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久沒有寫東西了,雖然我極其熱愛寫作。熱愛總是抗不過懶散,荒廢了好久。
我去干了件大事。
沒有開辟新道路,沒有為人民謀福利,也沒有升官發財置業。我去生孩子了……
生孩子的預熱是懷孩子,我過得還是蠻開心。家人總是用盡全力給我補充營養,隨著體重蹭蹭直上的還有時間。繁忙的工作暫時擱淺了。我有時間看書了,一本接一本。
仿佛進入了另一個世界,掙錢的快感,工作的壓力,生活的隨心所欲都消失了。那些填充時間的要素被抽離。我需要重新去填滿我的世界。離開人群總會不安。擠在人群總是煩躁。其實,換個角度,離開人群是安閑自在,擠在人群是熱鬧非凡。孕激素擾亂了我的神經回路,看問題變得有些悲觀,心情有些敏感。
人總是會關注自己的命運。比如,我養了幾個月的兩只兔子,鄰居來宰了。先宰一只,另一只看著。它看著自己的同伴被敲死扒皮,眼淚就簌簌下來了。而我,看了榆林產婦跳樓,悲憤抑郁,想到即將自己走進待產室產房,等待我的命運是什么,就不寒而栗。相依相伴相親的愛人,到時是愛我如命,還是棄之如弊履,都是未知數。
終于,破水了。我走進了待產室。還有四個產婦在待產,其中一個是懷了雙胞胎,七個月了,胎死腹中,需要引產。這個小姑娘沒心沒肺的,才二十歲呀。等待她的是不停的陣痛,冰冷的器械,還有取出的孩子尸體。隔床而臥,也就聊起天。他的老公比她大十二歲,父母雙亡,她的姐姐也嫁了大很多的丈夫,媽媽每天抽煙喝酒不管她,甚至勸她去做妓女。我聽了唏噓不已。原來有些女孩是這樣長大的,不是每個女孩都能當公主。當深陷泥潭的時候,不同流合污都需要極大的智慧和勇氣。
二胎媽媽經歷過一次生產,顯得很淡定。自己都能感覺到開了幾指。下午五點進的產房,五點八分,我就聽到了嘹亮的嬰兒啼哭聲。兒女雙全,可謂人生至喜。
另一個是腫瘤醫院的工作人員,見慣了生離死別,她很能忍。生子開十指,疼痛級別相當于斷了很多肋骨,她一聲沒喊。就進了產房,生了三個小時才生下來。
剩下我和另外一個姑娘,不,應該叫產婦。對生孩子很陌生,很好奇,還有些無所畏懼。我們兩個睜得眼睛滴溜溜地看來看去。雖然打了催產素,也很疼,但是開三指還是能忍,畢竟我還有時間看熱鬧。體會一把。
然后,然后,再然后,我就不能八卦了……
疼痛像暴風一樣襲來,一陣一陣,先是頭皮發麻,接著大汗淋漓,再接著就是喪失理智,周圍一切都隱藏起來,只有我和我的疼痛……
開了八指,有了拉粑粑的感覺,我進了產房……
疼得厲害,醫生讓脫了褲子,已經沒有羞恥的感覺,只想把孩子像拉粑粑一樣拉出來,趕緊解脫,脫離這難忍的疼痛。
醫生告訴怎么用力,看我十來分鐘都沒生出來,就去了觀察室。不能叫喊,周圍沒有人,瓜熟蒂落的孩子待在子宮里,想出來而出不來。絕望涌上心頭。人生沒有一個時刻這樣令我絕望難耐。想到以前生活中的種種,都如浮云一般。
痛得撕心裂肺,用勁兒不對,孩子還是出不來,我滿身大汗。紅牛一罐罐下肚,水一杯接著一杯。干裂的雙唇得到些許安慰。生孩子,撕開了女人最后一張遮羞布,身體的創傷,難看的妊娠紋,只為得到一個孩子。
生孩子絕對考驗智商。領會醫生的意思,可以少受很多罪。
冰冷的手術臺,刺眼的燈光,筋疲力竭的我……意識有點模糊……
再清醒的時候,周圍圍滿了醫生,我知道,我快熬出頭了……
打了麻藥,只有被扎的感覺,已經沒有痛感。醫生在壓我的肚子,我在最后的用勁兒,我聽到儀器上孩子的胎心變慢了,這伴隨了我八九個月的胎心,讓我開心讓我惱……
再一次的宮縮,再一次的痛不欲生,一股暖流噴涌而出,我聽到了一聲啼哭……有種解脫的感覺……然而,這并沒有完。取胎盤沒什么痛苦,然后,在我承受了那么多之后,我的身體還不是我的。麻藥已過,針在皮膚里穿來穿去,已經不能再打麻藥。我想如果在抗日時期,我會不會當叛徒……
全程,我最依賴的媽媽不能來陪我。她和老公一起,在待產室外焦灼地踱來踱去……
因為懵懂,所以走過。或者,因為無知,所以無謂。生活會推著每一個人向前,女人的生子止痛。不能承受之輕……只要開始就無法停下,懷了就得生。我還是我嗎?身體和心靈的巨大變化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