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高興回來就能看到倫勃朗的畫展,延續了羅馬時的看展風格,很熟悉的感覺~真好。
一大早起來看了關于倫勃朗的介紹。倫勃朗生活在17世紀初的荷蘭,哥倫布剛發現美洲大陸不久,海上競賽開始打響,那時的尼德蘭剛從西班牙獨立,而有出海口和豐富出海經驗的他們很快在西班牙和英國的夾縫中找到了自己的位置,經濟開始繁茂起來,市民階層開始興起,盡管依然只是一天能有約四個小時光照的地方,但整個地區開始有了生氣~而經濟基礎也會民間繪畫的發展打下了基礎。
當時,尼德蘭還沒有像羅馬那樣的贊助人體系,畫家們最大的雇主還是富裕的市民階層,而不是貴族和有錢的教會。這其實不利于培養畫家,難怪那個時期的荷蘭畫家好多都窮困潦倒至死,比如梵高,比如倫勃朗。那時的意大利已經有了拉斐爾,卡拉瓦喬這樣blingbling的畫家,是大多數畫家心目中的圣地,能前往羅馬學畫是每個非意大利畫家的夢想,也是成就的源泉之一,比如魯本斯,畢竟那里有太多的好畫,好的藝術作品了。倫勃朗本人本也策劃到羅馬學畫,但當時已名聲鵲起,也不知為何行前取消了這樣的計劃,轉為模仿當時的羅馬畫作。(這里我不禁暗香,如果當年他如果去過羅馬,能否抵住市民們那落井下石的嘴,畢竟有的時候在實力背后有更大的背書也是種不錯的組合。)
這位酷愛自畫像的畫家的一生大概有三幅畫三個節點,見證了他的起起落落。
第一個階段是他的輝煌期。這位從萊頓走出來的畫家出生于一個找磨房,父母是面包師,這給了他學畫重要的物質基礎。他先是跟著老師學畫,隨后來到阿姆斯特丹開始嶄露頭角。
第一幅畫是《杜爾普教授的解剖課》,一襲黑色衣服戴著禮帽的教授手拿剪子,跟學生講解著人體的構造,學生們以不同的姿勢圍坐一旁,表情非常認真,有的人認真傾聽生怕錯過一個字,有的人伸長脖子向前探去邊看邊聽,后邊的同學手拿本子在記錄著筆記,光好似從左邊的窗戶斜著打進來,照著好幾個人的臉龐。整幅圖構圖和諧,看著很舒服。倫勃朗也因為這幅畫再上臺階,一時間成為阿姆斯特丹炙手可熱的畫家,排隊求畫的人絡繹不絕。而此時畫家的自畫像充滿了志酬意滿的自信,還是一枚小鮮肉,一顆新星朗朗上升,再加上剛剛娶了美妻,可謂事業人生雙豐收啊~可是人到了頂點,就得警惕往下走的風險了。
第二幅畫是他那最有名的《夜巡》。作為小國,尼德蘭沒有強大的軍隊,但有自衛隊,自衛隊的隊員們身著軍裝,拿著俸祿,卻也沒太多戰事,是個很熱門搶手的職業。當時的畫家哈爾斯(?)為自衛隊員小集體畫了幅畫,讓很多人都眼饞。于是找到了倫勃朗。但倫勃朗并沒有照著原先的畫作給予每個人同等待遇,而是在畫中用明亮的光影對比,突出了中間兩名軍官,而其他人或朦朧或在黑暗里。從畫面的整體效果來看,這是一副很棒的構圖,突出了自衛隊保衛市民的那種主場,用明暗對比的方式突出中間的兩三個人(也據說隊長付了雙倍錢給他),有重點,好過那死板的大合影,但從雇主的角度,出錢是為了讓自己在畫上露臉,如果連臉都看不清,那為何要出錢,從這個角度來說畫家確實有點不地道,二者目的不同。這種類肖像畫和純藝術創作還是略有不同哈。于是好多人拖欠畫款,好多人四處吐槽,抹黑倫勃朗,加上倫勃朗此前太過閃耀已經惹得很多人嫉妒,這種事,即使你很有名很有實力都不一定能逃出悠悠眾口和落井下石,何況對畫作的評判對大眾而言真的是仁者見仁智者見智,我開心就好,哪管什么藝術不藝術。
在這之后,他備受打擊,而長期有毒的顏料和不通風陰暗的畫室和肺炎也奪去了他的妻子薩斯基亞的生命,留下一個七歲的孩子,惡毒又難纏的女仆和糟糕的財務狀況。
第三幅畫,市政廳需要找人畫一幅表現巴達維英雄克勞迪亞斯·西維利斯的巨畫,而之前的畫家弗蘭克也是倫勃朗的弟子去世了,需要有人接替,再一次命運多舛,那個解剖學教授杜爾普強烈推薦他。這是自夜巡以來,他接到的最大訂單。在那個幾乎所有人拋棄他的時候,他再次得到了一個翻身的機會。這是一幅500厘米乘以300厘米的巨幅畫;一個羅馬式建筑的飯廳里;長桌,幾盞油燈光芒幽暗;幾位與會者的臉沒在黑暗里,被微弱的燈光照耀著;畫的焦點是持劍的獨眼龍梟雄克勞迪亞斯·西維利斯;幽暗意味著密謀的氛圍,不祥的陰影可能象征起義最后的失敗結局;迅速而自由的筆觸勾勒出粗礪的歷史感來…
然而倫勃朗沒有貝尼尼那樣的好運氣,長官們的抨擊來得很快。他們嫌光線太暗,鼻子湊到畫前依然什么都看不清;他們嫌畫太大,市政廳根本掛不下;他們嫌風格太隱晦,和市政廳風格不符;他們本來期望一幅宏偉明麗的歷史畫,卻不是這樣一幅幽暗嚇人的密謀情景。
歷史再一次拋棄了倫勃朗。就像上一次夜巡失敗時他失去了自己的妻子,這次的慘敗讓他失去了生命中的另一位女子,那位在后期一直陪伴他并為他生下一女的亨德克里琪。家庭事業的雙重打擊,再后來不多久,他的兒子兒媳也相繼離世。
但他還是沒有崩潰。很神妙的是,就在這無法更絕望的、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孤寂之中,在人生的最后時刻,他畫出了那幅著名的《浪子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