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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先天性的認為,我們這一代的感情,要么愛的堅定,甜蜜而長久;要么愛轟轟烈烈,就算恨,也是肝腸寸斷;就連糾纏,都會撕心裂肺。
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
遠道不可思,宿昔夢見之。
夢見在我旁,忽覺在他鄉。
他鄉各異縣,輾轉不相見。
——? 摘自《飲馬長城窟行》? 漢
這首詩,用來形容異地戀,剛剛好。
史料記載,漢武帝五伐匈奴,平西北之患,開漢朝太平基業。連年征戰,底層社會曠有野夫,室有思婦。
在歷史閃光的陰影里,每一幀都有一個動人的故事。偶然讀到這首漢樂府詩,如于平靜處聽驚雷,突然愣住了。
于古人相比我們表達愛的方式是更像是不懂事的小孩子,大哭大鬧,極端的喜、極端的悲,唯獨缺少那種因愛而起“不忍覆余殤”的小心翼翼。
“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在柔弱堅持里巨大的隱忍,無限情思中的悲允撲面而來。有過異地戀,感同身受的你,就會明白,當“遠道不可思”,唯有“宿昔夢見之”,聊以慰藉。
古人的情思,在青草之中,在明月之畔。
春怨
紗窗日落見黃昏,
金屋無人見淚痕。
寂寞空庭春欲晚,
滿地梨花不開門。
我身在軍營,常年和女朋友胖兒異地。活在當代交通大爆炸的時代卻不能經常相見,這種對自己感情無力掌控的失落感,終于可以對著此詩飲盡余殤。
如果說異地戀里最怕什么,我最怕吵架。
看不到表情,聽不到語氣,催生距離產生美的想象力,都化作一場爭吵的催化劑。明明一個擁抱就能化解的委屈,被距離拉扯的老長,投下的影子里,都是雙方氣急敗壞的自以為是。八哥和胖兒像所有人一樣,多少次在電話里說了分手……
直到有一天讀到《春怨》這首詩,突然意識到,我們爭吵完,千里之外的她孑然一身,是不是也在那逼仄的一隅暗自垂淚而無人安慰。
可能窗外正是風和日麗,梨花滿地,只因為我一時自私的自愛,寂寞了多少本屬于我們歲月里熱鬧的春庭。
《春怨》以后,我勸自己以后脾氣來了等一分鐘,努力做到克制。到現在,很好管控了情緒,和胖兒偶有小鬧,但無傷大雅。
關于見面。
長跪讀素書,
書中竟何如。
上言加餐食,
下言長相憶。
——? 摘自《飲馬長城窟行》? 漢
我最怕她問起什么時候可以見面。軍營里,總是身不由己。
當初信誓旦旦“一個月見一次”,眼下十一月即將過去,我知道下一次金風玉露的相逢,大概到了一起看著跨年演唱會的時候了。
所以面對胖兒在視頻里氣勢洶洶的臉我從來不敢正視。
總是含糊其詞地說“快了快了……”,然后迅速把話題引向一邊,因為心虛會把正視心虛的勇氣統統同化。
我得先騙過自己,才能留住愛情。
而古人,沒有現代化的溝通工具,唯有以詩寄情,以信傳相思。男子去征戰,相見亦是遙遙無期。唯有家書,能讓等在家里的女人心安。
長跪讀素書,書中竟何如。
她沐浴凈手,換上新裝。她想了千百次相見的場景就是這樣,讀信如見人。盡管你并沒有真的回來,收到你的信,她需要將滿腔思念傾瀉開來。
一封信,翻來覆去,不舍打開。
上言加餐食,下言長相憶。
信的內容,甚是簡單,噓寒問暖和傾述思念夾在一起。卻讓她看了一遍又一遍。
你在西域邊陲,一切尚且安好,唯獨向東望去的風景白人頭,很想念那些兒女繞膝燈前有你的日子……
信里,偏偏沒有一字提到歸期!
不是不能,是不敢。
不管是古還是今,異地的苦楚,總是相似。
身在綠營中,不敢提歸期。
唯有問君好,以物寄相思。
最后的最后
歷盡滄桑終圓月
經受風雨再識君
莫忘前世同船渡
永惜此生不變心
有時你不得不感慨,雖滄海桑田,但愛的方式竟一點都沒有變:醉不成歡慘將別,別后輾轉反側。夢見在我旁,夢后樓臺高鎖,你才發現,良人原在他鄉。
歷史何曾相似,與其說相似,不如說愛情,這種無法用科學精確解釋、沒辦法具體量化、只能神會的先天感應,一直在人類的進化中,在人類共同的基因里隔空傳承。
直到有一天再回首先人的詩作才發現:
他們愛的那么深,卻從未說過“我愛你”,一句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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