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 ? 姜蘇

12

我們如果一旦玩野了心，可以一天不回家。冒著淅淅瀝瀝的雨點，剛跑回到院里，突然大雨傾盆而下。四疙豆和衛民跑得快，跑回家了。二臭蛋家樓洞稍近些，剩下的人不由地一起躲進去。又等了等，小波和松松也跑回家去了。

二臭蛋對我說：“雨一下停不了，干脆到我家玩會兒吧。”又對大頭說：“快回球你的哇，一會兒你媽找不見你，又你媽的怨我們呀！”

二臭蛋的爺爺一人在前屋。我經常來二臭蛋家。他爺爺是那種像電影里舊社會的老頭，留著山羊胡，老的不能再老的老人。其實，好像我們的爺爺們都是這樣，我從我家里的照片里也可以找見，我爺爺也是這個樣子。下巴上留著一些胡子，一臉皺紋。二臭蛋的爺爺正坐在床邊上抽煙。我早知道他爺爺有一根足有二尺長的長桿煙鍋，煙桿上還吊著個摸上去油乎乎的煙袋。除此外另還有一個令人非常驚奇的短煙桿。這個短煙桿的頭上不像長桿煙鍋那樣，有一個大銅煙鍋，抽的時候將煙絲從煙袋中舀出一鍋，慢慢抽。那個短煙桿，神奇就神奇在這兒了。二臭蛋的爺爺會從另一個專配短煙桿的煙袋里，用粗粗的像干柴棍的兩個手指捏出一點點煙絲，摁到短煙桿頭上的一個只有黃豆大小的小洞里，然后將短煙桿的煙頭對著大煙桿正燃著的煙絲，吸一口。短煙桿小洞里的那撮黃豆大小的煙絲著了。這時，最讓我看呆的是，二臭蛋的爺爺只需深深地含著煙桿尾部吸一口，然后突然用力噗的吹一聲，只見那撮黃豆大小的煙絲頭，就燃燒著被吹出去了。每一次只深吸一口，然后吹飛出去。

就沖他爺爺這抽煙的神奇樣，我一般也愿意到二臭蛋家玩。

二臭蛋見他爺爺剛把長煙桿放下，拿起那支短煙桿，二臭蛋就將那支長煙桿拿起來，在手里舞起來，就像玩一根木棍。沒舞兩下，他一用力，煙桿突然飛了出去，直接飛到了床和墻之間的犄角旮旯里。

二臭蛋開始哈哈大笑，樂得差點從床沿上摔到地上。他爺爺只慢悠悠地扭頭看看二臭蛋，嘴里“咹——”一句。他爺爺真真活像個電影里舊社會老的不能再老的老地主。不過，一點也不兇神惡煞。

不知是為什么，我和二臭蛋都一下子想到想嘗嘗抽煙。不過，我們絕不會抽他爺爺的煙鍋，而是紙卷的煙。

“哎，你抽過煙沒有？”二臭蛋問我。

“沒有，你抽過？你爺爺的煙袋煙？”

“沒有。誰抽他那些破煙袋，不敢抽，有幾次我想試試，可我怕我媽我爸知道了罵我。我媽還只是罵，我爸真打。”

二臭蛋叫我出去到他家前門臺階上說。他家是一樓，前門有兩三個臺階。

“對了，咱們拿狗的紙卷起來抽。”

“煙絲呢？”二臭蛋想了想說：“偷點我爺爺的煙絲。”可又一想，“不行，我爺爺別看他不罵我，可要偷他的煙絲，他可不讓。對了，楊樹葉。”他盯著門口角落里一根干枯的楊樹枝。楊樹枝上有幾片干枯的葉子。我們把楊樹葉放在手心里搓，搓成碎末。二臭蛋回去撕了兩片紙。

我們正在二臭蛋家前門臺階上自制卷煙，忠忠從正對面的大坡上走下來。遠遠問一聲：“龍龍，你們干啥呢？”

“玩呢。”我說。

二臭蛋低聲說一句：“待理球他呢，也是個叛徒，呸！”

我馬上說：“忠忠不可能，他要是叛徒，早不和咱們說話了。”忠忠走過來，我問他去哪兒了？他說去醫院。他手里拿著一個紙包，是那種裝中藥的牛皮紙袋。不用問，肯定又是給他媽拿中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