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而為人,不必抱歉

如果我早一點看《被嫌棄的松子的一生》,可能近況會有所不同。

影片給人最大觸動的一句話是松子寫在墻上的那句「生まれて、すみません」生而為人,我很抱歉。這句話源于太宰治,而松子所經歷的一任作家男友的夢想就是成為太宰治,仔細想來,影片跟太宰治的自傳小說《人間失格》有很多相似之處,更像是刻意致敬。

《人間失格》第一句話便是“回首往事,盡是可恥之事”,而電影開篇也從松子的弟弟口中道出“無論怎么看,都是無聊的一生”,小說主人公葉藏因為與家庭不和而離家,松子因為父親偏愛妹妹與家庭決裂,兩個主人公后來的人生都是輾轉于一個又一個的情人之間,從希望到絕望,一次次地感覺到人生的邊緣,葉藏總與情人相約自殺,而松子也總是在每段感情完蛋的時候重復說“這一次,我以為我的人生終于完蛋了”;然后他們又一次又一次感受到希望,太宰治曾經在另一本書中寫過“我本想這個冬日就去死的,可最近拿到一套鼠灰色細條紋的麻質和服,是適合夏天穿的和服,所以我還是先活到夏天吧!”,只要別人能給一點點的關愛,他們都能重新燃起生命的火焰。

當然也有不同,《人間失格》整體悲觀,是致郁型小說,葉藏懦弱敏感的性格為其一生奠定悲劇的基調,在所有的經歷中,他的選擇永遠是逃避。而松子是陽光的,是帶著愛和勇氣,是轟轟烈烈的火一樣的熱烈,是治愈的上帝,即使是在監獄也讓獄友由衷感嘆“從未見過像松子這樣一點不安、迷惘都沒有”。

可是情深終究不壽,慧極果然必傷,男女情事之中,一方愛得太過,低進塵埃里,另一方便有恃無恐,肆意中傷。而松子總是認為,“就算被打也好過孤獨一人”“人生的價值,不在于得到什么,而在于付出什么”,有這樣價值觀的人,注定過得孤苦,正應了那句話“你這么懂事,一定沒人疼吧”。

而我們都知道,一個人價值觀的形成,更多地來源于家庭的潛移默化。松子的悲劇,可以說更大部分當歸因于其原生家庭對她的忽視。作為家中大姐,松子有一個體弱多病的妹妹和一個弟弟,父母的愛從來偏向弱者,所以生病的妹妹和年幼的弟弟占據了父親絕大部分的愛,直到有一次松子做鬼臉逗笑了憂心忡忡的父親,從此一發不可收拾,一次次地做鬼臉以迎得父親難得的正眼相看。由于缺愛,只要對方給予一點點的好便從塵埃里開出花來,便要生死與共,下地獄也要一起;而為了挽回所愛,犧牲自己、扮丑、不擇手段地討好想愛的人這種做法深深地根扎于松子的一生。這讓我無端想起《武林外傳》里的祝無雙,聰明漂亮,武功高強,踏實肯干,口頭禪是“放著我來”,日常生活中的一切事務無所不能、無所不精,這樣一個舉世無雙的好姑娘,因為幼年在葵花派受盡欺侮,所以對任何人的一點點好便死心蹋地,渴望愛情,卻始終得不到愛情,最后結局是等來了小捕頭燕小六,但我還依稀記得小六對她呼之則來揮之則去的態度,恐怕結局也不會太美麗。又是一個松子式的悲劇。

我喜歡松子,漂亮善良,總是以最大的熱情去過這一生;但我不愛她的人生觀,女人還是應當獨立,應當自愛,在孤獨與中傷間,我寧愿選擇一個人;這種原生家庭所帶來的悲觀,以后一定竭盡全力去避免。

最后,松子,おかえ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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