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著雨,噼噼啪啪,一曲單調的音樂送別著列車駛離站臺。玻璃窗上滑落的雨痕,似曾相識,云開處,一個女孩打開我那心深處的瓶蓋。
?記憶已經很遠很遠,回憶也早已如那老屋里墻角的瓦罐,蒙上了層層灰土。當這場雨瀝淅在我的眼眸里,那過往似有這么一場相識。時間久了,我要慢慢去搜索,眸子愈來愈清晰,一個關于我和她的秘密……
?那年我十八,那天天下著雨??諝饫餃啙嶂嗤恋臍庀ⅰN艺稍诩依锏拇采习贌o聊賴,翻來覆去,她的一條來信使我在這空寂里有了一種沖動,那沖動瞬間致使我從床上跳了起來,胯著我父親多年前的那已經老態龍鐘般的摩托車駛進傾盆大雨。
?家鄉的泥土是我從小玩到大尤物。車行駛在那溝壑起伏的土路上,輪子似要脫離車身,歪斜著身子隨著泥土滑落。整個重心壓低的我最終還是被泥巴甩翻在泥淖里。我已經不記得自己是怎么從泥濘里將糊滿泥巴的車扶起,又胯在上面駛向那遙遠的路途。記憶永遠是理不清的情緒,越清晰愈迷離。
?“隆隆隆隆隆……”閃電撕裂著天空,好大的一道口子,流著金黃的血,雷聲接踵而至,轟隆轟隆。田野在視線里模糊,遠山成了一張大的碧綠的幕布,雨珠宛如簸箕里的豌豆,散落在原野。
?我像騎著一匹快要炸裂的機器,雨珠落在發動機上,煙霧裊裊。落在臉上,像戀人的巴掌。我只感覺身上發燙,雨珠從發跡深處躥了出來,只覺得眼睛難受的睜不開,我瞇縫著眼,風雨無阻。
?當我到了街上,全身沒一處干的。我到阿姨家把來時套個幾個塑料袋子的裝著干凈衣服的包小心翼翼的捧出來,上面已泥濘不堪。滴了阿姨家一地泥水。好在里面的衣服并沒受到沾污。阿姨,在廚房里看著我笑,問我:“這么大雨還上街干嘛!”我沒有回答她,也只是笑笑。她留我吃飯,我沖出門,跑了。
?客車駛上了寬大的馬路,我撿了靠近窗口的位置。山,河,原野,樹木,從遠處朝我奔來,又疾速遠去。記憶的原點從不會改變,只有遺忘。雨滴砸向窗戶,一顆顆炸開,最后千百滴雨滴又不約而同匯在一起,無聲的滑落。落在過客的記憶……
?她撐著一把油紙傘立在碼頭的階梯上,我那時還不像現在這么近視,遠遠地望著她。記憶里她永遠是那么體貼,溫柔。即使多年后的今天我們已不再聯系,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但回憶起,依然是那份感動。游船還未到岸,我便沖出了船艙,立在船頭朝她揮手。遠處她哭了……
?記憶里有很多事,來不及提及,也勿須向人提及。時間把一切美好留給記憶,就讓這記憶在青春里恰如那抽屜里的日記,鎖著關于你,我,他的回憶。當某年某月某天,一樣的場景——雨,遠山,原野?;蛟S關于我們的故事會像這雨一樣清晰,迷離。
?但至始至終我都記得來信上的那條“我想你了”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