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次坐動車,本來身體覺得疲倦,心情也并沒有很多波瀾,本是生活中最平常不過的一個日子。
可是那天給我的記憶是特別開心。我還能記得起那一天的笑容是由衷的,從心底到臉部肌肉都散發著真心歡喜的感覺。合不攏嘴,即使腦袋給我一個指令,告訴我,你這樣笑很奇怪啊。可是我實在是不忍心去打斷這樣短暫的開心時光。
那天,我的座位靠窗,列車是回家的方向。我最喜歡坐靠窗的位置了。坐公交、坐火車、坐飛機,甚至辦公室或者以前上學時候去自習,我都樂意坐靠窗的位置。莫名其妙地覺得,在一個密閉空間中如果還能看到窗外的風景,那是多么美的一件事。
因為窗外是另外一個世界,我可以感知窗外的景象,揣測窗外的故事,想象自己此刻就混跡在窗外的人群中,置身其中卻又可以輕易脫離,好像靈魂出竅一般,這樣我就可以打發漫長無聊的時光,讓自己沒那么難捱。我甚至沉浸到了這樣一個地步,到了目的地,我仍不想下車。
那趟列車人不多,我的旁邊坐了一對夫妻,年紀大概在四五十歲的樣子。他們一入座,就打開手機,一個一個耳機,看起了電視劇。這在我們看來,都平常無比。我卻有點羨慕。
一人一個耳機,這在我的記憶里,還是初中和高中的時候我們才會做的事情。那時候和朋友也好,暗戀的對象也好,青澀的臉龐下,是松垮校服包裹的青春洋溢的身體。雖然每個人對于音樂的理解不同,但是當你把耳機塞進他耳朵里的時候,在你最喜歡的音樂背景下,他側過臉,對你微微一笑,這足以讓人開心好幾天。
就在我對著窗外如膠片放映機一樣播放的山川河流連綿風景發呆的時候,耳邊響起了鄰座夫妻兩人咯咯笑的聲音。不用轉頭看他們,我都能想象出他們一定是被電視劇情節逗樂了。
哈哈哈哈。
我突然也笑了起來。當時我并不知道為什么會笑,但就是覺得一下子平常的心情變得很開心。我甚至跟那對夫妻一樣,笑出了聲。
也許是感嘆吧。每個人的笑點都不同,有的人覺得這個很好笑,但其他人會覺得好傻。這對夫妻看著同一個電視劇,在同樣的時間點一起笑。這樣可愛的他們讓我想起了我的爸媽。
我爸我媽在我記憶里好像沒有搶過電視機遙控器。小時候我和哥哥想看的電視和他們想看的電視不一樣時,我們會搶遙控器。但是我爸媽每次都看一樣的電視節目,抗日神劇、新聞、家庭倫理劇、軍事頻道、天氣預報、春節晚會。就連不喜歡的電視節目都一樣,比如說熱播的那些古裝劇、綜藝節目,他們是一概不愛看的。
我有時候很好奇,我爸我媽的星座不一樣(我爸巨蟹座,我媽處女座),血型不一樣,家庭環境不一樣,知識構成不一樣,那他們怎么會有同樣的笑點呢?
兩個人在一起久了,自然會有夫妻相。因為氣場相互影響,構成了雙方的一個平衡點,當雙方都達到那個平衡點的時候,很多人生觀價值觀甚至笑點都變得一樣了。
我爸媽結婚將近三十年了。這三十年來風雨與共,在我的記憶里,吵架無數次,就連現在,一言不合也會拌嘴。可是即使是這樣,他們還是有著共同的語言,會因為同一個事情開心。
我爸偶爾逗我媽,我媽都笑得跟小孩子一樣,然后她還跟我分享,引起我的“嫉妒”。
你知道,婚姻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兩個人要堅持下來白頭偕老,不是簡單地說幾句我愛你就可以的。這其中的隱忍退讓、傷心難過旁人無法感知。
小時候的記憶中,我爸媽吵架的時候,我就很害怕。因為跟著父母一起看家庭倫理劇,那些父母離婚的小孩生活很慘。
后來上中學的時候,我爸有一次吃飯的時候問我,假如我跟你媽離婚,你會怎么想?
我馬上淚珠就滾下來了。來不及說話,我就想起了自己身邊的實例,父母離婚后,各自分開,而孩子呢,爸爸不愛,媽媽不疼,像一個孤兒一樣,內心極其渴望家庭的完整卻只能冷眼看著自己的親生父母,無助失望。
所以人生很多時候,其實并不是事情有多復雜,而是人心過于忌憚。
命運在掌紋上已經提前顯現,但是這畢竟是握在自己手里,我們還是可以改變的。人的意念可以改變一件事,可以讓你成功也可以讓你失敗。所以,如果你能遇見一個人,愿意和你一起白頭偕老,在這接下來的四五十年的日子里,共同進退,你該感到幸福,而不是抱怨。
鄰座的這對夫妻,也許也會因為日常瑣碎細小之事爭吵,但他們跟我父母一樣,堅持了那么多年,仍然相守在對方的身邊,這本身就是一件很偉大的事情。
某日跟幾個已婚同事聊天,她們都告訴我,結婚以后,你會有無數次抓狂想要殺了自己老公的念頭,但是最后你還是會忍住,繼續做人妻。
我問為什么呢?
她們答,因為對彼此的愛更多一點,把討厭和憤怒都壓下了。
有的人能成為夫妻,那真的是天生的緣分,不然兩個不一樣的人,不會平白無故在一起。你們相遇相知都是緣分的注定。但是成為一輩子相守的夫妻,還需要后來的努力和包容。
愿有愛之人,終被人愛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