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陸思爾在她二十五歲又十九天時更加確認了一句話,天蝎座是她命中劫。
網上總說星座這種東西不能全信,但是陸思爾始終覺得星座有它可信的依據。陸思爾對自己的評價就是典型白羊女,感情到來時,熱情沖動,不撞南墻不回頭。星座書上總說,單純的白羊總是會被腹黑的天蝎吃定,或者容易對這樣的天蝎產生非同一般的情感。陸思爾起先是不相信的,但是直到她進入到大學的時候,遇到了一個天蝎渣男,她就不得不信了。
那個時候的陸思爾,不覺得那人是個渣男。因為在大學時,那人是第一個主動接近陸思爾的男生,直到現在陸思爾還記得,那人打給她,客氣而又委婉的請陸思爾幫忙去收班級女生作業。后來,又因為一系列校園里的活動,那人每晚都會找陸思爾聊上幾個小時的QQ。再后來,除了深夜里的曖昧話語,那人開始陪陸思爾去超市,去看電影,去吃飯。班級聚會里,那人會捧著一盤子的菜擠到陸思爾身邊,小心翼翼的夾起一塊美食,對陸思爾說,“你忙了很久,沒有吃東西吧,我來喂你。”陸思爾享受著來自那人的關懷。因為她從前從沒有體驗過,單是那些曖昧又霸道的話語就足以讓她淪陷在喜歡那人的漩渦里。直到有一天,那人說,“我有女朋友了。她會來我們學校看我,你介不介意?”陸思爾只能苦扯著嘴角,按著手機的鍵盤回復著,“不介意。”后來,陸思爾在那人與女友分手后,主動告白了,結果是,被慘烈的拒絕。可是陸思爾并不在乎,像個勇士一樣,從來都喜歡挑戰更有難度的項目,她暗自發誓終有一天,她會追到那人。這一堅持下來,就是大學整整四年。這四年里,天蝎渣男換了兩個女朋友,在空窗期里又無數次聯系著陸思爾,卻也再次拒絕了陸思爾兩次的告白。
陸思爾用四年的時間,去追逐一個從未真心想和她在一起的人。因為執念,因為不甘心,因為那一點點的關懷。讓她迷了心智,即使被拒絕也從未停止。后來,那人簽了一份G市的工作,被派往第三世界的國家去援建。而陸思爾在畢業季之前的一系列勾心斗角后,選擇出國留學。離開學校的陸思爾,仍然和那人保持著聯系。即使未來是那么迷茫與混沌,陸思爾心里卻始終抱有期待,覺得自己和那人還能走到一起。而就在陸思爾即將踏出國門的前一周,那人從G市乘著飛機飛往了阿聯酋,只留給陸思爾一句話,“出國留學時要好好學習。”在看見這條微信時,陸思爾突然間有些累了,她想放棄,放棄這個自己追逐四年,知道自己全部感情卻仍選擇拒絕與曖昧的男人,但是她還是依舊不甘心,可又什么都做不了,更改變不了任何現狀。陸思爾帶著低落而又惆悵的心情,整理著自己的出國行囊。就在這個時候,陸思爾認識了陸斯平,那個時候陸思爾還不知道,陸斯平,也是個天蝎座。
(二)
陸思爾在她二十五歲又十九天時發現,有時候你能遇見這個人,就是你一輩子的幸運。
認識陸斯平是偶然,不過是陸思爾出國前認識了一個同樣留學的好友,他將陸思爾的QQ給了陸斯平,陸斯平也就自然而然地加了她。兩人只在QQ上聊過一次,僅限于了解了彼此的姓名和專業而已,誰也沒有上過心。可是緣分從來就是如此奇妙的。當陸思爾第一天在語言學校開始上課時,老師讓所有人互相介紹認識。她與陸斯平在彼此聽到對方中文名字時,均是一愣。從此,他們兩個與同在一起學語言的另外三個中國人攜手走在了友誼的康莊大道上。
與陸斯平相熟的第一個周里,陸思爾就知道他是個天蝎座。因為大學那人的關系,陸思爾多少都有些忌諱,總不敢與天蝎男走的太近。不過還好,陸斯平那個時候有女朋友。初到異國,到處都是新奇的,只要是相熟的朋友就是在異國的親人。陸思爾班級里的人都相處的很好,每個周末都會出去玩。后來適逢長假,陸斯平與另一個女生買了車,大家便開車出去到更遠的鎮子上去玩兒。在國外,車子簡直是生活必需品。陸思爾在出國前從來都沒有意識到這個問題,直到在她自己打工下班在黑夜里走在空無一人的街道害怕地只能拼命奔跑時,她才終于下定決心,自己要買一輛車來代步。陸思爾在國內是有駕照的,但是僅僅是有,學完考證后便荒廢了。陸思爾也不懂車,那個時候,她所在的城市買車并不容易,二手車貴且少。陸思爾為這件事情發愁了整整兩周,直到有一天課堂上,她與別人說起想從很遠的地方買車,卻不知道如何解決運輸問題。坐在她對面的陸斯平,一臉認真地對她說,“你只管買,我可以幫你開回來。”他在說這句話時還不知道那個很遠的地方要開六百公里并且跨一座海港。但是那一瞬間,陸思爾卻是無比感動的,她可以看到陸斯平眼中的誠懇和認真。異國留學,能真心實意說出這樣的話,不容易。
后來,陸思爾還是在自己的城市里從一個洋人手里買了一輛二手車。從看車到車檢再到交易,陸斯平與身邊的同學都是一路陪著的。車子買來以后,陸思爾干脆將車子停在了陸斯平租的房子里。每天下課,陸斯平都會回家開著陸思爾的車帶上她去練兩個小時的車。陸思爾基本是零基礎開始的,那個時候,陸思爾很怕陸斯平,因為車開的不好常常能把陸斯平氣的火大,然后被陸斯平一通數落,偏偏陸思爾一句也不敢還嘴。陸斯平帶陸思爾開車是義務性質,從未要過什么所謂的感謝和補償。陸思爾心里感激卻也覺得虧欠,所以,只要陸斯平有事情找到陸思爾幫忙不管是生活上縫一個扣子,還是學習上寫一篇論文,陸思爾都會有求必應。日子就這樣一天一天的過著,下雨天里,陸斯平開著車去接陸思爾和其他人上下學。晴天里,幾乎每晚陸斯平都帶著陸思爾出去開車。如果陸思爾有需要,只要一個電話,陸斯平就會開著她的車過來。
圣誕節的時候,陸思爾在與一群老外喝酒玩兒真心話大冒險的時候收到了大學里那人的微信。陸思爾出國整整一個半月,第一次收到那人的微信。陸思爾憑著一股子酒勁把積攢了四年在心底里的話全說給了那人,無非就是想要一個痛快。若那人能接受自己兩人便在一起,若不能,那便死也別聯系。因為終究被傷的太深。可是那人什么都沒說,只說了一句,“陸思爾,你喝多了。”陸思爾便當他是又一次的拒絕了自己,喝了一口酒,什么也沒說,關了手機,拿著包和老外們去夜店了。從此,下定決心,斷了這段無疾而終的感情了,也冷了自己的心,不愿再輕易的說愛情。
再后來語言課程畢業前夕,陸思爾在異國新結識的好閨蜜及其男友一同搬到了陸思爾租的房子里,住在了她的隔壁房間。事實上,陸思爾與閨蜜以及陸斯平是同一個專業的研究生,所以走的比其他人都會更近。真正拉近這三人關系的一件事,還是因為陸斯平有一次意外了丟了手機,手機被人撿去后還被人盜了信息來勒索陸斯平。事情發生的時候,陸思爾和閨蜜剛剛到KTV里不過半個小時,陸斯平的電話就打進來,語氣里帶著頹廢。陸思爾敏感地察覺出來他的不對,陸斯平只問一句她們在哪里,便問她們可不可以現在就回家,他在去她們家里的路上。陸思爾二話沒說打包了一份飯帶著閨蜜就往家里開。后來,陸斯平被陸思爾和閨蜜一頓勸說才恢復了心情,報了案,吃了晚飯。也是那一次安慰后,三個人就像鐵三角一樣,比旁人更加親密。
研究生入學前,三個人一起跑東跑西,換簽證選課程。最后,陸思爾和陸斯平一年整整八門課程都選擇在了一起。異國的求學之路正式開始后才發現,求學之路并不易。開學的第一門課程讓所有人的內心都充滿了挫敗感,上課的第二天老師就布置了一個隔天清晨要上交的作業。所有的人從下午四點便要開始準備,以小組的形式。陸思爾所在的小組最弱,連老師都看不下去,無奈從別組硬拽著一個大牛插到陸思爾的小組里。在大牛的帶領下,陸思爾那晚餓著肚子到十點半才結束了所有工作,當她拿著沒有電的手機坐在車里發現車打不著火時,所有的委屈和害怕都涌上心頭。
陸思爾一個人走下車,在無人的街道里狂奔向陸斯平的家,因為那里是離她最近的地方。陸思爾敲著陸斯平的家門,開門的是他的房東。因為當初是她陪著陸斯平看的房子,房東認識她,把她迎進了門。她帶著細微的哭腔對房東說,她來找陸斯平,因為她的車子壞掉了,手機沒有電關機了,這里最近,只能到這里來求幫忙了。可是房東說,陸斯平并不在家。陸思爾用他房東的手機撥了陸斯平的電話,電話里,陸斯平說,“我在你家里,我們都在等你回家吃飯,你在我家等著,我這就去接你。”那一瞬間,陸思爾安心了。她忽然覺得在這樣一個異國的地方,她有了家人,有了可以依賴和信任的人。陸斯平開車很快來了帶著她去修她的車,然后領著陸思爾回了她家。那一夜,陸思爾在回到家后,有過從未體會的過溫暖,覺得自己何其有幸,能遇見這樣幾個可以在異國里視為家人的人。
(三)
陸思爾在她二十五歲又十九天時終于明白,真心對你好的人不會說曖昧的話語,只會用暖心的行動。
課業一天天緊張的進行著,陸思爾、陸斯平以及閨蜜三個人每天都被課程折磨的焦頭爛額的。直到有一天,陸思爾發現陸斯平經常會心不在焉,時常半夜會發狀態在喝酒失眠。陸思爾試探性的問陸斯平,陸斯平終于說異地的女友要與他分手。陸思爾不知道如何勸說他,身邊的閨蜜只是一味地說,分手更好,陸斯平值得更好的。再過了幾天,陸斯平終于在深夜里帶著幾瓶酒,來到陸思爾的家里。拽著陸思爾、閨蜜以及閨蜜男友,說出心里所有的難過。那是陸思爾第一次見陸斯平哭,她知道他是真心難過,也是真心喜歡著那個在她們眼里并不是很配得上他的那個姑娘。那個時候,陸斯平整個人是頹廢的,陸思爾每天拉著他一起上課,即使他上課不聽走神,陸思爾也會硬讓他坐在課堂上。逼著陸斯平寫作業,每到作業截止日期前,陸斯平就待在陸思爾的房間里問作業里不會的題,陸思爾把自己的桌子讓給他,自己跪在地上寫作業。到凌晨兩三點,兩個人開車出去轉一圈,然后陪陸斯平抽一支煙。在回到陸思爾房間里接著寫,五點的時候,陸斯平開車回家睡三個小時,八點半準時來陸思爾家里接她上課,而陸思爾在家里準備好早餐上車帶給陸斯平。
那段時間,幾乎每天陸斯平都是與陸思爾捆綁在一起的。因為陸思爾怕陸斯平會因為失戀崩潰到荒廢學業,所以格外會留心他的狀態。哪怕陸斯平再不情愿也逼著他把該完成的作業寫完。后來,陸思爾隔壁的另一間房的姑娘搬走了,陸斯平就自然而然的搬到了陸思爾的另一個隔壁。從此以后,陸思爾和陸斯平,閨蜜和她男友,他們四個人就像一個小團體一樣,粘連在了一起。有學業的時候,陸斯平就在陸思爾房間的桌子上寫論文,陸思爾就窩在自己的被窩里寫論文。沒有學業的時候,陸思爾和陸斯平就跑到閨蜜他們房間里打牌,打麻將。如今回想,那時是陸思爾出國留學以來,度過最快樂的時光。
后來,陸斯平終于擺脫了失戀的低情緒,卻也格外依賴著陸思爾。陸斯平會拉著陸思爾的手臂讓她陪著他去上自習,陸思爾不愿去,他會撒嬌的求陸思爾。在第二天清晨要格外早起去實習時喚著陸思爾起床去陪他,其實陸思爾去了也只是安靜的待在車里看著太陽升起。陸斯平會在陸思爾告訴他復習重點卻又不再理他的時候央求陸思爾不要不管他。但他也會對陸思爾很好,陸思爾和他寫論文時如果餓了,他會去主動做飯。陸思爾晚上視線不好,陸斯平從不讓她晚上開車。陸思爾生病的時候,陸斯平會第一時間拿藥還破天荒熬熱紅糖水給陸思爾,還神經質地說陸思爾來大姨媽不能吃蘿卜。
陸斯平對陸思爾無疑是細心與體貼的。只記得,陸思爾、陸斯平、閨蜜和閨蜜男友外加另三個朋友開車出去遠游。另三個朋友開車帶路一路狂飚,陸斯平跟在他們后面。彎彎曲曲的山路晃得陸思爾和閨蜜及其不舒服。陸思爾很少暈車,那次在車上她忍得一臉發白卻又不好說,陸斯平直接把車子停在了路邊,只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就直接打電話給前車,“你們車開那么快,是要瘋么,我們在路邊停下來了,思爾她受不了,你們自己找地方停車等我們吧。”陸思爾沒有說一句話,陸斯平就看出她的不對了。陸斯平有時候觀察陸思爾是很仔細平時只要陸思爾聲音稍稍有些啞,陸斯平都會肯定的說她感冒了,然后回屋子里拿一堆藥過來。陸思爾吃咸蛋從來只吃蛋黃,蛋白都是扔掉的。陸斯平會把蛋白拿過去給吃掉,陸思爾驚著說那是她吃過的,陸斯平只是說了一句,“我知道。”陸思爾是不吃香菜和姜的,只要飯里有,就會挑出來。而陸斯平每次都會說,不吃就給我,然后自然而然的把飯里的姜和香菜夾走。所有的一切都是順其自然的。
陸思爾當時真的只是覺得兩個人是好的無話不談的朋友,甚至是像親人一樣,可是,陸思爾根本就沒有看出陸斯平對他所有的好都不同于常人。而自己對陸斯平的容忍與依賴也是比別人更多。現在看來,也許那并不是友情,那根本就是愛情。他們兩人可以窩在一個被窩里看電影喜劇、恐怖片、娛樂節目。陸斯平曾開著陸思爾的車同別人出去玩兒了整整一周,那一周陸思爾都沒有聯系他。可是陸斯平在回來看見陸思爾的時候就抱了上來,說想她,還因為陸思爾抱的敷衍又再抱了一次。當天晚上陸斯平就跑到陸思爾的房間,拿著iPad躺在陸思爾的身邊說他走過的所有好玩的地方。陸斯平本就瘦,后來終于有段時間因為飲食不規律而長胖了一些,他看著在房間門口蹲著的陸思爾,揉著她的頭發讓她陪著她去跑步。一路上還一直數落陸思爾跟不上他。陸思爾車開的總是不好,有一次因為停車離旁車太近,被旁車的洋人罵臟話。陸斯平直接開車窗就與旁車理論,留著陸思爾一個人在車里不明就里,一臉懵逼。陸思爾曾經數落陸斯平每天抽煙太多,跟他講了很多道理,陸斯平把所有的煙都給陸思爾保管,每次抽煙的時候都會一臉討好的來求陸思爾。后來,因為陸思爾管的太緊,陸斯平干脆背著陸思爾又偷偷買了一包煙,氣的陸思爾把所有的煙都丟回給了陸斯平。其實,有太多太多的細節,陸思爾如今都記不太清了,因為那些都是生活里的細枝末節,很微小易被人忘記,卻又很真實。
(四)
陸思爾在她二十五歲又十九天時知道了自己從來就沒有看男人的眼光。
陸思爾每天與陸斯平就這樣平淡又真實的生活在一起,互相溫暖著。其實陸思爾當時有想過,與陸斯平之間的關系。閨蜜與閨蜜男友也在不斷暗示著,可是陸思爾因為大學那人的事情,總不太敢輕易再談愛情,況且陸斯平過往的經歷,也讓陸思爾猶豫。陸思爾從來都沒有談過戀愛,而陸斯平是情場老手。陸思爾總覺得自己若與陸斯平在一起,自己總是會沒有安全感。若是沒有長久走下去,會毀了現在的情感。而陸斯平,無論閨蜜與其男友怎樣挑動暗示,他也沒有在陸思爾面前表現過什么,只是依舊對陸思爾很好。那個時候,陸思爾在經過冷靜而理智的思考后,覺得她與陸斯平并不適合在一起,如此便好。然后,轉頭便入了另一個深坑里。
陸思爾在大學時還有一個無話不說的男閨蜜。兩人本是高中同學,后來進入一所大學后才開始慢慢熟悉。尤其在陸思爾感情受挫以后,男閨蜜在經歷同樣感情挫折后總會拉著陸思爾周末去灑脫消遣。久而久之,兩個人就越來越熟。男閨蜜找了一份好工作,在日本。當時還是陸思爾鼓勵其去日本工作的。陸思爾在出國以后和男閨蜜一直有聯系,起先只是正常的交往聊天。可是慢慢,男閨蜜開始對陸思爾說一些曖昧的話語。陸思爾當時剛剛出國,還沉浸在大學那人的感情漩渦里。對男閨蜜也并沒有在意,只是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后來忙著學業,就沒有再頻繁聯系。后來男閨蜜在去日本工作前后,又一直主動聯系著陸思爾。陸思爾竟也發現自己開始在意他。男閨蜜多次暗示過想和陸思爾在一起。終于有一天晚上,陸思爾把話挑明白,兩人坦誠的聊過后。陸思爾覺得既然都互相有好感那便在一起,可是男閨蜜卻拒絕了陸思爾。理由是男閨蜜現在自身不夠穩定,不能和陸思爾在一起。陸思爾從來都不信這種不成立的理由,而且一旦認定了,就會爭取到底。陸思爾就這樣與遙遠而不切實際只在言語上搞曖昧的男閨蜜糾糾纏纏,擱置不清著。再一次因為這種虛無縹緲,不切實際的言語曖昧感情而難過糾結,同時慢慢的疏遠了在身邊對她一直很好的陸斯平。
陸斯平向來是個敏感又細微的人,更何況還很好的具有著天蝎座腹黑的個性。陸斯平似乎也感覺到了陸思爾的疏遠。所以也不會在有事無事的就找陸思爾。兩人從親密無間突然拉遠,竟像多了一層隔閡一樣。陸思爾從來都沒有把男閨蜜的事情告訴過陸斯平,不知道為什么,就是不想。大學那人的事情,陸斯平是知道的,他曾經與陸思爾聊到深夜,最后勸說陸思爾說,與那人斷了全部的聯系吧,該刪就刪,陸思爾也照做了。但是男閨蜜這件事即使她沒有說,陸斯平似乎也感覺得到。再后來,陸斯平因為與房東不和,終于從陸思爾的隔壁搬走了。一聲不響,甚至都沒有告訴陸思爾他們。他們知道也是從房東的口中得知的。也不知道為什么,那一段時間,仿佛有一面無形的墻,將他們原本很好的四個人都隔離開來了。而陸思爾和陸斯平之間,有什么東西也變了,那種曾經建立起來的相互依賴的紐帶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陸思爾真心覺得,那個時候的自己,是個徹頭徹尾的瞎子。不懂別人對自己的良苦用心就罷,還分不清誰對自己是實實在在的好。
(五)
陸思爾在她二十五歲又十九天時發現愛,是有很多種形式的。
從陸斯平搬走后,陸思爾就很少能與他見上面。那個時候,他們所有的課程已經全部上完,而陸思爾在陸斯平搬家后的一個月,也與閨蜜他們兩人一起搬了家。臨近國內的春節,陸思爾準備回國。回國前,陸斯平發給陸思爾微信,祝她一路平安。陸思爾告訴陸斯平,既然他不回國,有需要帶的任何東西都可以聯系她,她可以幫忙帶回來。臨近元宵的時候,陸斯平給陸思爾發來微信,說他會回國。陸思爾囑咐他各種事宜,讓他一路注意安全。他們之間,似乎又回到了以前。
來年三月的時候,陸思爾又回到國外。那個時候,她已經斷了和男閨蜜的所有聯系。等陸斯平回到國外以后,陸思爾和閨蜜他們也會經常叫陸斯平到家里來吃飯,打麻將。后來在四月的時候,四個人決定再次去旅行。這一次去的是陸思爾心心念念的地方。四個人開著兩輛車,陸思爾與陸斯平一輛,閨蜜以及閨蜜男友一輛。這次的旅行,四個人整整玩兒了一個周,從未如此開心過。旅行的時候,四個人專門爬了一座山,在山頂看海邊日落的地方呆了整整兩個小時。陸思爾看著日落,聽著閨蜜許愿,她忽然覺得這樣的瞬間很美好,陸思爾也許了個愿望,希望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那個時候,陸思爾根本就不知道,這個愿望,永遠也實現不了,而且只有她一個人不知道。
旅行的路上,陸思爾坐在副駕,一路上都是陸斯平開車。陸思爾從沒有開過高速山路,連開山路的那次也是有一天晚上陸斯平帶她去練的。開車的路上,路況并不好,一路上陸斯平開著每一段山路都會給陸思爾講解,告訴她應該如何應對不同的情況。后來,他們在回程的路上開到海邊,陸斯平拉著陸思爾去海灘生火,他告訴陸思爾應該如何在海邊能快速升起篝火。彼時,陸斯平對陸思爾說,“好了,生火我也算教會你了。”回程當天,是陸思爾的生日。陸思爾二十五歲的生日,陸斯平和閨蜜男友在家里生了火,準備燒烤。閨蜜買了海鮮還有他們四人旅行時抓的鮑魚。陸斯平擺弄著鮑魚,叫著陸思爾過來學習。陸思爾不愿,陸斯平便看著陸思爾說,“你不學,你們想吃海鮮,以后誰來弄。”陸思爾幾乎都要脫口而出說你來弄。但是話到嘴邊,就改成了好吧,我學。二十五歲生日,陸思爾過得很開心,因為所有人都在她生日那天瞞著她一個秘密。
生日當晚,陸斯平是睡在陸思爾家的沙發上的。第二天清晨,陸斯平對閨蜜男友說,他的車如果賣不出去,就會寄存在閨蜜男友的名下。陸思爾當時轉頭問陸斯平賣車的理由,是不是陸斯平打算回國發展。陸斯平遲疑了幾秒,說是。陸思爾沒有再多問一句,陸斯平離開了陸思爾的家,幾天都沒有再來。陸思爾在聽到這個消息后,莫名的開始難過,每天開車的時候都是渾渾噩噩的,經常會恍惚的想到陸斯平教他開車的場景。然后就會想到,陸斯平要離開,她很不舍。那一瞬間,就發現那些曾經藏在生活細節里細枝末節的情感,一瞬間被連根拔起,后又震撼的發現,它早就扎根甚至悄悄布滿了陸思爾整個的心。那是陸思爾從未有過也從未經歷過的感情。
(六)
陸思爾在她二十五歲又十九天時真切的感受到,她的青春已經逝去了。
陸斯平的回國的機票就買在了陸思爾二十五歲生日后的第十九天。陸思爾在知道后,每天都在掐算著日子。心底里隱隱的難過卻又努力壓抑著。在陸斯平離開的五天前,陸思爾和閨蜜及其男友把陸斯平叫到家里來吃飯喝酒,算是提前踐行。大家吃著燒烤,有說有笑。后來,五個人做著游戲,輸了喝酒。輸光牌的人,才可以退出。最后只剩陸思爾、陸斯平以及閨蜜。陸斯平報著自己的酒量,聽后的陸思爾攥著閨蜜的手,信誓旦旦頂著頭暈的腦袋說,今晚他們唯一的目標就是把陸斯平喝倒。在喝到最后的時候,陸思爾去了廁所,跪在廁所的地板上吐得一塌糊涂。可是她還是扶著墻站了起來,走到客廳的餐桌上,接著喝。閨蜜把頭放在桌子上,只說了一句,陸斯平,我們舍不得你。陸思爾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再也拿不起酒杯,把臉深深的埋進桌子里,哭的泣不成聲。喝酒帶了感情,因為陸思爾的眼淚,陸斯平喝吐了,也哭了。就算是這樣,陸斯平還是火大的打著陸思爾,罵她不許哭。可是陸思爾根本就控制不住,這些眼淚已經憋了太久,那種難過已經積壓了太久,連眼淚都無法宣泄。
再后來,陸斯平終于吐倒在了沙發上。陸思爾也哭坐在沙發前的地毯上。后來,陸斯平拉著陸思爾的手,慢慢地睡著了。而陸思爾就這樣看著陸斯平到了天亮。天亮的時候,陸斯平醒來看著坐在沙發地毯前的陸思爾,用手拉過了她的頭。靠著她的耳邊只輕輕說著,“我把我會的東西,全部都交給你了。我再教給你最后一件,你不要告訴別人。”吻,鋪天蓋地席卷而來。那是陸思爾的初吻,陸思爾在那一瞬間頭腦是空白的,根本不懂得如何去回應。陸斯平只復又拉開她的頭,笑著看著她,“接吻都不會,我教你。”那個清晨,發生的所有的事情就像一剎煙火一般,絢麗卻又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在那個清晨過后,陸思爾和陸斯平之間放佛什么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在閨蜜的所有試探性的疑問里,兩人都絕口不提。也就是在那個清晨里,陸思爾終于鼓起勇氣問陸斯平究竟如何看待自己,陸斯平不愿說實話,他說若說實話會傷了陸思爾的心。而他的實話是,他對陸思爾并沒有感覺,若有早便在一起了。陸思爾反問陸斯平,是否知道她對他是怎樣的感覺。陸斯平只是說,“你自己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對我是什么感覺,可是我知道。你對我不過只是單單的好感而已,并不喜歡。”陸思爾默不作聲。
日子就這樣挨到了陸斯平離開的日子,在陸斯平離開的前夕,陸思爾都克制著自己讓自己不再表現出難過與別離。而陸斯平也有意無意的在疏遠著陸思爾。陸思爾給陸斯平寫了一封長信,信里最后一句包含了陸思爾所有想說的話語,“無論你在何時何地,你都在我心里。無論我在何時何地,我都會祝福你。”
在送陸斯平去機場前,陸思爾及閨蜜室友三人請陸斯平吃了一頓飯,再開車將他送到機場。在機場的候機大廳里,所有人都開開心心裝作和平時一樣聊著天。陸思爾心不在焉的應付著,其實她不斷的看著手表倒數著時間,然后努力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終于到了離別的那一刻,旁的人都看出來陸斯平壓抑著哽咽。最后閨蜜拉著所有人合了一個影,大家都開心的笑著。陸斯平與每一個人擁抱著,在擁抱陸思爾前,陸思爾拿出了信,只說了一句,陸斯平就將信搶過去揣進口袋里收好。那個時候,陸思爾已經快失去了說話的能力,因為她害怕張口就會哭泣。她看著陸斯平走進安檢口,在那一刻,心空了一塊,再也填補不回來了。而陸斯平,在她的心里也住下,再也搬不走了。她的心已經變了,她的青春,徹底的離開了。
(七)
陸思爾在她二十五歲又十九天時感覺她經歷了一場徹頭徹尾的失戀。
送走了陸斯平,回家的路上,整個車里都是靜悄悄的。陸思爾看著一路的風景,看著駛過的商場,記憶翻涌而來。在陸斯平沒有離開的時候,她有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可當陸斯平離開這座城市以后,入眼的建筑物連帶著所有的記憶都清晰的閃過腦海,蝕人蝕心。回到家里的陸思爾,跑到閨蜜的房間里,說說鬧鬧,因為她不想一個人,因為她怕自己一個人的時候會更加去想在這個異國他鄉里與陸斯平的點點滴滴。
終于在深夜里,陸思爾獨自在自己的房間,聽著田馥甄的《小幸運》泣不成聲,流著淚睡去。那一刻她終于清楚的認識到,那個在這個異國他鄉從來的第一天就陪伴著她的人,教會她最多東西給過她最多溫暖與回憶的人,那個叫陸斯平的男人真的離開了這座城市。而陸思爾與陸斯平,從今以后,可能再也不會有以后了。
在陸斯平離開的第二天,陸思爾頂著哭腫的眼睛去陪著室友逛街。在咖啡店里,室友對她說,其實她們早便知道陸斯平要離開這里。閨蜜和她男友在他們四人旅行的第一天就知道陸斯平要回國。但陸斯平偏偏挑了陸思爾不在的時候告訴他們,也并不讓他們告訴陸思爾。而陸思爾生日當天,室友才知道陸斯平要回國,恰恰也是陸思爾不在席上的時候。所有人都不讓室友告訴陸思爾,因為理由只有一個,“你究竟還想讓陸思爾過好這個生日么?”當陸思爾聽到這些的時候,她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緒,拉著室友從咖啡店里走出來,哭在mall旁邊的大街上。陸斯平,他什么都知道,他從一開始就比陸思爾更清楚,陸思爾待他與旁人是不同的。所以連離開也要瞞她一個人,讓她最后知道。而他也待陸思爾是不同的,他知道若早告訴陸思爾,陸思爾真的不會再有心情去旅行,也過不好那個生日。室友還對陸思爾說了一句,陸斯平,從來都不是暖男,他對你那么好是與別人不同的。
只這一句,便點醒了陸思爾,點醒了她的后知后覺。她在那一瞬間終于明白為什么陸斯平會那么肯定說陸思爾對他從來只是單單的好感沒有喜歡。因為她后知后覺,根本沒有意識到這種相濡以沫的依賴是喜歡,或者說是另一種愛。因為她自始至終都沒有意識到,也從來沒有積極的回應過,所以陸斯平便覺得陸思爾從來便沒有喜歡過他,只是好感二字而已。可當陸斯平離開后,那被很多淚水洗刷過的眼睛終于讓陸思爾看清楚了自己的心,不是不喜歡,其實已經超越出了喜歡,也許那根本就是一種愛。可是一切終究都無濟于事,陸思爾只能一個人待在這個有著他們兩人無數回憶的城市里孤獨的哭泣,獨自承受著這場從沒有開始卻又已經結束的感情。
陸思爾最近特別喜歡一段話。
所有短暫而浪漫的鏡頭都可能是日后的致命傷,我并不想讓他知道。在這人來人往的機場,告訴一個即將在你生命中消失的人你實際上有多愛他更像是一種滿懷目的的煽情。在這種時候絕口不提比千言萬語好,我要笑得盡量云淡風輕。
在陸斯平離開的那日,陸思爾做到了。可陸斯平永遠也不會知道,陸思爾在他轉身離開后,哭得有多么撕心裂肺。
即使如此,陸思爾也沒有再主動聯系過陸斯平。那是她唯一殘存的理智,因為她知道,她與陸斯平,唯有不聯系,才不會忘記。
終有一天,陸思爾會真正笑的風輕云淡。但她也不會忘記,因為她叫陸思爾,思爾,思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