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烈日當頭,喧鬧的長安集市被人來人往絡繹不絕的百姓圍得水泄不通,熙熙攘攘的街道,勝似繁花似錦的宮殿般熱鬧。
行人中躊躇前行的紅衣女子,便是慕容府的千金慕容月。用銀簪挽起的長發垂落到腰間, 眉目清秀宛如水蓮一般委婉動人,殷桃小嘴如夏花之絢爛,雙頰淡淡的腮紅像極了清晨含苞待放的雨荷。
一回頭即傾城,再回頭即傾國。
“小姐,出城再行五百里,便是月老廟了?!鼻宕嗟穆曇魪妮p輕扶著慕容月胳膊的身邊丫鬟魚兒口中傳來。
一身粉色裙帶包裹著不施粉黛的魚兒,同樣是長發及腰,但并無銀簪紅珠粉飾,其身上透露出來的卻是與慕容月不同風格的妝容與淡雅。
仔細一看,其實魚兒的容貌與身邊的慕容月有幾分相像的。
眉目之間的一顰一笑宛若雙生姊妹,天生麗質難自棄的容顏完全不輸于慕容月,若不仔細看,若不是衣裳略有差別,還真是難以分辨主仆二人。
慕容月未做回應,只是加快腳步行走。
“太陽落山之前我們必須趕回府,老爺是交代過的?!濒~兒再次補充。
2
得知剽騎大將軍府大公子陸氏今日會在月老廟前懸壺濟世接濟窮人,傳聞一出,不得真假的各路乞丐及身體長久不得康健之人都聞名前來碰碰運氣。
久仰陸公子大名的各家大家閨秀也紛紛踏至而來,慕容月也是其中之一。
不久前慕容府幸得皇上賜婚,將慕容府大小姐慕容月賜予陸家大公子陸宣城,擇日完婚。
慕容月自然是為這樁婚事期盼已久,因為她自幼與宣城哥哥一起長大,兩人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慕容月早已認定自己是陸宣城唯一且最合適的妻子,她自認為世上再沒有人能夠比她更了解自己的宣城哥哥。
自從自己過了笄禮之年,就無法再隨便踏出自己的閨閣一步。每年只能在自己與陸宣城生辰之日才會與心儀之人陸宣城見上一面。但因每次見面都是在生辰的宴會之上,兩個酒桌中間隔著那些阿諛奉承之輩,所以才不能緊鄰陸宣城,像兒時那般談笑風生。
平日里慕容月只能將自己的紅豆與相思隨筆墨一起埋于書信之中,托魚兒親手交于陸宣城。
想到這里,慕容月便加快步伐,期盼著能快點見到陸宣城以解自己相思之苦。
月老廟前人山人海,人群將前往月老廟的路圍得水泄不通。慕容月與魚兒嬌小的身體如兩張薄餅一樣被聞名而來的百姓擠在中間躊躇不前,天氣燥熱又陰沉,像極了此刻慕容月的心情。
待兩人穿過人海停于月老廟門前的石階之上時,踮腳才能若隱若現看到前面躋身于人群中身著青藍色沙衣的陸宣城陸公子。
青墨色長發垂直落于寬厚的肩膀之上,棱角分明的臉龐之上鑲嵌了一雙炯炯有神的雙眼,高挺的鼻梁猶如一顆松樹般堅毅筆直。他坐于月老廟之旁,微笑淡然。
傳聞陸公子駐守邊疆多年,曾一人領兵五千鐵騎大破敵人三萬騎兵,邊境十年內無人敢犯。敵軍主帥只要一聽說對戰的主將是陸宣城,當即就會嚇得魂飛魄散。他不僅武功蓋世且醫術精湛猶如華佗在世,曾在長安城鬧瘟疫時救了成百上千百姓性命,深的百姓擁戴。
陸宣城賞了些碎銀給每個乞丐,將自家的郎中帶來與街上為百姓免費看診。
“我尚有些渴了,魚兒?!闭镜奶茫揪腕w弱的慕容月有些體力不支,便想讓魚兒前去討杯茶水喝。
“是,小姐?!濒~兒慢慢下了臺階,回頭看了一眼慕容月,又看了一眼人群中如星辰那般耀眼的陸宣城,便消失在人山人海。
月老廟十里處就有一家茶鋪,卻價格不菲,只適合像慕容月陸宣城這樣的官宦人家前往。
與慕容月站了許久,自己也著實有些口渴。
魚兒喝了好幾大碗清水頓時覺得神清氣爽,又向店小二討了一碗上好的鐵觀音,才準備返回。
“魚兒?”
魚兒剛剛將碎銀交于店鋪老板,準備轉身離去,便聽到帶有磁性的聲音在喊她。
這聲音,怎么這么像陸宣城。
轉頭,果真看到了那張久違的面孔和溫情的雙眼。
“陸公子。”魚兒很是驚訝。
情理之中卻是意料之外。仔細想想她的行蹤,陸宣城又怎能不知道,在這里碰見,應該不足為奇。
“就知道你會來的,魚兒?!标懶巧锨耙徊?,兩眼深情的看向魚兒。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對魚兒一往情深的陸宣城猶如患了相思之疾,上前一步輕輕握住了魚兒的雙肩。
“陸公子,我家小姐還在等我。”魚兒退后了一步,甩開了陸宣城的雙手,但依舊沒有抬頭。
“你我之間定要這么生分嗎?”陸宣城繼續上前,雙手搭在魚兒瘦小的雙肩上。
魚兒抬起頭,四目對望。
看到兩只深邃有神的雙眼緊緊盯著自己猶如盯著稀世珍寶,他額頭上的汗珠慢慢滲透出來,呼吸聲越來越緊促,魚兒看著不禁心生憐惜。
“陸公子,你我之間注定無緣,我不能背叛我家小姐,請看在往日情面上且與我家小姐成婚吧?!濒~兒忍痛掙開陸宣城的雙手,走到陸宣城后面,便要離去。
“月兒在我心中如妹似親,我不能與她成婚?!标懶寝D過身看著魚兒嬌小的背影。
“你要違抗圣命嗎?”魚兒依舊沒轉身。
“魚兒,隨我走吧,我定護你一世周全?!?/p>
“陸公子,我只是一個丫鬟。”
“你知道我不介意的。”
“可是我介意?!?/p>
慕容月是千金小姐不便與男子來往,她所有的書信都是魚兒親自為陸宣城傳達。兩人接觸甚多,多年下來陸宣城發現魚兒的性格與慕容月大不一樣,慕容月溫婉賢淑,魚兒大方活潑。慕容月優雅高貴,魚兒率性坦蕩。
陸宣城漸漸被魚兒的性格所吸引,魚兒漸漸喜歡上了玉樹臨風的陸宣城,她發現他文武雙全,善良熱情。但皇帝視他為己出,僅這一點,就注定他們無法在一起。
魚兒對琴棋書畫天賦異稟,過目不忘,雖然是一個丫鬟,卻不失閨閣女子的淡雅與氣度,談吐與教養。
陸宣城察覺到異常,多次問及魚兒身世,魚兒都避之不提。
皇上下旨讓慕容月與自己成婚,他當日便覲見皇上請求收回成命,無奈三朝元老慕容老爺一直堅持,皇上又想成人之美,圣意宮中已人盡皆知,亦猶如洪水般覆水難收。
陸宣城是清楚慕容老爺子的意圖的。
慕容老爺作為三朝元老,開國功臣,在朝中當屬位高權重之輩。而當今天子剛剛即位,慕容老爺作為朝中一把手依舊想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無奈一朝天子一朝臣,且當今皇上并非等閑之輩,前朝發生挾天子以令諸侯之事萬萬不可重演,所以架空慕容老爺為陸宣城與皇帝第一要務。
皇帝要他娶慕容月,無非是想利用慕容月牽制慕容老爺,并從慕容月身上獲取慕容老爺意圖謀反的罪證。
慕容老爺深知自己在朝中地位受到威脅,便企圖將自己女兒作為籌碼嫁與陸宣城。陸家公子與當今天子宛若堂兄弟一般,任何決策都是與陸宣城斟酌一二。且陸宣城深受皇帝器重,有朝一日借助女兒之手自己卷土重來也未必不可知。
“魚兒。”聲音從身后傳來。
魚兒轉身,便看見了慕容月。
待慕容月走近,方才看清魚兒身旁站的是陸宣城。
“宣城哥哥!”慕容月激動不已,大步上前,若不是倒在陸宣城懷中,梅月恐怕一個踉蹌早已癱軟在地。
“你們怎么在這啊?”慕容月迅速從陸宣城懷里起身,紅著臉整理衣衫,“月考廟前人煙散盡,才發現不見宣城哥哥身影,魚兒也不見蹤跡,原來你們都在這里。”。
“是陸公子,”魚兒轉身看了一眼陸宣城,“在打聽你的消息。”
慕容月大悅,卻故作矜持撅著嘴:“宣城哥哥,你都不來找我。”
“平日太忙,總是有很多事情要做的。”陸宣城苦笑。
“宣城哥哥,我們的婚事準備的如何了?”慕容月上前挽著陸宣城的胳膊,陸宣城看了一眼魚兒,眼里充滿悲傷。
“月兒,我…”話到嘴邊,陸宣城卻不知如何說出口。
“爹爹已經籌備的差不多了,就等著我們成親了?!蹦饺菰屡c陸宣城走在前面,魚兒跟在后面,手中那碗茶依舊一直停在手中。
3
因為快要成婚,慕容月便不再送信與陸宣城。見不到魚兒,陸宣城每隔幾日便會前來慕容府以商討婚事為由去見魚兒。
成婚之日,接親隊伍就像一條巨龍般盤踞在大街小巷,整齊劃一的嗩吶聲穿過熙熙攘攘的街道,一直傳進了魚兒的耳朵中。
魚兒作為貼身侍婢,是要與小姐一同陪嫁過去的。想到這里魚兒便心如絞痛,卻不敢有半點非分之想。
跨過高高的門檻,頭頂紅色蓋頭的慕容月心中無比喜悅。她跨上那座八抬大轎,隨著悠長的嗩吶聲漸漸地消失在了慕容府老爺的視線中。
陸宣城沒有正室夫人,慕容月自然是頭一個嫁進陸府的女人。
洞房花燭夜那晚,按禮數,魚兒要在門口要守到天明才能回去睡覺。
兩柱高高的紅色燭臺將整個洞房映襯的無比溫馨。
一想到陸宣城要和別的女人洞房花燭,魚兒便心痛的不能自己。如若自己放下深仇大恨跟著陸宣城浪跡天涯,不知陸宣城原來對自己說的話是否作數,還會不會護自己一世周全。
但自己的身份必然會給陸宣城帶來災難,陸宣城是朝中大臣,與自己牽扯無疑是自毀前程。
翌日,魚兒在花園澆水。
陸宣城看到她蕭條的背影,心中便隱隱作痛。
“魚兒,你愿與我浪跡天涯嗎?”他終究壓抑不住自己內心所想。
“公子,請您自重。”魚兒并沒有太多的情緒,但眼淚卻如洪水般涌出。
看到魚兒哭泣,陸宣城一把抱住魚兒開始哽咽,“都是我不好…我不好…”
灑水壺掉到了地方,驚到了從一旁經過的慕容月。
養在深閨的慕容月看到自己的宣城哥哥對另外一個女人如此,這個女人還是自己的丫鬟,自己對這種事情又沒有應付能力,便傷心欲絕從此一蹶不振。
“宣城哥哥…宣城哥哥…”慕容月像受了刺激般一直呼喚著陸宣城。
原本體弱的慕容月整日食不下咽不久便開始舊疾再犯無法下床行走。
下人們聽到夫人自從嫁過來就一直生病無法下床,更有甚者連夫人的面都沒見過,便私下傳言夫人得了不治之癥。
一傳十十傳百,流言很快傳到慕容府。
4
慕容老爺聽說此消息,乘著轎攆慌忙趕到陸府,看到躺在床上面色憔悴的慕容月。
“月兒…”慕容老爺大步上前,坐在女兒旁邊甚是憐惜。
“父親…”慕容月微微起身,將頭靠在床頭,臉色煞白,虛弱無力。
“魚兒呢?這丫頭怎么照顧你的?!蹦饺堇蠣斚蛭輧人褜ち藥妆椋灰婔~兒與陸宣城的蹤跡。
“宣城呢?”慕容老爺看著女兒面色蠟黃憔悴的模樣,滿臉疼惜。
“岳父大人。”慕容老爺話音剛落便聽到破門而入的陸宣城的聲音。
慕容老爺起身,與陸宣城雙手捧在胸前作揖。
一陣寒暄過后,慕容老爺便看著陸宣城說:“月兒向來任性不懂事,還請陸公子多擔待才是。”
陸宣城尷尬一笑,還未作答,手上端著湯藥的魚兒便跨進門檻。
“老爺,您怎么過來了?”魚兒放下手中湯藥,上前與老爺行禮,又與陸宣城行禮。這才端起手中湯藥坐到慕容月床頭一口一口將湯藥喂進慕容月嘴中。
陸宣城不由自主將眼睛緊緊盯著魚兒,慕容月看到陸宣城的眼神直直射向魚兒,那分明是她平時根本就不會觸碰到的溫柔。慕容月便一氣之下便打翻了魚兒手中的湯藥。
瓷碗砸到地板動聽的聲音刺耳的響起,湯藥灑了出來,濺到了魚兒的手上。魚兒迅速站起身大叫一聲,便抿了抿嘴唇緊緊捂著自己受傷的那只手默不作聲。
陸宣城大步上前,緊張又憐惜的抓住魚兒的手,放在自己口前便吹起來,并大喊:“來人吶,傳太醫!”
魚兒立馬掙脫緊緊抓著自己手的陸宣城,便跪大聲喊:“不礙事的,公子!”
見陸宣城紅著眼依舊叫人趕快請太醫,魚兒便跪下請求陸宣城,“公子不必驚慌,真的不礙事。”說完便往地上磕起頭來。
陸宣城慌忙扶起跪在地上的魚兒,“魚兒,別這樣?!?/p>
“父親大人,看到了吧,您女兒自從嫁過來就未真正做過一天的陸夫人!”慕容月說著自己的眼淚便如廬山瀑布一般飛流直下。
“不是這樣的,老爺!”魚兒撲倒在慕容老爺的腿下,“您聽我解釋!”
“你還有什么好解釋的?”慕容月兩側面頰掛著兩行淚,淚水一直不斷從那雙水汪汪的大眼中涌出,“你敢說你對宣城哥哥沒有一點情意嗎?”
陸宣城看向魚兒,魚兒默不作聲,兩行淚默默的侵透了自己的臉頰。被湯藥燙傷的那只手立刻腫起來一個大膿包。
慕容老爺滿臉通紅,青筋暴漲。
“你…你難道就沒有一個解釋嗎?”慕容月一腳踢開魚兒,魚兒重重的摔倒在地上。
陸宣城上前扶著趴在地上的魚兒,“我不止一次給月兒說過我只將她當做妹妹,是月兒一直執迷不悟!”
“宣城哥哥,我自幼與你一起長大,青梅竹馬,我哪里比不上這個賤婢?”慕容月指著地上的魚兒與陸宣城,口齒不清的謾罵。
“她不是賤婢,她是服侍過你十載的丫頭,我原以為你內心會平等待人,沒想到你也與世人一般的薄情!”陸宣城說罷便慢慢扶起魚兒。
“陸宣城,我愛慕了你那么多年,到頭來卻連一個溫柔眼神都換不來,這么多年,終究是深情錯付!”慕容月突然仰天大笑,“老天啊,真是作孽啊!”慕容月仰天不斷的哭泣,不斷的用自己的小拳頭捶打自己的胸口。
“月兒,月兒啊…”慕容老爺隨即哭著上前,輕輕抱著慕容月,與慕容月一同哭起來。
慕容老爺當天便將慕容月便帶回了家,隔日便起兵造反,但謀反的軍隊還未進入皇宮城內,便被陸宣城設計一舉殲滅。
慕容老爺賜死,慕容月流放涼州,其余女眷充當官妓,男丁充入奴籍。
5
“如果你想,我就讓慕容月回來?”皇帝將雙手背在身后,湊近陸宣城輕聲的問。
“我自幼視慕容小姐為妹妹,從來不敢有非分之想,這次也是他們咎由自取?!标懶腔卮?。
“男人嘛,三妻四妾很正常!你喜歡她身旁的丫頭?”
“此生唯她不娶?!?/p>
“改天帶過來讓朕見一見,朕賜婚與你!哈哈哈…”皇帝大笑。
“多謝陛下!”陸宣城不甚欣喜,連忙將雙捧在胸前不斷作揖。
陸府。
魚兒將茶端到陸宣城跟前,“公子,請喝茶?!?/p>
“魚兒,做我夫人可好?”陸宣城放下手中書簡,起身,靠近魚兒身旁低頭深情盯著魚兒。
魚兒措不及防,后退之時一個踉蹌,陸宣城慌忙轉身接住魚兒。
魚兒溫柔的倒在了陸宣城的懷中。
那么溫暖,魚兒竟有些眷戀。
沉醉片刻,魚兒慌忙起身。
“公子,您又說笑了?!?/p>
“魚兒,你明明是在乎我的是不是?”陸宣城緊逼魚兒身旁,不給她喘息機會。
“奴婢不敢?!?/p>
說完魚兒便退回屋外。
6
“皇上駕到!”熟悉的口音從大門口傳來。
陸宣城慌忙接駕,陸府大大小小百十口人齊身跪下,“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甭曇酏R下,驚動了樹上的鳥兒。
“免禮!”富有磁性的聲音從皇帝口中傳來。
陸府大廳中,皇上品了一口茶。
“怎么,還不叫她出來見朕?”皇上斜視著陸宣城。
陸宣城笑笑,“魚兒!”
聽到叫聲,魚兒不緊不慢從屋外走來。她知道,這是她報仇的唯一機會。
走近皇上,魚兒跪下,雙手放在地上,將頭緊緊貼著自己的手背。
“參見皇上!”聲音從魚兒口中傳來,竟有些發抖。
陸宣城奇怪為何魚兒見到皇上會激動成這樣。
“抬起頭來!”見魚兒不抬頭,想看到魚兒面容的皇上便命令魚兒。
魚兒慢慢抬起頭來。但并未與皇帝對視。
陸宣城一個眼神,魚兒便起身,并上前給皇帝沏茶。
皇上始終盯著魚兒,沒有說一句話,眼里透露出令人費解的目光。
沏茶之時,魚兒意識到時機已到,便掏出自己藏在衣服腰間的匕首,向皇上頸間刺去。
刺眼的匕首極速劃過陸宣城眼前朝皇帝直直刺去,陸宣城心中一驚,額頭上汗如雨下。
身手敏捷的皇帝自然是輕輕松松躲過了這一刀。
“大膽,竟敢行刺朕!”皇帝站了起來怒吼,一把將剛沏上的熱茶打翻在地,滾燙的茶水濺了出來,冒著熱氣。
護駕的士兵立刻沖進房間圍起了魚兒與陸宣城。
呆站著的陸宣城親眼目睹這一切,嘴巴張的如雞蛋那么大。
“狗皇帝!”魚兒盯著皇上說到。
“誰派你來?”皇帝鎮定自若的走到魚兒跟前。
“還記得十年前慘遭滅門的江府嗎?”魚兒異常悲憤,眼淚大滴大滴開始滑落。
“你是江慎的…女兒?”皇帝大悟。
“沒錯,當年父親大人遭奸人誣陷,我們全家慘遭滅門!先皇連查都不查就屠殺我們全家,我恨你們全家之入骨!”
皇上沉思了片刻,將視線轉到陸宣城身上。
“陸宣城,你有什么要解釋的嗎?”
陸宣城恍然大悟,十年前江家慘遭滅門,魚兒碰巧外出躲過一劫。隨即隱姓埋名被慕容府收留當做下人,服侍慕容月十年。
“陸宣城被我利用了,他什么都不知道?!濒~兒淡淡的說,“我混進慕容府當丫頭,隨著慕容月嫁進陸府,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親手手刃你這個狗皇帝報仇雪恨!”
皇上嘆了一口氣,“你怎么就知道你父親是被誣陷的?”
魚兒未做回答,視線依舊筆直的盯著皇上。
“將兩人押下去關進大牢吧?!被实蹟[擺手,異常平淡。
7
雜草如被的大牢中,陸宣城與魚兒靠墻坐著,身邊有鼠相伴,使得兩人之間的氣氛也不顯得尷尬。
“其實,你誤會皇上了。”陸宣城終究還是忍不住,打破了這份沉默。
“嗯?”魚兒看向陸宣城,從來沒有這么認真過。
“當年先皇秘密剿滅叛賊一黨,你父親是首要參與人員?;实塾幸夥胚^你們全家,只殺你父親一人,沒想到你父親被叛賊同伙滅門,你們全家慘遭滅門。當年議事我父親也參與其中,所以…”
聽到真相的魚兒猶如五雷轟頂一般,雙眼很快便被眼淚侵濕。
她恨了這么多年,竟一直恨錯了仇敵!
“所以,你沒有喜歡過我是嗎?”。陸宣城待魚兒平靜下來,終于問了自己想要問的話。
魚兒沉默了良久,才發出聲。
“不,喜歡?!濒~兒看了看陸宣城,發現那雙會說話的眼睛依舊在盯著自己。
“我愿與你遠走高飛,只要我們能活著出去?!濒~兒看著陸宣城的眼睛說道。
“今生若是緣未盡,寧負天下不負卿。”陸宣城盯著魚兒,一個字一個字從他口中蹦出。每字重如千金,“我定會護你一世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