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電話

人總會有一些“私心”,而且這些“私心”有時會“變本加厲”。王奶奶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自從一年前,老伴離世以后,王奶奶便獨自一人生活,并不是因為王奶奶家里只剩她一人,而是王奶奶喜歡過安安靜靜的生活。雖然,子女們都在大城市過著城里人的生活,而且多次想勸王奶奶去大城市生活,也好方便照顧。但王奶奶就喜歡守在農村,過完自己往后的日子。

說到王奶奶一家人,在十里八村也算模范家庭了,每逢過年,王奶奶在外的子女們無論多忙都會一起趕回老家,陪父母過年,這樣的情況已經維持了有十幾年了,自我懂事兒起,幾乎年年如此,而且一到過年,他們家絕對是最熱鬧、最有人氣的一大家子。說到孩子,王奶奶和老伴在農村靠自己勤勞的雙手養育了五個子女,兩個女兒,三個兒子。如今這幾個孩子也都有了自己的家庭,有了自己的事業,有了自己的孩子。農村里有句老話,叫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許多村里人都認為女兒再好始終是別人家的人,而兒子才是自家香火的延續。不過,王奶奶的兩個女兒卻并不像旁人眼中的那樣,雖然兩個女兒已經嫁人,而且也都有了各自的孩子,但兩個女兒仍然對王奶奶很是孝順,經常從外地趕回來看望王奶奶,每次來也都帶著許多禮品。

當然,王奶奶的三個兒子也都很孝順,并不會因為工作一忙就忘了老人,有時兒子和女兒回老家的次數不是很多,基本上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是真正的團圓,但手機通話從沒斷過。兒子和女兒基本上每個月最少和王奶奶通一次電話。每次通話王奶奶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無非就是嘮嘮家長里短,考慮到孩子們緊張的工作,每次王奶奶都把通話時間拿捏的很好,既不多也不少。

王奶奶對手機不是很熟悉,而且用的也是那種老年機,功能很少,除了接打電話以外,就沒什么大用了,而且王奶奶年紀很大了,只會接電話和掛電話,不會打電話,我也從沒見過她打過電話,就這兩項技能還是我費了老半天的勁教會她的。突然有一天,王奶奶跑到我家找到我,讓我幫她打一個電話,我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事兒,就幫她撥通了電話,電話撥通,只知道電話那頭是個女人,也不知道是誰,我只聽見王奶奶對著電話說了一句:“我想你們了,能抽空回家一趟嗎?”然后就掛斷了。想必接電話的就是王奶奶的女兒吧!

兩天后,王奶奶的兩個女兒開著車回來了,并且像往常一樣帶了不少禮品。這一次,王奶奶似乎有些不高興,不知道怎么回事兒?見母親不悅,王奶奶的兩個女兒在老家住了兩天,只當陪陪老人嘛!兩天過后,兩個女兒該走了,畢竟自己還有工作,還有小孩子需要照顧,王奶奶也沒明說有什么事兒,但很明顯王奶奶不想讓她們走,雖然她沒明說。看母親的態度,似乎很堅決,女兒們也沒敢說要離開,就一直住著。王奶奶開始有些著急,于是,她就又跑到我家找我幫她打了第二個電話,這個電話是打給在外地工作的三個兒子,理由一樣是我想你們了,能回家一趟嗎?兒子們聽到母親想念自己了,也都想方設法回了家,不過,只有小兒子沒有回家,因為小兒子是市區領導,有國家大任在身,王奶奶對此也沒有什么抱怨,只是多等了幾天。終于,在第四天,王奶奶找我打了第三個電話,這次小兒子將工作完成后,便迅速回到了家中。之前早早回來的兒子女兒也都在家里住著,每天伺候著王奶奶。因為王奶奶不讓他們走,他們也并沒有離開。不過王奶奶沒有說明任何緣由,只是說想自己的孩子了。在村里人看來,王奶奶的舉動很是奇怪,這又不是過年過節的,為啥非讓孩子們回來不可呢?再說子女們也都有自己的事業需要打拼,一連耽誤了好多天,工資沒了事小,萬一再弄丟了工作,那可就不值當了。至于王奶奶讓子女們回家的原因,誰也不知道為了什么?她自己也不肯說……

后來我去了上海一趟,到上海朋友那兒玩幾天。大概半個月后,我從上海回來,老媽去機場接我,我不經意的想起了王奶奶,便詢問我媽,“媽,王奶奶的子女們都走了吧?”我媽略帶傷感的說:“是啊,走了,真的走了!”原來,在我去上海的當天晚上,王奶奶因癌癥晚期已經去世了。早在老伴離世的時候,王奶奶就被查出了癌癥,但她并沒有告訴自己的孩子,而是選擇了隱瞞。她在這一年里忍受著癌癥帶來的痛苦,就為了等過年,家人團圓的一天。終于有一天,王奶奶似乎已經預料到自己快要不行了,無法撐到過年了。于是,便著急找我幫她打電話給自己的子女們。其實,在她的小兒子回來之前,她就已經在死亡的邊緣了,那天她來到我家讓我幫她打第三個電話時,我看到王奶奶的身體已經非常虛弱了,只是當時認為可能是年紀大了的緣故吧,也沒有多想。我媽說,在我去上海的那一天,她的小兒子正好也回來了,就是在那天晚上,病重的王奶奶去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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