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3月,和老板一起出差,一應安排好了日程,到了杭州東站才猛地想起還未取票。早上9點,隊排的很長,還有20分鐘就要開車。老板面無表情,我心急如焚。于是硬著頭皮走到排頭,是一位年輕的小姑娘。我怯怯地問:“內個,不好意思,我和同事急著出差……”
她點了點頭表示理解,隨即后退一步,把取票的位置讓出來。
☉5月,心血來潮到一家餐廳應聘周末駐唱。那天穿的很漂亮,還特意去專柜化了妝。當時餐廳沒什么人,只有一個男歌手,年紀和我差不多大,長得像快樂男聲里的劉心。招呼我喝水,給我試麥。
設施很簡單,和KTV差不多,但我還是有點緊張,唱了幾首之后,老板直接從廚房走出來,認真地問我:以前有經驗嗎?
我:沒有。
會樂器嗎?
我搖搖頭。
能唱英文歌嗎?
不太擅長。
可以男女對唱嗎?
沒試過。
好,把電話留一下,有需要我再找你。
我當時又尷尬又慌亂,但仍舊逃脫不了被請出去的命運。出門的時候只覺得手心冒汗,脊背發涼。那男生試圖跟老板交涉些什么,隨后跑出來對我說:“你去學吉他吧,快的話兩個月就可以了,然后再來?!?/b>
☉6月,家里人生了重病。我幾乎陷入抑郁,食欲不振,心慌失眠,滿臉長痘。吃了好幾副中藥不見好,最后一次去見中醫,那女大夫說:“不對,你肯定是有心事,藥物只能調理,情緒也很重要啊?!?/p>
見我仍舊一言不發,她試探著問我
失戀了?誰欺負你了?別憋在心里,說出來就好了,我給你保密。
我感受到她眼神里的耐心和關切,覺得好像很久都沒人這么關心過我。一瞬間所有的心理防線全面坍塌,嚎啕大哭。嗚咽著訴說自己的害怕和無助。
等我情緒恢復了,她也紅了眼眶。拍著我的肩膀說:“沒事兒,孩子,這病還有辦法的?!?/p>
然后,她又從醫生的角度給我提了幾點建議,讓我打起精神,高高興興回家去。
☉今年中秋節,我去商場買衣服,回來的路上攔了一輛出租車,司機是個40多歲的中年女子,計價器剛按下去,她便同我聊了起來。先是問我多大,哪里人,在什么單位工作,隨后告訴我她的女兒也和我差不多大,現在北京讀書。我們一路聊的很愉快,到家的時候,我邊掏錢包邊問她多少錢,她笑著說;“不用付了,一個女孩子在外面不容易,好好工作,別讓父母擔心。”
☉上周五,在公司加班到九點,回來的路上和朋友聊微信,要到宿舍門口時,隱約聽到后面有窸窣的腳步聲,正當我要回頭時,忽然一陣巨響。嚇得我啊的一聲。待我回過頭來,黑暗中隱約看到一張中年男子的臉。
“哎,姑娘,別怕別怕,我取電動車?!蹦悄凶右贿叿銎痣妱榆?,一邊抱歉地看著我。
這些都是再尋常不過的小事兒,可是每每想起,總是會有一股無法名狀的溫暖在心底升騰。很多人說,親近的人為你付出很多你都不知感激,陌生人的一碗面卻讓你淚流滿面。
我想說,不,這不一樣。父母與你血濃于水,朋友與你情深意長,同學同事可能有求于你,但陌生人,能圖你什么呢?他們與你毫無瓜葛,你根本沒資格去要求他們的善意和關懷。他們似乎理所應當不通融,不謙讓啊。
所以我會感動,是因為我很早就了解到這一點,并且我也曾不止一次經歷或見過那些陌生人之間的交惡。
☉拿取票這件事來說。今年初,從大慶坐火車到哈爾濱見朋友,由于只有一臺售票機,我排了半個小時還沒有排到。萬般無奈之際我試圖與最前面的人協商??墒窃掃€沒說出口,就聽到后面傳來一句:“別tm磨嘰了,趕緊讓人家取票?!蹦銦o法想象,這污言穢語出自一個二十來歲的年輕人之口,看起來比我還小。我自然是一個臟字不帶的回敬了他,但想想還是覺得窩火,我沒有強行插隊,我明明抱著商榷的姿態,可以拒絕但不至于罵人呀。
☉二月份,年假結束。從家里攔了一輛車準備去機場,上車時發現后座已經坐著一位大姐和小孩兒。我便問司機多少錢。司機說:10塊。后面的大姐立即接話:“我就比她早上車100米,咋就管我要15塊呢?”
司機板著臉,沒吭聲。
后來,我們一起下車,她們到火車站,我到機場。那大姐掏出10元,客客氣氣地說,“師傅,你看你這是拼車,我們就給你10元吧。”說著,大姐便走下車去。
沒走幾步,那司機猛地推開門追了出去,拽了大姐一個趔趄,罵罵咧咧的到底是又要了5塊錢。
☉8月份,我到一個咖啡廳寫東西。剛落座沒多久,兩個30歲左右的男人迎面走來。他們一邊交談著什么一邊不懷好意地朝我笑,待我準備起身時,他們其中一個竟然將另一個推向我。我轉身想罵,那兩個已經竊笑跑遠。
我覺得惡心極了,抓起電腦就走。當時心里是有些害怕的,一路都擔心他們會跟過來。光天化日,公共場所,居然碰到這種人,害得我倒現在都有心里陰影,再不敢去任何家里以外的地方寫作。
……
所以,你看吶,不是所有的陌生人都心懷善意的。許多人知道此生只能見你一面,該占便宜絕不吃虧,該冷漠的絕不熱情。遇到個不講理的,碰上個沒教養的,很多時候,你也只能認了。誰讓他是陌生人呢,你沒法要求他一定要是一個謙謙君子啊。
陌生人給的關懷之所以那么輕易就惹我們落淚,是因為我們都知道,那是不可奢求的溫暖和感動。
一面之緣的陌生人啊,謝謝你在我慌亂窘迫的時候贈與我溫暖,讓我這么一個寧愿相信人性涼薄而選擇心門緊閉的人也有那么多時刻,想對你敞開心扉。謝謝你在我低下頭顱準備好接受你的冷漠的時候,給予我不求回報的關心和幫助。
我想我無以為報,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自發自愿地多愛這個世界一點,貼地行走的時候,做一個如你般溫暖的陌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