噩夢循環
文/邢二狗
1.
驚醒。
汗水濕透了睡衣。
現在是凌晨3點40分,妻子芳芳沉沉地睡在我的身邊,我輕撫她的秀發,回憶著腦海中的噩夢。想著她的酮體和另外一個男人糾纏在一起,一種怒火和妒意直頂我的天靈蓋。
不知道連續做了多少個噩夢了。
而在夢中,總感覺有那么一雙眼睛,在緊緊地盯著我……
2.
再睜眼已經是早上7點,早餐,洗漱,開車去往公司。
臨走前妻子與我深深一吻,然后帶著甜蜜的笑容目送我離去。
今天是周一,早高峰,車輛擁堵,我的思緒還沉浸在昨夜的夢境里。我明知道那是個夢,可是我卻極其好奇那個男人的正面,從門縫,我只能看到他寬闊的后背和發達的小腿。
“嘭。”
正當我思索時,一輛卡車向我直沖而來,我猛地一驚,瘋狂調轉方向盤,但卡車似乎是沖著我來一樣,巨大的輪子碾碎了我的跑車,然后我看著它黑黑的底盤碾在了我的臉上!
“不!”
“方教授!”
“啪嗒。”
“我靠,老方。”
我猛摔在地上,一陣疼痛席卷全身。黑子把我扶起來,我渾身是汗,我茫然的掃視著房間。“這是……?”
周圍的人一臉殷切地看著我。我看著熟悉的環境,才知道這是我們的實驗室。
“老方,是不是最近休息不太好,沒必要這么累的。”黑子幫我擦著額頭上的汗。“怎么在實驗室就睡著了。”
“睡著了?”我看了看我健全的身體。看來是太累了,在實驗室睡著了,原來又是一個夢啊。
“沒事。”我勉力露出一個微笑。不過黑子卻有些激動地搖著我的肩膀。“老方!告訴你個好消息,咱們的實驗終于成了!”
“成了?!”我猛地站起來。
自我接手腦機接口項目以來,已經實驗了整整十五年的時間。腦機接口,具體指的是將人腦和計算機通過某種方式連接起來,從而能夠獲取計算機的海量數據。近些年我們把目光一直放到如何用連接線連接大腦皮層和計算機之間,不過效果一直不明顯。不要說海量的數據,甚至一些基本的圖片和文字也沒辦法傳輸。
我的助理小莉也十分激動。“是的老師,這還多虧了小洛呢!”
“小洛?”
3.
小洛是第三年加入這個項目的。
據說是X大的頂尖博士生,只有21歲,黑子當初極力推薦他,我也就接受了。
這是個很沉默的孩子,平時不說話,面無表情,大多時間都在實驗室的角落里自己研究,也不怎么和別人分享。
但就是這個孩子,創造出了奇跡。
“你說,他是怎么想到的?用芯片植入這種方式來完成人機對接!天才!”黑子在燒烤攤興奮地說道。
“的確是個無比新穎的點子,喂,你當初可真有眼光。”我和黑子干了一杯。
“叮鈴鈴。”黑子的手機響了,他簡單的嗯了幾聲,說了句一會過去,就掛了電話。
“誰的?”我似笑非笑。
“小莉。”黑子詭異的一笑。
“我靠,連我的學生你都勾搭?”我拍了一下黑子。
黑子冷哼一聲。“實驗室里那些妞,我哪個沒上過。”
“我跟你說,你這樣可不好,你得安下心來……”
“得了吧,你還教育我?你還不是和老婆離婚,娶得你學生安娜?”黑子冷笑一聲。隨后放下啤酒。“嗨,不說了,人家都開好房了。”
他轉身離去。
可是我卻盯著他的后背,沒來由地感覺到一種熟悉感。
我開車回到家里,突然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小洛正站在我家樓底下。
“小洛?你在干嘛?”
他看見我,有些驚訝。不過很快鎮定了下來。
“這是您的快遞,實驗室這邊讓我給您送過來。”
我的快遞?
我打開盒子,里面赫然是一個女人的照片,這個女人是那樣的美麗,可是她的容顏卻像針一樣刺穿我的靈魂!
“誰寄來的?”
“不知道。”小洛搖搖頭。“教授,我還有事,先走了。”
我懷著沉重的心情開了門,大廳的燈是關著的,我把照片放進衣兜里,脫去西裝外套,卻猛地聽見了安娜的聲音。
我渾身一涼,連鞋子都沒來得及脫就沖進了房間。房間里的景象讓我身上的每一處血管炸裂:安娜正在和一個裸體男人做愛?
我沖了進去,拿起旁邊的凳子向兩人砸去,安娜一聲驚叫,但是我絲毫沒有停止。
“賤人!賤人!”
我瘋狂地打著這對狗男女,安娜瘋狂地叫喊著,直到她猛地給了我一巴掌。
“方守一!你他媽的在干什么!”
我舉起的拳頭又慢慢放下,我奮力地搖了搖頭,發現我赤著上身,周身都是黑暗,在我的眼前,是滿臉鮮血的安娜,她憤怒的盯著我看,我卻不知道該作何回復。我顫抖著雙手……
4.
我無比的愛安娜。
20年前,我正在大學教書,認識了我的學生安娜,她活潑靚麗,長相甜美,很快吸引了我的注意。面對我的妻子時,在責任和愛情之間,我選擇了后者。
之后我再也沒見過我的前妻。
而今天,擺在我面前的是來自安娜的離婚協議書。
我甚至沒有資格挽回。
簽好之后,我的負面消息滿天亂飛,國寶級教授有嚴重的家暴傾向,這簡直是最好的新聞素材了。
很快,我也接到了開除處分的決定,脫離了主要的項目組。那些曾經在我身邊轉個不停好話不斷的人們,也著急著向新領導表達對我的厭惡。
但只有他不會。
還是曾經的小酒吧,黑子約我喝酒,觥籌交錯間我們聊了很多事。我們的青春、大學、夢想和生活。
聊起曾經的事,我突然想起了那個神秘的包裹和照片。
“阿芳的照片?你還留著?”黑子笑道。
“不是,我不知道是誰寄的。”我反復端詳著這照片,突然靈光一現。
“你幫我查查她,我想知道她現在在哪。”我嚴肅道。
“我靠,你該不會是想復合?快50的人省省吧”黑子嘲笑道。
“不,幫我。”我緊緊地盯著黑子。“只有你能幫我了,我要弄清楚,誰在做手腳。”
5
黑子的電話。
“喂?”
“老方……我幫你查了。”
“什么情況?”
“阿芳十年前就去世了。”
“哦……這樣。”
“不過,她還有個孩子。”
“孩子?!”
“那個孩子,叫方小洛。”
6
我不顧保安的阻攔沖進了方小洛的實驗室。
方小洛還是淡淡地看著我,面無表情,實驗室里,也還是只有他一人,如今他已今非昔比,已是年輕一代最著名的科學家。
“看你這么激動,你知道了?”
“我從來不知道阿芳有個兒子,你是…”
“是你的兒子。我媽之后,也沒找過別的男人。”他打斷了我。“坐。”
我不知道他怎能如此鎮定。我平復了自己的情緒,坐在他的對面。
“方教授,我不會叫你父親的,因為你根本不配這個詞。”小洛繼續道:“我也是真的不知道你到底哪里好,讓我母親離開你抑郁了十多年,到死還忘不了你。”
“她……她后來怎么樣?”我愧疚道。
“離開你以后,她直接回了娘家,閉不見人,可是后來,她才發現已經有了你的骨肉。”他嘆道。“她怎么肯去找你?在那里,未婚先孕可是奇恥大辱,你不知道我們娘倆承受了多少的冷眼。”
“對不起……”
“不必道歉。我已經讓你償還了。”小洛淡淡地說道。
“什么意思?”我一怔。
他從抽屜里拿出了一個微小的芯片。“還記得我們的研究么,人機交互,當我第一次研制出這種芯片的時候,我就把他偷偷地植入到你的大腦里了,之后連接的,就是我的電腦。”
“你!所以我的那些噩夢?……”
“沒錯,對于我現在的技術來說,只能向你的大腦傳送圖片和視頻,你的所有噩夢,可以說是現實,也可以說是夢,也可以說是視頻。”
我憤怒到顫抖。“你……是你讓我失去了一切!”我憤怒的向他走去,可他還是那副沒有表情的臉,我感覺整個人正在離我越來越遠,越來越遠……
7
猛然驚醒。
陽光照射在我的眼前,我渾渾噩噩地爬起。
這是我的房子,我的家,我的臥室。
循著激烈的女聲,我慢慢推開門,門內一個男人和安娜交織在一起,我只能看見男人寬闊的臂膀和粗壯的小腿。
之后男人猛地抬起頭,我看到了他的臉……
我不知道這是夢,還是現實。
因為那是黑子的臉。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