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半,老家突然打電話來說,婆婆走了。《婆婆,在我們這里是爸爸的媽媽,爹爹,是爸爸的爸爸》
?爸爸突然打開我的房門對我說的時候,我一下子驚醒坐著起來,好似還沒反映過來,爸說,他和老媽要連夜趕回去,然后交代我這兩天出門記得關窗,臨走前留下一百塊弟弟的生活費,他現在每天都在學校補課,這次,估計是回不去的。
?然后就開始看著我爸翻箱倒柜的清東西,收拾衣服,老媽也起來了,還穿著睡衣,囑咐我一定要記得關窗,說過幾天還要下雨。現在他們已經出門了,而我,已經無法再安然入睡了。 ?
?雖然早已想過婆婆會走的事實,可真正發生了卻依然覺得突兀。
?上個月7號回家的時候,老爸請了老中醫給婆婆看了最后的日子,醫生說最多不過夏至,也就是這幾天。躲過7號,大家都以為安然無恙,沒想到消息來的毫無防備。
?婆婆最后的日子,是痛苦的,是從2016年年初,開始不能長時間走路,睡覺的時候不能躺下去,只能靠著躺,然后慢慢不能下床,是什么病呢!心臟衰竭,80多歲的老人了,身體里的器官早已壞掉,就靠著那口氣一直死撐,她說不想死,還沒過過好日子。
?2016年年初,四號我從廣州放假回家,在這個小鎮帶了幾天然后就一直待在老家照顧婆婆,那時候婆婆能勉強走路,吃飯,身邊必須得有人服侍,做飯,洗澡洗衣,幫她擦洗身子。老家是土灶,需要把米放進鍋里先煮熟,再開始炒菜,最后開始蒸飯,蒸飯還得注意時間和火候,一不小心就糊掉了,鍋巴也就沒有了,以前我從來沒在老家做過,本身也不是很會做飯,那幾天就我一個人在家,第一次做,飯糊了鍋巴也糊了一鍋,菜淡了,總之很難吃。后來爸媽就回來換我,讓我下來小鎮透幾天空氣,我記得那個年末,我除了待在老家,幾乎朋友什么的都沒時間見。
?婆婆這個病,一拖就是半年的時間,這半年,我爸,我媽,大伯,大姑媽,二姑媽,四爺四媽,都是輪流照顧,開年了誰家都有事,孩子讀書,大人做生意,大伯在武漢開著百貨店,二姑媽在湖南也開了個小店,年后,開始商量著讓我媽照顧,說給錢我媽,我媽氣不過,我弟還在讀初中,我一個大姑娘也不可能在家專門服侍老人所以年后還是外出廣州打工,照顧婆婆這件事就成了我們家棘手的問題。
?這半年是怎么過來的,過完年大概就二月底了,四爺還沒去東北,就在家先服侍著,三月是大媽回來服侍了一段時間,我爸也隔三差五的回去看看,后來是大伯請了一個類似保姆護工的人在家服侍,大概一個月,五月是四媽回去整整照顧了一個月,那時候婆婆身體還能下床走路吃飯,四媽每天做了飯菜然后吃完就去別家打牌,到六月份的時候,輪到我家回去照顧了,這個時候我從廣州辭職已經回來了,知道家里的狀況,休息時就跟老爸一起回老家看婆婆,那時婆婆還足夠清醒,認得我,也知道同我講話,婆婆說了一句至今想起都讓我難過的話,她說,婆婆快不行了,再看不到你出嫁了。我當時就忍不住想要哭出來。
?六月份,婆婆的身體開始變得糟糕,手腳開始浮腫,就像吹滿了的氣球,手按下去就有一個窩。老爸請了家里的老中醫,摸脈把脈,說剩下的日子不好過,喝了水不排水,所以身體開始腫脹,到最后還會破濃化水,最多活不過夏至,也就是七月初。然后一家人戰戰兢兢的度過了六月份,七月初也就是前幾天,大姑媽召集家里人都趕了回來,二姑媽是回來最早的,我前幾天也回了家,看到婆婆最后的日子,已經完全糊涂,耳朵也完全聽不到,只是還認得我,嘴里還會叫我的名字。
?這半年,狼來了的戲法一直在我婆婆身上上演,看著不行了踹不上氣就一個個打電話叫回來,然后等一個個回來之后婆婆又安然無恙,時間久了次數長了,大家都開始精疲力盡,這不前幾天又上演了一出,也許是快到醫生說的日子了,大家也都急急忙忙的趕回去了,結果又是安然無恙,大家待了一天兩天就又出來了,沒成想,這卻是最后一次了,以后都不會再有了。
?我想,我對婆婆是有感情的,小學我都是在老家讀的,幾乎是婆婆把我拉扯大,只是老家中學太遠要走三四個小時的路程都是山路七彎八繞的,后來就隨爸媽來了這個小鎮讀書。
?婆婆的去世,是早已料到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實,可是我突然得知卻仍舊無法入眠,雖然婆婆不再痛苦了,大家也不用再來回跑了,可是,我想,我再也沒有婆婆了。他們再也沒有媽媽了,而婆婆一走,所有關于老家的念想,兒時的記憶也隨之走的徹底。老家的土灶要生銹了,門前的雜草要遮路了,真正開始了荒草萋萋。
? 婆婆在的時候,還能成為維系一家人聚在一起的理由,婆婆走了,葬禮一結束,山高路遠,不知全家團圓又是何年何月。
? ?來年,又會是怎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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