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曾經幻想,畢業后自己孤身擠在一個小出租屋內,寂寞而雞血地打拼,經歷慘痛的職場奮斗最終功成名就、結婚生子。似乎這樣才算得上可歌可泣、圓滿富足的一生。
然而并沒有,從來廣州上學開始,就注定不會有。廣州有哥哥姐姐,實習期間跟他們住一起。有時大姐跟她女兒、爸媽也一同過來就鬧騰騰的。臨近畢業,又幸運地和橙子火速結婚,匆忙找到臨近的房子住進去。那時第一次擁有一個家的概念,自己兩口子的天地。可以自由地布置擺弄、也要用心清潔打掃的地方。雖然也有時候會比較懶地去打掃,但折騰起一些生活小物品卻孜孜不倦。
家,是一顆生活的心,圈起滿屋散亂的物品。
家中慢慢散落的物品多了起來。包括一直不舍得丟的工具盒、裝滿像垃圾一樣的木盒、而我一直當那是藝術品。新置的燈、風扇、鍋碗瓢盆等等。有了根據地、哥弟聚會喝茶、朋友拜訪、家庭聚餐。市二宮確實是一個適合生活的地方,偌大的市場、滿街的本地特色食材擺攤、運動活力的江邊,都是活著的好去處。還惦念著那家芬芳甜品、兄弟連魚檔、花生酥和桌球室。以至于記憶中很多個周末都是早上買菜做飯、吃飯洗碗到一兩點,一晃兩個小時過去又要考慮晚飯,以至于夫妻雙雙抱怨沒時間趕緊逃到圖書館、吃飯就將就解決。這,是我的第一個家。
二
幫過很多人搬家,從老哥老姐、到朋友,每次搬家都是苦力活就行,到現場悶頭一頓亂扛、出一身汗、蹭個飯就搞定。沒想到真正搬家不是身累、而是心累。
一直是個戀舊的人,住的房子舒適就不愿意搬。但出于想換兩房、以及便宜點的動機,開啟了找房之旅。找房累,在公司附近找了三個多周末。芳村、滘口、西郎、花地灣、最后還是找回了芳村,還險些在一個衛生處理廠旁定了。某個上班中午間隙敲定了一家老房子。老房子是家庭住的,格局正方,頗有居家的味道。房東人很好,也就一下子就簽合同了。搬房前一個多周每晚回家都對著琳瑯滿目的東西發呆,時不時總有驚喜地東西跳出來告訴你生活就是有這么多東西的負擔。一怒之下斷舍離了起來。丟了幾袋東西發現斷舍離了的,不過是賭輸了對方要砍你,自己看了渾身上下沒地方舍得、委曲求全剪了個指甲。剪完滿心歡喜以為終于逃過一劫,沒想幕后主使還緊追不舍。突然就想躲起來、一壺一茶隱居山林,再也不要累人的東西。
大半年沒住過的老房子,四五個人洗刷了一天;還有些老柜子、舊墻面,就用墻紙貼了大半個墻;太多老家具放不下,就將實木的大梳妝臺、衣柜在兩間房之間挪。還有將詭異的梳妝臺立架的古董鏡子塞藏到柜子里;舊床不適合就再買了一個裝了起來;蚊子太多就各個門窗都買了窗紗;陽臺再去花鳥市場弄了個盆栽,幾乎是大改造。
將近一個多月,常常每天下班就折騰這折騰那,邊邊角角的活也忍不住搞了一些。周末還能到公司打乒乓看書蹭飯。終于冷靜下來能不再關注家里邊角活的休整、恢復正常生活時,我跳槽了。也沒休息,離職第二天就到新公司上班,單程一個半鐘,一天花在路上的時間是3個小時+,且多半是站著、看書、轉線,太早醒還多半會“暈車”。這意味著又要新的找房之旅。此時,芳村的房子住了三個月。
三
踩單車圍著新公司附近的三個地鐵站找了個遍,番禺這地一直還是印象中的偏且遠。終于是找到合適的,緊忙下了定,后面又跟朋友來看了一下,鑒于各種因素還是確定了。搬過來的路程幾乎跨了半個廣州吧,而我還是欣欣然地搬了。一方面可惜那邊花的時間精力,一邊高興逃離那個無法改變的破舊地板、及周邊都是老人的歷史感。想想之前兩處住處,都是老房、且周圍住戶也是老人居多。想想其他人剛畢業多半是住城中村,趁年輕去那年輕浮躁的地方感受下也好。
大石,是最接近市中心的偏遠地區之一。偏,是因為實際距離如此。近,是因為偉大的地鐵。這也造成你要搭地鐵時,多半是幾趟上不了、即便上了也是人潮推著由不得自己。幸運地是我一如既往地騎單車上下班。未曾真正經歷他們口中的恐怖。只是早上陪某人走到地鐵,悲傷不已地看著她上了地鐵、轉頭自己歡歡喜喜又騎車去了。
修路、積水、還有數不清的快餐店,在建的出租房、煙塵漫天。而我們窩在小屋內,聽歌看書打游戲、看劇發呆喝沙士。這就是現在的模樣。
四
每次經歷搬家,無論是自己,還是別人,眼前都是大大小小的箱子。人,生而累贅。總有那么多東西依附著,才為人。曾經多么渴望一個背包裝下我的全世界。幾件換洗衣物、一把瑞士軍刀、一些奇奇怪怪的工具、必要的細軟就夠了。如無必要、勿增實體。然而現實是不管高頻低頻的東西,總有要用到的、無處借賃,那就買吧~
像一塊磁鐵經過漫地鐵銹釘子的工地,出來時已滿身黏住甩不掉了。興許有一天他們掉了,而也是自己失去磁性的一天。這真是個悖論!
然而搬了幾次家,想起第一個住處有大大的落地窗陽臺、有新裝修的大柜子,客廳過窄、每天回來都在臥室呆著。瓷磚鋪上她買的瑜伽墊、開個小黃燈、背靠著厚實的木床看著書、寫著字,亦或者在雙人電腦桌上伏案。我知道,這就是我想要的,簡簡的、單單的,生活。
真正的家,無非就是想要的時候能安心添置個大件物、大膽地貼墻紙、鄰里幾年相熟會互相串門交朋友,而一家人生活不乏趣事笑聲地生活著的一個壁壘,不輕易擊破、也不會易主!而我們就在這出租屋里到處粘貼鬧騰,假裝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