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光村的對白】‖隔岸

【月光村的對白】2022年首期主題“如歌”征文啟事

姚六一,隔岸


路人鬧挺挺看我滑稽

“小姐,小姐,慢點兒。”丫鬟扶知在后面氣喘吁吁,擔驚受怕。

“我去找白哥哥,下雨了,要來不及了。”江晚像風一樣穿過人群,難得出府一趟,一定要見到她的白哥哥才行。看著遠處人群散盡的戲臺,飛奔而去。

豆大的雨滴轉瞬即下,長裙盡濕,水流順著發絲劃過臉頰滴落。“白哥哥。”看著眼前的人,江晚心滿意足。

于白一身紅色戲服,臉上的油墨因雨水,斑駁不堪。他微微一笑,紅色,黑色,白色的油墨順流而下,沿著嘴角,流向脖間深處,看不清樣子,只見滑稽。

“白哥哥,你和以前一樣,像個花臉貓。”江晚輕笑著,拿出別在腰間的繡帕,擦向于白渾濁不堪的臉。

“阿晚別鬧,別被人看見。”于白側過臉,躲過了江晚地擦拭。“你到里面等我,我洗洗就來。”說罷,于白走向旁邊的側門。

于白從小是個孤兒,被師父時青收留傳藝,年紀輕輕就成了有名的“旦角兒”。京城里夫人太太們辦宴,隆重時節,大門大戶都想搭個戲臺子,請他唱上一曲兒。

江府,江老爺是正二品太傅,江晚是江家小女,娘親叫阮娘,以前是花魁,舞若雪飛,歌如鸝轉。被江老爺看中,帶回府里,做了小妾。出身低微,在江晚出生以后,也是低調的不起眼。奈何江晚長得極美,女欲靜,但風不止,刁難江晚的人,像被割的韭菜,一茬又一茬。

被逼無奈,江晚自懂事兒起就裝病,對外稱病,久臥于床,每年中旬上山禮佛祈福,祈求平安。這樣安穩度過了十六年,無姊妹找茬,易無上門求親之人,而今年紀已到,怕再也難以推脫了。

第一次見于白,是江晚八歲那年。江家老太太的壽宴,請了京城里有名的戲班子來唱戲,那時的于白十歲,是個跟班,他從小愛畫臉譜,哪怕不上臺,也要辦上。

“啊!你怎么走路的?長沒長眼睛?”是她大姐江吟的聲音。江晚逃離了壽宴的客套沉悶,準備從池塘邊的小路繞回后院,此刻,她只能躲在灌木叢后面,等事情結束。

“對不起。”花面少年個子不高,很單薄,低下頭。

“我新買的繡花鞋,最好的蘇繡,花了大力氣才買到,你這個戲子,拿什么賠?”江吟越說越氣,用力一推,少年沒站穩,應聲掉進池塘里。

“淹死你活該。”江吟無視還在水里掙扎的人,氣沖沖地拂袖而去。

江晚看水里逐漸消失的動靜,本想袖手旁觀,但最后還是隨手拿了竹竿上前。

“抓住!”一聲清脆的聲音遠遠傳進耳朵。水里的于白手指動了動,抓住一根長桿,被人用力一拽,稍微浮上水面。

“別松手,我拉你上來。”稚嫩又費力的聲音。

于白看著岸上的人,一襲粉色襦裙,哪吒頭,還系了紅絲帶,小臉紅撲撲。指望這個小家伙,算了吧。于白旋轉飛出水面,落到岸邊,抖了抖濕透的衣袍。

“你……你,會武功,剛才怎么裝溺水啊?”小江晚驚呆了,枉費花這么大力氣救他。

于白瞧了瞧眼前的人,果真是缺心眼兒,打算轉身就走。

“站住,花臉的。”小江晚可沒見過這么無禮的,上前伸手想拽于白的袖子,奈何用力過猛,腳下一滑,把自個兒折騰進水里去了。

于白看著水里撲騰的小家伙,沒辦法,再次下水。

兩人坐在岸邊,于白臉上的油墨全部暈染開來,衣服紅一塊黑一塊,十分狼狽。

“花臉蛋兒,你叫什么名字?”江晚喘著氣,抬眼問向對面被油墨“玷污”的人。

于白沒搭理她,俯下身對著水面,把臉徹底洗了干凈,甩了甩臉上的水珠。小江晚徹底看呆了,怎么有這么好看的人,雖然才十歲少年,但五官出奇的好看,特別是眼神,清冷又鋒利。

于白準備轉身就走,突然發現袖子被人扯住。“誒,還沒說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江晚,晚風的晚。”小姑娘喋喋不休,一副不說名字不放手的模樣。

“于白。”少年答道。

從這以后,江晚一有空,就偷溜出府,去戲樓聽戲。出不去的時候就讓丫鬟帶信給于白,說她在府里的煩悶,讓于白寫點兒外面趣事。起初兩年,于白不曾搭理,架不住小江晚熱情似火,堅持不懈,終于撬動了這塊冰山,漸漸有了回信。

于白自小被遺棄,性格孤僻,就連師父時青,也難與他說幾句。而江晚像一道光,照進心靈的縫隙。不管他多冷漠,她就像個火爐一樣,用熾熱溫暖了他生命的微涼,他也有了想要守護的人。

于白洗好臉,整好容發,從側門進來。“阿晚想什么呢?”江晚看著進來的人,又失了神,這張臉,江晚看過許多次,怎么都看不夠。

“你衣服濕透了,大雨天,跑過來找我,也不怕被發現?”于白輕問道。

“白哥哥……大理寺卿左家來提親,父親同意了,可我不想嫁。”江晚心情低落下來,眼巴巴看著于白,期待著回應。大理寺卿,正三品,她一個小妾之女,不算低嫁。

于白沉默,最后云淡風輕地說:“早晚要嫁的。”

“白哥哥,你明知道我喜歡你,我不嫁別人,只嫁你。”江晚委屈又心急。

于白看著江晚,壓抑滿腹情緒,看不見表情,緩緩地說:“我只是個戲子,不可能的,找個良人嫁了吧。”

“小姐,小姐,快回了,老爺派人來尋了,被發現可不得了。”扶知趕到,看著僵持的兩人,心急如焚。

“真的嫁嗎?”江晚哽咽。

“真的嫁嗎?”淚眼朦朧,看著于白。

“真的要我嫁嗎?”江晚陡然大聲,像是發泄一般。

沉默,沉默,還是沉默。江晚頭也不回的跑進雨里。面對江晚地質問,于白心口發疼,卻一句話說不出口。不知道是雨太大模糊了她的身影,還是紅了的眼眶模糊的她的身影。

也有春花秋月,也望相守不渝

江晚很久沒找過他了,于白又是清冷一人,對,就才是他該有的生活,孑然一身。

他是個孤兒,是個戲子,門不當戶不對。拿什么娶她呢?帶她私奔嗎?能逃多久?況且……

“白公子,外面有人找。”小廝傳話來。

扶知站在門外,見于白出來,“小姐說,在老地方等你。”扶知欲言又止,“白公子,就成全小姐這一次吧,婚期定在中秋,往后,怕再也見不著了。”

“好。”于白應道。

每年中旬江家女眷上山禮佛,會在廟里待三天。第一天禮佛結束,需要抄兩天經文,阿晚都會提前抄好帶來。然后央求于白趁機帶她出去玩,在后山沒人的地方,捕魚捉蝦,就著篝火,烘干衣裳,吃著美味。

轉眼八年,如今他十八,她十六。對于十三四就已為人婦的女子,阿晚,已是老姑娘。于白知道,阿晚裝病,除了想日子清閑一點,更主要的是,她在等他。可是,他不能再耽誤她了。

七月十八,江府上山禮佛的日子。江晚隨著江家人,踏上山麓,青石臺階,竹林聲響,江晚與阮娘緩緩走著,落至隊伍最后。

“阿晚,你可想好了?”阮娘輕聲問。

“阿娘,想好了,我想見他最后一面,以后,死生不見。”

阮娘心疼地看著江晚,“官宦人家,身不由己,娘親也希望你能找到所愛,幸福一生,不要重蹈娘的覆轍,娘親沒用,護不住你,你想要的都不能給。”阮娘哽咽。

“娘親,不怪你,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這就是我的路吧,和白哥哥相識八年,我已知足了。”江晚拉過阮娘的手,安慰道。

“那你萬事小心,別留遺憾。以后,怕再是沒有了。”

“謝謝阿娘,你是世上最好的阿娘。”江晚抱向阮娘。

祈福結束,江晚讓扶知在房里掩護,自己從后門偷溜出去,一步一步走向后山山頂。

山頂斷崖,是他們最喜歡的地方,夏季有風,漫天星河,運氣好,還能遇上流星。江晚就這樣一步一步踏了上去。

到達山頂,江晚一眼就看到了佇立的身影,控制不住的紅了眼眶。于白轉身,遠遠望著,天黑,看不清阿晚的模樣,但他知道,他的阿晚,在哭。

江晚整理好情緒,走至于白身旁。兩人迎風而立,誰也沒說話。星河萬里,夜風悠涼。江晚緩緩伸出手,輕握住垂在身側的手,于白手指動了一下,心里猝不及防地發疼,就任性一回吧。

回握住纖細的柔荑,這樣的軟糯,怕是最后一次了,算了,就這樣吧,任性一回。拉過江晚,緩緩擁入懷中,聞著江晚傳來的隱香,沉溺其中,任性一回吧。

“怪我嗎?”于白緩緩問道。

江晚鼻頭一酸,眼淚控制不住,“怪。”

“帶我走吧,跟你,去哪里都可以。”江晚哭出聲來,頭埋在于白懷里,身體控制不住地抖動,哭得又傷心又絕望。

于白緊緊抱著懷里人,久久無聲。

并坐山頂,江晚頭靠在于白肩上,相顧無言。看著遠方逐漸泛白的天色,江晚緩緩說,“白哥哥,再給我唱首歌吧。”

“就這般望著你,難免我愁愁

除你我禽鳥連花草,成雙蕩悠悠

你呀你凍我心房,酸我眼眶,一生的傷

你呀你彼岸觀望,置身一旁,一生兩望

也有春花秋月,也望相守不渝

雨打荷葉吵吵了幾滴

又怎能熄滅心中柔情

談笑中提起你,疼痛這般熟悉……”

江晚在歌聲里慢慢睡著,于白把她輕輕放下,脫下披風蓋上,在她嘴角輕輕印上一吻,轉身離去,淚眼模糊再也看不清歸路。

“阿晚,如果有來生,你不嫁,我都會將你搶來。”

“阿晚,你一定要幸福。”

談笑中提起你,疼痛這般熟悉

八月十五,中秋。京城大街小巷早已張燈結彩,熱鬧非凡。今天是大理寺卿左家次子左峮娶親的日子,新娘江家小女江晚。

“左家雖是次子成親,但這排頭,不小啊。”一人說到。

“是啊,都說江家小女美若天仙,膚若凝脂,像畫里走出來的人,不知是真是假。”在戲臺聽戲的人,一邊聽著,一邊論著。

“我看不像,十六才出嫁,真那么美,那江家求親門檻肯定踏破了。”戲樓里議論紛紛。

“嘿,臺上的,你怎么不唱了,繼續啊!”

“哎,別管了,迎親隊伍來了,咱去看看。”談笑的人一哄而散。戲臺上的身影一動不動,他的阿晚,終成了別人的新娘,聽人談笑間提起你,疼痛這般熟悉。

江府,江晚看著銅鏡里的自己,一身紅嫁衣,頭頂佩冠,除了沒有喜笑的容顏,一切那么完美無瑕。

“阿娘,我今天好看嗎?”江晚側過頭問給她梳理發髻的阮娘。

“好看,好看,你是最美的新娘子。”阮娘眼角含笑。

“最美的新娘子。”江晚低語,“阿娘,這么美,給誰看呢?”

“別再胡思亂想了,都忘了吧。”阮娘輕輕嘆了一口氣。

“阿娘,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就是有你做我阿娘。”江晚哽咽。

“傻孩子。”阮娘摸著江晚的頭,輕輕安撫。

“阿娘,你以后見不到我了,我會想你的,阿娘。”

“阿娘,我不在,你要照顧好自己。”

“阿娘,阿娘~”江晚一聲又一聲。

“別再哭了,妝花了可不好了。”阮娘拿手帕輕輕替江晚拭過眼淚,“迎親的人快到了,把帕子蓋起來。”

“白公子,有你的信。”坐在鏡前的于白,猛然回神。

于白打開素白信箋,雋秀的字跡映入眼簾,“也有春花秋月,也望相守不渝,嘲笑世間,情難兩得,從此一別兩寬,一生兩望,天作隔兩岸。”

沒人注意到花了的臉譜,再沒有那一聲“花臉貓”了,再也沒有了……

你呀你凍我心房,酸我眼眶,一生的傷

你呀你彼岸觀望,置身一旁,一生兩望

……

回顧如草木,唯你是青山

嘲笑世間,情難兩得,天作隔兩岸

……

紅頭紗,輕盈蓋,美人臉,隱于簾。鑼鼓熏天,歡笑連連,不見紅紗淚人眼。

身著紅嫁如白紗,所嫁非所愿,高堂坐,天地鑒,“夫妻”再拜,陳三愿。

一愿郎君千歲,

二愿郎君勿念,

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白哥哥,我知道你為什么不肯帶我走。”

“白哥哥,拜堂的時候,我想的全是你。”

“白哥哥,你看不到我穿嫁衣的樣子了。”

“白哥哥,別哭……”

窮極一生又何懼,有在等我的你

“夫人,小姐出門帶了砒霜!”扶知驚慌跑來,跌倒在門口。

阮娘癱坐在地,豆大的眼淚一顆顆掉下來,她怎么那么傻啊,那么傻。

早知道你不想嫁,阿娘拼死也要攔著,何至于此啊!阿晚,娘的阿晚。

阮娘突然擦干眼淚,顧不上失態,飛奔出府。街道人群熙攘,只見一位夫人驚慌失措,奔向戲樓。

“叩叩叩,叩叩叩,”戲門打開。

“于白,于白在不在?”阮娘心急如焚。

“白師兄走了,說是出家修行。”開門的人說。

萬念俱灰,見不到了。“你有何事,此刻去追,或許還能追上。”

“備馬。”阮娘目光堅毅。

跨馬而去,直奔城門,城里路人驚起,見一婦人御馬飛行,絕塵而去。

“阿晚,不要做傻事。”

“阿晚,等著娘親。”

“阿晚”……

城門處,于白回頭望了望,是時候告別了。不辭而別,總比聽到他的死訊要好。

終于要和這個相識八年的小姑娘說再見了,阿晚,我要走了,阿晚,你一定要幸福。

“吁~”馬蹄聲漸近。于白看著來人,心下一涼。

“阿晚出事了,她帶了砒霜進門,這是尋死啊!”阮娘哭著道,“你帶她走吧,天涯海角,我只要她活著就行。于白,帶她走吧。”

于白不知道如何上的馬,飛奔疾馳。這一日,京城內,馬蹄飛揚,一個比一個快,像要沖破城門,像是要與死神賽跑。

于白大腦一片空白,腦子里只回想起”她帶了砒霜!”他的晚晚,帶了砒霜出嫁。

如果再給他一次機會,他必不會拒絕,拼死也會帶她走,哪怕只能活兩年。阿晚,千萬別做傻事。

窮極一生又何懼,阿晚,等我!

大理寺卿府,正是觥籌交錯,酒香肆溢,里面傳來嬉笑祝福,不絕于耳。

“恭喜恭喜,娶到京城第一美女啊!”,“不僅是美,還才華橫溢啊,令郎今晚可以好好享受春宵一刻了,哈哈哈。”笑聲不斷。

于白輕功踏過房頂,一個一個屋頂搜尋,庭院內歡聲四起,于白卻手腳冰涼,他的晚晚,在哪里?

開門聲響起,一個婢女從房間出來。

“青竹,少夫人口渴,煮壺茶來。”對著門外的人說到。

“是。”青竹聞聲退下。

于白聽到對話,隱身而下,隨后點了屋內婢女的昏穴。

一步,一步,走進屋內,滿目的紅綢,說不盡的刺眼,腳重的像抬不起來。一步,一步,緩緩走近坐在床前的人,紅紗遮蓋。

是他的晚晚啊。

抬起手,輕輕掀開蓋頭,終于如釋重負的笑了。他的阿晚,還在。

江晚抬眼,看到于白璀璨的笑容,從不可思議,到淚眼朦朧,轉瞬的事。兩人四目相對,都看不清對方的樣子,眼里裝滿的不僅僅是眼淚,還有滿心的思念。

是做夢嗎?你來了是嗎?于白?

幸好你沒事,幸好你還在,我的晚晚。

你終于看到了我穿嫁衣的樣子!

我的阿晚,穿嫁衣的樣子,真的好美。

白哥哥,除了你,我誰都不嫁。

阿晚,我帶你走,再也不會放開你了。

“我帶你走。”于白聲音微抖,有劫后重生的慶幸,有失而復得的喜悅。

“好!”江晚眼里,除了于白,再無他人。

于白帶著江晚越過屋頂,一路躲避巡查,來到城門。江晚遠遠就看著城門口立著一個身影,是阿娘。江晚緊緊抱著阮娘,泣不成聲。

“阿娘,阿娘~”阮娘看著懷里的淚人,不忍責備。

“你們快走吧,走得越遠越好,再也不要回來了。”阮娘推開江晚。

“阿娘,你跟我們一起走。”江晚拽著阮娘的衣服不撒手。

“各有各的路,你的路要你自己走,以后娘親陪不了你了。”阮娘看著江晚,目光溫柔。

“阿娘~”江晚哽咽。她知道,阿娘這次幫她逃出城門,兇多吉少。

“走吧,再不走來不及了!”阮娘一把推開江晚,對于白說:“好好照顧阿晚,交給你了。”

于白側身上馬,抱著江晚,走了兩步,回過頭,對著阮娘深深鞠躬:“謝謝阿娘!”策馬而去,消失在無邊的黑暗。

阮娘淚眼,她的女兒,得償所愿,總算脫離囚籠了。而她,把女兒送走,這輩子,使命也算結束了。這世上,唯一讓她記掛的,只有她的晚晚。

大理寺卿府,青竹煮好茶水,回到房間。大喊:“不好了!少夫人不見了!”

京城一夜熱鬧,喧如白晝。

“白哥哥,我們去哪?”被圈在懷里的江晚,側過頭問。

“老地方。”于白貼著江晚耳邊輕語。

一股猩紅涌上喉嚨,于白全力壓下,下巴抵在江晚肩上。他知道,這次用功之后,體內筋脈俱裂。原本還有兩年,現在……

“白哥哥,不要睡。”江晚抬起一只手摸上于白的側臉。

“好,不睡。”于白下巴磨蹭著江晚的頭。

江晚什么都知道。在她十三歲那年,他們也是在寺廟后山,她不慎落山,于白拼力救她,一口鮮血噴出,之后時有咳血,久久未愈。在她追問之下,時青師父都告訴她了。自此,江晚再也不敢胡鬧。

于白被遺棄的時候,體質太弱,傷了本元,養活已是奇跡。時青教授武藝也只是為了強身,不可過度,否則物極必反。于白悟性極好,可惜身體承受不住,師父說,好好養著,可以撐到二十。

山頂斷崖。

“白哥哥,我們到了。”江晚推了推后邊的人。

于白扶著江晚從馬上下來,兩人站在崖邊,風吹衣袂,發絲輕繞。

江晚看著于白,目光灼灼:“白哥哥,你還娶我嗎?”

于白笑得肆溢:“娶!”鏗鏘有力。

江晚從袖子里拿出一小壺酒和酒杯,炫耀溢于言表。“我們還沒有拜天地,喝合衾酒。”

滿目星辰,皆是你,頭頂有流星滑落,手臂交錯,舉杯,一飲而盡。

從此,我于白,是江晚的夫君。

從此,我江晚,是于白的娘子。

生生世世,不離不棄。

于滿幕星輝里宣誓,于星河萬里中相擁。

“白哥哥,唱首歌給我聽吧。”兩人席地躺下,面朝星空。

你呀你凍我心房,酸我眼眶,一生的傷

你呀你彼岸觀望,置身一旁,一生兩望

窮極一生又何懼,也許只是一個背影

天亮之后就出行

你又會在何處佇立

是否也在等我的你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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