迢迢牽牛星,皎皎河漢女。纖纖擢素手,札札弄機杼。終日不成章,泣涕零如雨。河漢清且淺,相去復幾許?盈盈一水間,脈脈不得語。
此首五言詩來自漢代《古詩十九首》之一(毛曉彤在《經典詠流傳》里唱得最好),講的是什么呢?七月七這個日子,還能講什么呢?有那位就說了:“‘七月七日長生殿,夜半無人私語時’,講的是唐明皇和楊貴妃......”,你打住吧......所以正經點講,應該是講牛郎織女鵲橋相會了,天朝人民喚這個日子叫“七夕”,上檔次點,號稱“天朝情人節”。
可是,牛先生每年七夕去見牛夫人的時候,可不是空著手去的,他還帶著東西呢!啥東西?有那位就說了,“我知道我知道,牛先生去的時候挑了個扁擔,扁擔一前一后各有一個筐,他是前筐一只雞,后筐一只鴨......”,你給我打住打住吧,兩人一年見一回就開葷么?牛郎的確是挑了兩個筐去的,只是這筐里啊,一前一后,是一男一女兩個孩子,牛郎是來見老婆的,兩孩子是來見媽的,有見過情人節約會帶孩子一起玩的嗎?所以七夕叫“情人節”的說法,不太準確,不如說是“親情節”或者叫“家庭團圓日”。
這兩人的故事就不消多講了,有句話說“一夫不耕,或受之饑;一女不織,或受之寒”,一個男人不耕地,就有人要挨餓;一個女人不織布,就有人要受凍。“男耕女織”是天朝農耕社會最基本的家庭生活結構,所以牛郎織女的故事,大概就代表了那個時代,我大天朝老百姓,男男女女最基本的生活方式了。所以回過頭來,還是要再捋一捋這個傳承千年的故事吧。
話說有個牛郎,剛開始是個單身(誰不是一開始都是單身),父母早亡,跟哥嫂一起生活,家庭條件不錯,有房有糧,還有田產,日子過得還滋潤。但天有不測風云,有一天哥嫂兩口子吵架了,還吵得很兇,結果要鬧離婚。那離就離吧,分家產唄,哥嫂狠心那,什么也沒留給牛郎,就給他留了一頭老牛。這啥都沒有了,但日子還得過呀,牛郎只能帶著老牛一起過了。
這老牛跟牛郎在一塊兒久了,覺得牛郎一個人怪可憐的,要是給他娶個媳婦就好了。某天,這老牛就對牛郎說話了,把牛郎嚇了一哆嗦。老牛告訴牛郎,在某月某日,幾時幾分,讓他到哪哪哪,有個湖,喚做碧蓮池,這天,天上的七仙女會下來到這兒洗澡,洗澡得把衣服脫了放在岸上,到時候,讓牛郎就去岸上偷一件紅衣服,那個穿紅衣服的仙女,就是他媳婦了。牛郎一聽:“嚯!還有這種好事。”太高興了,日盼夜盼,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等到這天,他就照老牛吩咐的做了,還真把這仙女娶了當夫人,這個仙女就是織女了,兩人情投意合,從此過上男耕女織的幸福生活,還生了兩孩子。后來的事就不多加贅述了,織女觸犯天條,王母要押解織女回天庭受罰,牛郎乘坐老牛折斷的觸角變成的船去追趕,被王母用金釵劃下一道銀河將他們隔離了,后面就是喜鵲的事了......
我們說“七夕”的時候都會在講牛郎織女,今兒就不講牛郎織女,這個太熟悉沒啥好講的,就講講這老牛,那老牛有什么好講的?我且問你,這老牛是怎么知道七仙女會下來洗澡呢?它又怎么知道牛郎和織女是一對呢?既然它這些都知道,那為什么會不知道后來王母會把他們拆散呢?這里面,有事兒。
原來這老牛,是天上的金牛星下凡,他為什么下凡呢?你看卷簾大將摔了琉璃盞就被貶到流沙河了,天蓬元帥調戲嫦娥就變成二師兄了,估計這金牛星下凡,大概也是在天庭犯了什么政治錯誤了,就被貶下來了,還變成了一頭牛。這金牛星還在天上的時候呢,有天就在閑逛,逛著逛著就碰到那個誰了,那個誰呢?月老啊,月老也在閑著隨便溜達著。
金牛星一見月老,忙打招呼:“哎喲,老爺子,好久不見。”
月老也客氣:“老金你好,別來無恙,別來無恙。”
“老爺子最近生意可好,又有促成什么好姻緣?”
“哎呀,不好不好,這年頭的男婚女嫁,難搞難搞。再這樣下去,要被丘比特那小子給比下去了。”
“一個只會拉弓瞎射箭的小屁孩,怕他做甚!今兒難得相逢,不談工作,咱們許久沒有碰面,我請您老吃飯。”
“哎呀,你真是客氣客氣,又讓你破費。”
“這說的哪里話,幾個小錢而已,來來來,我請你吃南北大菜,滿漢全席。”
“都有什么呀?”
“我請你吃蒸羊羔蒸熊掌蒸鹿尾兒燒花鴨燒雛雞燒子鵝......”
兩位神仙這就哧溜一口酒,癟嘰一口菜,哧溜一口酒,癟嘰一口菜,酒過三巡,菜過五味,酒足飯飽之后,這金牛星又出主意了:“老爺子,這時辰尚早,咱再來對弈一局如何?”
“好主意,好主意,來來來,殺一盤殺一盤。”
兩位又是擺下棋盤,施展手段,馬走日, 象走田,車走直路炮翻山,士走斜線護將邊,小卒一去不回還。還沒下幾個回合,這月老啊,剛才貪杯,年紀大了不走腎,就想去解手,跟金牛星招呼了一聲,就先去了。金牛星在等著,無聊,就瞅見這桌子上,有本書,啥呢?《姻緣薄》。原來月老上廁所啊,走得急,把工作手冊落桌上了。
金牛星一時好奇心起,就把這《姻緣簿》拿過來看,這一翻書,就看見書上記著大概,某年某月某日,七仙女會下凡到哪兒哪兒洗澡,其中一個叫織女的會和人間一個男子(不一定是牛郎)誰誰好上,兩人能成為一對......這正津津有味還沒看完呢,月老回來了,這私看神仙工作手冊機密也是犯大忌啊,金牛星趕忙將書放回去,月老未曾發覺,繼續下棋,一切無事。
后來這金牛星下來變成老牛,和牛郎待得久了,想給牛郎找媳婦,猛然想起來月老《姻緣薄》上記的這事兒,還能趕上仙女下凡的日子,就慫那牛郎捷足先登,把織女給娶了。但是月老那書上后面還記了,這段姻緣最后還是涼涼了,老牛當時沒看全,知其一不知其二,結果就是這樣的結果了。不過這事兒也怨不得老牛,織女最后無論跟了誰,都是得涼的,老牛可不背這鍋。
但是值得稱道的是,牛郎織女每年還是有一天可以見著一面的,而且都是如期赴約,這種對愛情的忠貞不渝還是挺難得的,如果擱現在,兩人處對象或者是兩口子,平時不能發信息打電話,沒有微信沒有視頻,一年只讓碰一次,在這個燈紅酒綠的年代,可保不齊是要涼涼的,即使現狀有看似長相廝守的兩人,其中有多少又是貌合神離的。所以,北宋一代詞宗秦觀秦少游,寫了一首《鵲橋仙》,單贊這牛郎織女:
纖云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最后,祝天下有情人都是失散多年的……不不不,愿天下有情人都終成眷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