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塑鴨
? 城里滅了燈光，隆隆的發電聲響徹云天，這讓夏天的晚上更加黏稠。我盯著眼前這瓶嶗山，盤算著用幾口才能把它喝完，我原來以為所有啤酒都是一個味道，我嘗不出嶗山泉水和澳大利亞大麥釀制的啤酒和長白山的雪水和黑土地長的大麥釀造的哈爾濱有什么味道上的差異，不單單對啤酒獨有苦味蕾不敏感，沏好的紅茶和綠茶各自喝上一口，遮去顏色，也分辨不出來。八度和十一度的區別就是對于我能分辨的標準就是，鄭南喝八度的到九瓶的時候講的段子還是穿著衣服的女同學，十一度的啤酒到第九瓶他的笑話就把衣服褪去了。我把剩下的嶗山啤酒倒進玻璃杯子里面，墨綠的瓶子凸出來兩個閃著光“青島”，放在拇指下面沒了硬度，遙想著青島的姑娘是啤酒的苦味重，還是大海的腥味重，這個島字做的太輕，像鳥，繁體的鳥字下面的四個點寫急了就成了橫劃，就是個島字，可是青字寫的疏密有致，有長有短，大小合適。玻璃杯里面的啤酒的清白泡沫還沒消去，努力細膩而持久著，淡黃色的酒液已經在杯底清澈透明了。喝到這個時候，我也能聽見團長說“導游小姐啊，今天我還是要喝嶗山啤酒，給我來兩瓶！”我也能看見團長夫人一拍桌子站起來對著團長大聲說“你敢再喝嶗山啤酒，我就讓在座的所有男士嘗嘗青島啤酒的滋味！”
? ? ?鄭南把烤好的腰子分成兩撥，數出六個遞給夏天，剩下四個給自己，每次都是這樣分配，就讓我盯著烤好的腰子半個鐘頭就能吐，我經常懷疑是不是逼供的酷刑里面有這樣一種，遇到骨頭硬的流氓，他忌口什么食材就硬喂他什么食材。對付我就太容易了，不用美人，把烤好的腰子和炒好的燒茄子放我面前，聯絡員的姓名性別我都招，但是我還有一個請求招完繼續用美人行嗎。夏天接過六串腰子，夏天是告訴我們其實食補也是一種心理作用，他把大蒜，韭菜，西紅柿，雞蛋，鱸魚，狗肉，羊肉，桑葚，冬蟲夏草，生蠔，甲魚的功效的強弱一一講完之后，對著門外嚷：“老板娘，再來六串兒大蒜！多放孜然，都多放孜然！”他把孜然讀成自然，他說顯得像個北方人，夏天口中的北方人說話都是怎么舒服怎么來，喝了一大口啤酒，擦了一下嘴角的油，小聲告訴鄭南和我，孜然能降火，能祛寒除濕，能理氣開胃，能祛風止痛，能治消化不良，能治胃寒疼痛，能治腎虛便頻，能治月經不調，哲文你月經不調，多吃點孜然。
? ? ?“你媽！你媽才月經不調！”“哦，那就能治你消化不良，哲文你肯定是有個什么不什么來。不管什么不，孜然都能治。”
? ? ?“能治思疾嗎？”鄭南把腰子上的孜然抖了抖，遞到嘴邊，先是聞一聞，再小口慢嚼，鄭南不是個將就的人，在我們三個中是最講究的人，出門是要打扮的，夏天和我把等他打扮的時間做了分析，二十分鐘到四十分鐘之間散點分布。鄭南的想法就是，每次出門都意味著會有新的人看見和舊的熟人碰面，萬一幾率碰對了，遇見個一個像林妹妹一樣的女子，就立馬去買彩票，就立馬能中一百萬，就立馬請我們去吃雙層的漢堡，就立馬請我們去喝十幾塊的冰水，就立馬請我們去找包小姐。
? ? ?“那得看你思念誰？要是成心思念程心，那吃多少孜然也治不了。程心不會看上你的，也不會看上哲文，也不會看上我，但是也有可能看上我，這次我生日她送給我的是個泥塑的鴨子，你們倆生日的時候她給你們的都是泥塑的母雞。明顯程心對我不一樣，鴨子就是比雞獨特，而且鴨肉香啊，她知道我體內有熱火，送我一只鴨子，在告訴我多吃鴨肉，降降體內的干火，說明程心關心我了解我。“
? ? ?”鴨肉還能緩解你的大便干燥。”
? ? ?“哲文，你丫就是嫉妒， 乳鴨池塘水淺深，熟梅天氣半晴陰，宋代的詩人就告訴我們了，乳鴨最好吃，你們知道什么叫乳鴨嗎？不是乳鴿，乳鴿太肉少，不夠吃，乳鴨還得紅燒，而紅燒還得數利苑酒家，北京的那個，牛逼！還有還有“祿米獐牙稻，園蔬鴨腳葵。飽餐仍晏起，余暇弄龜兒”哲文，你丫不是讀書多嗎，你知道這是誰的詩句嗎？我猜你丫也不知道，上次咱們倆和那個七歲的小吊比猜詩，他背四首唐詩，你就猜出一首王維那個寫紅豆的，剩下的三首你丫連聽都沒有聽過，雖然我也沒有聽過，這首你聽過嗎，沒有吧，也是那個小吊告訴我的，是白居易的，老白詩人就是牛逼，吃鴨肉飯，酒足飯飽，沒有女人，就擺弄玩龜兒。你敢吃飽了玩兒你家的小龜嗎， 你行嗎，不行吧，所以程心不會喜歡你的，她就是喜歡我的。“
? ? ?夏天和鄭南不一樣的是，我能從他口中說出的詩句判斷出他喝了多少，念課本里面的詩詞的時候，還是在五瓶以內，九瓶以內就是宋詞和詩經里的短句了，十瓶以外就是艷詩淫曲了，認識這么長時間，我講過他兩次十瓶以外，第一次背的是元稹的七絕，“春來頻到宋家東，垂袖開懷待好風，待好風，風里面有女人香，有胭脂香，有桂花香，元稹牛逼。。。”第二次是盧綸的七絕，“殘妝色淺髻鬟開，笑映朱簾覷客來。中間的忘了，第三句是暖處偏知香氣深。還是香，古代的人鼻子就是好，什么都香香的，你們知道十香詞嗎，發，乳，頰，頸，舌，口，手，足還有還有，哲文，笑毛，你能寫出這么牛逼的詩句嗎，你們朦朧小情詩還好意思寫，老子七歲就能寫你們的那些絮絮叨叨的詩句了，你別笑，你看看，現在哪個小姑娘能上你的當讓你上？還是古人牛逼，十香！我將來也寫十香詞，寫程心的十香！不，二十香！不，一百香！”說完就吐了，真他媽難聞。就這兩次，我就知道夏天是個流氓，他說他瞧不起寫現代詩的，都不行，沒幼學，知道個徐志摩就敢逼逼，就敢寫。
? ? ? 我不知道程心到底是不是真喜歡夏天，如果喜歡夏天也好，春天可以抱著著夏天，夏天可以牽著夏天，秋天可以親吻夏天，冬天可以睡了夏天。這樣程心的一年四季都是夏天。可是如果程心真喜歡夏天的話，為什么考英語，不讓夏天抄，氣得夏天把卷子的所有填空都寫上了Summer ，所以的選擇都選了B，在卷子空白處畫了一個大大的心。夏天的英文真是不行，學了十多年，除了Fuck就知道Summer，不像他的中文，十香詞能全背下來。氣歸氣，考完還對程心說，我就用我的名字和B就能過了英文，信不信。程心笑嘻嘻的說，不信。夏天還是很自信，要是英文過了，你就做我女朋友，以后只吃我給打的雞腿。程心還是笑嘻嘻的說，好啊。自然夏天的Summer和B沒有讓他如愿以償，程心還是吃我們幾個輪流打的雞腿。
? ? ? 可是程心要是不喜歡夏天為什么只送他泥塑的鴨子，給我和鄭南的是泥塑的母雞，還有泥塑倆個雞蛋。 這讓我和鄭南很不爽，我們都想要那個泥塑的鴨子。即使那只鴨子長得的確很像夏天，但是我也想要，因為不同所以才有意義。后來我和程心在咖啡館消磨時光，終于沒有忍住問程心為什么你不想做夏天的女朋友，卻送他不同與我們的泥塑的鴨子而我和鄭南的是一模一樣的母雞，程心很疑惑，哦，我想想啊，好像那時候禮品店就剩了一只泥塑的鴨了，本來打算也送夏天一只母雞的，可是店主說沒有了，就剩了一只泥塑鴨，還便宜很多錢。
? ? ? ?我聽后笑個不停，被咖啡給嗆了。程心疑惑，我趕忙收了笑容，說道，鴨就是比雞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