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南澳大利亞阿市(阿德雷德)住久了,真的有些習慣了,盡管是異國他邦。
今年九月,我去了美國,二十天自駕在美國游歷了一番。美國西部博大遼闊,1號公路大氣噴薄。
10月南半球的初夏,我又回到了澳大利亞。
飛機落地,我置身于阿德雷的初夏。
阿德雷德擁有地中海適宜的氣候,夏無酷暑,冬無嚴寒,綠蔭成片,綠坪如毯,頗有幾分武陵人家桃花源的情致。
我經墨爾本轉機到阿德雷德,在阿市機場,我遇到了玲。
我在機場大廳行李轉盤前等行李,一回頭,見到了她。
她拖著行李去墨爾本看小兒子。
我是五年前在Burnsibe 圖書館認識她的。她在圖書館當義工,每周二個半天到圖書館中文書架幫忙整理中文書籍,有破損的書頁,拿到辦公室去修補,經她手整理過的書架,比之旁邊架子上的日文書籍,韓文書籍要整齊有序。她已經干了許多年了,圖書館要發給她工資被她拒絕,在圖書館做義工讓她有機會認識了許多朋友,她很樂意。
當時我家離圖書館只有十五分鐘的步行距離,圖書館中文書架上的書雖然不多,都是香港,臺灣,新加坡出版的,在國內難得接觸到,使我了解了許多以前不知道的事情。
我在這里讀到了臺灣新生代醫生作家的《體膚小事》,香港蔣韻的《行走的年代》,臺灣紀實小說葉麗萍的《我家住在大海上》,臺灣專業文史工作者鐘明宏的《一九四六--被遺忘的臺籍青年》。
經常去Burnsibe圖書館看書借書還書,看到玲在那里忙碌,自然的就認識了。前幾年在阿德雷德定居的中國人不多,玲看到我當然是十分的高興,向我推薦新到的中文圖書,幫助我上圖書館的網絡,我也在她當班的那天去那里看書,我們坐在圖書館休息室窗前的沙發上,曬著窗外照進來的澳大利亞初春的陽光,各自看書,輕聲聊天,慢慢喝茶,度過一個下午。
因為有共同的愛好,以書作引子,一來二去的就成了朋友。
玲來自中國北京,四十年前自費來澳大利亞留學,當時能自費到國外留學的中國人寥若晨星,認識了同校不同科的醫科大學生S。S來自香港一個望族,全家已經移民南澳定居數十年。S家境優越,多才多藝,風流倜儻,玲年輕漂亮,溫婉可人。二個黑頭發黑眼睛黃皮膚的中國人在一群金發碧眼的同學中,四目相望,一見鐘情。
二人由相識到相愛,畢業后就結婚了。
S在家族的資助下,自己掛牌開了牙科私人診所,成了一名牙科醫生。
澳大利亞人十分注重牙齒的保健,政府每年有補貼專項牙齒保護醫療費,牙科醫生的收入也是穩定在澳大利亞比較富裕的層面上。玲篤定在家相夫教子當全職太太。
婚后,二個兒子相隔一年先后出生,玲把在國內的母親和妹妹一家都接到了澳大利亞定居。
現在,二個兒子都上大學了,大兒子學醫,小兒子學法律,都是當今世界上有大把前途的行當,在澳洲的教育系列中,這二個專業也是學霸們的天下,為此,她是驕傲的。
這一年的春季,我經常去她家作客下午茶,她會親自烘焙了甜點,煮了咖啡招待我。裝茶點的用具細巧精致,甜點酥脆可口,咖啡更是醇香濃厚。
看得出來,這是一個生活優渥的家庭,三角鋼琴放在客廳中間,有鋼琴老師上門為二個兒子授課。
我與她同歲,同屆,有那個年代共同的回憶;我在中國上海出生,學習,工作,結婚,生女兒;她定居異國讀書結婚生子居家,我們二人有太多的相同和太多的不同。
那年我在上海帶了一個水杯給她,是很普通的玻璃杯,杯子的外面有一個略厚的套子,用來保溫,不值什么錢,簡單但是實用,因為我知道她需要。
她果然很喜歡,帶著杯子帶著我開著車,我們去爬山,去郊游,去看南澳大利亞的花開花落。
她送了我一個日記本,紫色皮面,用一根同樣是紫色的皮筋圈住,像我送給她杯子一樣,簡單但是實用,因為她知道我需要。
我果然很喜歡,帶著它,我去了歐洲,新西蘭,美國和日本……。
玲年輕時很漂亮的,清秀端莊,現在也是漂亮的,身材苗條健康。是那種天生麗質的天然,她教我使用對頭發損害最小的染發劑,吃能保持活力的保健品。從外貌上看,與我同齡的她,比我要年輕十歲不止。
四十年的異國生活,她已經不會使用筷子了,但她對我說的是非常標準的普通話。
走在路上,看到誰家園子里有清水泊泊流出,她會大聲把主人喊出來,說“你家水龍頭忘記關了吧,快去關上,不要浪費,阿德雷德是個缺水的城市,你又不是不知道”。
這時候,她說的是地道的澳大利亞英語。園子主人馬上會羞愧著連聲“Sorry”"Sorry",忙不迭的去把水龍頭關上。
有中國居委會大媽的熱心。
我回中國時,我們在微信聊天,她在地球那邊告訴我,在她的努力爭取下,圖書館增加了許多中文書,擺放中文書的架子也擴大了,你趕快回來,有幾本好書,我給你留著。
我們在機場相遇,帶了一種輕微的喜悅,有一種自然的融洽,很平凡,很素雅,很關心,不可忘記的友誼。這正是我喜歡的,相約等她回來,一起去看滿城的藍花楹樹,去看南澳大利亞的?!?。
雖然我們的交往不屬于很緊密的那種,可是常常覺得,在這遠離自己國家的地方,有一個這樣的朋友,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