幸運。”
我們騎著馬,拉著為數不多的行李,向著北邊走去。
新年已過,春天已經來臨,陽光普照大地,而北邊,是一望無際的荒漠,那里充斥著粗俗不堪的東西,成群的山賊,什么都不怕的流民,貧窮的山野和窮兇極惡的百姓,那里是一片無法地帶,卻也是許多人夢開始的地方。
“鶴房家以前,就是從北邊發的家。我的祖先在這片蠻荒之地中立了功,從此飛黃騰達。”他用手遮著眼睛,往上看了看太陽。
“很多年后,鶴房家的后輩丟掉了這份榮譽,于是,鶴房家的后輩鶴房汐恩,和他的愛人大平祥生,要重新回到北方,重新走祖輩走過的路。”
“我的祖先以前去北方時,也和我們一樣,身上一無所有,只有愛他的妻子和滿身的勇氣,今天的鶴房汐恩也是一樣。”他回過頭來看著我,“那么,你準備好了嗎。”他朝著我伸出了手。
我僅僅的抓住了他,天上陽光明媚。我們朝著北方一路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