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載】一閃而過(40:城市稻草人)

圖片來自網絡

下午沒課,一閃在午睡醒后早早地來到了電臺準備下午的錄音素材。剛準備進播音室,一閃一抬頭,節目總監迎面走了過來。

“總監好!”一閃微笑地揮手跟總監打招呼說。

“是一閃啊。我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今天晚上有一個音樂頒獎晚會要在你的節目那一時段同步轉播,所以今天你放假!”總監笑著對一閃說,“哈哈,難得的放假機會,晚上在家多陪陪家里人啊!”

“這么好啊。我知道了,謝謝總監。”

目送總監離開后,一閃一個人走出了電臺。才下午四點鐘,該去哪里呢?

一閃扶了扶自己身上的書包,繼續朝前走。對面大樓中鑲嵌的大型液晶電視的一個稻草人的背影吸引了一閃的注意。一閃抬起頭,定眼望去。原來是萬登山的宣傳片。山頂上一個鶴發童顏的老人大笑地擁抱住了那個在風雪中毅然挺立的稻草人。那個象征著執著和堅持且生生不息的稻草人再一次映入在了一閃的眼簾。廣告中它被親切的喚作“城市稻草人”。跟星語的那首歌的名字居然一摸一樣!

一閃被自己這一驚奇的發現怔住了。她努力的回憶著歌詞,試著哼唱起了星語的《城市稻草人》。

“我只是卓立在這個城市邊緣,守望著夢想的稻草人,那么的卑微沒關系

沒有彷徨也無需掙扎,我依舊會堅守著夢想,依舊是那個堅定的稻草人……”

歌詞中的稻草人跟萬登山上的那個稻草人居然都站在了城市的邊緣!而且從萬登山稻草人的視角望出去,他似乎更像是忠誠守望著這座城市的騎士。

星語的歌詞中的稻草人似乎就是萬登山稻草人!

一閃低落了好幾天的內心開心變得激動,她只手攔截了一輛出租車,一路駛向了萬登山。到了山底的時候,天色已經稍暗了一些。

萬登山是主打冬雪攀巖的,可是最近的天氣卻很好,不僅沒有下雪,甚至有那么幾天氣溫還一度上升到了零上五度。山上的雪更早已在陽光的催化下消逝殆盡,所以這些天前來游玩的顧客并不是很多。

一閃朝山頂望了一眼,活動了活動筋骨后,卯足勁一口氣登上了山頂。稻草人筆挺的身影再一次出現在了一閃的眼前。

望著稻草人筆挺的背影,一閃躡手躡腳地輕輕走近,她突然很害怕因為自己的莽撞而打破了這種神圣的境界。

在離稻草人不遠處的一塊石頭邊上,一閃拍掉上面的些許黃土坐了下來。

黃昏的夕陽即將落幕了,一閃的背影連同稻草人筆挺的身影一起,在余輝的照耀下,映射出了孤單的剪影。

稀疏閃耀的群星連同月亮一起不知不覺間懸掛上了高空。

一閃眨眨自己被蒙了一層水珠的眼睫毛,轉過頭望向站在自己旁邊的稻草人訥訥地說:“你長年站在這里都不覺得累嗎?我最近一直在問自己活在這個世上的意義,真得好累。我自己累也就罷了,還有拖累身邊的人。你知道嗎?華老自從收養了我之后,就沒有一天是不提心吊膽的。齊昭呢,他是一個那么樂觀開朗的人。可是我卻讓他傷心了。因為我的關系,他開始變得像一個騎士不顧自己的照顧著我,幾乎都脫離了之前自己完整的生活軌跡。我欠他們的真得好多好多……”

空曠的山頂上,一閃的話就像初秋時吹來的一陣冷風一樣,無助地從空中盤旋飄蕩,最后飄遠。深深地烙在了傾聽者的心里。

一閃單薄的身影輕輕地靠在稻草人的身邊。她的心底泛起了一股淡淡的悲傷漣漪。

淡淡的悲傷,卻瓦解了一閃內心的最后一道支撐。

她已經沒有了活下去的意義。只是負擔,只是累贅。

山上一片靜謐。一閃怔怔地靠著稻草人,她突然好希望自己的心跳可以止于這里,然后下一場暴雪將自己的身體覆蓋其中,然后自己變成一個冰雕雪人。

一閃淡淡地笑笑,如果死后能做一個指引人們樂觀進取的冰雕雪人那該多好啊。

也算不虛此生……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天早已籠罩在了一片黑幕中。山底下傳來了急促的叫喊聲。

“一閃你在上面嗎?”

是邵興的聲音。

一閃怔怔地從石頭上站起來,走到臺階跟前。山下有一束燈光正漫無目地的焦急地掃射著山中的每個角落。一閃從包中取出自己的“閃”型激光燈朝山下的燈束打來,山下的聲音頓時興奮了起來。

“是一閃的激光燈束!一閃她在上面!”山腳下邵興的聲音興奮而又緊張,“一閃你站在那兒別動,我一會兒就上去。”

一閃呆呆地站起臺階跟前朝山下望去。邵興正手持手電,心急如焚的疾步往上趕。

“一閃你怎么跑這兒來了?打你電話你也不接,你快要急死我了。”邵興跑過來抱住愣在一邊的一閃聲音發顫的大聲喊道。

“對不起。”一閃自責地低下頭,她的眼角閃過一絲感動的光芒。

邵興松開一閃,拿出自己是手套認真地給她戴上。緊接著,許向宇和李舒遠也一前一后的跑了上頂。

剛站穩腳,李舒遠便一邊喘氣,一邊忍不住說落一閃:“一閃,你玩失蹤也不應該跑這么遠來啊。這么玩說實話真得有點過了,幸好邵興想到了這里。你說萬一我們要是沒找過來怎么辦啊,這么冷的天你要是山上過上一夜,沒準第二天就成了冰雕了。”

“是啊,一閃你怎么跑這么遠,我們都找了你一晚上了,萬一遇到什么壞人怎么辦。”許向宇眉頭緊皺擔心地說。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地。”一閃低下頭低聲地自責道,“我原本只是想來這邊坐坐,只是沒想到天黑的這么快。”

邵興不忍一閃再自責下去,便和事說:“好了,沒事了,只要一閃平安就好了。達西他們還都在‘聆閃’等消息呢,舒遠你給打給電話回去,就說一閃找到了,叫他們不要再擔心了。”

“哦,好的!”說著,李舒遠便拿出手機撥通了達西的電話。

“聆閃”包間里。達西、聆聽和伍進三個人坐立不安的圍繞在擺放著手機的茶幾上。

一晚上了,自從達西給華老撥去電話知道一閃晚上沒有錄節目,也沒有回家的那一刻起,他就坐立不安地發動周圍的力量來尋找一閃的下落。可是一閃能去的地方他們都找遍了,卻不見她的蹤影。一閃失蹤了。

還好,邵興趕來了。他想到了萬登山。那個據巫說,是害的一閃從山上跌下撞破了腦部淤血的地方。達西的心里震了一下,直覺告訴他一閃就在那兒!

因為“聆閃”有些貴客需要應酬,達西只好把汽車交給邵興、李舒遠和許向宇,讓他們去萬登山尋找一閃,而聆聽和伍進則待在包間等消息。

時間過得好慢。

一個小時后,達西的手機響了。是李舒遠。

“一閃找到了?太好了!那把電話給一閃,我跟她說幾句話!”達西抑制住自己狂跳不已的內心,努力的讓自己鎮定下來。

李舒遠把電話交給一閃:“達西要跟你說話。”

“哦,”一閃接過電話。

“是一閃嗎?”達西緊張地問道。

“是我,達西。”一閃的聲音淡淡的,卻依舊清脆。達西放心的輸了一口氣。

“凍壞了吧,車上有件我遺落的大衣,一會兒一定要穿上。”

“嗯。知道了。真對不起,我沒想到會弄成這樣。”一閃自責地說。

“沒事就好!我是下午聽你節目今天沒播,所以猜著你今天不用上班。本想說你在家一定呆著沒趣的,所以就想著找你過來玩,結果……嘿,都怪我小題大做,如果他們責怪你的話,你千萬不要理他們啊!”

“我知道了。謝謝你達西。”一閃發自內心的感謝達西。

“什么話,咱兩誰跟誰呀。哈哈。對了,你告訴邵興一聲吧,就說車子他先開著,直接送你回家之后再過來‘聆閃’。”

“嗯,好的,我會告訴他們的!”一閃點點頭。

“那行,先這樣,你先回家好好的休息,明天有時間我再去學校看你。”達西懸了一下午的心終于落了下來。

“嗯,好!那Byebye。”

“Byebye。”

一閃掛斷電話,將電話還給了李舒遠。

“達西他說什么說了這么久?”李舒遠接過電話問道。

“達西讓你們先送我回家然后再過去‘聆閃’。”一閃聳聳肩說道。

“那咱們現在就下山送一閃回家吧,邵興你說呢?”許向宇建議。

“依我看,現在是七點十分,回去路上估計半個小時。一閃既然‘千里跋涉’的來到萬登山,要不,再坐一會兒?我們三一起陪你。”李舒遠搶在一閃之前說道。

“哦,不用了!我已經坐了很久了,不想坐了。咱們還是回去吧。”一閃說,“我有點餓了。”

“咱們現在就回車里,”邵興憂心地看著一閃說,“車里有吃的,我來到時候順便在超市買了點。”

說完,邵興便跟拉起一閃的手,李舒遠和許向宇則一個在前一個在后,一起下了萬登山。

“這是面包,給,一閃。”李舒遠打開車上的燈,在后車坐的一個食品袋中取出一塊面包遞給一閃。“還有火腿,橙汁。拿著。”

“謝謝!”坐在副駕駛坐上的一閃在邵興幫忙系好安全帶后,轉過頭接過了李舒遠一手遞過來的滿滿的食物。

“來,你先吃面包,我幫你打開橙汁和火腿。”邵興從一閃的手中拿過橙汁和火腿,認真的幫一閃打開。“先勉強塞一下肚子,一會兒開去市區了,我們再去找小飯店吃飯。”

“哦。”一閃乖乖的點點頭,啃起了面包。

“一閃你的手機是不是沒電了?我這兒有充電器,要不我幫你充會兒電?”許向宇從口袋中翻出自己的充電器說。

“哦,好!”一閃從書包中翻出手機遞給許向宇,“謝謝啊!”

“客氣什么,搞得我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嘿嘿。”一閃瞇住眼睛沖許向宇嘿笑一聲。之后便轉過頭,望著窗外不吭聲地啃起了面包。許向宇看著一閃表情轉換的如此之快,忍不住擔憂了起來。

“一閃,”許向宇湊近一閃的座位小聲的問,“你是不是有什么不開心的心事啊?”

“沒有啊!”一閃轉過頭,一臉茫然地回答道,“你在說什么啊,我怎么可能有心事,而且還不告訴你。”

“真沒事?”許向宇不放棄地繼續追問。

“沒有!”一閃使勁地搖搖頭。

“哎呀,許、向、宇、你到底在干什么啊?你不會不知道一閃是因為一個朋友出國了,所以感傷的最近一直走不出來吧!?”李舒遠拍拍許向宇的肩膀感嘆道。

“真有是這樣?”許向宇不解地看著一閃。

“嗯。”一閃點點頭。

“可是,他們怎么都知道??怎么好像只有我一個人不知道?”許向宇不服氣的說,“一閃你怎么可以這樣,只告訴他們卻不告訴我。”

“我沒有啊……”一閃無辜地眨眨眼睛。

“是我告訴舒遠的,今天下午大家都在‘聆閃’,可是你卻跟藝術系的‘甜心’一直站在門口‘糾纏不清’。唉,對了,我們還都說你見色忘義,這點你肯定更不知道。”邵興一邊開車,一邊打趣許向宇。

“我……真是冤枉啊!我哪有跟她‘糾纏’,明明是她纏著我不放。我都跟她說過N次了,說我已經有喜歡的女生了,可她就是不聽!”許向宇一說起那個“甜心”就一臉愁苦。

“哈哈,你說你,人家那女孩即漂亮又可愛的,你干嘛不接受人家,還搞得人家女孩子這么幸苦。你也太不男人了。”李舒遠取笑道。

“是啊,我也覺得他很不男人,人家小‘甜心’有多少男生在追呀,可是他卻不知足,還非要拒人于千里之外。”邵興也調侃地說道。

“你們知道什么呀,我是有喜歡的人的,怎么可以輕易接受別的女生。”許向宇申辯道。

“哦?”

邵興,一閃和李舒遠三個人幾乎同時一起向雙頰漲紅的許向宇投去了意味深長的目光。

沉默對峙了五秒鐘。

一閃忍不住了,她嘟起嘴饒有興致地盯著許向宇問道:“是哪個女生啊?我怎么之前都沒聽你提起過,太不厚道了,居然還有秘密。”

“就是,我們之前怎么也沒聽你提起過?你小子藏的夠深啊!快點說說,這女孩到底是誰?是不是很難追,你到底下手了沒?”李舒遠追問道。

“就是,趕緊說說,我們還真好奇。”

“專心開你的車,邵興。”許向宇故意賣關子地說道,“你們知道什么啊。我不會告訴你們的,這是我的個人秘密!”

許向宇擺出一副誓死不說的神情,李舒遠有點看不下去了。

“我說,是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秘密呀,嗯?”李舒遠挑釁地說道:“讓我猜猜……你喜歡的是不是什么有夫之婦,或者是惡毒的女生?再不就是……男生?不會是我吧?難怪我覺得你最近看我的眼神不對勁,天呢,怎么辦,怎么辦?”

“說什么呢,”許向宇從一閃的手中搶過吃剩的面包塞進李舒遠的嘴里,“看你以后還敢不敢再侮辱我的‘女神’!”

“唔唔……”李舒遠的嘴巴被面包塞得滿滿的,都說不出話來了。一閃震驚地看著面前臉色鐵青的許向宇,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

“只是個玩笑而已,你干嗎這么認真呀。”李舒遠從自己的嘴巴中取出面包,抽動臉部肌肉不爽地說道。

“向宇你別生氣啊,舒遠他只是在開玩笑。”一閃小心的替李舒遠解圍道。

“他說我怎么都行,就是不能侮辱我喜歡的女生。”許向宇的語調稍微緩和了一些。他木然地看向窗外怔怔地說:“她是我見過的單純善良的女孩,我不允許任何人說她的壞話。”

“那……”李舒遠不怕死的繼續問道:“跟我們說說你們現在到底進展到什么地步了?看你神情,這女生應該很難追,要不我們幫你出出主意?”

“沒有進展!”許向宇怔怔地說:“她已經有男朋友了。”

“什么?”車上剩余的三個人幾乎異口同聲的同時大叫了出來。一閃原本有點心不在焉,可聽到許向宇這般執拗的喜歡一個已經屬于別人的女生,她忍不住也為許向宇叫屈。

“啊呀,哥們,你是不是發燒了?”李舒遠把手伸到許向宇的額頭上去試他的體溫。“還真是燙,看來是真被燒壞了。”

許向宇白了李舒遠一眼:“你才燒壞了呢。”

“你沒燒壞,那你怎么會?”李舒遠無奈地搖搖頭。“你說你,叫我怎么說你才好呢,你這不撞南墻不回頭的木頭!”

“滾!”許向宇故意狠狠地推了一把李舒遠。

“向宇,也難怪舒遠會說你。我們都覺得你這樣太委屈自己了。她既然都有男朋友了,那說真的,既然人家已經有了男朋友了,你又何必做那個騎士呢。照我說,直接換一個女神得了。”一閃憂心的建議道。

“不行!”許向宇抬起頭,蹙眉凝視著一閃搖搖頭。

“為什么?”一閃驚訝不解地問道。

“因為……萬一她需要我呢,我得在她……”許向宇怔怔地說。

“她需要你?”一閃被許向宇說得一頭霧水。

“你怎么會知道她需要你?難不成你的所謂的女神就在我們周圍?”邵興好奇地沖著駕駛座前的玻璃中一臉惆悵的許向宇問道。

“……”許向宇轉頭望向窗外,不回答邵興的提問。

“難道是真的?”李舒遠困惑地看著許向宇絮絮地說,“會是誰呢?我怎么竟然都沒有察覺?”

邵興和一閃四目相對,都搖了搖頭。

“不用猜了!你們誰都不認識。”深怕大家追問下去,會暴露了自己埋藏許久的密碼,許向宇只好違心的撒謊說。

“可是你這樣一廂情愿的喜歡人家也不是個事啊。”李舒遠感嘆道,“要不去跟她表白,也沒準她正跟男朋友鬧分手呢。”

“她不會的。”許向宇的口氣很淡,淡的就像一陣清風拂過了面頰一樣。“她是那么的單純善良,身邊的人沒有一個不喜歡她的。她的男朋友就更不會舍得拋棄她了。”

“這個女孩這么好啊?!”一閃困惑地看著一臉淡定的許向宇。

“她很好,近乎完美的好。”

“照你這么說,她跟他的男朋友絕對不會分手,那她怎么可能還需要你的幫助?”邵興實在是聽不下去了。

“我說過,我喜歡她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情。只要她需要我,我就會站在她的身邊,哪怕是幫她維護她已經擁有的幸福。”許向宇淡淡地說。

“無藥可救!”邵興無奈地嘆道。

“終于找到事干了,我這就回去到網上發帖:如何挽救我們癡情的許大少……”李舒遠說笑地感嘆道。

“也對,把這事列入‘聆閃’活動安排中,我就不信拯救不了這傳說中最難攻克的一廂情愿男。”一閃跟李舒遠一拍即合。

“許向宇你是個笨蛋!”一閃忍不住轉過頭沖著前窗大喊了出來。

我是個大笨蛋!

許向宇深情地看著一閃的背影在心底默默地喊道。

閃躲了這么久,每一次只有她轉身了,他才有勇氣抬起頭朝她的背影望去。

喜歡你只是我一個人的事情。所以,原諒我,一閃。我之所以不告訴你,是因為我不想你為難。你那么照顧身邊的人,我不想你總是愧疚地看著我。因為只是聆聽一個人,你就夠難處理了。

更何況,是我自己親手把你“送”給了邵興,盡管我現在追悔莫及……

那么,只要給我一個遠方的角落站著好嗎?我只要靜靜地看著你就好。

許向宇靜靜地將自己的眼神從一閃身邊移開轉向窗外。離著一閃這么近,他感覺自己的內心從未有過的平靜。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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