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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章 ｜似夢
文／逆旅飛揚
這一夜，今晶睡得很好。醒來時，已經九點，拉開窗簾，明媚的陽光照進來，豁然開朗。
18歲時，她和何雨薇一起上大學，那個早晨，陽光也是這樣明媚，那天，她第一次見到邱焱彬。他騎著單車，從陽光中穿梭而來，一臉燦爛地對她們說：同學，需要幫助嗎？免費送你們到宿舍……
何雨薇當即花癡得傻掉了，忘了嘰嘰喳喳，到宿舍才恢復正常，歡呼雀躍道：來對地方了，第一個就長得這么中看，后面的怎么了得……
一個月后，何雨薇說：原來逗我玩的，讓我見識了最帥的，后面全是渣渣……
今晶嘴角勾起一抹笑，想起他，居然一點都不傷心，大概知道，他一直過得很好，從小到大順風順水的，沒有磨難。而他和高子璇，也在一起了，門當戶對、青梅竹馬的，以后，肯定也會幸福美滿下去。
好像有點心酸……今晶深吸一口氣，吐出，活動幾下胳膊和腿，恢復鎮定。
走出房門，聽到動靜的何姨立刻迎了上來。“今晶啊，再多睡一會兒，還早著嘞。”
“不了，何姨，已經睡得很好了，我好久沒這么舒服過。”今晶神精氣爽，微笑著說。
“還是你懂事，薇薇要是回來，每天不睡到中午十二點，不喊她吃午飯，她肯定不起床……你啊，苦命……那行，你洗漱去吧，我煮云吞給你吃，你何叔買的新鮮肉給你現做的，知道你最愛吃。”何姨言語間滿是憐愛。
“謝謝何姨！”今晶滿滿的感動。
父母離開以后，這十多年，只有來這里，她才能感受到家的溫暖。哪怕高中三年，她厚著臉皮賴在這里三年，何姨一家都視她如親生女兒，從不嫌棄。
再次從房間出來，何姨正好端著一大碗熱氣騰騰的云吞，放在桌子上，轉身又回廚房，拿出一雙筷子遞給今晶。
“快趁熱吃，鍋里還有。”知道今晶的飯量大，每回何姨都會煮很多。
“嗯。”今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趕緊坐下來吃。
“看你吃飯，我就高興。哪像薇薇，每回給她做一桌子的菜，她比貓吃的還少……你何叔最喜歡給你做飯，中午我們去店里吃，他給你準備了很多菜……”何姨一臉寵溺地看著今晶。
今晶低著頭，大口吃云吞，顧不上燙。她害怕一抬頭，紅著的眼框，淚水會滑落下來。
沒去嬸嬸家以前，她也跟雨薇一樣，吃得少。到了那里，被逼著干活，再后來讀書、打工，每日連軸轉，一天到晚沒得停，越來越覺得餓，也就越吃越多。因為吃得多，她還被班上的同學嘲笑過，何雨薇從不笑話她，每回都把自己的飯，分給她吃。
“何姨，中飯我就不吃了，吃完這個，就要回去了。”今晶抬起頭，慢慢地說。
“你是要回老家看看嗎？”
當然不是。
自打離開，今晶這輩子最不想回的地方，就是那里。
那一年，初中畢業，今晶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市里的重點高中。還沒顧得上高興，便聽到嬸嬸刻薄地說：“考上又怎樣？學費自己想辦法，沒錢就別讀了！”
今晶正犯愁，初中班主任號召班里的同學給她捐款。但在農村，錢很稀有，除了幾個家境好的同學捐了點零花錢，大部分同學愛莫能助。
那是今晶第一次，因為錢而絕望。整個暑假，她無力地干著活，思緒都被這種絕望籠罩著。
而嬸嬸，卻在張羅著，找個有錢人，把她嫁了。看著嬸嬸喜笑顏開的樣子，今晶厭惡至極，又無可奈何。
就在她將要認命的時候，開學前的最后一天，班主任和村支書一起，把湊齊的學費送到她手上。嬸嬸氣急敗壞，立刻翻臉，大罵班主任多管閑事。今晶縮在角落里，不敢出聲，她見識過嬸嬸的彪悍，害怕得發抖。
嬸嬸的叫罵聲引來村民們圍觀，村支書和大家好言相勸，嬸嬸礙于情面，勉強答應。但嬸嬸丟下一句話，今晶一輩子都記得：你要讀就去讀，反正我不會給你一分錢，讀不下去了就滾回來給我嫁人！
今晶膽怯，無助地看著班主任。班主任把她拉到一邊：別害怕，去讀吧，總會想到辦法的……今晶留著眼淚點了點頭。
懷揣著拽得緊緊的學費，今晶上了高中。
但僅有第一學期的學費，接下來的生活費和之后的學費仍然是個難題。新開學，同學們愉快的適應著高中生活，她卻提心吊膽，她的每一天，就像在迎接世界末日的到來。同學們微笑著跟她打招呼，她只是躲閃的點點頭。
開學半個月后的周末，同學們都回了家。今晶沒家回，一個人漫無目的地在街上走，看著人來人往，她感覺自己像被這個世界遺棄的可憐蟲，沒有出路。
從農村走出去的爸爸，臨終前對媽媽說：女兒要辛苦你了，一定讓她讀完大學，雖然讀書不是唯一出路，但讀書才有更多的機會……可是爸爸媽媽，我現在連吃飯的錢都沒有，怎么讀書？
站在滿目陌生人的街頭，委屈、無助、絕望，今晶終于忍不住，淚如雨下。
她站著哭，一屁股坐在地上哭……有人回頭，有人張望，有人停下腳步，但沒有人走過去。
天黑時，她哭到沒有聲音，不停的抽搐。周圍安靜下來，她抬起掛著淚痕的臉，冷風輕撫著臉龐，絲絲寒意入骨，幾乎是在一瞬間，她清醒過來。就像摔倒了沒人扶的小孩，她突然堅強。用衣袖擦干眼淚，拍拍屁股上的灰塵，她打算回學校。
經過一家小餐館，飯香飄過來，她嗅了嗅，張望一眼，又低下頭繼續走。沒走兩步，她突然意識到什么，快速的轉過頭，只見餐館的玻璃門上，貼著一張紙，大大的“招工”兩個字格外醒目。
這便是何雨薇家的小餐館。
猶豫片刻，今晶鼓足勇氣推開門走進去，但何叔何姨一口拒絕了她，因為她年齡小，還是個學生。當她正準備離開時，轉身遇到剛從外面回來的何雨薇——她的新同桌。
何雨薇高興的向爸媽介紹她，熱情的留她吃晚飯和過夜。
當得知今晶的身世，知道她是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重點高中時，何叔何姨當即同意她在那兒打工，晚上和周末干活，給工錢，管飯。但條件是，幫助何雨薇考上重點大學。
雖然有條件，其實何叔何姨是開著玩笑說的，并沒有完全當真，但今晶執行得格外用心，而何雨薇也非常的給力，三年以后，如愿以償，她們一起考上了重點大學。
何叔何姨笑得合不攏嘴，常常說，若不是她，好不容易擠進重點高中的何雨薇怎么可能上那么好的大學。但今晶卻覺得，是她更該感謝他們，若不是他們，她連飯都沒得吃，何來的機會上大學。
高中三年，名義上是給他們打工，其實也沒干多少活。寒暑假雖然時間多，但她又跟著常曉菲去外地的工廠，那里靠著加班，掙的錢比較多。
特別是高三，幾乎沒做過事，每回只要去店里，都會被趕回去復習。工錢照給。今晶無比內疚，拿錢時特別不好意思，好幾次是硬塞給她，她才收下。
何雨薇安慰她：你是在給他們的女兒補習功課，拿補課費是應該的……等你以后工作了，掙的錢，買點好吃的給我爸，買點衣服給我媽，就可以了……
可現在工作了……今晶暗自嘆惜，剛剛勉強養活她和孩子，她仍然沒什么錢。昨天買來的禮品，何叔何嬸收下了，但轉頭給她準備的，堆在房間里，很多很多。
收回思緒，今晶感激地看向何姨：“何姨，我昨天回鎮上，看望過初中班主任。今天回東城，孩子明天要上學。等雨薇回國了，我跟她一起回來看你們。”
如果不是初中班主任病重，她大概一輩子都不想回去，那個惡魘般的地方。
告別何叔何姨，今晶去往火車站。小城的火車站，人不太多，今晶很快便買了票，去到候車廳。
剛坐定，手機響了。一長串數字，陌生的電話號碼，今晶遲疑，盯著手機，看著它閃動，半晌，頑強的鈴聲眼看著將要停止時，她按了接聽鍵。
“喂，今晶……”溫和、低沉的男人聲音，久違而悠遠。
“嗯。”今晶心里一顫，緊緊握著電話。
“你過得還好嗎？……”
“還行。……”
不知道說什么，電話兩頭靜下來，僅有彼此呼吸的聲音驗證著他們的存在。
好一會兒，邱焱彬開了口：“我后天的飛機回國，想去看看你。”聲音平和，語氣堅定，似乎考慮了很久。
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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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5天無戒極限挑戰訓練營第14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