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組織綜合實踐開放日,歡迎外校同學和家長參觀。我們班做的是普及艾滋病知識的探究,差最后一個活動:找一個人扮成艾滋病患者到街上舉牌子索要擁抱,看路人的反應。直到最后一天,還沒定下人選是誰。幾個班委再前排扎堆討論,突然茉安指向了坐在最后一排垃圾桶旁邊的我,“讓茉寧來怎么樣,她挺合適的?!?br>
“既然班長這么說了,就這樣吧?!?/p>
當即,茉安轉身走向我,“茉寧,你來演艾滋病患者。”
“好啊。”我很高興,因為他們很久沒有注意到我了。
我很認真的準備了,找了一個紙盒子,裁下一塊紙板,把正反兩面都貼上白紙。用記號筆在上面寫下大大的“我是艾滋病患者,請給我一個擁抱?!薄鞍滩 比齻€字特地用紅色寫出來。
口罩和帽子也準備好了,想到明天下午可以不穿校服代表班級站在那里,想想都有點小興奮!
打了第二節課下課鈴之后,大家撒了歡的沖出教室,有的去校門口接自己的家長,有的三三兩兩挽在一起到處逛展子。我脫下校服,戴好帽子和口罩,拿出昨天準備好的板子,有字的一面捂在胸前。我站在昨天早就看好了的地方——教學樓下的楊樹下。
三月的北方,楊樹剛剛開始飄絮,雪白而且柔軟的楊絮,我喜歡追著它們跑。但我被告知,今天要站住了,不能跑,不能傻笑,要裝的像一點。我真是不知道他們為什么要選我做志愿者?
我舉著牌子,看著來來往往的人。但幾十分鐘過后,我發現自己像是站在一個玻璃缸里一樣,別人都看不見我,或者是對我帶有特別排斥的眼神。
一個小時過后,陪伴我的還是那棵飄毛毛的大楊樹。期間有一個同學想要來抱我,她媽媽一把抓住她的手,把她拉遠我,還說“別去,這個病會傳染的,很危險?!辈ξ彝秮懋悩拥难凵?。
茉安也和王怡婷他們經過了一次,瞥了我一眼,“都一個小時了,她還站得住?茉安,你妹妹不賴啊?!薄芭率且粋€擁抱也沒收到吧,誰會抱一個艾滋病患者?”“哈哈哈!”
一個半小時,兩個小時,我漸漸明白了,得艾滋病的人內心的孤寂,因為沒有人理解,要是我一定會去擁抱的,我知道,這個病擁抱不會傳染。但社會上還是會歧視他們,說與做之間總是隔著一道深深的鴻溝,目前能夠跨越的人好少。
五點半,一下午毫無收獲。再站十分鐘,我就要收攤了。大家也紛紛回教學樓里收拾東西。
我漸漸低下頭,這次被推舉出來,不就因為我是班里的“艾滋病患者”嗎。我多動,坐無坐相,站無站相,但我沒有破壞紀律,我有寫作業時叨叨和掰手指頭算術的毛病,于是我被安排到了垃圾桶旁邊沒有同桌的最后一排,因為在那里不會影響任何人,我喜歡搞笑捉弄人,但不這樣,我找不到我的存在感。當老師說:“你們不要理傅茉寧,三次不理她,她就被徹底打敗了。”時,我的心情與現在是一樣的,孤寂,不被理解。
“為什么你們都那么殘忍?不就是一個擁抱嗎?”一個男生突然擁上來,摟住了我的脖子。
我一時沒緩過來,板子從手中滑落,掉在地上發出啪啦一聲。
“謝謝?!毖劭舭l熱,淚水再也忍不住了奪眶而出。
“因為我也是在死亡邊緣徘徊過的人,我明白病痛的折磨?!?/p>
“但我,只是個志愿者。”
“別哭了,擦擦眼淚?!彼袷穷A先準備好了一樣,抽出一張紙巾遞給我。
“同學,你叫什么?”
“五年級六班,趙文彬?!彼蚪虒W樓跑去,聲音越來越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