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娘俺把姐領回來了。”
“你這個丫頭啊,你跑哪去了。”一個年齡大概在五十歲左右的女人,邊哭邊向我小跑了過來。
她身上穿著一件土布色的粗布布衫,一條和我差不多樣式的黑色筒褲,一雙黑色的土布鞋,有點臃腫的身材,再配上并不精致的面容,隱約中看到了姥姥中年時的模樣。我也不知道該怎么稱呼她,就只有傻傻的站在那里不說話。
“娘,姐姐剛才說不知道回家的路了,說剛才摔了一跤什么都不記得了。”小男孩邊說邊走進了院子里,拿起一個像是撣子的東西掃了掃身上的土。
“你是在哪旮找到你姐的。”中年女人急忙的問道。
“就是在三叔公總?cè)シ排5牡胤剑鄞宓奈鞅逼隆!?/p>
“那是咱村埋老人的地方啊!枝兒,你是不是招到什么了呀!哎呀,栓柱你快去東頭把你王奶奶請來給你姐看看。”
“快點去,直接把你爹從隊里叫回來。”中年女人沖著飛奔而去的男孩喊道。
‘我招什么了,簡直就是笑話。怎么還這么迷信,但我也不能說是從未來來的呀!我說他們能信嗎?’我站在院子里想著,搖了搖頭。
“枝啊!你在想啥那,可不敢再走了啊!”中年女人看著我的臉小聲哭泣著說道。
“哦!請問您是哪位?”我看著這個中年女人問到。
這一問可了不得,女人放聲大哭著起來:“爹呀!娘啊!你看看您孫女連她娘都不認識了,你們可保佑您孫女好起來吧!把他的魂召回來吧!爹娘啊!”不問還好一問這個女人哭的更厲害了,我也跟著哭了起來,反正也不知道這是哪里,我也不知道能不能回去了,以后該怎么辦也不知道,索性我也放開喉嚨哭了起來,也不要什么淑女的面子了。
“干啥嘛,哭啥嘞!”一個男人走進院子里,身后跟著一個瘦瘦小小的老太太,還有領我回來的男孩。
“王娘你可來了,快給俺們看看我家閨女這是咋了。”中年女人慌忙的止住了哭泣,走到了那個叫做王娘的人的身邊。老太太圍著我走了一圈,然后看著我的眼睛說:“這是哪?”
“我怎么知道這是哪里,我都不知道我是誰。”我拖著重重的鼻音岔岔的說道,搖搖晃晃差點坐在地上。因為剛才哭的太用力了,現(xiàn)在身子虛的有些站不穩(wěn)。
“你昨夜在哪里了?”王娘繼續(xù)問著。
“我不知道。只知道醒來的時候在一座山坡上,四周都是牛。”我看著她說。
“王娘,枝兒在西北坡上了,就是咱村老三叔公老去放牛的地方,我們今天找了一天,最后栓柱在那里發(fā)現(xiàn)的枝兒。”中年婦女一臉恐慌的說到。
“這孩子怕是昨夜睡在不干凈的地,招到東西嘍!”剛剛和我說話的王娘邊說邊往大門口走去,“這是被搶走了魂魄啊!我得回家去取招魂的東西,你們先把她扶回屋子里躺下吧!看樣子得睡一會兒那!”中年女人看著王娘離去的背影,轉(zhuǎn)過身來扶著我說:“進屋吧!枝兒,以后你說啥娘都依你。”說著話我們就往屋里走去。
“天靈靈地靈靈,神仙神仙快顯靈,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牛鬼蛇神快快躲開,把枝兒的魂魄還回來。”因為剛才的勞累外加哭了太久的緣故,所以進到屋里躺在炕上就睡下了,也不知道睡了有多久,就被忽然出現(xiàn)的聲音吵醒了。就見屋外火光沖天,煙霧繚繞,我微瞇著眼睛看著外面,這時才發(fā)現(xiàn)我身邊有人,原來是剛才扶我回屋的中年女人,看她眼睛紅腫就知道她是因為我的事哭了許久。我剛要張口說話,就見中年女人對著我“噓!”了一聲,我馬上閉了嘴。我想著外面的火光和聲響,都應該是剛才和我說要給我招魂的王娘在做法,雖然不知道具體怎么做的,但是在原來的世界里,我也去卜過卦,電視上也演過介紹怎么做法的,所以大概知道中間是不可以說話的,我也就噤口不言了。也不知過了有多久,就聽見外面在說:“枝兒枝兒,你回來。”我身邊的女人碰了碰我的胳膊,呶了呶嘴。我想著應該是讓我回個話,我說道:“回來了”,連著喊了三次,外面就沒了聲響,但是火光卻沒有熄滅,依舊點亮著。我的困意又一次襲來,我也顧不上肚子的咕咕作響,又睡死了過去。
“嗯!媽,幾點了你怎么沒叫我。”我伸著懶腰打著哈欠心里在想;今天身上居然沒疼,真是棒極了,這種舒服的感覺真好。怎么沒有回應?我看了看四周心里不禁一沉,完了沒回去,我以為昨天的都是夢,原來是真的。
現(xiàn)在的我躺在一個土炕上,看著屋里陌生的一切,感慨著既來之則安之吧!我看見炕左邊有一個儲物的柜子(小時候外婆家就住在農(nóng)村,所以知道不少老物件),看樣子還應該是個老物件,柜子是上開門的,上面刻著花牡丹。右面就是一個窗梁把廚房和臥室分開,地上有個八仙桌和四個小圓凳,污漬斑斑的桌面一看就知道有很多年的歷史了,桌子的邊緣咧著一道大口子,就像是在訴說著它們輝煌的曾經(jīng)一樣。地上還擺放著一架老式織布機,以前外婆家的和這臺一樣,不過因為我淘氣給弄壞了,媽媽還因為這件事把我數(shù)落了一頓那!四面土墻似乎都在告訴我,它們不是很歡迎這個我,剝落的墻皮也在昭示著它們在家里不得了的地位,和說不清的年齡。
我頹廢的坐在土炕上,擺弄著自己的手指,想著要是媽找不到我,不知道我哪里去了,會怎么樣?還有我上周才新買的大衣還沒有穿上,那是我花了一個月的工資買的呀!我還約好了邵兵周五去我家吃飯,正式介紹給我媽認識,省著她總操心她女兒嫁不出去。可是現(xiàn)在這一切都成了泡影。我想媽媽我想家,更害怕不知道自己該怎么生活下去,越想越難過,越想越不知所措,現(xiàn)在的我也就只有哭,才能排解一下我難過緊張的情緒了。
“咋又哭了哪,枝兒,你哪里難受啊?”昨天陪著我的中年女人走了進來。我看著她長得酷似外婆的外表,心理多少踏實了一點。然后對著她搖搖頭:“不難受,就是不知道這是哪里,心里害怕有點難過而已。”不知不覺居然說出了實話。
“唉!你爹早上走的時候說:你要是還是不知道這是哪里你是誰,就讓我告訴你。也不必去找王娘了,她老人家也盡力了,有些事是注定的,也不是一個巫婆可以改變得了的。”中年女人嘆著氣說道:“咱們先把飯吃了吧!因為要等你,我和你弟都沒吃那。”說著話中年女人就又走了出去。
草草吃了早飯,中年女人收拾了碗筷,男孩也讓她趕著出去玩兒了。她就坐在了我的身邊說:“咱家這里叫做范家村,這里的人大多數(shù)都姓范,是吳三桂的后代,以前在云南那邊了,后來因為流放就都到這頭來了,這里氣候還好很少鬧饑荒,家家過得都不錯。”女人咽了咽口水繼續(xù)說道:“你爹是大隊書記,雖然官不大,但是一村也好幾百號人,也挺累人的。你爹叫做范大剛,我叫做李青花,你叫做范滿枝,你弟叫做范栓柱,咱家一共四口人,咱家在村子的正中間,隔壁就是村大隊離家近,有事你爹就能馬上去了。”中年女人說完話,眼里卻泛出了淚花,然后小聲嚶嚶的哭著。雖然還是不愿意承認自己現(xiàn)在的身份,但是看著眼前這個女人,我的心里也很不是滋味,雖然她不是我的親媽,但是看她憔悴的面容鬢角的白發(fā),還有哭紅的雙眼,我想這是因為對滿枝的關心和愛護,才會讓自己這么的憔悴。所以我知道我必須是范滿枝,因為不想讓關心滿枝的人再難受,也為了自己能好好的活著,我也沒得選擇了。
滿枝到底去了哪里,我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還有滿枝媽為什么說以后不逼她了,她到底逼滿枝做了什么?還有那個好像是看透了一切的父親,又在這里扮演怎樣的一個角色哪!這些全都是個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