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魏權臣元乂、胡太后相繼擅權

北魏南秦州的氐人造反。庚戌(十二日),北魏派代理撫軍將軍邴虬討伐南秦州反叛的氐人。

北魏因為東益、南秦二州的氐人都反叛了,庚寅,任命秦州刺史、河間王元琛成立行臺去討伐。元琛倚仗劉騰的權勢,貪婪殘暴、肆無忌憚,被氐人打得大敗。中尉彈劾了他,正趕上大赦,因此只被除名,但不久又恢復了王爵。北魏任命安西將軍元洪超兼任尚書行臺,到敦煌去安置柔然國的婆羅門。

李崇的長史鉅鹿人魏蘭根勸諫李崇說:“從前沿著邊境剛開始設置各鎮時,由于地廣人稀,于是或者征調中原豪強的子弟,或者派遣宗室貴戚前去居住鎮守,為朝廷分憂。后來,他們的后代被當地官吏們稱為‘府戶’,象對待奴隸那樣役使他們,按年紀給他們婚配,以致于使他們失去上等人的身份,然而當地原來的門族,各個都榮華顯赫,比較一下,他們理應對此憤怨不滿。因此,應當把鎮改成州,分別設置郡和縣,凡是府戶都釋放為平民,在入仕和升遷方面都和從前一樣,這樣文武手段并用,威嚴、慈恩并施。如果這種策略實行了,國家幾乎就可以解除北方的憂患了。”李崇替他上奏給孝明帝知道,但事情被擱置起來,沒有回音。

當初,元義囚禁胡太后以后,常常入宮在孝明帝所住的殿堂旁邊執勤,百般獻媚,孝明帝因此開始寵信他。元義在宮禁中出入,常常讓勇士手執兵器在他前后保護,有時出宮在千秋門外休息,就設置木柵欄,讓心腹守護以便防備作亂,士人和百姓來求見他,只能離得遠遠地,不能近前。他開始掌管朝政的時候,還偽裝粉飾自己,所以在待人接物方面,做出謙遜、殷勤的樣子,對于時事得失也假作十分關心,等到得勢以后,就開始傲慢無禮,嗜酒好色,貪圖財寶賄賂,隨心所欲地處置事情,破壞綱常法紀。他的父親京兆王元繼更加貪婪放肆,和他的妻子兒女都接受賄賂和禮品,操縱有關部門,沒有人敢抗拒。風氣所及以至于連郡縣的小官吏也不能公正任命,而牧、守、令、長等各級官吏全都是貪污受賄的人。因此百姓貧困窘迫,人人都想造反。

武衛將軍于景是于忠的弟弟,他策劃罷免元義,被元義貶為懷荒鎮將。等到柔然入侵擾亂,鎮中百姓請求發糧,于景不肯給,百姓壓不住心頭之忿,就造了反,抓住了于景,殺了他。不久,沃野鎮的平民破六韓拔陵聚眾造返,殺了鎮將,改年號為真王,各鎮的漢族和夷族百姓紛紛前來響應,破六韓拔陵帶兵向南進發,派偏將衛可孤包圍了武川鎮,又攻打懷朔鎮。尖山人賀拔度拔和他的三個兒子賀拔允、賀拔勝、賀拔岳都有才干和勇氣,懷朔鎮將楊鈞提拔賀拔度拔為統軍,又提拔他的三個兒子為軍主,讓他們去抗擊叛民。

三月,北魏委任臨淮王元彧為都督向北討伐諸軍事,討伐破六韓拔陵。

夏季四月,高平鎮民赫連恩等人造反,推舉敕勒酋長胡琛為高平王,并攻打高平鎮,以便響應破六韓拔陵。北魏將領盧祖遷擊敗了他們,胡琛北逃而去。

衛可孤攻打懷朔鎮整整一年了,外面援軍不到,楊鈞指派賀拔勝到臨淮王元彧那里去告急。賀拔勝招募了十余名不怕死的少年騎兵,在夜間瞅空子突圍而出,衛可孤的騎兵追上了他們,賀拔勝喊道:“我是賀拔破胡。”追兵們便嚇得不敢逼近了。賀拔勝在云中見到了元彧,向他游說道:“懷朔被圍,淪陷于敵就在眼前,臨淮王現在卻按兵不動。懷朔如果陷于放手,那么武川也將告危,那時賊寇的銳氣將百倍增加,即使有張良、陳平在,也無法為臨淮王計議了。”元彧答應出兵援救懷朔。賀拔勝返回,又突圍而入城。楊鈞又派遣賀拔勝出城去偵察武川的情況,去之后,武川已經失陷。賀拔勝快馬馳還,很快懷朔也被攻破,賀拔勝父子俱被衛可孤俘虜。

五月,臨淮王元彧與破六韓拔陵在五原交戰,戰敗,元彧因而獲罪被削除官爵。安兆將軍隴西人李叔仁也在白道戰敗,因此賊兵的勢力日益強盛了。北魏孝明帝把朝廷中的丞相、令、仆、尚書、侍中、黃門等大臣召到顯陽殿,問他們:“如今恒、朔之地賊寇蜂起,逼近祖先陵墓金陵,怎么辦?”吏部尚書元義請求派遣朝廷重臣督領軍隊鎮守恒、朔,以抵御賊寇,孝明帝說:“去年阿那瑰叛亂,派遣李崇北征,李崇上表請求改鎮為州,朕因為舊的章程難以變更,便沒有聽從他的請求。思量李崇這個上表,開啟了鎮上人家的非份之想,以致有今日之患。但是過去的事情難以挽回,這里只是順便說一下罷了。然而李崇是皇親貴戚,名望甚重,氣量大,識見遠,英武機敏,我想派他前去,你們看如何呢?”仆射蕭寶寅等都說:“這樣決定,非常符合眾人之心。”李崇說:“我考慮到六鎮地處偏遠,賊寇密布,提出改鎮為州是為了安慰取悅當地人之心,豈敢引導他們作亂呢?臣罪該萬死,陛下仁慈而赦免了我,如今更要派我北行,這對我正是一個報恩改過的機會。但是我年已七十,加之疲病在身,不堪于軍旅之事了。希望能另外選擇優秀人材。”孝明帝沒有答應。元義是元天賜的兒子。

壬申(二十三日),北魏委任李崇為使持節、開府儀同三司、北討大都督,命令撫軍將軍崔暹、鎮軍將軍廣陽王元深一并接受李崇指揮調遣。元深是元嘉的兒子。

六月,梁朝委任豫州刺史裴邃負責征討諸軍事,去討伐北魏。北魏自從破六韓拔陵造反以來,二夏、豳、涼等地寇盜蜂起。秦州刺史李彥施政嚴苛,刑罰殘酷,無人不怨。這月,城內薛珍等人結伙闖入州府門,抓住了薛彥,殺了他,推舉同黨莫折大提為元帥,莫折大提自稱為秦王。北魏派遣雍州刺史元志去討伐。

起初,南秦州的豪強楊松柏兄弟幾番為寇,刺史博陵人崔游引誘他投降,提他做了主簿,以親近的言語和態度接待了他,讓他去游說下面的氐族部落,事成之后借宴會之機把他們全部抓起來斬了,因此部下無不猜忌懼怕。崔游得知李彥的死訊之后,知道自己不會有好下場,想逃走,但沒有得逞。城中百姓張長命、韓祖香、孫掩等人攻打崔游,殺了他,率全城百姓響應莫折大提。莫折大提派他的黨徒卜胡襲擊高平,攻克該城,殺了鎮將赫連略和行臺高元榮。莫折大提很快便去世,他的兒子莫折念生自稱為天子,設置百官,改年號為天建。

秋季,七月甲寅(初六),北魏委任吏部尚書元義兼尚書仆射,為西道行臺,統率眾將去討伐莫折念生。

崔暹不服從李崇指揮,與破六韓拔陵在白道交戰,一敗涂地,單人匹馬跑了回來。破六韓拔陵集中兵力攻打李崇,李崇全力迎戰,但是抵擋不住,便帶領部隊回到云中,與破六韓拔陵相持。

廣陽王元深上奏孝明帝:“先朝建都平城時,以北部邊境為重,鄭重挑選親近賢能,掛帥但任鎮將,并且配以高門子弟,讓他們拼死防止邊患,不但不影響他們的仕宦前途,反而更因此而獨得提升,當時的人們,都欣羨能去那里守邊。太和年間,仆射李沖掌權,涼州的當地人全都免除服役,而平城的那些高門大姓,卻仍然要去防守邊關,如果不是得罪了當權者,誰也不愿意加入其列。這些人到了邊關之后,受鎮將驅使,只能擔任虞侯或沒有月俸的隨從之類的卑下職務。一生之內,最高也只不過做到軍主。然而他們同姓中留在京城的那些人卻能做到上品顯官,于是身在邊鎮的那些人便由于升遷之路與己隔絕,因而大量逃散。于是,朝廷制定了嚴厲的邊兵制度,規定不允許邊鎮上的人浮游在外,于是少年人不能從師學習,成年人不能出外游宦,只有這些人不被當做人看待,說起來便讓人心酸落淚!自從遷都洛陽以來,邊防職任更加被看得輕了,只有那些長期不能升遷的庸碌之才,才出任鎮將,這些人互相仿效,一心為自己聚斂財物,而無心于本職之事。或者各地方的奸吏,因犯罪而發配邊關,這些人在背后為鎮將盡出壞主意,貪臟枉法,以致賄賂成風,取代了正常的制度,邊民們對此無不切齒。到阿那瑰背棄朝廷之恩,縱掠反叛而去,朝廷發兵長途追擊。十五萬大軍越過沙漠,但不到幾天功夫就返回來了,不能除盡反賊,邊民見到這樣的援軍,于是便打心眼中瞧不起中原之國。尚書令李崇請求改鎮為州,或許也是先覺察到了這一點,但是朝廷沒有準許他的請求。高闕戌的主將管制下屬嚴酷,上下失和,破六韓拔陵殺了他,于是結伙叛亂,攻城掠地,所過之處夷滅無遺。朝廷軍隊屢屢敗北,賊黨氣焰日益囂張。這一段時間里的舉動,指望能鏟平叛亂,早獲安定;但是崔暹全軍覆沒,李崇與我徘徊難進,只好一起順原路回到云中,將士們的情緒一落千丈,無心再戰。現在的憂慮,不僅西北方面,恐怕各鎮很快也會如此,天下之事,哪能容易地估量透呢!”元深的上書奏呈上去后,孝明帝沒有親自省閱。

孝明帝詔令召崔暹進朝,由廷尉問罪,但是崔暹用女妓、田產莊園賄賂元義,最后竟沒有治罪。

丁丑(二十九日),莫折念生派遣他屬下的都督楊伯年攻打仇鳩、河池兩個寨堡,東益州刺史魏子建派將軍伊祥等人擊敗了楊伯年,斬首一千多人。東益州本來是氐王楊紹先的封國,將佐們都因為州城中的民眾勇悍不馴,南秦州和秦州的反叛者都是楊紹先的同族之人,于是請求要先沒收城里人手中的兵器械仗,魏子建說:“城中民眾數次經歷打仗之事,安撫好他們便可為我所用,逼的太急了則會成為我們的心腹之患。”于是把城中民眾都召集起來,安撫曉諭他們,然后逐漸把他們父子兄弟分派到外地各郡去戍守,這樣內外相顧,到底也沒有出現反叛者。魏子建是魏蘭根的族兄。

北魏涼州幢帥于菩提等人拘押了刺史宗穎,占據涼州而反。八月庚寅(十二日),梁朝徐州刺史成景俊攻拔北魏的童城。

北魏員外散騎侍朗李苗上書說:“糧少兵精,利于速戰速決;糧多兵眾,利于打持久之戰。當今隴地賊寇猖狂,但是這些賊寇沒有多少糧資儲備,雖然占據了兩座城,但本來沒有德義,所以其勢在于急攻,以使每日都有所降納,遲緩了則會使人心離散,情緒頹喪,從而坐待崩潰。飚至風舉,逆反者求的是萬一之功;高壁深壘,王師有全制之策。但是天下長久安泰,人們已經不知曉行伍征戰了,都變得追逐利益唯恐落后,逃災避難互不相顧,將帥沒有法令,士兵不演習操練,人人不思長遠之計,個個都有輕敵之心。如果使隴東失守,地元志的軍隊敗潰,秦州和南秦州莫折念生及張長命等反賊的勢力便可強大,那么長安附近頓時就會變得危而又弱,作為國家的右臂于是便廢了。應該旨令主將堅壁而守,不要出戰,另外命令副帥偏將率領兵數千名出麥積崖從背后襲擊叛賊,如此則、隴之地,群妖自散。”

北魏任命李苗為統軍,讓他同別將淳于誕分別從梁州、益州出發去征討叛賊,但還沒有到達目的地,莫折念生便派遣他的弟弟高陽王莫折天生率兵前來隴地。甲午(十六日),都督元志與莫折天生在隴口交戰,元志兵敗,丟下部眾跑到東邊的岐州自守。

東部和西部的敕勒人都反叛了北魏,投附于破六韓拔陵,北魏孝明帝這才開始想到了李崇和廣陽王元深曾經說過的話。丙申(十八日),孝明帝詔令:“各州鎮在冊的軍人中凡不是因犯罪而被流放服役的,全都免為平民。”改鎮為州,以懷朔鎮為朔州,又改名朔州為云州。派遣兼黃門侍郎酈道元為大使,讓他去安撫宣慰六鎮。當時六鎮已經全部反叛,酈道元沒有成行。

爾朱榮:先前,從代京遷到洛陽的那些人,大多被吏部所壓制,不能作官。到六鎮反叛之時,元義才使用從代京遷來的人擔任傳詔,以便安慰、取悅他們。廷尉評代京人山偉在奏記中稱頌元義道德高尚,元義便晉升山偉為尚書二千石郎。秀容人乞伏莫于聚眾攻打郡城,殺了太守。丁酉(十九日),南秀容的放牧人萬于乞真殺了太仆卿陸延,秀容的酋長爾朱榮討伐平定了這場叛亂。爾朱榮是爾朱羽健的玄孫。爾朱榮的祖父爾朱代勤,一次出外打獵,他的部落中的一個成員射虎,誤中了他的大腿,他把箭拔出來,沒有問罪于該人,因此部落成員們莫不對他心悅誠服。爾朱代勤為官做到肆州刺史,受賜爵位梁郡公,活了九十多歲才去世。他的兒子爾朱新興繼承了爵位。爾朱新興做酋長之時,畜牧業尤其興旺,牛、羊、駱駝和馬,以毛色分群,彌漫于川谷之中,數量多得無法計算。北魏每到出兵之時,爾朱新興便獻上馬匹以及軍資糧食等來幫助軍隊,孝文帝經常表彰他。爾朱新興年老了,請求把爵位傳給爾朱榮,北魏朝廷準許了。爾朱榮心機神妙,明察而有決斷,管理部屬特別嚴格。當時四方兵起,烽火遍地,爾朱榮心中暗藏大志,把自己的牲畜錢財散發眾人,招募糾合驍勇之徒,結交招納豪杰,于是侯景、司馬子如、賈顯度以及五原人段榮、太安人竇泰等人都去依附了他。賈顯度是賈顯智的哥哥。

戊戌(二十日),莫折念生派遣都督竇雙攻打北魏盤頭郡,東益州刺史魏子建派遣將軍竇念祖擊敗了竇雙。

九月戊申(初一),成景俊攻取了北魏的睢陵。戊午(十一日),北兗州刺史趙景悅圍困荊山。裴邃率領三千騎兵襲擊壽陽,于壬戌(十五日)夜,攻破城門,攻克了壽陽外城。北魏揚州刺史長孫稚抗擊裴邃,一天交戰了九次,后軍蔡秀成迷路而沒有趕來,裴邃只好領兵撤返。梁朝派遣別將攻打北魏淮陽,北魏派遣行臺酈道元、都督河間王元琛去援救壽陽,派安樂王元鑒去援救淮陽。元鑒是元詮的兒子。

北魏西道行臺元義得了風疾,不能指揮軍隊了。壬申(二十五日),北魏任命尚書左仆射齊王蕭寶寅為西道行臺大都督,令他統率眾將去討攻莫折念生。

宋穎秘密地向吐谷渾王伏連籌求救,伏連籌親自率兵援救涼州,于菩提棄城逃跑,伏連籌追上斬了他。城中百姓趙天安等人又推舉宋穎為刺史。

河間王元琛率兵抵達西硤石,解了渦陽之圍,收復了荊山戍。梁朝青、冀二州刺史王神念與元琛交戰,被元琛打敗。冬季,十月戊寅(初一),裴邃、元樹攻打北魏建陵城,攻克了該城。辛巳(初四),又攻下了曲木,掃虜將軍彭寶孫攻取了瑯邪。

北魏營州城的百姓劉安定、就德興抓住了刺史李仲遵,占據州城而反。城中的百姓王惡兒斬了劉安定而投降,就德興向東逃跑,自稱燕王。

胡琛派遣手下將領宿勤明達侵擾豳、夏、北華三州,北魏派遣都督北海王元顥統率眾將去討伐。元顥是元詳的兒子。

甲申(初七),梁朝彭寶孫攻取了檀丘。辛卯(十四日),裴邃攻取了狄城;丙申(十九日),又攻取了甓城,進駐黎將。壬寅(二十五日),北魏東海太守韋敬欣獻上司吾城投降。定遠將軍曹世宗攻取了曲陽;甲辰(二十七日),又攻下了秦墟,北魏的守將大多數棄城逃跑。

北魏派黃門侍郎盧同持符節去營州慰勞,就德興投降后又反叛了。朝廷詔令任命盧同為幽州刺史兼尚書行臺。盧同屢次被就德興打敗而撤回。

北魏朔方的胡人反叛,圍攻夏州刺史源子雍,城中的糧食吃光了,就煮食馬皮,眾人都一心一德守城。源子雍想親自出城求糧,留下他的兒子源延伯守統萬城,將佐們都說:“如今四方反叛,糧食耗盡,外援阻絕,不如你們父子都去。”源子雍流著眼淚說道:“我家世世代代承受國恩,所以應拼死守住這座城。但是沒有糧食,無法守城,所以想到東州去,為各位籌措幾個月的食物,如果有幸能得到,就必定可以保住城。”于是便率領羸弱之卒去東夏州運糧,源延伯與眾將佐們哭著為他送行。源子雍行走幾日,遭到了胡人頭領曹阿各拔的阻擊,被曹阿各拔擒拿。源子雍暗中派人給統萬城送信,命令城中軍民努力固守。全城軍民得知源子雍被擒,非常憂懼,源延伯曉諭他們說:“我父親的生死吉兇還不可得知,我急得滾油澆心。但是我奉家父之命守城,責任重大,所以不敢因私損公而棄城不顧。請各位理解我的心情。”于是眾人都被源延伯的節義所感動,無不奮發,立志守城。源子雍雖然被擒,但是胡人一直把他當州長官來看待,以下民之禮奉事他,他對胡人陳述了禍福利弊,勸曹阿各拔投降。恰巧曹阿各拔去世,他的弟弟曹桑生竟率領部眾隨源子雍投降了。源子雍去見行臺北海王元顥,一一講陳了各路反賊可以被殲滅的情狀,元顥給了源子雍兵力,令他作為先鋒。當時,東夏州全境俱反,到處賊寇聚集,源子雍轉戰而前,九十天之內,經歷了幾十場戰役,終于平定了東夏州,于是征收稅粟送往統萬城,夏州、東夏州因此而得到保全。源子雍是源懷的兒子。

北魏廣陽王元深上書說:“如今六鎮全都反叛了,高車二部的情況也與六鎮相同,以這樣的疲勞之兵攻打他們,必定沒有取勝的道理。所以,不如挑選演練精兵把守恒州的各個要沖之地,再作以后的打算。”于是便與李崇領兵回到了平城。李崇對眾將說:“云中是白道的要沖,叛賊的咽喉要害,如果此地保不住,那么并州和肆州就危險了。所以,應當留下一個人鎮守,誰來承當呢?”眾人推舉費穆,李崇便奏請任命費穆為朔州刺史。

賀拔度拔父子以及武川人宇文肱糾集鄉里的豪杰,一同襲擊衛可孤,殺了衛可孤;賀拔度拔不久又與敕勒交戰而身亡。宇文肱是宇文逸豆歸的玄孫。

李崇引薦國子博士祖瑩為長史;廣陽王元深彈劾祖瑩謊報斬敵人數,侵吞軍款,祖瑩因而獲罪被除名,李崇也被免去官職,削奪爵位而召回朝廷。于是,元深得以一人獨攬軍政大權。

莫折天生進攻北魏岐州,十一月戊申(初二),攻陷了該城,抓獲都督元志以及刺史裴芬之,把他們送給莫折念生,莫折念生殺了他們。莫折念生又派卜胡等人入侵涇州,在平涼東邊打敗了光祿大夫薛巒。薛巒是薛安都的孫子。

丙辰(初十),彭寶孫攻取了北魏的東莞。壬戌(十六日),裴邃攻打壽陽的安城,丙寅(二十日),馬頭和安城兩處都投降了。高平人攻打并殺死了卜胡,一起迎接胡琛前來。

北魏任命黃門侍郎楊昱兼侍中,令他持符節監督北海王元顥的軍隊,去援救幽州,豳州之圍因而被解除。遷到關中而居的蜀人張映龍、姜神達攻打雍州,雍州刺史元義請求援救,一天一夜之間,連派九人去送信,都督李叔仁遲疑不去救援,楊昱說:“長安是關中的根本所系,如果長安失守,則大軍自然土崩瓦解,那么留在這里還有什么好處呢?”于是,便與李叔仁進攻張映龍和姜神達,斬子姜神達,余黨們都跑散了。

十二月戊寅(初二),北魏的荊山城投降。

壬辰(十六日),北魏任命京兆王元繼為太師、大將軍,令他統率西路諸軍討伐莫折念生。

乙巳(二十九日),梁朝武勇將軍李國興攻打北魏的平靖關,辛丑(二十五日),信威長史楊乾攻打武陽關,壬寅(二十六日),又攻打峴關,都攻下來了。李國興進軍圍攻郢州,北魏郢州刺史裴詢與蠻族酋長西郢州刺史田樸特里外應合抵抗李國興。郢州城被圍困了將近一百天,北魏援軍才到,李國興領兵返回。裴詢是裴駿的孫子 。

北魏汾州的各部胡人反叛;朝廷委任章武王元融為大都督,率兵去討伐。

北魏魏子建宣諭招降南秦州各氐族部落,氐人稍微有所歸附,于是便恢復了六郡十二戍,斬了韓祖香。北魏任命魏子建兼尚書,擔任行臺,刺史職務不變,梁、巴、二益、二秦各州都接受他的指揮調遣。

莫折念生派兵攻打涼州,涼州城的百姓趙天安再次抓住了州刺史響應莫折念生。

北魏徐州刺史元法僧,向來依附于元義,他見元義驕橫縱恣,害怕禍及己身,于是便謀反。北魏派遣中書舍人張文伯到達彭城,元法僧對張文伯說:“我想與你去危就安,你能從我嗎?”張文伯回答說:“我寧可死了去見孝文帝,怎么能離棄忠義而跟你一塊叛逆呢!”元法僧便殺了他。庚申(十五日),元法僧殺了行臺高諒,自己稱帝,改年號為天啟,立幾個兒子為王。北魏發兵討伐,元法僧便派他的兒子元景仲來梁朝投降。

安東長史元顯和是元麗的兒子,他起兵與元法僧交戰。元法僧擒拿了元顯和,拉著元顯和的手,令他和自己一起就座,元顯和不肯,說:“我同您老人家都出身于皇室,但是你現在卻據地而外叛,就不害怕丑行記入史書嗎?”元法僧還想要撫慰勸諭元顯和,元顯和說道:“我寧肯死而為忠義之鬼,不肯活著做叛逆之臣。”于是元法僧便殺了他。

梁武帝派散騎常侍朱異作為使者去見元法僧,又任命宣城太守元略為大都督,令元略與將軍義興人陳慶之、胡龍牙、成景俊等人率兵接應。

莫折天生駐軍于黑水,兵勢甚強。北魏任命岐州刺史崔延伯為征西將軍、西道都督,讓他統率五萬大軍討伐莫折天生。崔延伯同行臺蕭寶寅駐軍在馬嵬。崔延伯向來驍勇,蕭寶寅催促他出戰,崔延伯說:“明天早晨我為您去試探一下賊兵的士氣如何。”于是挑選精兵數千名西渡黑水,陣容齊整地向莫折天生的軍營進發;蕭寶寅駐扎在黑水東邊,遠遠地作為增援力量。崔延伯直抵莫折天生的營前,耀武揚威,對他們表示威脅,然后領兵徐徐返回。莫折天生的部下見崔延伯人馬少,爭相打開營門沖出來追趕崔延伯的人馬,人數多出崔延伯的十倍,把崔延伯逼到了水邊,蕭寶寅望見這一情況不禁大驚失色。崔延伯親自殿后,不與追兵交戰,讓自己的部下先渡河,隊伍整齊不亂,莫折天生的兵不敢進擊。不一會兒,隊伍全部渡過了河,崔延伯方才慢慢渡河,莫折天生的部下也返回了。蕭寶寅高興地說:“崔君的勇武,關羽、張飛也比不上。”崔延伯說:“這伙賊寇不是老夫我的敵手,明公您盡管安穩而坐,看老夫擊敗他們。”癸丑(初八),崔延伯統率兵馬出發,蕭寶寅領兵繼后。莫折天生傾巢出動迎戰,崔延伯身先士卒,沖入敵陣,擊敗了敵軍的前鋒,將士們鼓足勇氣,爭先恐后地沖向敵軍,殺得敵兵人仰馬翻,潰不成軍。共俘虜、斬首敵軍十多萬,并且一直追擊到小隴,于是岐、雍以及隴東都平定了。將士們因大事搶掠而逗留不進,以致使莫折天生堵塞了隴道,于是各路軍隊無法再前進了。蕭寶寅攻占了宛川,俘獲該地之民為奴婢,并把十個美女賞給岐州刺史魏蘭根,魏蘭根推辭不受,說:“這個縣處在賊寇之間,無法自立,所以百姓們不得不依附賊寇以便活命。官軍到來之后,應該憐憫而安撫百姓,為什么反而助賊為虐,把百姓都抓去做奴婢呢?”因此便把被俘的父老鄉親全要回來,放他們回家了。

乙巳,裴邃攻占了北魏的新蔡郡,梁武帝詔令侍中、領軍將軍西昌侯蕭淵藻率領部隊先驅而行,南兗州刺史豫章王蕭綜與眾將后繼而進。癸酉(二十八日),裴邃攻占了鄭城,汝、潁一帶,紛紛響應。北魏河間王元琛等人懾于裴邃的威名,駐扎在城父,幾個月不前進,北魏朝廷派遣廷尉少卿崔孝芬持符節并帶著千牛刀前去城父,催促元琛等人進兵,貽誤軍機就斬首。崔孝芬是崔挺的兒子。元琛到了壽陽,想出兵決戰。長孫稚認為久雨不晴不可以出兵,元琛不聽建議,率領五萬兵士出城攻打裴邃。裴邃列出四個長陣等待元琛的軍隊前來,并指派直將軍李祖憐先去挑戰,然后偽裝敗退;長孫稚和元琛出動全軍追擊李祖憐,裴邃的四個長陣爭相行動,北魏軍隊一敗涂地,一萬多人被斬首。元琛逃跑進城,長孫稚領兵殿后,入城后便關門固守,再也不敢出來了。

北魏安樂王元鑒率兵討伐元法僧,在彭城南邊攻擊元略,元略大敗,與幾十名騎兵逃入城中。元鑒不加設防,元法僧出城攻擊,大敗元鑒,元鑒單人匹馬逃跑回去了。梁朝將軍王希聃攻取了北魏的南陽平,抓獲了太守薛曇尚。薛曇尚是薛虎子的兒子。甲戌(二十九日),梁朝任命元法僧為司空,并封為始安郡公。

北魏任命安豐王元延明為東道行臺,臨淮王元彧為都督,讓他們去攻打彭城。北魏任命京兆王元繼為太尉。

二月乙未(二十日),趙景悅攻占了北魏的龍亢。

早先之時,北魏的劉騰死了之后,胡太后以及北魏孝明帝身邊的監視稍微有所松緩。元義也覺得寬心了不少,便時常出外游玩,留連而不返,他的親信多次勸諫,但他根本不聽;胡太后察知了這一情況。去年秋天,胡太后當著孝明帝問眾臣子們說:“現在把我們母子隔絕開來,不允許我們互相往來,那么我還有什么用處呢!我應當去出家,去嵩山閑居寺修行當尼姑。”因此自己便要剃發,孝明帝以及群臣們磕頭流淚,苦苦哀求,胡太后言語表情卻更加嚴厲了,執意要出家做尼姑,不肯改變主意。于是孝明帝便住在了嘉福殿,一連住了好幾天,同胡太后一起密謀要貶黜元義。然而,孝明帝故深匿形跡,沒有行動,胡太后也做出特別忿恨的樣子,孝明帝便把胡太后想常來顯陽殿見自己的話全告訴了元義;孝明帝還流著淚水對元義講敘了胡太后想出家當尼姑一事,并特意表現出擔憂害怕的樣子,一天之內便講了四次。元義對此毫無所疑,便勸孝明帝順從胡太后的要求。于是胡太后數次住宿于顯陽殿,兩宮之間不再有什么禁限了。元義推薦元法僧出任徐州刺史,元法僧反叛,胡太后數次提到此事,元義因此而深自愧悔。丞相高陽王元雍,雖然位居元義之上,然而卻特別懼怕元義。正好胡太后與孝明帝到洛水游玩,元雍便邀請他們臨幸自己府上。日落之時,孝明帝與胡太后進入元雍的內室,隨從的官員們都不許進去,于是便一起制定了收拾元義的計謀。因此,胡太后對元義說:“元郎如果忠于朝廷,沒有反心的話,為什么不辭去領軍之職,只擔任其余的官職來輔政呢!”元義聽了特別害怕,摘下帽子請求解除自己的領軍一職。于是,朝廷便任命元義為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尚書令、侍中、領左右。

北魏詔令京兆王元繼班師回朝。

北涼州刺史錫休儒等人從魏興出發入侵北魏梁州,攻打直城。北魏梁州刺史傅豎眼派自己的兒子傅敬紹攻擊他們,錫休儒等人敗回。

柔然國王阿那瑰替北魏征討破六韓拔陵,北魏派遣牒云具仁送去各種物品慰勞賞賜他們。阿那瑰率眾十萬,從武川出發,西進沃野,多次打敗破六韓拔陵的軍隊。夏季,四月,北魏孝明帝又派遣中書舍人馮俊去慰勞賞賜阿那瑰。阿那瑰的部落漸漸強大了起來,便自稱為敕連頭兵豆伐可汗。

北魏元義雖然被解除了兵權,但還總管朝廷內外之事,所以一點也不覺得自己有被廢黜的可能。胡太后心里也猶豫不決,侍中穆紹勸說胡太后迅速除去元義。穆紹是穆亮的兒子。潘嬪有寵于孝明帝,宦官張景俊游說她,說:“元義要謀害您。”潘嬪也哭著向孝明帝訴說:“元義不僅僅要害我,而且還將對陛下使壞。”孝明帝相信了他們的話,便借元義出宮住宿之機,解除了他的侍中之職。第二天早晨,元義將要進宮。守門的沒有讓他進去。辛卯(十七日),胡太后再次臨朝攝政。她下詔書追削去劉騰的官爵,把元義貶為平民。

清河國的郎中令韓子熙上書朝廷為清河王元懌鳴冤,請求誅死元義等人,上書中說道:“昔日趙高執掌秦國,使得關東民變洶涌;如今元義專權魏國,導致四方禍亂紛起。由宋維起,開啟了逆亂之端,而最終演變成禍難則實由劉騰而致。應該將宋維斬首示眾,將劉騰的墳墓掘開,鞭尸滅族,以向世人宣明他們的罪行。”胡太后命令人挖開了劉騰的墳墓,把他的尸骨拋散,沒收了他的家財,將他的養子全部殺盡。胡太后任命韓子熙為中書舍人。韓子熙是韓麒麟的孫子。

原先,宋維的父親宋弁經常說:“宋維生性粗野險毒,一定會敗壞我家。”李崇、郭祚、游肇也說:“宋伯緒兇狠粗暴,終究會顛傾宋家,如果能得到只有自己被殺的結局,則是萬幸。”宋維阿腴投靠元義,被越級提升為洛陽刺史,到現在因元義倒臺而被除名,很快又被賜死。

元義被解除領軍職務之后,胡太后因為元義的黨羽勢力還很強大,不能立即制約住,便讓侯剛代替元義擔任領軍,以便暫時穩住這些人。很快又讓侯剛出任冀州刺史,并加儀同三司之號,但是侯剛還沒有去冀州上任,又被降為征虜將軍,死在家中。胡太后想殺賈粲,但考慮到元義的黨徒眾多,但心驚動朝廷內外,于是讓賈粲出任濟州刺史,不及又派人追上殺了他,他的家產、人口全部沒收入官府。只有元義因為是胡太后的妹夫,便沒有忍心殺掉他。

早先之時,給事黃門侍郎元順因剛直不阿而逆犯了元義,元義便把他貶出朝廷,前去擔任齊州刺史,胡太后召回了他,任命他為侍中。一次,元順陪胡太后坐著,元義的妻子坐在太后一側,元順指著元義妻子說道:“陛下為何因一個妹妹的原故,便不懲處元義的罪行,致使天下之人不能伸其冤憤!”說得胡太后啞口無言。元順是元澄的兒子。有一天,胡太后從容地對侍臣們說:“劉騰和元義過去曾經向我請求得到鐵券,希望能獲得任何時候都不被處以死罪的特權,但是朕橫豎都沒有給他們。”韓子熙說:“事關生殺,難道決定于鐵券!且陛下過去雖然沒給他們鐵券,不明白今日為何不殺掉他!”胡太后聽后悵然不已。不久,有人上告:“元義和弟弟元瓜密謀引誘六鎮的降戶在定州反叛,又招魯陽的蠻族部落侵擾伊闕,他們則準備作內應。”得到了元義的親筆謀反信件,胡太后還不忍殺他。眾臣們堅持要殺元義,孝明帝也說要殺元義,胡太后才聽了眾人的意見,令元義和弟弟元瓜在家中自盡,但是還贈于元義驃騎大將軍、儀同三司、尚書令之職。元義的父親江陽王元繼被罷黜在家,最后病死。前幽州刺史盧同因系元義同黨而獲罪,被除名。

胡太后頗事妝飾打扮,數次出外游樂,元順面諫她:“《禮》中規定,婦人丈夫去世之后自稱為未亡人,頭上去掉珠玉之飾,穿的衣服上面不加色彩花樣。陛下母臨天下,年近四十,修飾打扮的太過分了,何以為后世作出榜樣呢?”胡太后聽了慚愧地回到宮中,召來元順,斥責他說:“我把你從千里之外征召回來,難道就是為了讓你當著眾人之面羞辱我嗎?”元順回答:“陛下為什么不害怕天下人譏笑,而只為我的一句話感到羞恥呢?”

元順與穆紹同在宮中值宿,元順因喝醉酒而進入穆紹的寢室,穆紹擁被而起,嚴厲地責斥元順說:“我做了二十年的侍中,與你的父親屢次在一起共事,即使你剛剛得到重用,也不應該對我這么唐突呀!”于是便辭職回家,胡太后勸諭了他很長一陣子,他才重新回到宮中任職。

當初,鄭羲的哥哥的孫子鄭儼但任司徒胡國珍的行參軍,胡太后和他私通,但是外人都不知道。蕭寶寅西征之時,任命鄭儼為開府屬。胡太后再次攝政之后,鄭儼向蕭寶寅請求奉命出使回朝,胡太后留下了他,委任他為諫議大夫、中書舍人,并兼尚食典御,晝夜住在宮中;每次到了放假的日子,鄭儼回家,胡太后經常派遣宦官跟隨著他,鄭儼見到妻子,也只能說一些家務事。中書舍人樂安人徐紇,稍微有點文采,原先他靠諂媚追隨趙修,受牽連而貶遷罕。后來回朝,重新任為中書舍人,又巴結投靠清河王元懌;元懌死后,他出任雁門太守。回到洛陽之后,他又討好投身于元義。元義垮臺之后,胡太后因為徐紇是元懌所厚待之人,又召任他為中書舍人,因此,徐紇又開始攀附鄭儼。鄭儼因為徐紇有智術,便依靠他為自己出謀劃策;徐紇因為鄭儼有胡太后之寵,便對鄭儼曲身迎奉,兩個相為表里,權傾朝野,人稱為徐、鄭。鄭儼升遷到中書令、車騎將軍。徐紇升到給事黃門侍郎,仍兼舍人,總管中書省、門下省的事務,軍政方面的詔書命令都由他負責。徐紇有機智,辯才好,精力旺盛,整日處理事務,很少休息,不感到勞累。在急于發出詔書之時,徐紇命令幾個屬吏執筆,自己一會兒在地上走動,一會兒臥在床上,分別對每人口述詔書內容,讓他們記下,很快幾篇詔書都寫成了,而沒有不合事理之處。但是,徐紇沒有治理國家的大才,專門喜好小技,見到人則有意做出恭敬小心的模樣,遠近之人都投靠依附他。

給事黃門侍郎袁翻、李神軌都兼中書舍人,得到胡太后的信任,當時的人們講李神軌也和胡太后私通,眾人不能辨明真假。李神軌求散騎常侍盧義僖把女兒嫁給自己的兒子,盧義僖不答應。黃門侍郎王誦對盧義僖說:“從前的人不以一個女兒夫家滅族而殃及幾個兒子,您豈會如此做呢!”盧義僖說:“我之所以沒有答應,正是為的這個。如果答應了李神軌之請,恐怕災禍既大且來的快。”王誦于是緊握住盧義僖的手說:“我聽了你的這一見教,不敢拿來告訴別人,一定保守機密。”因此,盧義僖的女兒便嫁給他姓之人。出嫁的前夜,胡太后派中使宣旨讓停嫁,盧家內外一片惶恐不安,只有盧義僖泰然自若。李神軌是李度世的孫子。

胡琛占據高平,派遣他的大將萬俟奴、宿勤明達等人入侵北魏的涇州,將軍盧祖遷、伊甕生率兵討伐萬俟奴和宿勤明達,未能取勝。蕭寶寅、崔延伯擊敗莫折天生之后,便領兵在安定同盧祖遷會合,會合之后共有兵卒十二萬,甲馬八千匹,軍威甚壯。萬俟奴駐扎在安定西北七里之處,不時地派輕騎挑戰,大部隊還沒有交鋒,便退逃。崔延伯依恃自己勇武,而且新近有功,于是便提議要擔任先鋒去進攻萬俟丑奴。崔延伯又另外造了大盾,里面置有鎖柱,讓壯士們抬著前進,叫做排城,輜重放在里面,戰十們在外面,從安定北邊沿塬北上。將要開戰之時,有數百名敵人的騎兵持著詐稱為投降名冊的信件來到近前,并且乞求崔延伯暫緩進攻。蕭寶寅、崔延伯還沒有來得及閱看,宿勤明達便帶兵從東北方向到了,而那些詐降的騎兵卻從西邊爭相沖下來,由背后發起了進攻,崔延伯躍身上馬奮力拼殺,一直追擊到敵人的營盤之下。敵人全是騎兵,而崔延伯的軍隊中卻雜有不少步兵,作戰時間長了人員疲乏,敵人便乘機進入了排城;于是崔延伯一敗涂地,死傷了近兩萬人,蕭寶寅收攏殘部,退守安定。崔延伯因失敗而感到恥辱,便修繕兵器,招募驍勇之士,再從安定向西進發,在離敵營七里遠近的地方安營扎寨。壬辰(十八日),崔延伯沒有報告蕭寶寅,便獨自出發襲擊敵營,大敗敵人,轉眼之間,敵人的數座柵壘便被夷平。敵人見崔延伯的將士們搶掠財物亂作一團,便又回過頭來還擊,北魏軍隊大敗,崔延伯中了流箭而身亡,兵卒死者達一萬多人。其時,強寇未平反而卻失去了一員驍將,北魏朝野因此而憂恐不安。于是敵人的兇焰更加熾盛了,然而回到朝廷中的臣子們,每當胡太后問到討征情況時,他們都說賊兵力量微弱,不足為慮,以此而討好、取悅于胡太后,因此將帥們向朝廷請求增兵,往往不給。

破六韓拔陵在五原圍攻北魏廣陽王元深,軍主賀拔勝招募了兩百人打開東門出戰,斬首一百余,敵人稍微退卻,元深把軍隊開赴朔州,賀拔勝經常擔任后衛。云州刺史費穆,招納安撫離散之眾,四面抵抗敵人。當時北魏北部邊境上的州鎮全都丟失了,只有云中一城還獨存。由于道路阻絕,援軍不到,糧食兵器全都用盡,費穆只好棄城向南到秀容投奔爾朱榮,很快又赴朝廷請罪,孝明帝詔令寬宥了他。

長流參軍于謹對廣陽王元深說:“如今盜寇蜂起,不好專用武力來取勝。于謹我請求奉大王您的威命,親自前去對眾賊曉以禍福利害,或許稍可以離間他們。”元深十分贊同他的建議。于謹兼通幾個國家的語言,于是便單人匹馬地前去反叛了的胡人的營地,見到了他們的酋長,他們許以恩惠表示信義。于是西部的鐵勒酋長乜列河等人率領三萬多戶南下來到元深處投降。元深準備帶兵到折敷嶺迎接前來投降的胡人,于謹告訴他:“破六韓拔陵的兵勢特別強大,他聽到乜列河等人來投降,必定領兵阻截,如果他先占據了險要地勢,便不容易抵擋。因此,不如用乜列河來作誘餌,而埋伏下兵力等待他來上鉤,便一定可以擊敗他。”元深聽從了于謹的建議。破六韓拔陵果然帶兵截擊乜列河,全部俘獲了乜列河的人馬;元深的伏兵出擊,破六韓拔陵被打得一敗涂地,北魏伏兵重新得到了乜列河的部眾而返回。

柔然國頭兵可汗大敗破六韓拔陵,斬了他的將領孔雀等人。破六韓拔陵為避開柔然軍隊,往南遷移渡過了北河。將軍李叔仁因破六韓拔陵將要逼近,向廣陽王元深求援,元深率眾前去迎戰破六韓拔陵,前后投附的敵人有二十萬人,元深與行臺元纂上奏朝廷,上表中指出:“請求在恒州之北另立郡縣,安置來降的人家,根據情況而加以救濟,以便消除他們的反亂之心。”但是北魏朝廷不同意,詔令黃門侍郎楊昱把這些降戶分別安置在冀、定、瀛三州就食。元深對元纂說:“這些人又將成為流民了!”

冬季,十月,吐谷渾派兵攻打趙天安,趙天安投降,涼州復為北魏所有。

平西將軍高徽奉命出使嚈噠,完成使命后返回,到了枹罕。正好遇上河州刺史元祚去世,前刺史梁釗的兒子梁景進帶領莫折念生的兵馬圍攻枹罕城。長史元永等人推舉高徽代理州政,高徽指揮兵力固守罕;梁景進也自己宣布代理州政。高徽向吐谷渾請兵,吐谷渾派兵前來援救,梁景進戰敗而逃跑。高徽是高湖的孫子。

北魏正用兵西北,二荊、西郢的群蠻皆反叛了,他們阻斷了三鴉路,殺了都督,燒殺搶掠向北直至襄城。汝水有冉氏、向氏、田氏,三姓部落最為強盛,其他的部落大的有一萬戶人家,小的有一千戶,各自稱王稱侯,占據險要之處,以致道路不通。十二月壬午(十二日),北魏孝明帝詔令:“朕將親率六軍,掃蕩流寇,現在先討伐荊蠻,平定南方之亂。”當時群蠻們帶領梁朝將領曹義宗等人圍攻北魏荊州,北魏都督崔暹率兵數萬前去救援,到了魯陽,不敢向前進。北魏改換臨淮王元彧為征南大將軍,令他率兵討伐魯陽的蠻人,司空長史辛雄擔任行臺左丞,東赴葉城。又另派征虜將軍裴衍、恒農太守京兆人王元羆率兵一萬,從武關出發打通三鴉路,以援救荊州。

裴衍等人還沒有到達。元彧的軍隊已經駐扎于汝水之上,各州郡凡被蠻人寇掠的都爭著前來求救,元彧因為原來安排在另一條路上出兵,不想答應他們,辛雄對他說:“現在裴衍還沒有到來,而大王您的兵馬已經聚集起來了,豫地的蠻子們來勢兇猛,擾亂到了京畿附近,大王您揮旗統兵在外,有需要便進軍,何必去管改變行軍路線呢?”元彧恐怕會有所失而受到責處,便請求辛雄給自己下達一道尚書行臺的符令。辛雄認為群蠻聞知北魏孝明帝將親自出征,眾心必定受到震動,可以乘勢而擊敗他們,便給元彧的軍隊下了一道符令,命令他們速去攻打蠻賊。群蠻聞知元彧要來,果然散逃了。

北魏孝明帝想要親自出征討賊,中書令袁翻勸諫阻止了他。辛雄從軍中上書孝明帝說:“人們之所以臨陣而忘身,白刃觸身而不害怕,一是為了求取榮華之名,二是貪得重賞,三是害怕刑罰,四是逃避禍難,不是因為這幾種原因,即便是圣人也指使不動他的臣子,慈父也不能激發起他的兒子。圣明的君主深知這一情況,所以賞必行,罰必信,使親近的、疏遠的、尊貴的、卑賤的、勇敢的、怯弱的、賢德的、愚頑的各種不同類型之人,聽到鐘鼓之聲,看見旌旗之列,莫不奮發激厲,爭赴敵陣,這難道是他們厭惡活的太久了而喜歡速死嗎?正是因為利害擺在眼前,欲罷而不能哪。自從秦、隴之地叛逆,豫地蠻人作亂,已經有幾年之久了,近來派軍隊討伐,敗多而勝少,查其原因,在于賞罰不明。陛下雖然頒下詔書,賞不移時,立馬兌現,但是將士們的勛位,歷年而不定,開小差的兵卒,安然住在家中,因而導致節義之士無所向往,庸碌之輩無所畏懼懾服;將士們前進而擊賊,死亡近在眼前而獎賞遙不可見;后退而逃散,則保全自身而不承擔罪責,這就是望見敵人便奔逃沮散,不肯盡力的原因。陛下如果能做到號令必信,賞罰必行,則軍威必振,盜賊必平。”辛雄的奏章呈上去了,但是孝明帝沒有研究察查。

曹義宗等人攻取了順陽、馬圈,與裴衍在淅陽交戰,曹義宗等人戰敗而退。裴衍等人收復了順陽,進而圍攻馬圈。洛州刺史董紹因為馬圈城防堅固,裴衍等人糧少,上書朝廷說裴衍等人必定失敗。沒過多久,曹義宗攻打裴衍等人,戰而勝之,又占取了順陽。北魏任命王羆為荊州刺史。

北魏的山胡劉蠡升反叛,自稱為天子,設置了百官。

早先之時,北魏廣陽王元深同城陽王元徽的妃子通奸。元徽擔任了尚書令,深受胡太后的信任。恰好恒州人請求元深擔任刺史,而元徽則說元深城府太深,難以測知。到杜格周反叛時,住在恒州五原的降戶策劃要擁戴元深為主子,元深害怕了,上書朝廷請求回洛陽。北魏委派左衛將軍楊津代替元深擔任北道大都督,詔令元深擔任吏部尚書。元徽是元長壽的兒子。

五原的降戶鮮于禮等人率領北鎮流民在定州的左城造反,改年號為魯興,帶兵向州城進發,州兵抵抗而失利。楊津到了靈丘,聞知定州情況危急,便領兵前去援救,入據州城。鮮于禮到了,楊津準備出城迎擊他,長史許被不允許,楊津手拿寶劍去刺許被,許被跑開而得以幸免。楊津打開城門出戰,斬首數百,賊寇撤退了,人心才稍微安定了些。朝廷很快詔令楊津擔任定州刺史兼北道行臺。北魏任命揚州刺史長孫稚為大都督北討諸軍事,讓他與河間王元琛共同討伐鮮于禮。

二月甲戌(初五),北伐的各路軍隊解除戒嚴。北魏西部敕勒斛律洛陽在桑乾西邊造反,與費也頭牧子相互連通。三月甲寅(十五日),游擊將軍爾朱榮在深井打敗了斛律洛陽,又在北河西邊打敗了費也頭牧子。

癸巳(二十五日),北魏任命侍中、車騎大將軍城陽王元徽擔任儀同三司。元徽與給事黃門侍郎徐紇一同在胡太后面前詆毀侍中元順,使他外出為護軍將軍、太常卿。元順在西游園向胡太后辭行,徐紇侍立在胡太后身側,元順指著徐紇對胡太后說:“此人是魏國的宰嚭,魏國不亡,他終不死!”徐紇聳著肩膀出去了,元順大聲叱斥徐紇:“你的那點刀筆小才,只堪供幾案之用,豈可以污辱門下,敗壞我天地人之常道!”于是拂衣而起。胡太后默不作聲。

北魏朔州城的平民鮮于阿胡等人占據州城而造反。

長孫稚走到鄴地時,朝廷詔令解除了他的大都督職務,以河間王元琛代替他。長孫稚上奏說:“前次我與元琛同在淮南,元琛失敗而我獨以保全,于是便產生了私隙,現在我實在難以接受他的指揮調遣。”北魏朝廷沒有準許。前進到呼沱時,長孫稚不想出戰,但元琛不許,強迫他出戰。鮮于禮在五鹿截擊了長孫稚,元琛沒有前去援救,長孫稚的軍隊一敗涂地,長孫稚、元琛一并獲罪而被除名。

五月丁未(初九),北魏孝明帝頒下詔書將要北征,朝廷內外戒嚴,但是最后卻沒有成行。

衡州刺史元略,自從到了江南以來,早晚哭泣,常常如居喪那樣。到北魏元叉死后,胡太后想召元略回來,她知道元略因刁雙而獲免,便征召刁雙為光祿大夫,遣送江革、祖暅之返回南方以便換回元略。梁武帝以周到的禮節遣送元略回去,對他的恩寵饋贈特別豐厚。元略剛渡過了淮河,北魏便委任他為侍中,賜爵位為義陽王。北魏任命司馬始賓為給事中,栗法光為本縣縣令,刁昌為東平太守,刁雙為西兗州刺史。凡是元略所經過的地方,一餐一宿都給予賞賜。

北魏任命丞相高陽王元雍為大司馬。又任命廣陽王元深為大都督,讓他討征鮮于禮。任命章武王元融為左都督,裴衍為右都督,兩人俱接受元深的指揮調遣。

元深讓自己的兒子隨行,城陽王元徽告訴胡太后說:“廣陽王攜帶著他的愛子,握兵在外,將會產生異心。”于是胡太后便命令元融、裴衍暗中對元深加以防備。元融、裴衍把胡太后的旨令出示給元深,元深害怕了,因此事情不論大小,都不敢自己決定。胡太后派人問其緣故,元深回答:“元徽恨我恨得入骨,我遠在外地,與朝廷關系疏遠,元徽陷害我,手段無所不用。自從元徽執政以來,我的表奏請示,大多不能獲準。元徽不但謀害我而已,凡是跟隨我的將士中有功勞的人都受到他的排擠壓制,無法同別的軍隊相比,但是就這樣還仍然備受仇恨、嫉妒,有的人稍有罪過,他便加以苛求羅織,以至于被斬首,所以跟從我的人,無不恐懼不安。如果有誰說我好,元微便對他視如仇敵,而對說我壞話的人,元徽便對待他如親戚一般。元徽在朝中掌權,從早到晚想致我于死地,我如何能夠放心得了呢?陛下如果讓元徽出朝到外州任職,我便沒有了內顧之憂,庶幾可以戰死于賊庭之上,為朝廷效忠盡力。”胡太后沒有準許元深的請求。

元徽同中書舍人鄭儼等人迭相循私舞弊,違法亂紀,他從外表上看好象挺溫和謹慎,而內中實則非常忌恨別人超過自己,在賞罰方面隨心所欲,北魏的朝政因此而更加混亂了。

戊申(初十),北魏燕州刺史崔秉率領眾人棄城投奔定州。乙丑(二十七日),北魏任命安西將軍宗正珍孫為都督,讓他去討伐汾州反叛了的胡人。

六月,北魏絳蜀的陳雙熾聚眾造反,自稱為始建王。北魏任命代理鎮西將軍長孫稚為討蜀都督。別將河東人薛義輕騎來到陳雙熾的戰壘前面,對他曉以利害,陳雙熾便很快投降了。朝廷詔令任命薛義為龍門鎮將。

丙子(初九),北魏遷移義陽王元略為東平王,不久之后,又提升他為大將軍、尚書令,他深受胡太后的信任,與城陽王元徽受信任的程度等同,但是徐紇、鄭儼專權,元略也不敢有所違抗。

北魏仆射元纂以行臺身份鎮守恒州。鮮于阿胡率領朔州的流民侵犯恒州,戊申(十一日),攻陷了平城,元纂奔投冀州。

北魏安北將軍及都督恒、朔討虜諸軍事爾朱榮路過肆州,肆州刺史尉慶賓忌恨他,據城不出。爾朱榮發怒了,領兵襲擊了肆州,抓住了尉慶賓,回到了秀容,讓他的堂叔爾榮羽生代理肆州刺史,北魏朝廷不能制止。當初,賀拔允及其弟弟賀拔勝、賀拔岳跟隨元纂在恒州,平城失陷之后,兄弟幾人相互失散。賀拔岳投奔了爾朱榮,賀拔勝投奔了肆州。爾朱榮攻克肆州之后,得到了賀拔勝,十分高興地說:“得到了你們兄弟,天下不愁不能平定!”他任命賀拔勝為別將,軍中大事大多與賀拔勝商議。

八月癸巳(二十七日),強盜首領元洪業斬了鮮于禮,請求投降北魏。強盜同伙葛榮又殺了元洪業而自任頭領。

葛榮得到了杜洛周的部眾之后,北去瀛州,北魏廣陽忠武王元深從交津領兵追蹤葛榮而進。辛亥(十五日),葛榮到了白牛邏,率輕騎突襲在章武的莊武王元融,殺了他。葛榮自稱天子,定國號為齊,改換年號為廣安。

元深得知元融失敗,便按兵不動。侍中元晏秘密地告訴胡太后:“廣陽王徘徊不進,坐圖非分之想。有一個叫于謹的人,他智謀才略過人,擔任元深的軍師,在如今動蕩不安之時,恐怕他不是陛下的忠誠之臣。”胡太后對元晏的話深表同意,便張榜于尚書省門前,以重賞招募能抓住于謹的人。于謹得知這一情況之后,對元深說:“如今女主臨朝,信任重用讒邪奸佞之徒,假如她不明白殿下您的一片真心,恐怕災禍很快就會降臨。于謹我請求捆綁自己赴朝,向有關官署投案服罪。”于是便徑直來到尚書門前的榜文之下,自稱是于謹,有關官署把情況報告了朝廷。胡太后召見于謹,勃然大怒。于謹詳細地講述了元深對朝廷的忠誠,兼而說明了停兵不進的原因,胡太后明白了情況,于是便放了于謹。

元深領兵返回,前往定州,定州刺史楊津也懷疑元深有異謀。元深知道情況之后,停在州城南邊的南佛寺。兩天之后,元深召來都督毛謚等人,同他們訂立盟約,約定危難之時,互相援救。于是,毛謚越發懷疑他了。便秘密地告訴楊津,說元深圖謀不軌。楊津派遣毛謚討伐元深,元深跑走了,毛謚帶人喊叫著去追逐元深。元深同身邊人抄小道到了博陵地界,遇上了葛榮的流動騎兵,便被抓獲送到葛榮那里。寇賊們見了元深,喜歡他的人還不少,葛榮剛自立為王,對此很反感,擔心手下的人擁奉元深為主,便殺了元深。城陽王元徽誣陷元深投降了賊寇,逮捕了他的妻子、兒子。元深的府佐宋道替他們申訴,才得到釋放。宋道是宋繇的玄孫。

葛榮久圍信都,北魏任命金紫光祿大夫源子邕為北討大都督來源救信都。北魏相州刺史東安王元鑒與北道都督裴衍一同援救信都。元鑒慶幸于北魏多事故,暗中藏有異謀,于是便占據鄴地而反叛,投降了葛榮。

葛榮圍攻信都,從春天到冬天始終不去,冀州刺史元孚激勵將士,晝夜拒守,糧儲已盡,外無救援。己丑(疑誤),信都城失陷,葛榮抓住了元孚,把城中居民全部趕出去,凍死者占十之六七。元孚的哥哥元擔任防城都督,也被抓獲。葛榮把將士們全部召集起來,議定元孚兄弟二人的生死去留。元孚兄弟各自引咎,爭著去死,都督潘紹等幾百人都叩頭請求愿意去死以便救活元孚。葛榮說:“這些人都是魏朝的忠臣義士啊。”于是元孚兄弟和被押的五百人都得到赦免。

相州的官民聞知冀州已經失陷,源子邕等人戰敗,人人自危,無計自保。相州刺史恒農人李神鎮定自若,神色不改,他撫慰勸勉將士,因而人人致力,葛榮盡力攻打,但是最終不能攻克。

北魏任命源子邕為冀州刺史,讓他率兵討伐葛榮;裴衍上表請求與源子邕同行,孝明帝詔令同意了。源子邕上奏:“如果裴衍去,我就請求留下來;如果我去,那么請讓裴衍留下;如果強迫讓我與他同行,則敗在旦夕。”孝明帝不同意。十二月戊申(二十日),他們到達陽平東北的漳水曲,葛榮率領十萬部眾進攻他們,源子邕和裴衍都戰敗而亡。

就德興攻陷了北魏的平州,殺死了該州刺史王買奴。

天水百姓呂伯度,本來是莫折念生的同黨,后來又占據顯親這個地方抵抗莫折念生,接著因不能取勝,便跑去投靠了胡琛,胡琛任命他為大都督、秦王,資助他兵力戰馬,讓他去攻打莫折念生。呂伯度多次打敗莫折念生的軍隊,又占據了顯新,于是反叛了胡琛,從東邊引來了北魏軍隊。莫折念生窮途無路,向蕭寶寅乞求投降,蕭寶寅指使行臺左丞崔士和占據了秦州。北魏任命呂伯度為涇州刺史,封他為平秦郡公。大都督元義把軍隊停在隴口,久而不進,莫折念生又反叛了,抓住崔士和送往胡琛那里,在路上殺了崔士和。之后,呂伯度被萬俟奴殺了,于是賊寇的勢力更加強大,蕭寶寅無法加以制伏。胡琛與莫折念生相互勾通,對破六韓拔陵漸漸不恭起來,破六韓拔陵派遣他的臣子費律到了高平,誘惑胡琛,斬了胡琛,萬俟奴把胡琛的部眾全部兼并。

北魏齊州平原郡的百姓劉樹等人造反,攻陷郡縣,頻頻地擊敗州里的軍隊,刺史元欣任用平原人房士達為將領,討平了劉樹等人的叛亂。

北魏國內盜賊日益增多,征討不停,國家財用耗竭,提前征收了六年的租調,還不夠用,于是又停發了給百官們的酒肉,又向每個進入集市的人征收一個錢的稅,以至投住旅店都要納稅,百姓無不嗟怨。吏部郎中辛雄上奏,認為:“漢、夷之民相聚生亂,難道還有別的什么怨恨嗎?完全是由于太守、縣令任用不當,百姓們不堪于他們的欺壓的原故。宜于乘現在對百姓早加撫慰。但是對于郡守縣令的選拔向來都不重視,因此王公貴族和才俊之士,都不肯擔任這些官職。應該改革這一弊端,把郡縣分為三等的清官,選補的辦法,應當規定才能和門望兩個方面同時都要具備,如果不能同時具備,先才能而后門望,不能拘泥于年資的長短。三年升降一次,有稱職者,可以委任為京城中的官員;如果沒有擔任太守、縣令的經歷,便不能在朝廷內任職。如此一來,便人人思以自勉,百姓的枉屈可以申雪,天下強暴自然平息了。”但是這一建議沒有被采納。甲戌(初十),北魏任命司空皇甫度為司徒,儀同三司蕭寶寅為司空。

北魏從定、相兩州中分出四個郡設置了殷州,任命北道行臺博陵人崔楷為刺史。崔楷上表說:“殷州如今剛剛設立,連一尺長之刀、一斗糧食都沒有,乞求給予兵器和糧食。”孝明帝詔令外臺計算一下應該給的兵器和糧食的數量,然后上報批復,但最后竟然一點兒也沒給。有人勸崔楷留下家屬,單人匹馬去赴任,崔楷說:“我聽說食人之祿者憂人之憂,如果我單身獨往,那么將士們誰還肯堅守其志呢!”于是便帶著全家去上任。葛榮逼近州城,有人鄧崔楷把家人中老弱幼小者送去別處避一下,崔楷便在夜間把幼子以及一個女兒送出城;然而他很快又后悔了,說:“這樣一來,人們一定要說我的內心不堅定,為了父受而損害忠義。”于是又命令人把他們追了回來。賊寇到了,強弱懸殊,城中又沒有防守抵御的器具。崔楷撫慰將士們,勉勵他們抵抗敵人,大家無不奮勇爭先,都說:“崔公尚且不惜家中百口人的性命,我們又何能愛惜自身呢!”連戰不停,死者相枕,但是大家終無叛逃之意。辛未(初七),州城失陷,崔楷堅志執節而不屈服,葛榮殺了他,便又開始圍攻冀州。

蕭寶寅累年出兵,將士們疲憊不堪。秦地的賊寇攻打蕭寶寅,蕭寶寅在涇州一敗涂地,事后收集散兵一萬多人,駐扎在逍遙園,東秦州刺史潘義淵獻出城投降了賊寇。莫折念生進逼岐州,岐州城里的人抓住了刺史魏蘭根策應莫折念生。州刺史畢祖暉戰敗身亡,行臺辛深棄下州城逃跑了,北海王元顥的軍隊也戰敗。賊寇首領胡引祖占據北華州,叱干麒麟占據州來響應莫折天生,整個關中一片混亂。雍州刺史楊椿招募了七千多兵力,率領他們拒守,北魏朝廷詔令加楊椿為侍中兼尚書右仆射,擔任行臺,指揮關中各位將領。北地功曹毛鴻賓帶領賊寇搶掠渭北,雍州錄事參軍楊侃率兵三千襲擊他們;毛鴻賓害怕了,請求討伐賊寇將功贖罪,于是便擒獲送來了宿勤烏過仁。莫折天生乘勝而侵犯雍州,蕭寶寅的部將羊侃隱蔽在戰壕之中用箭射莫折天生,莫折天生應弦而斃,其部眾便潰散了。羊侃是羊祉的兒子。

北魏右民郎陽平人路思令上書,指出:“軍隊出征有功績,在于將帥,如果能得到合適的人擔任將帥則天下唾手可以廓清,如果選人不當則京都外也會成為戰場。愚意以為多年來軍中將帥大多由寵貴子孫擔任,他們飲酒跑馬,志氣浮華,眉飛色舞,磨拳擦掌,以為在攻戰方面誰也比不上自己;到了面臨強敵之時,則憂恐交織于心,原先的那些雄圖銳氣,一下子消失的無影無蹤了。于是便命令羸弱者在前面為自己擋住敵寇,強壯者在后面為自己護身,加上武器不精良,前進與停止沒有節度,以此面臨據險而守的敵人,抵擋屢經戰陣的賊寇,想使他們不敗,豈能辦得到呢!因此兵卒們知道戰而必敗,開始集結就紛紛逃散;將帥們畏懼敵人,拖延而不前進。國家則以為給他們的官爵低了,為了鼓勵他們取勝,便屢屢地給他們加官進爵;而就這樣還懷疑給他們的賞賜太輕了,便日日散發金帛。因此,庫藏空竭,民財殫盡,遂使賊徒越發多起來了,百姓凋弊,原因正在這里。德可以感動禮義之人,恩可以勸勵敢死之士。現在朝廷如果能做到升賢降愚,賞善罰惡,精選訓練士卒,繕修武器,先派善辯之士去對盜賊曉以禍福利害,如果他們不思悔改,便派兵去討伐,這樣一來,平定消除反賊逆徒,何異于用利斧而伐朝菌,煽大火爐而燎毛發呢!”路思令的建議沒有被采納。

己丑(二十五日),北魏孝明帝因四方之亂未平定,詔令內外戒嚴,將要親自出征討伐,最后也未成行。

北魏東清河郡山賊群起,北魏朝廷詔令齊州長史房景伯擔任東清河郡太守。東清河郡的百姓劉簡虎曾經對房景伯有過無禮行為,因此舉家逃亡,房景伯到處搜捕,抓獲了他,任用他的兒子為西曹椽,令其去曉諭山賊。山賊們見房景伯不念舊惡,全都相繼出來投降了。

房景伯的母親崔氏,通曉經學,有見識。貝丘有一婦人訴說自己的兒子不孝,房景伯把這告訴了他母親,他母親說:“我聽說聞名不如見面,山民不知禮義,何以值得深加責難呢”于是召來這一婦人,同她對坐進食,讓這個婦人的兒子待立在堂下,以使他觀看房景伯如何供奉母親進食。不到十天,這個不孝的兒子悔過了,請求回去。崔氏說:“他雖然在面子上覺得慚愧了,但心里卻未必如此,還是繼續留在這里吧。”又過了二十多天,這個婦人的兒子叩頭流血,他母親流著淚水乞求回家,這才允許他們回去了,最后這個不孝之子以孝而聞名天下。

二月,秦地的賊寇占據了北魏潼關。庚申(二十七日),北魏東郡的百姓趙顯德造反,殺死了太守裴煙,自稱為都督。

三月甲子(初一),北魏孝明帝詔告天下將西征,朝廷內外戒嚴。正好秦地的賊盜向西逃跑,重新得到了潼關,便于戊辰(初五)之日,又詔告天下回駕北伐。其實,孝明帝根本沒有出行。

北魏齊州廣川的平民劉鈞聚眾造反,自任大行臺;清河的百姓房項自任大都督,占據了昌固城。夏季四月,北魏將領元斌之討伐東郡,斬了趙顯德。己酉(十七日),柔然國頭兵可汗派遣使者來向北魏進貢,并且請求幫助北魏討伐群賊。北魏人害怕柔然人反復變卦,詔告他們因盛暑而不宜出征,且待以后的圣旨。

北魏蕭寶寅失敗之后,有關部門判處他死刑,孝明帝詔令免死而黜為庶人。雍州刺史楊椿有病請求辭職,朝廷又任命蕭寶寅為都督雍涇等四州諸軍事、征西將軍、雍州刺史、開府儀同三司、西討大都督,從潼關以西都受他的指揮調遣。楊椿回到了鄉里,他的兒子楊昱將去洛陽,楊椿對兒子說:“當今雍州刺史的人選沒有超過蕭寶寅的,但他的高級官佐,朝廷應當派遣心腹大臣來擔任,怎能由他自己來授任呢?這是朝廷百慮而一失之處呀。況且蕭寶寅不必借擔任刺史為榮,我看他得到了雍州刺史的官職,特別喜悅 ,至于賞罰言行,不依據常規,恐怕他心有異謀。你現在去京師,應把我的這個意思啟奏太后和圣上,并且告訴宰相,讓朝廷再派長史、司馬、防城都督,欲想安定關中,正須這三個人哪!如果不派遣,蕭寶寅必將成為朝廷的深患。”楊昱把楊椿的建議面陳孝明帝和胡太后,但都不予理睬。

六月,北魏都督李叔仁討伐劉鈞,平定了劉鈞之亂。

秋季七月,北魏陳郡百姓劉獲、鄭辯在西華造反,改年號為天授,并與湛僧智合謀,北魏任命東豫州刺史譙國人曹世表為東南道行臺來討伐劉獲等人,源子恭代替曹世表擔任東豫州刺史。眾將領因為賊寇人多勢強,官軍兵力弱小,且全是些殘兵敗卒,所以不敢交戰,想保城而自守。曹世表正患了背腫病,他坐車出來,叫來統軍是云寶,告訴是云寶:“湛僧智之所以敢深入內地為寇,是因為劉獲和鄭辯都在州民中有名望,為他作內應。前不久聽說劉獲帶兵想迎接湛僧智,離這里八十里遠近。現在出其不意而發動攻擊,一戰即可擊敗他,只要劉獲被打敗了,那么湛僧智自然就會逃跑的。”于是挑選了兵士和戰馬交給是云寶,天黑時出了城,天剛亮到了,對劉獲發起進攻,大敗劉獲,窮追而不舍,余黨全被鏟平。湛僧智得知情況之后,逃回去了。鄭辯同源子恭過去有交情,逃匿在源子恭那里,曹世表集合將吏當面責斥源子恭,收捕了鄭辯,斬了他。

原初,侍御史遼東人高道穆奉命出使相州,前刺史李世哲奢侈放縱不守法制,高道穆查辦了他。李世哲的弟弟李神軌執政,高道穆的哥哥高謙之的家奴投訴說高謙之強迫良民為奴婢,李神軌拘收了高謙之交給廷尉治罪。大赦令將頒布,李神軌啟奏胡太后先賜高謙之死,朝中人士無不哀憐他。

梁武帝派遣彭群、王辯圍攻瑯邪,從夏到秋,久攻不下,北魏青州刺史彭城王元劭派遣司馬鹿,南青州刺史胡平派遣長史劉仁之率兵攻擊彭群、王辯,擊敗了彭、王二人,彭群戰死。元劭是元勰的兒子。

八月,北魏派遣都督源子邕、李神軌、裴衍攻打鄴城。源子邕行到湯陰之時,安樂王元鑒派弟弟元斌之夜襲源子邕的營地,沒有獲勝。源子邕乘勝而圍攻鄴城,丁未(十七日),攻克了鄴城,斬了元鑒,將其首級送到洛陽,改元鑒的姓為拓跋氏。北魏便派遣源子邕、裴衍討伐葛榮。

九月,秦州城平民杜粲把莫折念生滿門殺盡,杜粲自己執掌了州政。后面秦州百姓駱超殺了杜粲,請求投降北魏。

南秦州城平民辛琛也自理州政,派遣使者到蕭寶寅處請求投降。北魏又任命蕭寶寅為尚書令,并歸還了他過去的封地。

蕭寶寅在涇州兵敗之后,有人勸他回洛陽認罪,有人勸他:“不如留在關中立功贖罪。”行臺都令史河間人馮景說:“擁兵而不回去,這罪就更大了。”蕭寶寅沒有聽從馮景的意見,自認為出師多年,所浪費掉的錢物無法計算,一旦傾覆失敗,內心難以自安。北魏朝廷也懷疑他了。

中尉酈道元,向來有威嚴勇猛之名聲,司州牧汝南王元悅的寵幸丘念弄權縱恣,酈道元將他收捕下獄;元悅向胡太后求情,胡太后想要赦免丘念,酈道元殺了丘念,并以丘念的罪行而彈劾元悅。

當時,蕭寶寅謀反的苗頭已經顯露,元悅便奏清任命酈道元為關右大使。蕭寶寅得知這一情況,認為是來收拾自己,特別害怕,長安的輕薄子弟又勸說蕭寶寅起兵。蕭寶寅就起兵一事詢問河東人柳楷,柳楷說:“您是齊明帝的兒子,天下歸心于您,如果現在起兵謀事,正合眾望。況且民謠說:‘鸞生十卵九卵破,一卵不破關中禍。’您該治關中,有什么懷疑的呢!”酈道元到了陰盤驛,蕭寶寅派手下的將領郭子恢去攻殺了他,收葬了他的尸體,然后上奏朝廷說是被秦地的鮮卑人所殺害,又上表替自己申辯,說楊椿父子陷害自己。

蕭寶寅的行臺郎中武功人蘇湛臥病在家,蕭寶寅命令蘇湛的姨表弟、在自己手下擔任開府屬的天水人姜儉去游說蘇湛,說:“元略受蕭衍的旨令,特意讓他回來除掉我,酈道元的前來,事不可測,我不能坐以待斃,現在必須為自身考慮,不再作魏朝的臣子了。死生榮辱,與您共享。”蘇湛聽了之后,放聲大哭。姜儉立即制止了他,問他:“為何就這樣呢?”蘇湛回答說:“我一家百口如今將遭屠滅,為何不哭呢!”又哭了幾十聲,才慢慢地對姜儉說:“你替我告訴齊王蕭寶寅,他本是窮途之鳥投入林中,依靠朝廷給了他羽翼,才到了現在的榮寵程度。正值國家多事之秋,他不能竭忠報恩,反而想乘人之危,聽信于道聽途說之言,想以羸弱殘敗之兵把守潼關窺伺皇位。如今國家的氣運雖然衰敗了,但天命還沒有改變。況且他的恩義還沒有遍及于民,所以只能看到他的失敗,不會看見他的成功,蘇湛我不能為了他而使百口之家遭受屠滅。”蕭寶寅又指使姜儉對蘇湛說:“我為了活命不得不這樣干了,之所以沒有提前告訴你,是害怕壞了我的計謀。”蘇湛說:“凡是圖謀大事,應當得到天下奇才同他一起共事,如今你只同長安的那些賭徒們策劃,這能有成功的道理嗎?蘇湛我擔心荊棘定將生滿殿堂之中,愿您放我這把老骨頭回鄉里去,或許可以病死在家,下見先人。”蕭寶寅向來看重蘇湛,并且知道他不會被自己所用,便允許他回武功去了。

甲寅(二十五日),蕭寶寅自稱齊帝,改年號為隆緒,赦免了自己的部下,設置了各種官職。都督長史毛遐是毛鴻賓的哥哥,他同毛鴻賓率領氐、羌部落在馬祗柵起兵抗擊蕭寶寅,蕭寶寅派遣大將軍盧祖遷攻打他們,結果被毛遐殺了。蕭寶寅正在南郊舉行祭天儀式,登基的禮儀還沒有完畢,得知盧祖遷失敗,神色大變,來不及整理好隊伍,便狼狽而歸。蕭寶寅任命姜儉為尚書左丞,將他視為心腹。文安人周惠達是蕭寶寅的使節,正在洛陽,有關官署要收捕他,周惠達逃回了長安。蕭寶寅任命周惠達為光祿勛。

丹楊王蕭贊得知蕭寶寅反了,害怕而逃向白馬山,到了河橋,被人抓獲,北魏孝明帝知道他沒有參與策劃,便釋放并安慰了他。行臺郎封偉伯等人與關中地區的豪強密謀起兵殺掉蕭寶寅,事情泄露而身亡。

北魏任命尚書仆射長孫稚為行臺去討伐蕭寶寅。

正平的百姓薛鳳賢造反,其族人薛義也聚眾河東,割據鹽池,圍攻蒲坂,東西連通來響應蕭寶寅。北魏朝廷詔令都督宗正珍孫去討伐他們。

乙丑(初七),北魏孝明帝的潘嬪生了一個女兒,胡太后詐稱是皇子。丙寅(初八),北魏實行大赦,改元為武泰。

蕭寶寅包圍了馮翊縣城,沒有攻下。長孫稚的軍隊到了恒農,行臺左丞楊侃對長孫稚說:“從前魏武帝曹操跟韓遂、馬超在潼關交戰,相持不下,韓遂、馬超的才能,遠不能與魏武帝相匹敵,但是卻很長時間決不出勝負來,原因就在于韓遂、馬超扼守住了險要關口。現在敵人守備防御已經穩固。即使魏武帝曹操再生,也施展不出他的本事。您不如向北奪取蒲反城,渡過黃河向西,進入敵人的腹地,置軍于必死之地。這樣華州之圍便會不戰而自解,潼關守敵必定顧慮后方而逃走。周圍的城池解決了,長安城便可坐而取之。如果我的計策可行的話,我愿意為您做前鋒。”長孫稚說:“您的計策倒是很好,但是現在薛義包圍著河東、薛鳳賢據守著安邑,宗正珍孫把守著虞坂,無法通過,怎么能到達呢?”楊侃說:“珍孫只不過是一介武夫,因偶然的機緣得以成為將領,他只能被人驅使,哪能指揮得了別人!河東郡的治所在蒲反城,蒲反城西邊靠近黃河,所轄區域大部分在郡治所的東部。薛義率軍隊、百姓向西包圍了郡的治所蒲反城,他們的父母、妻子、兒女卻還都留在原來的村莊,一旦聽說官軍到了,他們都會有內顧之憂的,一定會望風披靡不戰自潰。”長孫稚于是便派兒子長孫子彥與楊侃一起率騎兵從恒農北渡黃河,占據了石錐壁。楊侃聲言:“現在暫時停在這里等待步兵,并且看一看民心所向。”于是命令那些送來投降者的名單的人各自回到村子,并且告訴他們:“等到官軍燃起三堆烽火時,你們也要燃舉烽火相呼應。那些不舉烽火相呼應的人,便是賊軍的同黨,要殺掉他們,將沒收的財產犒賞軍隊。”于是村民們相互轉告,即使內心不想投降的人也假裝舉起烽火,一夜之間,火光遍布數百里。圍攻蒲反城的賊兵不知其中原委,各自潰散逃歸。薛義也逃回了老家,與薛鳳賢一起請求投降。丙子(十八月),長孫稚攻克了潼關,于是進入了河東郡。

這時候正趕上孝明帝下詔書要廢除掉鹽池稅,于是長孫稚便上書申明自己的看法:“鹽池是天然物產,靠近京城,正應該把它當作寶貝好好守護,依據常理均衡地補給百姓。當今之時,四方多難,國家府庫空虛,冀州、定州叛亂紛起,國家正常的戶調絹帛無法收上來,一切全靠府庫的儲備,只有支出,沒有收入。大致估算一下鹽稅收入,一年之中,按絹的價值計算的話,不少于三十萬匹絹的收入,這就猶同將冀州、定州這兩個州置于京郊一樣。現在如果再廢除鹽池稅的話,那可就是兩次失計了。臣上次之所以敢違抗您的圣旨,沒有先討伐關內的賊兵,而是先徑直解除了河東之圍,這并不是以長安為緩而以蒲反為急,而是如果一旦失去鹽池,則三軍勢必會缺乏糧食。上天助我大魏,這一計策果然是正確的。過去孝文帝太平之年,什么都不缺少,尚且創置鹽官對鹽池加以管理、保護,那樣做的目的,并不是要跟老百姓爭利,而是擔心由于利益沖突而導致社會動亂。何況當今國家財政不足,租稅已經提前征收了六年,戶調已經折合到明年,這些都是掠取百姓私財的措施,事情出于不得已。我這就讓那些管理、保護鹽池的將、尉們,回去率領他們的部下,仍按往常一樣征收鹽稅,是否廢除,再聽陛下以后的詔令。”

蕭寶寅派部將侯終德攻打毛遐的部隊。正值郭子恢等人屢次被北魏軍隊打敗,侯終德趁著蕭寶寅勢力受到削弱之際,回去襲擊蕭寶寅,侯終德的部隊已到了白門的時候,蕭寶寅才剛剛發覺。丁丑(十九日),蕭寶寅與侯終德交戰,結果戰敗。蕭寶寅攜帶妻子南陽公主和他們的小兒子,帶著部下一百多名騎兵從后門逃出,投奔了萬俟奴。萬俟奴封蕭寶寅為太傅。

二月,北魏任命長孫稚為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雍州刺史、尚書仆射、西道行臺。

群盜李洪等攻取燒毀了鞏縣以西、伊闕口以東的大片地區,并與南方諸蠻相勾結。北魏都督李神軌、武衛將軍費穆率軍征討李洪。費穆在伊闕口南打敗了李洪,最后終于平定了匪亂。

北魏胡太后再次當政以來,寵信之徒橫行專權,政事松弛,朝廷的威信樹立不起來,盜賊紛起,邊界一天天縮小。孝明帝年紀漸漸長大,胡太后本人也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不夠謹慎,擔心左右會向孝明帝匯報,于是凡孝明帝平時所寵信的人,太后便借某種事由除掉他們,竭力堵塞孝明帝視聽,不讓他知道外面發生的事情。通直散騎常侍、昌黎人谷士恢深受孝明帝寵愛,命他統領宮中衛士。胡太后多次含蓄地暗示谷士恢,想把他調為地方官,但谷士恢受孝明帝寵幸,不愿離開京城,于是胡太后便羅織罪名將他殺了。有一個密多道人,會說胡話,孝明帝經常讓他在身邊服侍。胡太后派人在城南殺了他,還假裝懸賞緝拿罪犯。從此胡太后和孝明帝母子二人之間,隔閡越來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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