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招迭出
文|梁野
前情提要:我叫陸福生,是個富家少爺,民國十五年十月初一我在家中發現了一張古怪的皮,不明不白就中了一個咒,這是來自遠古神靈最陰邪蝕骨的欏湮神咒,可當時我還蒙在鼓里,危難之際一塊名為“璇璣”的墨玉助我驅邪,卻也帶來了無盡苦惱……
現在:我中了三更噬魂咒陷入昏迷,法濟法行與詭異的妖物夜戰斗法,但六丁六甲神符和草鬼俱被黑色膿水攻破,房門被鎖眾人退無可退危在旦夕……
詭異的分身
在此危急之時,門外突然傳來“哐哐”兩下砸擊之聲!
廂房的門一下子就被砸了開來!
法濟法行嚇了一大跳!
可待這二人定睛一看,卻松了一口氣。
只見站在門口的,居然是小丫頭阿蘭!這姑娘正吃力將一柄鐵錘扔在地上。
就聽她滿臉焦急地喊道:“兩位師父快跟我來!”
法濟護著法行急忙跟了出去,跟著阿蘭逃了好一會兒,三人已經逃至中庭。
這時候三人停下喘了口氣,法濟回頭看了看,見妖物尚未追來便將阿蘭拉到身邊,急忙吩咐道:“阿蘭姑娘!快去通知陸老爺和夫人,早做準備!”
阿蘭似乎是嚇傻了,愣愣的問道:“啊?準備什么?老爺夫人在哪?”
法濟聽了更是急火攻心,苦笑道:“哎呀真是嚇傻了!他們在佛堂啊!快去吧!”
阿蘭聽了法濟所說,二話不說轉身就往佛堂跑去了。
法濟愣了一愣,目送阿蘭遠去。
法行正背著一個大活人呢,只聽他埋怨道:“師兄你還楞什么楞啊!咱們快跑啊!”
法濟這才回過神來,繼續領著法行往前院跑。
跑到前院的玄關,法行一個踉蹌倒在地上,喘著粗氣喊道:“跑不動啦!師兄,我可真跑不動了!”
見師弟累倒,法濟二話不說,就把人從他背上搶了過來,急切地喊道:“咱們快跑!跑的越遠越好!”
法行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一時間怎么也拉不動了。
法濟正要帶頭往大門沖過去,才剛剛起勢就猛然停住腳步,這時候黃豆大的汗滴從他的鼻尖滾落了下來。
后面的法行好不容易爬起來,眼角余光一掃,就覺得自家師兄有些古怪,正要開口詢問,可才剛剛抬頭瞄了一眼,頭皮都快炸裂了。
只見一丈高的門頭上,門縫里正有無數的東西淌了下來,黑乎乎的又黏又稠,不是方才那妖物放出的黑色膿水,還能是什么呢?!
沒想到這妖物居然還有分身之術,這著實令他倆感到萬分詫異!
就在此時,門外突然傳來了凄涼又詭異的尖嘯!
接著“砰”的一聲巨響!門頭猛地一震,只見兩扇三寸厚的樟木大門,瞬間變得面片似的,“唰”的一下就被刮了開來!
兩師兄弟在狂風中勉強睜眼一看,只見手臂粗的門栓早已斷成數截,碎裂的木片飛得滿地都是,此時一陣颶風迎面襲來,寒冷徹骨,而無數蛇狀的黑色膿水“咕嚕咕嚕”地沿著墻角,沿著地面,正沿著周圍的一切,向他們淌了過來。
大門上的兩盞燈籠原本紅艷艷充滿著喜慶的色彩,如今早已變成了青幽幽的一片。
而在陰森森的燈火之下,流淌的膿水隱約浮出無數的蛇狀黑氣來,如同向上蒸騰的水汽一般,互相纏繞融合,漸漸凝聚成一團黑色黏稠的不明球體。
法濟定睛一看,只見這團黑色膿水里,正反復翻攪著十數只死貓死狗的碎尸,有毛發,有骨血,有肉塊……
整團膿球如同一個巨大的絞肉機,正將無數活物攪成碎片!
這實在令人駭然!
難怪黑水所到之處盡是惡臭!
里面裹的都是死尸,又怎能不臭呢?
雖然一時間不明白這妖物為何要這樣做。
但它將陸府門外的所有家畜一掃而空,吞噬后再將血肉攪成碎片,令腐尸糾纏在一塊加熱發酵,短時間散發出來的陣陣尸氣,似乎令這妖物一時間氣勢更盛!
此時此刻,這團黑色膿球的黏液正往下滴著黑色的膿血,渾身的惡臭令人聞之作嘔!
而每翻攪一次,便有一堆黑綠色的膿血淌了下來,夾雜著骨血的碎渣,滴落在地面上,發出了“啪嗒啪嗒”的聲音,一時間令人膽顫心驚!
沒有任何的言語,從始至終,只有無盡的壓迫!
這種壓迫不死不休!
這種壓迫玉石俱焚!
法濟這時候才清醒過來,眼前的這妖物根本不是人,既然不是人,就根本不能以人的常理來推之,它想什么,怎么做,原本板上釘釘的事情,如今看起來全都變得不可預料了。
想到這里,法濟緊張得喉結干咽了幾下。
而一旁的法行早已嚇得渾身冷汗直冒。
妖物“咕嘰咕嘰”翻動了幾下,“噗”的一聲翻出一個白色的眼珠子來了,也不知是貓的還是狗的,反正慘白一片只剩一丁點黑色的瞳仁!
眼珠子咕嚕咕嚕轉了幾圈,接著“唰”的一聲,黑色膿球上又突然裂開一條縫隙來了!
這條縫隙“呼啦啦”抖動了幾下,發出了一陣極為古怪的聲音,如同刷子在濃密的皮毛上刷過一般,夾雜著粗糙而細碎的怪響。
法濟仔細聽了片刻,才辨認出這些怪異的響聲,竟然是妖物的言語。
這言語聽起來異常刺耳,但尚可辨認,他們聽著隱約是:“交出陸福生,可以讓你們死個痛快!”
法濟聽清這話后,將裹著人的被子放在身后的地上,隨即持劍指向這妖物,厲聲罵道:“你這妖物!只不過是云仙觀張小天師施咒之物!竟然如此惡毒!看我不把你打個形神俱滅!”
“你有膽就堂堂正正的與我戰個三百回合!若是我打不過你,這陸家少爺任由你處置!”
黑色膿球的縫隙里傳來了“嘰里咕嚕的”的響動,響聲忽遠忽近,忽高忽低。
“激將法?嘿嘿,不過我喜歡……”
這黑色膿球微微一抖,在嘴巴狀的縫隙里搗鼓了片刻,緩緩地探出了一條白慘慘的脊骨來了!也不知是哪種牲畜的脊骨,這東西又細又長,邊緣磨的鋒利無比,在青幽幽的燈下發出了陣陣寒光。
就聽膿球裂開的縫隙里發出凄厲的尖嘯。
“和尚,你死吧!”
法濟一咬牙,捏了個虎訣持劍上前,身形一動,兩人頓時戰成一團!
法濟使出了一招“猛虎下山”,劍勢由上而下,如同猛虎從山林中奔馳而下,在空中躍出一道兇悍的弧線!
他知道自己遠不是這妖怪的對手,因此兵行險招,必須一擊而中,刺出的一劍幾乎凝聚了全部的內力!
利爪寒芒!毫無保留!勢不可擋!
妖物眼珠子一轉,身形“攸”的一滾!
只見探出的脊骨與桃木劍猛然一撞!
“鏗鏘”一聲!
脊骨上凝聚的黑氣頃刻就被擊散了不少!
法濟趁勢化劍勢為鶴訣,凌空躍起,旋身從腋下刺出一劍!
這一劍!
飽含速度與力量的一劍!
勢在必得的一劍!
卻沒有刺到一分一毫!
反而被脊骨上的粘液頃刻黏住,令法濟一時間掙脫不得。
但是慘白色的脊骨卻毫無阻礙,只見這東西從黏液中猛地穿刺而出,鋒利的骨刺一下就刺穿了法濟的肩膀!
法濟一聲悶哼,滾落在地上,左手急忙捏了一個拳訣,二話不說便猛擊在受創處,頓時一股黑色的膿血飛濺而出。
妖物將那根脊骨指著法濟畫了幾個圈,似乎在戲弄著他,而縫隙里隱約傳出了一陣怪響,如同陣陣陰笑。
“嘖嘖,你敗了!”
法濟吐了口嘴里的殘血,慘然笑道:“再來!”
雙方再度戰成一團!
后招迭出
后院佛堂。
阿蘭急匆匆的趕了過來。
在佛堂外面候著的二十幾個家丁護院手持木棍臉盆,個個神情緊張萬分,見了阿蘭紛紛問道:“阿蘭,法濟師父他們怎么樣了?”
阿蘭皺著眉頭,推開眾人前行,一邊張望一邊問道:“老爺夫人在哪呢?”
小秀候在門口答道:“老爺夫人在佛堂里面呢!”
阿蘭急著說道:“法濟師父他們已經帶著少爺走了,他們要我來通知老爺夫人一聲!”
小秀一見阿蘭一副急匆匆的神情,也不敢多問了,趕緊把佛堂外門打開了,讓阿蘭進去了。
阿蘭一進佛堂就喊道:“老爺夫人,你們在哪?法濟師父要大家早做準備!我是來傳信的!”
佛堂外間云煙繞繚,似乎充斥著一股子神香神紙的味道,阿蘭聞了有些難受,不由得咳嗽了兩聲才問道:“老爺夫人,你們在哪?”
這時候右邊的內間廂房里面傳來我爹的聲音:“是阿蘭姑娘嗎?你進來吧!”
阿蘭一掀門簾跨了進去,兩只秀眸一瞄,頓時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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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院大門邊。
法濟一個踉蹌倒在地上,嘴里又吐出一口血來!
這血是黑色的,顯然是中了劇毒了!
他已經記不清楚這是他第幾次受傷倒地了。
但是他毫不泄氣,掙扎著爬起來,將手里的木劍沖著妖怪擺了擺,含糊著嚷道:“再來……”
妖物尚未再次進攻,一旁的法行卻說話了:“師兄,我們敗了!”
法濟怒喝道:“我們沒有敗!我們還能再戰!”
法行苦笑道:“師兄,咱們盡力了!”
法濟渾身傷痕累累,創口處都是黑色的膿血,可他仍然嚷著:“師弟,咱們再使勁把這時辰拖拖,拖過三更……”
“師兄!你看看吧,”法行嘆了口氣才說:“福生少爺沒救了……”
法濟一聽這個急了,踉踉蹌蹌的爬起來往地上一看,只見那個黑色膿球上早已淌出無數道黏液來了。
這些黑色黏液無聲無息地沿著地面淌著,在法濟尚未察覺之時,就已經爬上了那個被子,“嘶嘶嘶”冒著腐蝕的煙氣,正紛紛往被子里猛竄了進去。
那黑色膿球慘白的妖瞳之中隱約透出了欣喜萬分的神情。
只是片刻,那些欣喜都消失了。
只見被子“唰”的一聲猛的撕裂開來,先是“哐當”一下飛出一口鐵鍋,然后從里面蹦出一個人來了!
這人一邊跳著腳,一邊摸著自個光禿禿的腦門,沖著法濟齜牙咧嘴。
“不行啊!師父!我挺不住啦!這妖物太兇啦!咬得我腳皮生疼啊!”
此人不是別人!
正是李小花!
李小花站定后,將胸口貼著的一道符撕了下來,沖著法濟埋怨了起來。
“師父啊!你這道‘替身符’看起來還真管用!就是你叫我去伙房拿口鐵鍋護身,這也太糊弄了吧!這妖物實在太兇啦!”
法濟苦笑道:“印智啊,你與陸小施主身型相仿,生辰八字更是一摸一樣,這一時間要尋個替身,為師不找你找誰啊?”
法行似乎之前一直被瞞在鼓里,見背了半天的人不是我這個大少爺,頗有些惱怒了,沖著法濟埋怨道:“師兄,你連我都瞞著,這也實在太……”
還不等法行說完,那些淌出的黏液飛快的收了回去,黑色膿球一時間妖氣大漲,似乎飽含著無限的憤怒!
只見這妖物咕嚕咕嚕滾了幾圈,滾到眾人中間,那道縫隙又抖了一抖,發出了一聲凄厲的尖嘯!
“陸福生在哪里?”
法濟冷冷笑道:“哼!在你找不到的地方!”
妖怪憤怒不已,頃刻甩出數道黏液來,這些黏液又快又疾,將一旁的山茶花掃得支離破碎!
李小花嚇得捂著腦門,一屁股坐倒在地。
法濟卻無半分驚慌,只是冷冷地盯著妖怪,搖頭道:“你這妖物!中了我調虎離山之計!如今束手無策了吧?”
黑色膿球繞著法濟滾了幾圈,發出了詭異的怪響。
“你這禿驢,確實有些道行,可你這么拼命干什么?”
法行咳嗽了兩聲,沙啞著嗓子答道:“受人滴水之恩,當涌泉相報,你一個妖物是不會懂的……”
妖物猛地抖了起來,似乎是發出了凄厲的罵聲。
“哼!明明是無情無義之人!卻要說這樣堂而皇之的話來!”
法行聽了這話低下頭去,似乎有些難言之隱,只見他臉色鐵青,愣愣地點頭道:“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做過的罪孽我會認,我也會在佛祖面前用余生去贖罪……”
黑色膿球卻不停地抖動著,似乎在冷笑不止。
“犯了錯,念念經是沒用的,用命來還吧!比如陸福生!他還欠著我玄風一族十萬條性命,他的性命我一定要拿走!”
法濟搖頭道:“可惜子夜很快要過去了!‘三更噬魂咒’的效用很快就會消失了!你就算是施咒引子又如何?還不是要活在張小天師一個小小的咒術之中呢?”
“三更噬魂咒,三更一過,一切的咒言法術也要退散,否則違咒者必遭咒言反噬!”法濟這番話說的斬釘截鐵。
妖物聽了法濟挑釁的話,頗有些惱怒,黑色膿球上下翻轉的速度似乎更快了!
“我命由我不由天!哪怕只剩下一刻鐘,我也要陸福生死無葬身之地!”
這些發出的怪響異常尖銳!
“可惜啊,可惜,”法濟搖頭笑道:“你想要陸小施主的性命,如今就剩下一刻鐘的時間了……”
妖物停了片刻才重新抖動了幾下,似乎在嘿嘿冷笑。
“一刻鐘,足矣……”
法濟抬頭一看,眼前這妖物白慘慘的一顆眼珠子炯炯有神,似乎信心十足!
法濟心中一驚,暗道不好!
既然這妖物可以分身!
那就不在乎再多分一個!
千算萬全,居然漏算了一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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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堂內室中。
我爹和我娘正守在我的身邊,當時的我雖然面色蒼白,但是呼吸仍然非常平穩。
我爹轉頭看了看一旁的立式西洋鐘,此時分針的指針離凌晨一點還差一刻鐘!
根據法濟師傅所言,時間一過子夜,三更變為四更,則咒言法術便會退散,屆時自己兒子就有救了!
我爹欣慰的笑了笑,轉頭跟阿蘭吩咐道:“阿蘭姑娘,真是辛苦你了!你也下去歇息吧!”
此時此刻的阿蘭,從陰郁的角落緩緩踱步出來,耷拉著腦袋,臉色慘白如紙,骨骼間隱隱約約發出了悉悉索索的怪響。
只聽她惻惻的笑了起來,這笑聲陰冷又詭異。
“一點也不辛苦,現在殺人,最容易不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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