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們回首青春往事時,總有一個人,讓你愿意閉上雙眼,輕托側(cè)臉,迷戀著窗外的陽光,以最愜意最唯美的姿勢,重溫那段動人歲月。
那是住在你青蔥歲月里行者,沒有預(yù)兆的相遇,沒有結(jié)局的逃離,永遠離開了,卻又永遠留在了你的心里。
1.
遲萌遇到蕭逢是在高一第一次月考的清晨,陽光正好微風(fēng)也不燥,就是時間有點急。
遲萌逃難似地追上了公交車,摸遍了書包的夾層和身上所有的口袋,也沒找到一分錢,急的快哭出來的時候,一位目測在一米八以上的翩翩少年拍了拍遲萌的肩膀,做了一個帥帥的投幣的動作。遲萌被那個帥呆了的動作和那雙深邃的眼睛還有那皎潔的笑意徹底抓牢了,就那么一次,遲萌突然就理解了“怦然心動”的意思。原來小鹿亂撞,是因為撞進了心里,找不到出口。
好不容易撞進來了,心里那么暖,就好好住下吧。
翩翩少年穿的校服和遲萌一樣。沒錯,他們還是同年級。蕭逢在六班,遲萌在一班。蕭逢人長得帥個子高學(xué)習(xí)好,走過女生身邊總能引起一陣騷動。而遲萌長的一般個子矮成績差,走過男生身邊,就像飄過一陣空氣。
課間操之前,遲萌在操場上找到了蕭逢,于是空氣穿過騷動的人群,把攥出了汗的一元錢送到蕭逢面前:“謝謝你上次的解圍!”剛想自己介紹的時候,蕭逢那360度無死角的臉湊了過來,吐息間竟有陽光的味道,就是那種被子曬過的味道,暖暖的,干干凈凈。遲萌心底的小鹿瘋狂的亂撞。“你臉上的痘痘冒血了!”無死角的臉說完就閃開了。遲萌不知道怎么做完的那些體操的動作。她只知道,是時候要改變自己了。
那次之后,遲萌的自我審美意識突然被喚醒。她開始在意青春痘長在哪里比較讓人放心,也開始嘗試不同高度的馬尾,約上閨蜜偷偷穿了耳洞,耳釘穿過耳朵的時候,遲萌沒覺得疼,卻聽見了花開的聲音,是少女心底里的花,含苞待放,只等陽光雨露恰到好處,“砰”的一聲,世界都美了。
遲萌再也沒在公交車上“偶遇”過蕭逢,只是一天見不到他就難受的要命,遲萌就干脆在課間去廁所的時候繞過一層樓,不經(jīng)意地從六班路過,順便看看蕭逢。蕭逢有時候會跟同學(xué)說話,有時候托腮靜思,更多的時候是在奮筆疾書。遲萌一天至少抽出兩個課間經(jīng)過六班,只是遠遠的看一眼,腳步會放的很慢,好給喜歡多留一點時間。蕭逢不經(jīng)意的抬頭,嚇跑了一雙癡情的眼睛。那個時候遲萌遠遠的看著,心里卻是小小的滿足,油然而生一個和別人截然不同的想法,就是希望高中過的慢一點,最好久一點。
“喜歡一個人就是能多看一眼絕不偷懶。”遲萌在小日記本里寫下這行字。
期末考試排名出來的時候,蕭逢的名字出現(xiàn)在了十行以里,而遲萌卻在5頁之后。遲萌覺得這兩個名字離的那么遠,勢必也拉遠了革命友誼。
于是, 遲萌破天荒的收起了那些日夜陪伴自己的漫畫二次元,書本上的筆記標注也越來越詳細,以前用來買零食的錢都轉(zhuǎn)移到了文具書店里,下課除了一天兩次的拐彎抹角的去廁所,基本上都保持在勤奮學(xué)習(xí)的狀態(tài)。各科老師都驚訝于遲萌的變化,甚至在周五最后一節(jié)周會課上特意公開表揚了遲萌。遲萌受寵若驚之后是更加的發(fā)憤圖強。
高二期中考試的時候,遲萌的名字出現(xiàn)在了年級排名第一頁,遲萌成了名副其實的黑馬。
期末考試排名里遲萌的名字緊緊的托著蕭逢的名字,遲萌站在宣傳欄前看著這兩個名字,覺得格外的般配,腦子里冒出“天造地設(shè)”這個成語。一回頭,撞上那雙深邃的眼睛,仿佛那個腦子里冒出的成語,從嘴里跑了出來,嚇得遲萌起一身雞皮疙瘩,回到教室卻神清氣爽。
“因為喜歡你,一切的改變才顯得更有意義,因為喜歡你,愛上了喜歡你的自己,慢慢習(xí)慣了挺拔向上的姿勢,你在遠處,我就用力跑,你在近處我就緩緩靠......”那一年暑假,遲萌收起了自己的筆記本。梳起了劉海,露出了光潔的額頭,臉上的痘痘漸漸的消失,整個人變得更加明媚。
2.
高三還沒等正式開學(xué),就已經(jīng)提前開始了。整個年級進行了一次大洗牌,其實就是把那些比較愛學(xué)習(xí)的學(xué)生放在重點班,學(xué)習(xí)差點的安排到普通班。順其自然的,遲萌和蕭逢被分配到了同一班。
分到新教室的那一天放學(xué),遲萌買了一小角慕斯蛋糕。蛋糕入口的那一刻,遲萌覺得心都融化了,鼻頭一酸,眼淚莫名其妙的流了出來。如果說遲萌以前只能遠遠的看著,那么從這一刻開始,心里的那個人,那個一天看兩次,看了整整兩年的人,被命運帶到離自己更近的地方,遲萌不知應(yīng)該感謝自己的努力,還是感謝命運,總之,那個自己心心念念的人兒,現(xiàn)在近在咫尺,仿佛他的靠近,是在等待自己的告白。遲萌不是一個勇敢的女孩兒,聽說過蕭逢的身邊一直是情書環(huán)繞模式,那些屢屢被拒的女孩們,曾對著絞盡腦汁寫出的表白虔誠地祈禱,而蕭逢卻從不為所動,仿佛那些小情愛如蜻蜓點水,輕輕略過,卻不留一點痕跡。遲萌怕兩年的喜歡,一出口就成了連朋友都沒得做的決絕。所以,遲萌在等,等到你對我也有那么一點喜歡,或者等到快畢業(yè),你不反感,我就表白。
遲萌坐在教室的前排,蕭逢在后面,遲萌心里暗自慶幸這樣的位置是保證上課不走神的最合理安排,否則,上課的時候,一雙眼睛倒不知如何安放了。但是一下課,遲萌就會跑到蕭逢座位那里不恥下問,其實有些問題遲萌比蕭逢還明白;發(fā)作業(yè)本或試卷時,遲萌總是搶著發(fā),到蕭逢那里時再一番贊嘆;大掃除時,遲萌總是千方百計的“恰巧”和蕭逢合作擦玻璃,看著蕭逢認真干活的樣子,遲萌有一種新婚燕爾的小兩口周末一起做家務(wù)的感覺,心里一陣竊喜,蕭逢一回頭:再遞我一張報紙!把遲萌的魂兒喊沒了一半。
遲萌在高三的時候最希望的仍是時間過的慢一點,再慢一點,這種希望甚至轉(zhuǎn)變成了渴望,比高一高二更加強烈。
圣誕聯(lián)歡會的時候,遲萌一襲呢絨紅裙光彩示人。飄逸的長發(fā)上戴著俏皮的圣誕帽,玲瓏輕盈的身姿 ,精致的妝容,耳邊掛著一個大寫的"x"的耳釘,是她早就買好的,一直藏在自己的小抽屜里沒有戴過,一顆顆晶瑩剔透的精鉆在冬日冰冷的氣溫和暖暖的圣誕氣氛里熠熠生輝。遲萌搖曳到講臺邊,唱起了孤單心事:
愛你是孤單的心事
不懂你微笑的意思
只能像一朵向日葵
在夜里默默的堅持
愛你是孤單的心事
多希望你對我的誠實
一直愛著你
用我自己的方式
唱的時候,遲萌明明看見蕭逢在熱鬧的人群里認真的看著自己,是從來沒見過的溫?zé)嵫凵瘢敲唇倪t萌想沖過去抱住他,又那么遠,遠到唱完一首歌晃到他身邊,他卻自顧自的吃著水果。遲萌問:“我唱的怎么樣?”纖細的手指穿過絲絲秀發(fā)帶到耳后,露出明晃晃的耳釘。“還行吧。”蕭逢沒有看她。轉(zhuǎn)頭看向玻璃上的節(jié)日噴畫,眼睛里流光溢彩。那一年圣誕,一個女孩兒用最笨拙的方式,表達著自己心底最熾熱的情感,沒有人知道。
遲萌一直拼了命的靠近蕭逢,卻不像其他女孩那樣明目張膽的告白。直到蕭逢身邊多了一個明眸皓齒的女孩。
放學(xué),車站,一個高大帥氣的男孩,身后側(cè)背一個書包,手里又拎著一個。旁邊站著一個比他矮出一頭的女孩,身穿同樣的校服——男生是蕭逢。兩個人有說有笑,女孩活潑的像只黃鸝。
遲萌發(fā)誓這是她這輩子見過的最觸目驚心的場景,驚到冒一身冷汗,后背發(fā)涼。遲萌也許想過走過去瀟灑的打個招呼,從此心底默默祝福。但她不是圣賢,沒有那樣寬宏的胸襟。她轉(zhuǎn)身,留下一個顫顫的身影,一個人行走在傍晚的余輝里,那一刻,眼淚決堤。走到家的時候,遲萌覺得自己幾乎哭干了身體的水份,進門就干了三杯水。
好像喝完了那三杯水,就像飲酒摔碗的英雄好漢,揮淚與過去訣別,渾身充滿干勁,所有的力氣都用到了學(xué)習(xí)上,頗有不考上名牌大學(xué)不罷休的氣勢。車站見過的那個女孩,經(jīng)常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等蕭逢一起吃午飯。而對于蕭逢,遲萌只是偶爾不經(jīng)意的看上幾眼,仍然是遠遠的,只是再也不去不恥下問,也不用搶著發(fā)作業(yè),不用一點點的靠近他,現(xiàn)在遲萌只想一點點的靠近更好的未來。蕭逢這個名字,就像心底最柔軟的部分留下的驚嘆號,伴隨著匆匆又漫長的三年,在那個傍晚的車站變成了淡淡的省略號......
“蕭逢,再不相逢......”遲萌在高考前的最后一晚,寫下這句話,心頭一緊,手指觸摸著幾乎被自己神化了的名字,看著那個拉長的省略號,就像青澀豌豆里珍藏著的秘密。
3.
遲萌如愿以償?shù)目忌狭四戏揭凰拼髮W(xué),高中的最后一次返校,遲萌沒有見到蕭逢,也沒有問起他。回家的路上,熱鬧的街道,遠處的蟬鳴聲和嘈雜的汽笛聲互相混合著,沒有蓋過奶茶店單曲循環(huán)的孤單心事:想你是孤單的心事。街角處,一個熟悉的面孔——是蕭逢身邊的那個女孩兒。
“你是......蕭逢的女朋友?”
“其實,我是他表妹!”
“??!”
“他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看了你就都明白了。”
遲萌皺著眉頭打開信紙:
“遲萌,其實我知道你的心思,從高一開始,我就知道你每天都會去偷偷看我,到底看了多少次你自己也不記得了吧。我從最初的疑惑,到后來的習(xí)慣,好像每天能確定你來看我成為了一種期盼,我也不敢深究自己的這種感覺,直到高三我們分到一個班,我永遠記得,圣誕節(jié)那天,一個穿紅裙的女孩,戴著我名字首字母的耳釘,天真的坐在我身邊。那一刻,我心里柔軟的一塌糊涂。
可是,我從一上高中就注定要離開這座城市,甚至離開這片黃土地。我的父母已經(jīng)在國外定居,高考一結(jié)束我就會遠赴異國他鄉(xiāng)。
我永遠記得在高三忙碌而苦澀的日子里,有一個女孩悄悄來到我身邊,問我那些并不深奧的習(xí)題,發(fā)給我作業(yè)本時還送上一串贊美,我也知道,你唱的那首孤單心事,那么好聽,而它不僅僅是一首歌......
當(dāng)我意識到這一切,有可能產(chǎn)生美好的開始和殘忍的結(jié)局的時候,我決定找我的表妹,來演一場好戲。
那天傍晚車站的不期而遇,是我故意讓你看到的,而后看著你轉(zhuǎn)身離去的背影,我們又跟了你一道,直到你安全到家。
對不起,遲萌,我知道你的心事,也知道我的。但是我不能開始,因為我們都脆弱到無法接受注定傷感的結(jié)局......”
折好信紙,耳邊依舊回蕩著那首歌。遲萌閉上雙眼,已經(jīng)風(fēng)干的淚水留下淺淺的痕跡,飄逸的長發(fā)被暖風(fēng)吹起,裙擺上的粉色小花有淡淡的褶皺,奶茶店的香氣和孤單心事寵溺著鼻子和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