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都說生活比小說更加精彩,但是看過這部書就會覺得,人的大腦也是超過人直覺上的認知。
嚴格來說,這本書就是一個病例集。七個故事各有側重,但是都與作者本身的本職工作有關,圍繞著大腦、神經科學展開。通過不同病例的展示,不光是體現了病人的病后生活,體現的更是遠遠超過了一般人的經驗的認識。
二
在第一個故事里面體現的就是這種超過人的猜想的生活狀態。這個故事里面,講的是一個畫家因為車禍,變成了全色盲。按照一般的理解,全色盲的生活,就僅僅是黑白兩色的生活??墒窃诂F實中,卻不僅僅是黑白照片,黑白電影中的視覺觀感。
在這個案例中,病人詳細的描述了純正的黑白世界中的景象。比如,他感到自己在夜間的視力變得更好,會更加精確的對不同灰度排序,無法區分路面上的裂縫和陰影。在一般的想象和猜想中,更多的筆墨會著重的描寫失去色彩后的生活境遇,而他的視力所帶來的新問題,則是遠遠超過人的常識。如果沒有這個病例,沒有病人的現身說法,恐怕無論是多么聰明的小說家也都不會將這些“副產品”設計到作品之中。
三
第四個病例《寧可再度失明的人》也是與視力有關。但是與第一個故事恰恰相反,它講述的是一個人視力恢復的故事。一個長期失明的男性在獲得了視力之后,并沒有跟一般人所設想的一樣,積極的投入到正常人的生活之中。而恰恰相反,他慣有的生活完全被打碎。他對于世界的認識,最初是通過耳朵和手,通過聽覺和觸覺,但是當他的視覺開始發生作用。他對于事物的認識完全發生了偏離。重新擁有的視力就像是一種新的語言而已,必須重新的將食物本身與符號相聯系。但是和我們學習外語不同,畢竟語言之間都是歸屬于符號的形態,但是視覺如何重新與觸覺聽覺建立起關系又有了別的問題。
比如在動物園里面,如果以前單純的知道某種動物就好。但是一旦看到這種動物,病人是無法直接將他與已有的知識建立起來,必須要通過觸摸才可以??蓜游飯@的動物,哪里能隨便摸啊。而類似同樣的原因,很多他早已熟悉的人,他也無法通過眼睛來辨識。這種都是需要長時間鍛煉出來的能力,因為他從小并沒有開發出這個能力,所以也就只能非常吃力的重新去掌握。
而這最后的結果,則是這個病人重新回到了失明的世界。在器官沒有損傷的情況下,又變成了盲人。醫生對此的解釋,就是歸咎于他的心理狀況。他自己又親自關上了這扇通往外界的窗口。
四
《最后的嬉皮士》同樣是一個有關視力的故事。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大腦受到損傷的嬉皮士,后果就是他無法記憶近期發生的事情,視力也逐漸消失。而最奇妙的一點就在于,他始終意識不到自己已經失去了視力。雖然他的視神經出現了問題,可他大腦中始終可以給他提供一種幻覺,讓他可以始終活躍在自己提供的虛擬的視覺之中。而當醫生向他提及視力受到損傷的時候,他還非常生氣,認為醫生是在欺騙他。
從這三個故事來看,視覺并不僅僅是物品反射到腦海中的波而已。它們還取決于視覺細胞的解析,還取決于大腦對視覺信息的處理。只有當這三者一起產生作用的時候,對個人來說,視覺才是成立的。相信隨著腦科學的發展,對于視力的認識也就會更加的透徹。對于大腦的認識也會更多,才不會將正常的疾病視為“神跡”,當作“附身”一類的胡言亂語。
五
其余故事也很有趣。其實與一般人的想象可能不同,很多人的大腦與眾不同,哪怕是歸類于“疾病”,他們同樣可以做出超過一般人的工作。比如《精彩過火的妥瑞氏癥醫生》和本書同名的《火星上的人類學家》,后者是一名阿斯伯格綜合癥患者,并且是一名博士。后面的這個疾病,因為有很多的影視作品涉及,也許是大家最為熟悉的一種神經疾病了。
雖然這兩位的大腦都有問題,和普通人有著明顯不一樣的習慣。前者是無法自制的抽搐,后者則是很難理解社交規則,建立正常的人際關系。但即便這樣,如果可以有人能夠幫助他們逐漸的熟悉正常社會的運轉模式,提供他們相對寬松的生長環境。他們照樣能夠取得好的成績,畢竟醫生、博士不是普通人能夠當的。不過也要說回來,也不就是說這兩種病對人完全沒有傷害,他們的成功都是建立在家人無私的陪伴之上。只有通過這種長時間的磨合,他們也才能夠進入正常人的社會。所以,對他們,還是應該給予關注和包容才是。
與《最后的嬉皮士》一樣,《火星上的人類學家》中的故事也被拍成了電影——《自閉歷程》。劇本是根據患者自傳改編。故事里面非常詳細的說明了她的成長經歷,如果不想看書,看看這個電影,也能增加對阿斯伯格綜合癥的認識。
六
通過本書,了解的不僅僅是種種的疾病。更會讓人驚嘆人體的神奇與奧妙。許許多多的視同平常的情況,其實只是人類還處于舒適區而已。當我們更加深入,更加積極的探索我們的身體,得到的結論往往會超乎現在的猜想。
科幻作家羅伯特·索耶說過:
科學家會預言汽車的誕生,但科幻作家會預言大城市里的堵車;科學家會預言飛機的發明,但科幻作家會預言劫機案和航班常旅客獎勵的出現。
這說的只是科幻小說,但是如果結合更廣泛的世界來看。科幻作家也好,其他小說的作家也好,作品里面所能體現的,要遠遠的弱于現實生活中的真實情況。這不過是小說家的自慰之言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