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林語賢等三人在那機關前駐足了片刻,林語賢輕吐若蘭,微微一嘆道:“看來這機關一時半會兒不會回歸原位了,待我先下去破了這機關吧。”
無月與小清異口同聲道:“怎么下?”
林語賢并不回答,只將水云袖中藏著的一對飛爪抖將出來,左右執在手中,上前兩步面對著眼前那旋轉交錯天羅地網般的利刃道:“試了便知。”
無月也上前一步,抓住林語賢柔弱纖細的手臂道:“不可犯險,更何況即便下到底下,也未必能破得了這機關,我看還是先在上面找找有沒有機簧開關之類的事物吧。”
林語賢聽得無月語氣關切,心中一暖,柔聲道:“沒用的,這種阻路的機關即便是有開啟關閉的機簧也當是在來人硬破了這機關本身之后的地方,若我所料不差,這階梯盡處必然有供操作的事物。”
“可是……”無月正要言語,卻見林語賢低頭望著自己握著伊人的手,心下一驚,趕忙縮了回來,抱拳道:“在下失禮了,望姑娘莫怪。”
林語賢微笑著朝無月含了首,又轉回了身。一旁的小清將這一幕看在眼里,以奇怪的眼神望著面上泛紅的無月,心道:你這究竟是關切之情溢于言表呢,還是另有所圖?此時無月眼角卻也瞄見了小清一臉的懷疑神色,心里一慌,本來想要說的話卻突然堵在了嘴邊,吐不出去了。小清一見無月窘樣,心下又軟了起來,待回過神來時,卻聞得林語賢一聲:“我去了。”尚未來得及勸阻,她卻已然蓮步輕點,縱躍起身形投進了那奪命的利刃交錯處。
但見那林語賢一路忽而微縱,忽而沉身,忽而側移,忽而平翻,憑借手上握著的鐵爪和柔功極佳的身形在那利刃造作的荊棘中穿插往來。危險處待她堪堪閃過一道道利刃交錯時,身下的羅裙一角已是斷落而下,可見這些利刃非但移動迅速,更是鋒利非常,竟不差過那吹須斷發的神兵利器。然而林語賢似乎對此類機關蹊蹺莫不熟識,上下縱躍間雖是險惡卻總能臨危避過鋒芒,便連肌膚也不傷分毫。無月與小清看在眼中,都知道她之所以能入此險地而不驚,必是在從前多經歷過類似的機關埋伏,加上她在提縱翻騰時精準的施力和角度更是毫厘不差。如此一手精妙嫻熟的縱躍技巧即便連小清也是拍馬不及。
見林語賢一路有驚無險的行到了階梯的中段,小清低聲問起無月來:“這位美人兒姐姐總是神神秘秘,但卻是奇功絕藝層出不窮,你能猜出她的來路么?”
無月聽得小清發問,其實自己也在思考了這個問題很久。他以為,雖然自己的師傅人稱“藥王”,武林中也是人盡皆知的角色,但是藥王本人卻是成名在幾十年開外的人物,如今江湖上但凡見過藥王本人的也都是老一輩的前輩高人,至不濟也是與神劍門的“十劍”同時代的人物。所以真正見過藥王絕藝如《暮月七式》的更是寥寥無幾。然而林語賢如今至多也便芳齡二十上下,他無月鋪一用上神功便能一眼認出來路,這等對武學套路的博聞必是出自名門圣地。一想到這里,無月沉聲道:“她十有八九便是神武門的人。”
小清顯然與無月所料無差,淡淡的道:“我也是這么認為的,如今能像她這樣深藏不露的,必然是那些高大門閥的弟子。但我們這也畢竟是猜測而已,就算被我們猜中了,那么為什么神武門會不動聲色的派這樣一個弟子單槍匹馬來下到這險地來呢?若有個什么閃失對神武門來說不是一大損失?他們完全沒必要如此犯險嘛。”
無月略一思索道:“你的疑問倒是很容易回答,神武門行事一向中庸,本就不興什么大的干戈。而此次既然關系到魔劍遺兵,神武門便更不想讓事情聲張開去。依我看,他們是想暗中將神兵取走代為保存,以免落入賊人手中橫生事端,弄不好更是另一場腥風血雨。”
“這么說倒也有點道理。”小清聽罷點頭道。
“然而同樣也有另一種可能。”無月正色道,“那便要看魔劍遺兵藏在此地的消息神武門又是如何獲得的了。”
“此話怎講?”
無月轉過臉來望著小清秀美的雙目道:“如果說這消息是有人刻意讓神武門知道的呢?”
小清聞言先是錯愕,隨即便反映過來,面露驚訝道:“這么說放出消息的人恐怕是連神武門也算計在其中了。他們既能算到神武門必然會低調派人前來奪寶,必然有計劃在神武門的人奪寶后沿途偷襲劫寶。真是,連神武門的招牌都敢砸,這幫人當真膽大包天么?”
無月點頭道:“這世上定然沒有如此愚蠢的人,既知道神武門的勢力已然是關內武林的統領,若是沒有些實力,誰會強捋神武門的虎須?”
小清道:“那么究竟放出消息的又會是什么人物呢?”
無月道:“至今那一方的人都未曾真正出現過,而無論是之前你我在龍城外的山上遭遇的那兩個人,又或是楊門的一干人等,皆都不似是這件事的幕后人。所以我認為一旦我們若是成功將‘血河劍’帶出了這地宮,敵人便會要現身了。”
小清若有所思的望向即將下到階梯盡頭的林語賢的身影道:“無論如何,當務之急依舊是先起出寶貝,再逃出這鬼地方,當然中間還得把那三根毛收拾了。”
無月苦笑道:“談何容易,若三翎聯手,即便林姑娘乃是神武門高手,勝負卻依舊不及五五之數。要知道單憑一個楊濱便可獨自收拾咱倆。”
小清卻一揮手道:“我看不見得,刀兵相見,不僅講究武功的高低更在乎于隨機應變的本事,像那三根毛在江湖成名已久,根本不會把我們幾個無名小輩放在眼里,之所以到如今都不出手把我們拿下,只是為了讓我們作為他們的開路先鋒罷了。我們便可利用他們輕敵的這點和他們周旋。再者我們還有如林姐姐這樣精通機關巧器的高手,如果能合理利用這里地形的優勢,我看還是我們勝算更多呢。缺只缺在我們武功上的總體實力以及互相之間配合的默契程度及不上那整天膩在一起刀頭上舔血的三根毛罷了。”
無月聽得小清一番分析,頭頭是道,心下微驚,暗自道:這妮子武功雖然并不算是高強,但是這臨敵對陣的心法要訣著實犀利,如此一番分析使得敵我雙方的優勢劣勢一目了然,而且心思細處,竟無遺漏。也不知是她師傅本是此中高手,又或是她天資聰穎,無師自通。
正想到這里,卻聽得階梯盡處突然傳來一聲悶響,接著便是一陣碎石散落的啪啦啪啦聲,而四面的機關利刃卻隨著之前的悶響一齊收進了三面墻壁中,即便頂上的尖錐也已收了起來,本來平如水鏡的階梯也重新立了起來,一切就像什么都沒發生過一樣。
林語賢動人的聲音由階梯盡頭遠遠傳來,道:“你們可以下來了,機關當是解除了。”
無月與小清對視一眼,無月搶在前面以腳試了試那臺階,果然不再發動機關,二人于是順著那階梯一路輕松的下到了底層,再見林語賢時,伊人卻正蹲在一旁給自己左臂上的創口上藥。
“你受傷了!”小清叫道。
無月正要接話,林語賢卻作了個“噓”的手勢,道:“別那么大聲,楊門的人恐怕正埋伏在外面某處,若讓他們聽到,于我們不利。”
小清一聽卻趕緊裝模作樣的舉起小手捂住了嘴巴,咕噥道:“都是我的錯。”林語賢見著小清耍寶,報以會心的微笑。
無月此時才道:“你怎么樣?”
林語賢一邊將敷上藥的創口以裙角撕下的布條包裹起來,一邊道:“沒事,只是點皮肉傷,之前被一把已經彎折的鋒刃劃了一下,沒什么大礙。”
無月與小清此時才終于寬心,小清卻又開始咋呼,道:“林姐姐你的輕功實在是太厲害啦,我見過速度快的,見過提縱高的,見過攻勢身法配合天衣無縫的,但就是沒見過像你這樣將落點勁道和角度把握的如此神乎其技的,改天教教我吧。”
林語賢微笑道:“怎敢當這‘神乎其技’四個字,只是頻繁來往于各種機關暗道中,漸漸練出來的一些保命伎倆,算不得神乎其技呢。”
小清卻道:“你就不要謙虛啦,若是你這樣的本領還不算高明的話,那普天之下只有神武門的龍頭老大才能與你相匹啦。”
無月聞言望向小清,知道小清雖似調侃,其實卻在試探林語賢的反映,誰知林語賢絲毫不為所動,依舊保持她那如西湖凌波般處世不驚的笑容道:“我區區一個無名女流怎能和那武林泰斗相提并論,若說將出去豈不讓人說我林語賢自持過高么?”
小清見套不出東西來,也不接話,只在那嘿嘿傻笑,看得無月直皺眉頭。
林語賢包扎完畢,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環顧四周。卻是個不大不小的石廳,四面各有一條通路,三人所立處正是由上而下的四條路之一,而其他三條通路卻是隱在一片黑暗之中,看不清楚里面的狀況。反而此處的大廳中卻是燈火通明,光線絕佳,四面墻壁上分列著十余盞長明燈將整個大廳照的如白晝一般。
無月與小清跟在林語賢身后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大廳的中央環顧了一下,林語賢道:“如今機關圖已經沒什么用處了,下面的路只怕還得靠我們自行摸索。現在我們應該已經到了司徒府天庭的正下方,如今先將那三條通路探索一下吧。隨我來。”
三人正要邁步,卻聽見原先那條玉石階梯之上傳來幾聲雜亂的腳步聲,三人面面相覷,剛剛轉過身來,卻見幾個人影噌噌噌!自階梯內閃將出來,仔細一數,竟有五人,領頭的正是三翎之首楊濱,身后跟著四個人,其中三個一身普通官服打扮,唯有一個三十歲上下生面孔卻是身著紫金登龍袍,腳踩步云履,一件黑漆漆看不懂形狀的事物橫插在腰劍,打扮甚是氣派。林語賢等三人對視一眼,皆以為那光鮮打扮的敵人便是二翎楊重。
無月搶前一步,微笑道:“大當家的,咱們又見面啦。”
楊濱左臂一甩,右手按著腰間的刀柄,以一聲冷哼作答。氣氛登時便是劍拔弩張……
且說那魚腸領著干將和蕭禾一路走街竄巷,硬是圍著長樂的城中繞了個歪七扭八的圈兒,來到城邊一幢破舊的茅屋前方才停下腳步,魚腸道:“此處便是我藏身之處,老將你雖隨我進來說話。”話畢便推門大步進了茅屋里面,干將吩咐蕭禾守在門口,畢竟對這萍水相逢的年輕人并不熟識,所以與魚腸的對話自然不能隨便讓人旁聽,只好將他留在外面。而蕭禾卻是善解人意,應聲獨自留在門外毫無怨色。于是干將一人隨著魚腸進到了茅屋內里的房間去了。
二人鋪一坐定,魚腸開門見山便道:“門里出了事。”
干將聽罷干笑一聲,道:“即便是天大的事兒,也與我干將無關。”
魚腸猛一拍桌面,震的桌上積淀的厚厚一層灰塵應聲而起,便像是面前起了霧一般,道:“放你娘的屁,這次非同一般,湛盧失蹤。經龍淵他們兄弟兩暗查,似乎是被什么方面的人給擄了去。”
干將不以為然的道:“人的名兒,樹的影子,既然腦袋上頂了個‘十劍’名號,這種事情在所難免,赤霄那老小子之前不也曾被人綁了去?”
魚腸嘴巴一抿,腦袋一偏,隨即又將臉湊近了些道:“但是你是否知道另外一個消息?”
干將道:“什么消息?”
魚腸冷笑一聲,道:“當年魔劍所用的兵器‘血河劍’怕是近期便要重現江湖了。”
干將此時才終于面有正色,道:“此話當真?”
魚腸道:“雖然不敢打包票,但是此時必然有那么些人已經在暗里去搞那把劍了。”
干將將身體向前傾了傾,道:“仔細說來,究竟怎么回事。”
魚腸道:“二個月前,湛盧的小徒弟突然來報說那老兒閉關一月,有一日他們派人去送吃的時候卻見那家伙已經不在關中。本還以為是他娘的坐的悶了出去溜達去了,但是細看下卻發現他閉關的所在里有張桌子不見了,后來還是有人在后山的草叢中發現的桌子的殘骸,于是便覺得不對勁,就報給了老大。后來經查訪,似乎確實有那么一群來路不明的人曾在湛盧那小子隱居的山腳下出現過,并且也就是在那小徒弟發現湛盧失蹤的那天,那幫來路不明的人突然便撤走了。”
干將道:“這與血河劍又有什么關聯?”
魚腸道:“聽我說,正當龍淵他們查出點眉目來的時候,有消息卻稱江湖上有人偷偷放出話來說那把殺人無數的‘血河劍’便藏在南邊龍城司徒府地下密道之中。”
干將道:“這種空穴來風的話豈能盡信?”
“這話并不是真正空穴來風,而且你猜這消息龍淵是從哪兒得來的?”魚腸說著,一臉神秘。
干將略一思索,道:“如果龍淵認為這消息并非空穴來風的話,那么他八成是由神武門那一方得來的消息。”
魚腸道:“正是。龍淵在神武門中的高層埋有眼線,聽說此事乃是機密,就連神武門里都是保密極嚴,除了門主和座下四位長老外,就只有門主嫡傳的六散人知道此事。然而,無巧不成書,正當龍淵他們得到這一消息的同時,另一消息卻說龍城附近也同樣出現了一伙來路不明的家伙,似乎是在運著什么重要的東西。”
干將道:“哪有這么巧的事?”
魚腸拍案道:“沒錯!哪有那么巧的事?龍淵便親自去查探,卻沒想到等他到那兒時,已是人去樓空,只留下一片殘垣斷瓦,連個死人影子都沒有。”
干將道:“居我所知,龍城司徒府似乎今天剛出了事。”
魚腸道:“沒錯,龍淵在得知此事時也曾去調查了一番,據說此次楊門三翎傾巢出動前去破那司徒家的案子,現在正在琢磨著那地道里的蹊蹺古怪。”
干將道:“說了半天,你還是未將湛盧失蹤一事與這血河劍聯系到一塊兒。”
魚腸道:“別急,當龍淵的人剛剛查完龍城的情況的時候,原先已被搜了個低兒朝天的城外廢墟處卻突然又冒出一群人來,護送著一件東西便突然趕起路來。”
干將卻道:“難道血河劍已經起了出來?”
魚腸搖了搖頭,道:“龍淵人手不足,無法輕舉妄動前去弄明白那幫來去無蹤的家伙究竟帶著什么寶貝,于是只能著人盯著那群人的取向,然后又再返回廢墟調查了一翻。此次卻發現不少奇怪的設置,似機關又不是機關,似玄陣又不是玄陣,如今龍淵已經派人去請那承影過來鑒別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究竟為何。”
干將聽罷,略一思索,道:“如此說來只要截下那批人,弄清楚他們運的究竟是什么東西,才能查出些蛛絲馬跡來?”
魚腸點了點頭,道:“他們運的既有可能是血河劍,也有可能是咱的湛盧老兒,又或可能是其他什么不相干的東西,但是事情一件接一件的發生,時間上如此之巧妙,我看要么是有人故意興風作浪,來吸引人們的注意力。要么便是一場連貫的安排,其背后的目的不得而知。”
干將道:“如此說來,確實,整個幾件事:湛盧的失蹤,司徒府的血案,龍城外來路不明的一批人,以及血河劍的傳聞很可能互相之間有所聯系,更有可能是一方面所作的。那么既然血河劍的消息是由神武門那兒漏出來的,龍淵是否能確定神武門已經開始著人插手此事呢?”
魚腸搖了搖頭,道:“神武門那方倒是沒什么動靜,只是這楊門三翎的行跡卻有些可疑,首先是為了這邊城一家半黑不白的商人的滅門血案,竟然他們三翎傾巢出動,而且帶足了手下。案發一早,更是大張其鼓,全城戒嚴,如今一伙人又全鉆到司徒家地底下去了,更不讓任何人靠近司徒府方圓一里之內。如此勞師動眾為了個商人,論誰都看得出其中有蹊蹺。”
干將道:“興許他們也得到了血河劍的消息,于是借著司徒家血案從而下到地下尋寶去了。”
魚腸冷哼一聲,道:“若他們是真的有這消息,司徒老兒一家的血案我看就是他們自己干的,如今再來個‘賊喊捉賊’,大咧咧的下去尋寶貝去了。”
干將略一點頭,道:“也有這個可能,不過畢竟還是推測,手上沒有真憑實據說什么都沒用。”
魚腸身形向后一靠,翹起二郎腿道:“我便是得到消息前去與龍淵會合,那小子想一邊讓承影看看那古怪廢墟的情況,一邊同時召集一些人手把那伙神秘人一口氣拿下來,先看看他們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倘若真是運道好,無論他們運的是湛盧又或是血河劍,我們都賺了一把。”
干將無奈的搖了搖頭,道:“你來跟我說這些是想讓我代你去龍城走一躺么?”
魚腸嘿嘿一笑,道:“其實老子本想自己去龍城打個轉兒,要是撞見那楊門幾根毛兒,他們敢跟老子齜牙咧嘴,正好可以讓老子練練手。但是想來還是組織上的事兒比較重要,于是這等好事兒就留給你老兄了。”
干將笑罵道:“在我面前你他娘的還裝乖巧。我看你是覺得那來路不明的一伙人可能比楊門的人手底下更硬點兒才往那兒湊吧?”
魚腸笑道:“既然知道,就別點破嘛。話說在前頭,此事既與組織無關,也不是軒轅下的命令,完全是老弟我一廂情愿的想法,本來門里都沒打算將消息透露給你,你知道莫邪那妮子……咳。”魚腸一提莫邪二字,卻見干將面色略有變化,也不敢再多說,轉個了話題道,“這件事你幫不幫我辦,還看你老哥一句話。”
干將略沉思片刻,道:“好把,那我姑且去龍城走上一趟。”干將與魚腸混熟多年,心下當然清楚魚腸并非只是讓干將跑去找三翎的麻煩那么簡單,實則是想干將前去查探一番三翎的行止動向。然而干將話音正落,警兆突生,二人同時搶出了門外,卻不見了蕭禾的蹤影。門前只留下一只鞋子,顯然便是蕭禾腳上所穿。
魚腸一見狀況,高聲道:“他娘的,哪個不要命的龜兒子在老子眼皮底下玩花花腸子?”
干將卻道:“此人在你我尚且未覺察到的情況下頃刻間便制住了蕭禾,又搶在你我之前將他帶走,必然不是等閑。”
魚腸雖然臨街罵娘像個流氓,心下卻是明了的很,道:“這家伙怕是一路上釣著咱倆過來的,竟沒察覺,潛蹤匿跡的功夫確有兩把刷子。你說會不會是之前那一男一女兩個毛頭的祖師爺啥的來叫陣?”
干將心里罵道:放你娘的屁。嘴上卻說:“你覺得青陽關的那幾個老頭子哪個能有這本事?但此人若是沖著我們來的,一會必然會有人來聯絡,我們還是分頭各行其事,蕭禾的事兒交給我吧。”原來青陽關乃是臨著三邪關往東去的又一小關隘,由于三邪關外本是邪道的天下,所以沿著三邪關一路東進而來數百里江山也分列著大小八個關口。青陽關便是其一,其中駐著一個門派,約有百來人,早年原本還有個自己的門號,后來在青陽關待得久了,漸漸的便被江湖上統稱為青陽關的人,實際上此派之中并沒有什么江湖上聞名的好手,只是由于地處與邪道接壤的邊關,所以名聲便這么傳開了,門主乃是青陽關第三代掌門薛洋,善使雙刀,其余門眾更是十八般武藝件件有攻,卻沒一個練的精練的。
魚腸一聽干將獨自攬下這等“麻煩事”,一拍他肩膀,裝模作樣的道:“好!果然有師傅的風范!”
干將眼睛一斜,干脆的吐出兩個字來:“滾吧。”魚腸帶著一聲長笑縱身而起,眨眼間便消失在干將視線之外了。待魚腸走遠,干將低身拾起蕭禾留下的鞋子,獨自思索了片刻,便將那鞋子收在懷中大步而去。
話說楊濱冷哼且出,身著官服的幾個捕快便立即將兵刃亮了出來,而楊重卻是雙手抱胸站在楊濱右后方冷眼盯著無月。
“你們倒不賴,不但找到了下層的機關,更是連三兇星的貪狼都被你們宰了。”楊濱沉聲道。
“不敢,不敢,這等區區小事,若是楊老大出馬更是手到擒來的事兒,卻讓我們這幾個小輩好一陣忙乎,差點連命都賠了進去。”無月笑咪咪的給楊濱扣了頂高帽,盡顯江湖人的嘴臉,與他之前那儒雅的氣質大有反差。小清轉頭望向無月一臉“痞”氣的表情大有興趣,也正是無月這種“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吸引了這個與他萍水相逢的江湖小女子。
楊濱哈哈一笑,道:“少來給我臉上貼金,我之前在司徒府便說過,你若是帶著這女娃兒逃了,便休想洗脫司徒家命案的嫌疑,現在最后一次勸你等放下兵刃,跟我回衙門,我自當將你二人交與縣府,公正定奪。”
小清正要說話,無月卻又搶道:“咦?難不成還有人冒充三老大不成?”一聽這話,楊濱楊重卻是面面相覷,不知道無月為何突然提起三翎楊先來,無月卻接道:“方才小生有幸得以一見三老大尊容,他且告訴我咱們三個與司徒家命案無關的事兒,楊門是知道的,難不成方才那個不是三老大?”
楊濱與楊重又對看一眼,顯然這二人并不知道楊先在此之前已經現身,楊重道:“什么三老大不三老大的,你小子說話注意些,即便是老三有說過這樣的話,那也算不得數,難不成大哥說的話便是放屁么?”
“你給我閉嘴。”楊濱低喝道。
楊重聞言果不敢再亂說話,一旁的小清卻大笑起來,道:“原來二毛說話這么有意思的。”
楊重聽得“二毛”兩字,搶前一步,大聲道:“你說什么?!”
楊濱卻是大手一揮,攔在楊重身前,轉過頭來道:“你咋呼什么?!”
楊重似也知道這種情況下實不該被對方幾句言語給激怒,于是又退回了一步,冷哼道:“如今即便你們舌璨蓮花也是無濟于事,就憑你二人偷襲老大,又殺了我手下,這兩筆帳今天便要先在這兒了結了。”此言一出,小清心頭一震,終才相信無月并非說謊,之前中了無月一掌的齊泰果然已是命喪。
一直沉默不語的林語賢此時卻突然輕聲道:“既然楊門的幾位當家的與他們二人有瓜葛,自然與小女子無關吧,小女子這便先告辭了。”說著便轉身要走。
此時的楊門眾人哪能讓她得脫,只聽楊濱一聲頓喝:“且慢!”兵器卻已亮了出來,道,“這位姑娘雖然與本案無關,但是這一路你助此二犯逃避我等追捕,實已有縱犯之嫌,還請姑娘也隨我們走一趟。”
聽到這里,小清卻早已不耐煩了,鏘啷一聲將閃靈劍亮了出來,高聲道:“真弄不懂你們,那三毛早已經把話明著說了,你們還在這兒弄著彎彎繞,干脆點手下見真章!”話音剛落,人卻已朝著楊濱投去,后者一聲冷笑,道:“你這是自討苦吃。”右手刀起,帶著一股勁風照著小清粉嫩的右肩便砍了過來。
一見小清動手,無月哪能讓她單獨面對楊濱,正要出擊,林語賢卻已經神不知鬼不覺的閃到他跟前,丟了一句:“他們想將我們打散。”便腳步不停的直取一旁抱胸佇立的楊重去了。
無月聽得林語賢提示,心下終于明白楊濱一行人此時突然趕至,實是想將自己三人打散,好各自去尋出路,這樣本身三個為一的“開路先鋒”便成了三個,自然要比之前的效率更高。知道對方目的,無月心下便有了對策,朝著楊濱便攻了過去。此時的小清正閃過楊濱的一刀,人卻已閃至了戰場左側。楊濱正待激發一連竄的猛攻以便在最短的時間內將這三人中武功最弱的小清與其他二人分開,卻見無月無聲無息的由小清之所在之處攻來,身形頗低,單掌前伸,直取自己中路的空隙。只見無月掌心泛藍,楊濱知道有古怪,不敢逞強,只好收回原本攻向小清的后招,反而揮刀向無月前伸的右掌手腕橫掃過來。正當刀勢即將砍上無月手腕之時,無月微微一笑,手腕側翻過來,掌心藍光頓時消弭于無形,楊濱的那一刀也即告落空,帖著無月向上的手掌便掃了個空。然而楊濱豈是等閑,一刀將將掃空之時,卻臨時撤招,左腳前出一步,身形便往前殺來,本來橫掃的樸刀便改為直刺,往無月胸口刺來。
一旁的小清也在同時往楊濱殺到,不取楊濱攻向無月的一刀,卻舉劍刺往楊濱的肋下。然而楊濱似是胸有成竹般,完全不去理會小清閃靈劍凌厲的攻勢。原來原本站在楊重身后的三個隨從此時早已殺到,三人三刀由三個不同的方向分上中下三路,分別取小清脖子,腰枝以及雙膝,顯然是一套三人聯手的技戰術。小清聽得刀風虎虎,哪敢怠慢,不得不收回攻往楊濱的一劍,卻好在無月此時卻已伸出左掌,輕輕的在楊濱刀柄上一拂,卻隔著樸刀打出一股內家真氣,楊濱卻是內外兼修之人,知道無月一掌看似簡單,實是暗藏殺招,于是同樣運起自身的一股真氣以手中的樸刀作為媒介與無月的真氣對上陣來。兩股勁道鋪一接觸,楊濱便知道不妙,原來無月原本犀利的真勁一接觸時,竟是虛無縹緲,自己打出去的一股渾厚勁道就像是打在棉花上一樣,八成的力道盡被化去,只留下兩成攻進了無月的經絡之中,卻在瞬息之間被無月體內如汪洋大海般的一股勁道化解掉了。正當楊濱想不通狀況之時,卻見無月身形已然側了過來,右掌卻無聲無息的往自己胸口伸來,心下登時明白了許多,不敢亂接無月這掌,便立時收了刀勢往后撤了半步。
此時的小清卻是一展她更勝過楊濱的輕靈身法,抵擋著那三個人一輪接一輪的搶攻,雖然勢處下方,卻是游刃有余,一路看似是“節節敗退”,實際是在尋找對方攻防的間隙處好施以反擊。一時間小清嬌叱連連,閃靈劍更是如靈蛇出洞一般,夾著銀光左劈右刺,腳跟提起,腳尖踩著輕靈敏銳的步伐游走在三人三刀的攻勢之間,鏗鏘之聲不絕,刀劍銀光不斷。反之再去看那另一位美人兒,境況卻與小清的全力防守和無月的暗較真勁大有不同。只見林語賢雙爪左右交替而出,隔著遠距離向楊重發出連綿不斷,滴水不漏的猛烈攻勢,而楊重原本插在腰間的黑漆漆的事物早已經拿在手中,卻是一根通體烏黑的鐵棒。楊重憑著那不懼刀劍的鐵棒,一招又一招的勉強抵擋著林語賢那雙神出鬼沒的飛爪,完全處在劣勢,稍有些須差池便要命喪當場。
無月與小清此時卻無暇顧及林語賢那神鬼莫測的身手,但見無月一面抵擋著楊濱接二連三的刀勢,一面以夾著真勁的雙掌交替出擊,以圖找準機會給以楊濱貼身重創。然而楊濱早已是久經沙場的老將,之前與無月在內功上的交鋒下,他一眼便看出無月的內功實際上是以吸取敵人勁力繼而轉化為攻勢的借力打力的功法,而且一路進攻下來更發現每每無月以肉掌拍中自己樸刀側面之時,接下來的另一掌必然威力大增。于是在這種情況下,他將成名以舊的刀法完全施展開來,以“快,準,狠”為基礎但求每一招虛實交錯,刀聲霍霍,以便讓無月在短兵交接之時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吸收自己的勁道。如此下來,無月的師傳絕學“暮月七式”的威力便去了一半。原來正如楊濱所料,這“暮月七式”乃一門借力打力的手法,雖說以掌為主,其實反倒是一門類似擒拿搏擊的武功,重在“牽,推,卸,勾,打,拿,拂”七種技巧之上,藥王當年將這“暮月七式”名為“揚鞭”,“策馬”,“奔襲”,“圍城”,“金湯”,“乾坤”,“輪回”此七式,實是為了給這七式起個有意味的名字而已,實際上這七式便正是那七種手法的糅合。
眼看著無月在楊濱手下節節敗退,原本還能稍稍搶著的先機如今卻又原樣奉還給了對手,小清此時也是有有些心浮氣燥,幾次便險些被那三人的攻勢砍中。然而正是如此,才讓小清靈光一現,心中突來一計。只見那三人其一平平的劃來一刀本是虛招的刀勢,原本輕松便能或擋或避的小清卻故意落下空門,那一刀便堪堪的劃破了小清肋下的肌膚,帶來一陣鉆心的疼痛。然而施這一刀的那人卻是一愣,心想之前無論三人如何賣力都能被這妮子詭妙的身法閃了過去,如今這原本是作為后一招的引子的一招虛招怎會輕松砍上對方呢?正當這人心神一散,加上虛招反中,那原本應該接上的殺招便滯在了半空。這樣以一刀之傷換來的機會小清怎能放過?但見她振臂運劍,一聲斷喝,三朵奪目的劍花便朝那分了心神的敵人殺了過去,那人一見小清突然縱劍,竟然有如此神威,脊背倏的便涼了半截,慌忙見運刀抵擋,身形后撤。此人一撤,另外那二人原本計劃好的刀招便再也使不出來,如此三人聯攻之勢突然便瓦解了。然而小清知道即便這三人的攻勢此時瓦解,若是放任不管,等三人重新組織起攻勢來,自己便有大麻煩了,于是手下當然不留絲毫情面,施盡渾身解數,長劍如電閃般帶著一聲聲連貫的破風之聲朝那失了方寸的人攻去,待另外二人重新來救的時刻。只聽的“啊呀!”一聲大叫,夾著一蓬鮮血,那被小清一陣狂攻之人便仰天倒在了地上,留下胸口一條一尺見長的劍傷不停的噴著鮮血,眼見不活了。
此人慘叫聲方起,即便楊濱楊重也是心神一分,無月見準了機會雙掌齊出,將“暮月七式”里的“金湯”與“輪回”二式連續打了出來,終于搶回了久違的一點先機,將楊濱迫得第二次倒退了一步。而林語賢更是借著楊重突然的分心,原本左右輪番搶攻的雙爪突然齊齊飛出,并且在空中奇妙的一個交叉,分別劃了一道弧線直取楊重雙肩。楊重右手持棍擋下了一爪,另一爪卻是繞過自己視線的死角,噗的一聲,刺進了左肩的血肉之中,若不是楊重一邊擋下另一爪,一邊側身閃避,這落下的一爪此時怕已是插進了自己的琵琶骨里了。然而即便是被那飛爪撈著了皮肉,那股撕心裂肺的疼痛也是讓楊重發出了一聲大叫。
剛聽得手下慘叫,楊重的叫聲又是接踵而來,楊濱此時怎能不亂?只見無月一輪掌法施展開來,竟是首次逼得楊濱節節敗退,直退到即將與楊重會合的地方。此時的林語賢卻是手上一使力,猛得將插在楊重肩膀上的飛爪拔出,接著一個曼妙的轉身,剛收回的右爪又再告出,此次卻不取楊重,反向楊濱背后激射而去。楊重一見狀況,大呼:“小心背后!”楊濱聽得提醒,知道必是林語賢在背后施襲,連看也不看一刀虛砍無月身前,封住了無月進攻的勢頭,同時腳下一蹬,身形便橫移開去。那原本射往他背后的飛爪此時便朝著無月直飛過去。無月一見飛爪擊來,心下一驚,卻聽見林語賢一聲嬌喝:“抓住!”心中頓時明白過來,探手一抓,便輕松抓住了那飛爪末端的鐵鏈,果然那看似充滿力道一爪實是虛招,到得無月眼前時已是勁力全無。無月這邊剛穩穩抓住飛爪,林語賢便借著無月一抓之力,腳下一蹬,身形便化作旋風般朝無月射來。無月自是心領神會,待林語賢到得面前時,上身便往后一仰,林語賢便帶著一陣香風,擦著無月的胸膛直飛向了另一邊小清與那剩余的二人的戰場去了。此時的無月突然與美人“零距離”接觸,嗅著伊人身上散發出來淡雅的蘭香,心神一陣恍惚。正在這小子作著春夢的當口,剛退了開去的楊濱此時卻是挾怒前沖,舉刀便殺了過來,刀風凌厲,顯然已是惱羞成怒。
正在這時,林語賢凌空將另一只袖中的飛爪爆射而出,直取夾擊小清的那二人其一,小清反映敏捷,聽得背后風聲,忽的側移開去,那一爪便直朝著那人面門射去。憑空突然殺至的要命一招,那人怎能反映的過來,手忙腳亂下嗵的一聲便被林語賢那一爪打中了面門,連叫都叫不出來,便帶著一蓬血雨向后拋飛了開去,落地前便已經斷了氣。此時原本的三人卻只剩下一人,小清還不是手到擒來,但見她長劍一揮,那僅剩的一人方在為同伴離奇又凄厲的死法震驚的當兒,哪有應對的本事,輕松一劍便被小清鉆心刺了個通透。長劍起出,那人應聲而倒。林語賢也在這時腳步落定,站在了小清身旁,轉過身來按動機關,與無月相連的那只飛爪便突然往回收來。無月手上突然來了勁道,心下明了,腳下一蹬,借著林語賢飛爪的力氣忽然脫去,楊濱那勢如破竹的刀勢當時便劈了個空。會合了得林語賢等人同時一個轉身,朝著三面通路的其中一面投了進去,此時不走,更待何時?然而那楊濱卻是有那追的心,卻沒那追的力。帶來的手下三個全折了,楊重也是受了傷,卻不知道傷勢如何,此時即便他有三頭六臂,也休想能憑一人力里拿下那三個人。況且那林語賢出神入化的武功更使他大為忌憚,只好放棄追殺那三人轉而去看楊重的傷勢去了。
閃進了通道中的林語賢等人腳步不停,一陣急走,得到七拐八繞的走了幾個轉彎,林語賢才急急叫停,道:“他們決計不敢追來了,先停一停看清地形再說。”
無月與小清應聲而定住腳步,三人左右看了下,原來這暗道之中竟是如迷宮一般的交錯縱深,若是胡亂跑上一氣,怕是很快便要迷在里頭。林語賢看了下狀況,低頭回憶了一下之前繞過的彎路,點頭道:“要解這迷宮并非難事,你們跟在我身后便是了。”
無月與小清點頭應聲,三人借著墻上微弱的火光便開始在這不知道大小的迷宮中繞起了彎子來,一邊繞一邊卻又開始談論著之前的一場驚心動魄的廝殺。
“真沒想到,楊門那三個家伙輪武功都是個三流腳色,但是聯手起來竟不比那毛老大差到哪去呢。”小清回想著之前被那三人圍攻時的險狀,心有余悸。
聽著小清那給楊門三翎亂扣的諢號,無月似是早已經習慣了一般,道:“這三人必是楊重一手培養出來的,那種聯手的戰法是一種練習了很久的陣式,你要吃虧也是在所難免的事。”
“你也好不到哪去,要不是我大發神威殺了那三個人其中之一,讓楊濱分了心神,恐怕還沒等林姐姐來救,你便已經被他砍作七八塊啦。”小清得意的譏諷道。
無月更是早已習慣了小清這種口氣,怎會當真,但是心下卻想起楊濱那力道雄渾,招式精妙的刀法來,心想小清并非心口胡謅。那種情況下,若是沒有小清那邊的變數,恐怕不出五招之外,自己便至少要被楊濱砍上一刀。
“不過說來說去還是比不過林姐姐,你看她以一敵一,竟然能重創二毛,要是無月能擋得住楊濱的攻勢,二毛血濺當場是遲早的事兒呢。”小清又接著開始“奉承”林語賢,后者走在前面卻是一心琢磨著迷宮的破解之法,對小清的“恭維”充耳不聞。
無月也是點頭道:“若以武功來看,林姑娘卻是將我和小清遠遠甩在后面,竟連那楊重也是不敵,果是深藏不露呢。”
小清與無月二人像是唱戲一般,前者接道:“對呀,對呀,原先我和無月還以為碰上那幾跟毛,我們只有挨宰的份兒呢,如今看來,我們未必便輸給他們呢。”
二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唱了半天戲,林語賢終于也是忍不住了,停住腳步淡淡的道:“你倆若是以此來誘我說出道出真身來歷,還是打消了這念頭吧。待一會將劍取出來,便是你我分道揚鑣之時,今后江湖上便不會有‘林語賢’這個人了。”
無月與小清聽在眼里,互相看了一眼,心中皆都對眼前這武藝超群,智計過人的美女“神武門”的來歷更信了一籌。也只有神武門的神秘高人,才會如此不涉江湖事,只做無名人。
眼見是套不出林語賢的話來了,無月將話題轉回來道:“你說楊先卻是去哪里了?方才若是有他在,三翎聯手,我們便不會有這么幸運。”
小清不以為然的道:“你還有心思去想那三毛,我正在后悔剛才應該趁他不在我們三人合力先拔了那毛老大呢。”
無月伸手在小清腦殼上輕輕一敲,道:“你就知道逞能,以楊濱的身手即便我們聯手對他,他不敵,也有能力自保,但是時間拖下來,若是他們有援兵,又或是楊先趕至,那便反倒是我們有麻煩了,那種情況下不走,何時才走?何況那聯手三人皆都被你殺了,已是賺夠了一筆呢,別太貪心才好。”
小清一邊裝模作樣的捂著腦袋,一邊道:“就算是貪心,也是被你敲出來的!”
無月一臉無奈,笑道:“我只聽說敲腦袋會把人敲笨,咋到你這兒一敲就敲貪心了呢?”
小清突然伸手指著無月鼻子道:“吶!這可是你自己說的!我現在肯定笨了,你得賠我!”
無月心下大罵自己“笨蛋”,臉上卻趕忙堆笑道:“哪里,哪里,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其實人腦袋就像是木魚一樣,經常敲敲,聲音越來越好聽得。”
小清先是一愣,反映過來后卻嬌聲大作:“好哇!你把我腦袋比作木魚!找打!”說著便舉起拳頭打了過來。
無月趕忙一把拿住小清手腕道:“不敢!不敢!你別動手!”然而此時小清雙手分別被無月拿著,即便想打也沒那力氣了,只能歪著嘴巴瞪著無月在那旁若無人的裝可憐。走在前面的林語賢卻是不住的搖頭,心想:怎會讓我撞上你這兩個冤家?
然而無月將小清手腕拿住,掌心上卻傳來小清肌膚的柔軟觸感,帶著一鼓些微的冰涼,讓無月一時間心馳神往。小清此時看見無月臉上“神光一現”,再看自己雙手時才反映過來,臉上突然一紅,心里便想起了無月之前在那階梯之上“無意”中抓著林語賢粉嫩的手臂時的景象。再看眼前的無月,卻沒有如當時抓著林語賢時那么“君子”,反倒是沒有一點放開手來的意思。小清望著眼前比自己高出一尺來的無月,無月也是低頭望著小清雪白中飄著一抹紅暈的秀臉。二人一時間都說不出話來。
林語賢聽得身后腳步聲突然停了,輕輕轉過身來,卻見無月與小清便像是那酒棧里的戲子在唱那曲“梁山泊與祝英臺”一樣的架勢互相對望著,心里頭咯噔的一下,趕緊將到了嘴邊的那句“你倆在作什么”咽了回去。然而眼神過處,卻讓敏感的無月生出感應來,一側連看見林語賢一臉的驚詫,趕緊將小清的手一推,急了半天才蹦出一個字來:“這……”
小清此時也一反常態,收起了平時嘻嘻哈哈的模樣,終于變作了個忸怩的小丫頭,低著頭大步上前,推著林語賢便往前走,連話也不敢說了。林語賢知道場中狀況,也不多話,只是不住的掩口淺笑,開心的神色溢于言表。
“別笑啦!趕路要緊!”推了一段路來,小清終于敢開口說了這么一句話。
林語賢卻笑道:“你再這么推下去,我便要走錯路啦。”聞言,小清果然便收回了雙手,不再推那林語賢,卻上前兩步一把挽著林語賢的胳膊與她并肩而行,留著身后語無倫次的無月一邊“張牙舞爪”一邊踏著四方步跟在二女后面,方寸已是完全亂了套。
三人便在這怪異的氣氛中走了約莫盞茶的功夫,互相也都不說話,唯有小清在那低著頭喃喃自語得重復著:“白癡,白癡,白癡。”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罵自己,又或是在罵無月,卻逗得林語賢在旁忍俊不禁。直到小清忍不住正要發話的當口,眼前卻是豁然開朗,燈火通明。三人一邊適應著那突然明亮起來的光線,一邊再看去時,卻已經到了一個比之前大戰楊門五人之地更大的一個廳堂來,頭頂足有十丈高,整個大廳呈圓形,正前方的墻壁上刻著一個高逾六丈,寬約四丈的巨型虎頭圖紋,與之前那被林語賢破開的九宮機關的虎面大門上的圖案如出一轍,只是大了有好幾倍。
三人望著眼前那巨幅的圖案,林語賢道:“看來我們要尋找的事物便在此地了。”
2007年3月16日星期五 于 渥太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