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愛你,一輩子的那種。就像牽著你的手,共度生命的單行道,一直走到白頭。
?第一夜
卿玉看著自家老公不耐煩的樣子,嘴巴張張合合了幾次,愣是一句話也沒說出口。
人到中年,她自知自己已經年老色衰,自從十年前生了女兒之后,身體上更是沒了年輕時的那份緊致,也不再迷人。所以她勤勤懇懇地為這個家做牛做馬,操碎了心。
只怕老公會對她有什么不滿意。
然而愛情就像手里的一把細細的流沙,怎么使勁,它都從無數個縫隙里灑落在世間凡塵,他真的不愛她了。
兩個人平躺在床上,就像兩個搭伙過日子的人,還記得十一年前他們新婚,這床響了很久很久,第二年這個家就誕生了他們愛情的結晶。
然而現在,只能說物是人非,她真的努力了,可愛情是兩個人的事,老公對她沒了興趣,真的很無奈。
卿玉轉過身去看著自己老公,男人察覺自己老婆在看著自己,不耐煩地背過身去。
“叮咚!”老公的手機響了,卿玉本就沒睡著,她突然張開眼睛,又自知自己不能多過問老公的私事,又緩緩閉上了眼睛。
她懂,男人最討厭對自己指手畫腳的女人,而她要做到一個賢內助該有的標準。
男人小心翼翼地扭頭看了看自家老婆,發現卿玉閉著眼睛貌似已經睡著了之后,男人打開手機,回復了對面那人的信息。
結果一聊再聊,從十一點聊到凌晨一點,卿玉忍不住地張開眼睛偷偷瞄一眼老公,男人嘴角帶著幸福的笑容,打字的手飛快地點擊著屏幕。
那是她很久之前在老公臉上看到的笑容了,讓她想起來了大學的時候,他半跪在地上,手里舉著一束玫瑰花,大聲地在操場沖她喊著:“卿玉,愿意做我女朋友嗎?以后一輩子,我都是你的,永不分離!”
她控制不住地捂住臉頰,輕聲回答:“我愿意,今生與你……共白頭。”
他把她擁入懷中,臉上掛著甜蜜的笑容,就像他剛才手機聊天時露出來的笑容一樣,那么甜蜜。
卿玉慌了,她一直都是一個優雅的女人,面對丈夫的奇怪表現,女人的第六感讓她警覺起來,由于長時間做家務從而由纖細漸漸變得粗壯的手指死死地握緊床單,眉眼緊鎖。
她的容顏帶著世俗的煙火氣,隨著歲月的流逝,明媚的眸子變得失去神采,常年的操勞使她筆直纖細的腰肢變得佝僂又粗壯。
她不知道自己的丈夫在和誰聊天,如果是個女人,一定是比自己年輕漂亮的吧?
第一次,她生出了自卑感。
是啊,歲月不饒人,可誰那么賤,來勾引有婦之夫呢?
早晨五點,鬧鈴響起,她還沉醉在睡夢里,往常這個時候她肯定一躍而起,風風火火地準備早餐,然后喊兒子起床上學,喊丈夫起床上班。可今天不一樣,她在逃避。
當她感覺到自己深愛的人變心了之后,這個世界寒冷地令人瑟瑟發抖,她不想張開有些松弛的眼皮,去接受殘酷的現實。
鬧鈴響了大概五分鐘,她把腦袋縮在被子里,男人卻已經不耐煩,閉著眼睛低聲命令:“關上!煩!”
聽到他不容置喙的聲音,她感覺自己墜入無盡冰窟,寒冷的利刃折射著寒光,無情地向她襲來。
最后,卿玉認命地伸出手關了鬧鐘,散亂著頭發坐起來,雙目無神地看向前方,這一次,她沒有急匆匆地去衛生間洗漱,而是站到穿衣鏡前,看著鏡子里的女人,不著寸縷,卻再也無法吸引床上酣睡的那個男人的注意。
孩子是刨腹產生出來的,一道橫著的傷疤在腹部蔓延,由于肌肉已經斷層,以傷疤為分界線,上下兩坨脂肪無法聚合,她用盡辦法去鍛煉,卻依舊無法消除這丑陋的腹部脂肪沉積。
女人最美的兩個地方已經下垂地不成樣子,如今她才四十歲,卻開始有了白頭發和老年斑,嘴唇不再是二十年前的粉嫩顏色,而是呈現淺淺的紅棕色,顏色偏紫。
她知道,這是由于常年涂口紅,鉛已經滲透到她的唇部肌膚里,有些蒼老,越去掩飾,越是加速它的衰退。
黯然神傷了一會兒,她穿好衣服,走進了衛生間。
?第二夜
傍晚,他回到家,坐在餐桌旁,女兒乖巧地在書房的兒童學習桌上寫作業。
她忙碌地一趟又一趟地端菜,拿筷子,而他就這么仰躺在椅子上,翻弄著手機。
卿玉有些不耐煩,但是對于這個男人,她真的拿不出任何惡劣的態度來,她太愛他了。
“丫頭,來吃飯了!”她長長地喊了一聲,走過去,坐在他的身邊。
男人不著痕跡地躲了躲,不想讓她看到手機內容。
她心領神會,心沉了沉,終究是沒有動筷子,她永遠等著他吃了第一口飯,自己才拿起筷子。
女兒一蹦一跳地來到飯桌跟前,明媚的大眼睛仿佛藏了萬千星辰,櫻桃小口張開就叭叭地說個不停,正在讀四年級的她每天永遠有講不完的故事。
兩個大人都隨聲附和著,氣氛有些微妙。當小姑娘的嘴巴終于填的滿滿當當,無法發表出任何言論的時候,男人放下筷子,皺著眉頭點評著:“卿玉,這糖醋鯉魚怎么一股甜味?甜味壓過任何其他味道了,太膩!”
“行,我下次少放一點糖。”女人低垂著頭,輕聲說著,仿佛一個做了錯事的孩子。
男人拿起了筷子,指著一道炒秋葵說道:“這個只咸不香。”
“下次多放油。好嗎?”她看著男人,仿佛等待神的判決。
然而男人沒有理會她這個問句,把目光轉向了哈爾濱紅腸:“太咸了,這個,以后不要買了。”
她看著男人皺緊的眉頭,想要辯解,哈爾濱紅腸就是那么咸的啊,又不是金鑼肉粒多可以直接啃,哈爾濱紅腸是和其他東西一起吃才過癮嘛。
可她沒有多說,在他的強壓氣勢下,女人弱小地無法表達自己的真實想法。
“還有這個白菜,你放那么多花椒干嘛?吃菜還是吃花椒?”男人挑挑揀揀著菜里為數不多的花椒粒,目光嚴肅地看著卿玉。
“爸爸,媽媽做的都很好吃的!你不要欺負媽媽!”小姑娘終于把嘴里的咽完,察覺氣氛不對,大聲呵斥挑刺的爸爸。
男人響亮地放下筷子,扔下一句話:“我吃飽了。”右手不忘拿起桌上反扣的手機,徑直走進臥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