繩子抽在身上的聲音,我已經聽不太清了,他揮舞著繩子的樣子也漸漸模糊,頭發亂成一團,混合著汗水和血,糊在我的臉上。我想抓住桌子的一條腿,可是手疼得厲害,沒有力氣。雙腳已經麻木了,感覺身體都是飄的,找不到我的腳在哪里。
睜開眼睛,是他在幫我包扎,抬著我的手,一圈圈纏著紗布,流著眼淚。“親愛的,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看到你傷成這樣,我心好痛!”他嘴里說著這些我聽了無數次的話!
三年來,我已經記不清這是第幾次毒打了。
剛結婚那會兒,他每天都很開心,像哄孩子一樣哄我,跟我待在一起的每時每刻他都很高興。
要不是因為那一個夜晚,也許我們現在還是很恩愛。
那天,我待在家里,像往常一樣,等他回來,飯菜都在桌上,我窩在沙發里刷美劇。
我聽到有腳步聲,但不是他的,可是卻又有鑰匙插進鑰匙孔的聲音,我就納悶了!
等我從沙發上站起來,他已經推開門進來了,手里拿著一個啤酒瓶,搖搖晃晃,在燈光里。
他搖晃著走過來,撲倒在我身上,渾身的酒氣。我拿下他手中的酒瓶,扶他到床上去休息。
回到客廳,看著滿桌子的菜,我有點難過,有點驚訝,他從來不喝成這樣的。
突然,有人從背后勒住我的脖子,我快要喘不過氣來了,拼命咳嗽,雙手扣住勒著我的手,但是力氣太小了,完全沒有任何作用。拼命呼吸的我,呼吸到的竟然是酒氣!
我趕緊叫他的名字,可是他完全無動于衷!慌亂中,我抓到了剛剛放下的啤酒瓶,一下砸到我自己的頭上。血順著我的臉頰往下流,滴到了他的手上,可能是有點溫熱,他一下就松開了手。我順著沙發癱了下去。
第二天醒來,我的頭上纏著紗布。他握著我的手,問我昨晚發生了什么,怎么會受傷!我笑了笑,說,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他滿眼心疼,說,你怎么這么不小心呢,你受傷了我心更痛。
我不知道那一晚他是喝了多少酒,也不知道他為什么要勒住我的脖子,但,既然他什么都想不起來了,那就讓這件事過去吧。我們又過上了簡簡單單小幸福的日子。
可是,當搖晃的腳步聲再次響起來的時候,我有點慌了!
他推門進來,我不敢起身去扶他。我就坐在沙發上,雙手搓著沙發上的墊子。他慢慢走過來,躺在沙發上,我緩緩靠近他,他又喝了很多酒。我去拿了床毛毯出來,正準備幫他脫鞋,他突然坐起,雙手扯住我的頭發,我一下子跌坐在地上,他開始瘋狂地打我,抽我耳光,拳打腳踢。等他終于累了,躺下之后,我已經遍體鱗傷。
醒過來,已經是中午了。想起床,但是渾身痛到隨便牽扯都是撕裂般的疼痛。他端著一碗湯走過來,放在床邊,說,“親愛的,你怎么了?我醒來,看到渾身都是傷的你真的把我嚇壞了!”
我的嘴巴被打腫了,說話很困難,所以我只能流兩滴淚。他見我流淚,一下抱住我,說,“親愛的,我去報警,一定能查出來誰打的你。”我用手輕輕勾了一下他的手,讓他不要去。他就這樣默默坐在我的床邊。
修養了一段時間后,我的身體差不多康復了。他對我很好,一丁點活兒都不讓我做,很貼心。但每次想到他抓住我頭發時面目猙獰的樣子,我心里就咯噔一下,冒出點寒意。
這一次,他打得比任何一次都狠,所以,我現在躺在床上一點力氣都沒有,沒有直覺,沒有感情,沒有思緒。他還在繼續幫我包扎。說著那些情話。
我去報警了。可是,警察說,喝醉了的男人會動手很正常,讓我管管,別讓他喝酒就是了,再說,家務事,很難理清楚,指不定誰對誰錯呢。
我心灰意冷。
鄰居問我,為何如此憔悴?我抬起眼睛,冷冷地看著他們,想到我哭喊著“救我”的時候,他們都緊緊關著房門,說,“別人兩口子的事情,別摻和”,我回答,“憔悴嗎?我今天可是精神煥發呢!”
我回到家里,看著餐桌上的刀,發著光,我哆嗦了一下。
雖然才傍晚,但,我覺得天已經黑了,他,快回來了。
當我拿著刀走向警察局的時候,警察沒有再說“家務事很難理清楚”這種話,而是給我銬上了手銬,刀上的那一滴血,滴落在了塵土里,濺起了一個小小的風暴圈。
小心,你的枕邊人,也許是兩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