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理
傍晚,依靠著山體的大門,輕輕的震動了一下,帶著門環叮當一聲。很快城堡又恢復了寧靜,但在客廳中央,出現了一個透明防護罩和一把掃把。
悠悠風起,城堡中飄揚著淡雅的音樂聲。坐在大廳里的艾妮沉默著,望向憑空出現的兩樣東西。學士舞站在一旁,眼神晦暗不明,思索一陣后開口道:“似乎是門那邊送來的禮物……想幫助我們……”
天色漸漸變暗,城堡從遠至近亮起一片燈光。客廳里的燈也悄然打開,照著兩人的身影格外孤單。
艾妮看著那把掃把,一咧嘴角,“難道是想我打掃那里……”
“那里?”學士舞皺眉,心里有了不好的猜想。
角落一片漆黑,有著古怪的陰影劃過,那猜想就真的被印證了。
“審問室啊。”艾妮一臉坦然的回答道:“城堡難道還有其他臟東西嗎。”
說著,就往陰暗潮濕的角落走去,幽深長廊盡頭,就是審問室。
剛邁出幾步,就被一個閃現的身影擋住了。小九皺著一張臉攔在艾妮面前,“安,太危險了。不要過去。還是等等吧。”但艾妮的腳步完全不停,越過小九就繼續前行,急的小九大喊了起來,“……大家還沒準備好呢,哎!安!別往前走了!”
客廳里小九大叫的聲音,回蕩在城堡里,把其他人都引了過來。
“小九大人?發生了什么?”曲奇跟在布吉身后,探頭探腦的打量著客廳,“艾妮大人?”
艾妮摸了摸門把,一言不發。反倒是一旁皺眉許久的學士舞開口了,她說:“小九,用全力轟一下那個防護罩。”
“哎?”小九正拉著艾妮不松手,聽她這么說愣愣的回頭,看到了一臉認真的學士舞。就不由得松手點頭,“好。”
小九說著,伸直兩只手,孩子氣的臉難得浮現出認真的表情,口中念叨可幾句不知名的話,手心中就漸漸凝聚出出現大大的光球。
等光球完全凝聚成形,小九跳起來,帶著光球來到防護罩上方,猛地扔了下去。轟的一聲,刺眼的紅光四射,沖擊波震得每個人都抖了一下。
“小九大人的能力……”曲奇抖了抖眉毛,“略可怕。”
造成這破壞的小九卻渾然不覺,驚訝的圍著毫發無損的防護罩,左看右看,“這罩子太坑爹了吧。這都打不碎。”說著就想閃進去仔細看,卻結結實實的撞上了透明的玻璃。
“哎呀。”小九皺著眉摸了摸鼻子,回過頭疑惑的看著學士舞,“學士小姐,這是啥啊。”
“大概是抵消心源力的東西。”學士舞指了指布吉那邊,布吉正拿著掃把對著城堡的墻壁,一掃,城堡的墻壁漸漸脫落,化為灰燼。
“單純的走,大概就能進去了。”學士舞一邊說,一邊往防護罩走去。走到防護罩前,腳步絲毫不停頓,就這么順順利利的穿過了防護罩的透明外壁。
“哇……”躺在旁邊的小九發出了吃驚的聲音,“好神奇。”
“是非常實用的東西。”學士舞點點頭,臉色越發的暗了下來。旁邊拿著掃把的布吉,也默默的把掃把放下,和學士舞一起看向艾妮。艾妮站在角落里,燈光照不到她的臉,表情看不分明。
晚上的氣溫涼涼的,天邊的云彩泛著暗紫的顏色。艾妮沉默著,緩緩走向碎碎,睡裙的裙擺拖在地上,掃過城堡大理石地板。
“我去清理……”艾妮說著把主場印交給碎碎,然后伸手去拿掃把,“碎碎帶著其他人進防護罩。”
“啊?”小九可思議的看著艾妮,“你一個人清理?”
艾妮點點頭。一轉身,狂風過堂,吹得小九往后一倒,還沒站穩身子,就被曲奇拖進了防護罩。學士舞默然的站在防護罩里,臉上帶了幾絲苦笑。
“小九大人別太擔心啦。”曲奇在防護罩里說:“吾等應該相信艾妮大人啊。”
“小心點。”布吉也定定的看了一眼艾妮,然后拉著碎碎走進防護罩。
防護罩外,只剩下衣著單薄的艾妮,孤身一人站在那里。小九見到這幅景象,著急的掙扎起來。但在防護罩里不能用能力,她掙不開曲奇,她回過身向喊:“喂!你們怎么都那么淡定!安不是很危險嗎。”
“因為艾妮大人很厲害的啊。”曲奇依然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艾妮大人說什么,我就聽什么。”
“……”小九哽住了,再度開口想說什么,被學士舞打斷了。
“這審問室是安一手造出來的。以她的性格,只會自己清理。”學士舞的眼神有些失神,“只是沒想到這么快……也沒想到……完全幫不上忙。”
小九聽著,愣愣的轉過頭,看著艾妮拿著掃把,回到審問室前,緩緩的伸出手拉著門把。雖然動作有些隨意,但卻帶著不可回轉的堅定。氣溫慢慢的涼了下來,瓷磚地面冰涼的附上了一層水汽。
“出來去祈禱室。”學士舞低聲吩咐。艾妮點點頭,握著門把,回頭對大家笑著說。
城堡中的音樂停止了。只聽到艾妮清脆的聲音。
“等我回來。”
一個人
過去非常陰暗。以至于我想起來,都覺得那時像只有夜晚一般,黑漆漆的一片。但是事實如此。記憶可以存在,給我們教訓。讓我們成長。
但怨恨的感覺。不必保留了。畢竟……我已經不是以前的我。
想要擺脫過去,即使是要戰斗,也在所不惜。
艾妮拉著門把,手中一用力,門咯嗒一聲開了,黑色的巨浪鋪面而來,帶著腐臭的氣息和空洞的哀鳴,迅速在城堡中漫開。污濁的氣息腐蝕著墻壁表皮,融化成惡心的泥漿一滴一滴往下落。整個客廳,就只有中間的防護罩中還有一些清凈。
——我費盡心思想忘卻的記憶,被我自己挖掘出來。
黑氣像要污染所有干凈之物,腐蝕著一切,但碰到艾妮手中的掃把,像是被下水口吸住的污水,打了個轉就消失不見。艾妮晃了晃,用手邊的掃把支撐著身體。掃把隱約發出點點亮光,罩著艾妮。
——到底為什么啊?你們說的就都是對的嗎。
黑色的污穢變得越來越粘稠,掃把頂部粉色的亮光越來越暗淡。艾妮撐著身子,睜著眼看黑泥迎面涌來,顫抖的雙手緊握著掃把,想讓它發出更亮的光,但怎么努力,光線都變得越來越淡,污泥灑在自己身上,滲進自己的身體里。
——憑什么?我的想法就不重要了嗎?都是你們來決定。
小九和學士舞看著眼前的景象,面色慘白。所有人都一言不發,一片死寂的城堡中只有那黑色的沖刷和哀嚎。
已經不只是怨恨了,嫉妒、誹謗、恐懼,憤怒、無奈、悲傷、絕望都興高采烈的偷偷聚集在這里,只等著哪一天噴涌而出。
——真是受夠了。世界真惡心。
一席黑色打在頭頂,艾妮一抖,把掃把掉在了地上,光圈也跟著熄滅。其余的黑光依然延續著之前的慣性,回旋著落進了艾妮的身體里。
“!”小九倒吸了一口冷氣。布吉的神色也變得嚴峻起來。曲奇死死的拉著小九。神色變得惶恐。
城堡的燈管全部啪一聲爆裂。四周一片漆黑,甚至連夏夜的螢火蟲都無法閃光。天上的月亮被一層厚厚的黑霧掩蓋著。隨著墻皮啪嗒啪嗒往下掉,黑色慢慢的回旋集中,全部被吸入艾妮的身體。就著黯淡的月光,只看到衣服破破爛爛的艾妮站在那兒。城堡一片寂靜。
艾妮皮膚上都是黏糊的黑色。她晃了晃,站住了。
城堡里鴉雀無聲,黑暗中一片死寂,猶如無人的鬼城。
沉默了一會,艾妮斜斜的抬起頭露出個笑容,“什么嘛,也沒什么了不起的,這不就解決了么。”艾妮漫不經心的開口,“看起來很可怕,實際上什么都沒發生嘛。”
陰風嗚咽的穿過走廊,吹落一片片凋敗的花葉。
“安……”學士舞拉著小九走出防護罩,一臉憂色,“果然還是太勉強了,應該等迷啟回來的。”
然而艾妮卻擺擺手,毫不在乎的說,“說什么吶,為什么要找迷啟。我一個人就都能搞定了啊。真是大驚小怪。”
周圍被小九點了幾盞蓮花燈,可以勉強看清艾妮的表情。那帶著幾絲不屑一顧和自傲,在昏暗的燈火下有些瘆人。
“艾妮大人沒事啊。”聽到艾妮這么說,曲奇拍拍胸口松了口氣,正準備走出防護罩,被布吉一把拉住了手臂。
“安,去祈禱室。”布吉瞇著眼睛謹慎看著艾妮。
污漬粘在衣服上,就著詭異的燈火。艾妮看起來像是穿了一件張牙舞爪的黑衣服,她回頭奇怪的看著布吉,“為什么要去?我現在不是好好的嗎。我都說我全都解決了。”她說著就邁步向防護罩走去,“難道我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呼啦一聲,點燃的蓮花燈被小九全部滅掉。城堡中一下又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中。
學士舞一推小九。小九飛身撲到艾妮身上,身影一閃,兩個人同時不見了。“不對的地方很多啊。”學士舞一臉擔憂的疾步向祈禱室走去,“平時的安就算是為了保險起見,也會去祈禱室的。”
曲奇也掙開了布吉的手,出了防護罩以后,一揮手弄出一個蹦床。使勁一蹦,就躍上了祈禱室。
香煙裊裊的祈禱室里,曲奇第一眼看到的,是小九抱著艾妮倒在祈禱室里。
小九昏迷著。而艾妮也閉著眼睛,神志不清的樣子,嘴里嘟囔著奇奇怪怪的話。兩人頭發凌亂的躺在角落里,污塵也染了小九一身。黑色的污漬襯得艾妮的臉慘白慘白的。
曲奇被眼前的景象嚇得倒退了一步,不知如何是好。這時學士舞跑了上來,氣喘吁吁的把曲奇擋在身后,仔細的看了一會,才松開了曲奇,慢慢走上前去。
“曲奇,去修城堡吧。”布吉抱著布偶走上來,走到艾妮和小九前,把小九拉開,放到軟墊上躺著,艾妮單獨放在她的布娃娃上面。
“碎碎也去吧。”學士舞看了艾妮好一會,才嘆著氣對一臉擔心的碎碎說:“我們也做不了什么。”
碎碎驚魂未定的點點頭,轉身下樓。學士舞垂了雙手,跟著她轉身離開。遠處鐘樓的大鐘翁一聲發出奇怪的響聲。
她們走向門口,艾妮嘴里喃喃著模糊的話語忽然有一句是清晰的,尖銳的撞入了大家的耳膜,“為什么……為什么要留下我一個人?我到底做錯了什么?”聲音很低但聽起來聲嘶力竭,“求求你們相信我。求你們了……”碎碎回過頭,看到學士舞淚流滿面。
“安。我們不是故意的。”學士舞痛苦地低著頭,低聲的說:“我們也沒辦法。”
城堡外繁星點點,到處都是霓虹燈光。城堡卻空空蕩蕩的,滿是寂靜。
小九專訪
小九:喂喂,氣氛太沉重了啊。這樣怎么能好好做專訪呢。
學士舞(苦笑):小九你真是恢復的超快。讓人甘拜下風。
小九:那當然,不然怎么能活得下來呢?家族分裂的時候可是我主場呢。很厲害是不是,快夸獎我。
學士舞:(嘆氣)你想問什么我配合你就是。
小九:(沉思一會)你對新城堡的建設和亞洲未來的經濟走向有什么看法?
學士舞:(站起來)抱歉,還真是配合不能。
小九:哎?別走啊。我以為你會感興趣的……唔。看來學士小姐心情不是特別好啊。那本期專訪到此結束吧,多謝大家的收看。下期再見咯。
曲奇:……真的有人收看嗎。
修復
夜里潦草休息過后,第二天一早,眾人就要起來修城堡。城堡里的草地完全枯萎,墻也倒了幾面,燈具更是全都不能用了。有些地方還沾染了黑色。這次城堡受損挺嚴重的。
“啊,修城堡真是累死了。咱希望這輩子就這么一次。”曲奇嘆著氣,一面伸手修補被毀壞的墻壁一邊說。
“那是因為你能力掌握的還不夠熟練啦。”醒來的小九已經恢復了精神,她說著揮手,城堡里就出現了花園,庭院,走廊。紅光一閃一閃的,非常絢爛。
“小九大人能力是很熟練沒錯啦。”曲奇汗顏的看著小九,問道:“但是客廳里為什么要有花園走廊這些東西呢?”
“要你管。”小九瞪了曲奇一眼。曲奇就訥訥的閉口不言了。
芳草幽幽,院墻深鎖。并著明亮的燈具看起來有種奇異的美感。然而白光一閃,走廊就偏了個弧度,生機勃勃的植物也消失不見。“對了,聽說小九你昨天也昏倒了。”旁邊的碎碎一邊拆墻一邊隨口問,“那時發生了什么?”
小九看著自己的花園被拆,也沒生氣,只是歪頭回答,“那時小九太輕敵了。”說著她仰頭看向旋轉樓梯上頭的祈禱室,“瞬移也是需要時間的,安居然在那一瞬間用了殺招。”
城堡一片蕭索,祈禱室常帶的木魚聲也小了不少,小九擺了個拳擊的動作,一個出拳,“咚的一聲,我覺得腦袋很痛,然后就倒了。”
“殺招?!”曲奇聽了大驚失色,“那小九大人您要不要去躺躺……”這么說著,曲奇慌手慌腳的造出了一塊梯形的磚,噠一聲掉在地板上。
看著緊張的曲奇,小九揮揮手安慰道“沒事啦,安神志不清能力發揮十分之一都不到。時間又……短。”這么說著的小九想到了什么,語速忽然放慢了,然后口風一轉:“哎呀,我頭好暈啊,要不行……了。不能……幫你們……修城堡了。你們……”說著就做出要昏倒的樣子。被剛剛走過來的學士舞抓著衣領拉起來。
“別耍寶了。”學士舞皺著眉對小九說:“好好干活。”
衣服上印著小黑貓的圖案,小九一身短褲短裙。被拎在學士舞的手上就掙扎起來,一臉怨念的看著學士舞說:“學士小姐你也是元老啊,居然不幫忙。”小九嘟著嘴,“就會欺負人家小孩子,等安醒來我投訴你哦。”
學士舞一身淡色長袍,空著的手給了小九一個爆栗,“能者多勞。在小輩面前,這樣子像話嗎。”
被敲之后,小九捂著頭一臉不滿,拉著學士舞嚷嚷道:“才不管,學士小姐你至少幫忙建一堵墻起來!”
看著小九不講理的樣子,學士舞有些無力的點點頭,同意了。放開小九后,就凝神伸手,在倒塌的墻邊造起磚塊來。一塊塊工整的磚出現得非常吃力。等終于搭在一起,很快就成為一堵墻了。小九在學士舞身后調皮的吐了下舌頭,身后忽然出現一塊石頭,砸在了墻上,墻搖搖晃晃的撐了一陣,還是轟一聲倒塌了。
“小九。”學士舞陰森地瞇起了眼睛。但闖禍后小九就立刻留下一串大笑就跑掉了。只剩一臉憤懣的學士舞,以及想笑不敢笑的曲奇碎碎留在原地。
萬里晴空下,城堡正一點一點的恢復。最高處的鐘樓悠悠的敲響了整點的鐘聲,渾厚的在空中回響。
恢復
祈禱室輕輕的敲響了鐘聲,并著木魚聲與淡雅的檀香飄渺寧靜。布吉坐在昏迷的艾妮身前,抬眼去看剛趕回來的迷啟。迷啟一身灰服,袖口很大,顯得有點松垮。他正拿著個水瓶,倒水拋灑。
修長的手指一彈,水珠落在艾妮發梢和衣服上。那些污垢就著水珠慢慢化開,帶著點點星光消失在空氣中。水瓶里的水漸漸見底,等最后一滴水也消失在空氣中,迷啟走到布吉身邊坐下,低頭看著面無血色,嘴唇泛白的艾妮,搖了搖頭。
“安……還是太逞強了。”
布吉抿了抿唇,轉頭把目光投在城堡外的山峰上。山間霧氣飄渺,讓人看不清山體。映入眼簾的只有水墨畫一般的墨色和青藍。
“但她……總是很清楚。”布吉看著遠方,悠悠的開口,“該做些什么。”
迷啟順著布吉的方向看去,不出意料的看到那扇大門,微微的顫動了一下,門上的兩個門環嘩啦嘩啦的擺動,仿佛被誰拉著,正要打開大門。迷啟收回眼光,再次看向面前的艾妮。粉色的發絲散在一旁,襯著潔白的皮膚讓她看起來很安寧。
“當然。”迷啟為艾妮撥開臉上的發絲,手上閃著淡淡的白光,“伊琳選定主很有眼光的。”
隨著迷啟的動作,艾妮的臉色恢復了粉嫩,眉頭舒展,呼吸也變得平穩起來。溫暖的清風從山間的樹稍處經過,吹進祈禱室。走廊里掛著的鈴鐺搖晃了一下,響了一聲。
艾妮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看到布吉和迷啟,坐在她面前。
“怎……”艾妮剛想開口,被迷啟打斷了。
“安,你知道你做了什么嗎?”迷啟問。
艾妮皺著眉回憶了一下,“清理了……審問室?”
“不止呢。”迷啟說。
在經過迷啟的看護后,艾妮精神已經恢復了。正慢悠悠的打算盤腿坐起來,聽到迷啟這句話,不由得一頓,疑惑的問道,“那還有什么?”
“打開了家鄉的大門啊。”迷啟看著不明所以的艾妮,也不解釋。身形一傾,用手拉起艾妮。屋外風和日麗,暖風習習。他們飛出了房間,落在階梯的最后一格上,迷啟放下艾妮,笑意綿綿的看著她,“歡迎回家”
“……?”迷啟的手一松,艾妮就正正的落在階梯的最后一格上。光點從起點處跳躍而來,最終全匯聚到大門前。
隨著艾妮的腳步站穩,面前的大門也隨之緩慢的打開了。
打開的門
最近的時光變得很緩慢。每天早上,像是在樹洞里冬眠了一整個冬季,一覺醒來,把什么都忘記了。迷迷糊糊的站起來,才漸漸的想起來。我在家,該起床了。然而看起來雖然一樣,但是世界已經悄悄的變化了。
天高清藍,秋季的陽光溫和干爽。迷啟帶著女孩們走到了門跟前。大門上的金線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完全打開的門扇,露出門后黑乎乎的一片,看不清里面是什么。
小九往門里探了探腦袋,吐著舌頭說:“雖然是開了,但要進去還挺需要勇氣的。”
風吹進門里,發出嗚嗚的響聲。布吉拖著最大的一只熊,越過大家來到門前。看了一眼小九后,肅然站立,迎著大門張開口,清晰的嗓音低低的傳出:
黑夜茫茫,長路漫漫。
誰執我手,帶我回鄉。
邪音嗚嗚,霧氣擾擾,
誰撫我眼,為我清唱。
她背對著大家,黑色的短發順風起舞。聲音和著遠處傳來低低的笛音,她的念白就像是宗教祈禱般的吟唱。字句隨著風聲漫天飛舞。
荊棘遍地,白骨漫布,
誰護我心,示我柔光。
門在眼前,路在心上,
請執我手,帶我回鄉。
布吉的語氣穩穩的,透進門內,隱隱的傳來些許回音。
說完,布吉就毫不猶豫的踏進了門里。看著布吉進去,艾妮也緊緊的跟了過去。她身形懶懶散散的,隨意的朝大家揮了揮手,粉色的衣裙一晃就消失在了門后。
“哎……”小九看著她們,顯得有些擔心,“不知道會發生什么事呢。”
“想知道,進去就行了。”迷啟說。小九回過頭來,看向迷啟。只見迷啟一副鼓勵的表情。小九就鼓起勇氣,鼻子一皺,小臉上一副正經的表情,邁步走了進去。
風呼的一聲吹過,門扇啪嗒一聲關了一扇。另一扇顫動了一下,留在原地。門后黑黝黝的空間顯得越發神秘。
“學士大人……”曲奇抓著學士舞的衣角,“咱……”
學士舞看了曲奇一眼,問道:“害怕?”
陽光暖暖的照下來,透過樹葉影影綽綽。曲奇看著平靜的學士舞,深吸了一口氣,搖搖頭,“沒……小生只是。”
還想說什么,就被學士舞打斷了,“既然不害怕,那就走吧。”說著就拉著著曲奇的手,一起走入門里。
“哎……?哎……”措不及防的曲奇被學士舞帶著,還沒說完話,就消失在了門后。
城堡里一片安靜,迷啟轉頭看向城堡中心,原本圍繞著庭院的建筑不知何時已縮小變淡,漸漸消失在空氣中。只剩下鐘樓和庭院遙遙對望。一如城堡最初那樣。
迷啟臉上浮現出懷念的表情,最后看了庭院中的石碑一眼,回過頭來。看向眼前的女孩,“那么……碎碎小姐?”
碎碎已經站在門邊,猶豫著不敢進去。聽到迷啟的話,手腳發抖的回頭看了一眼,眼睛一閉,僵著身子走了進去。
門在碎碎走進去的那一剎那忽然一震,就要關上。被迷啟抬手攔住了。
迷啟回頭看了看空無一人的城堡,深深的呼出一口氣來。
“盡人事,聽天命。”迷啟緩緩的說出這句話,邁開步伐,走進門去。大門在他走進去后,猛地關上了。
后面就是家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