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道通,從民政區劃上講,應該是黑龍江省林口縣三道通鎮,是黑龍江省牡丹江市東南部的一個小鎮,然而從前是不叫鎮的,叫鄉,我所說的“三道通”其實就是這個鄉的政府所在處,那里,是我的故鄉。
一、開始
沒有人說得清楚“三道通”這個名字是因何而來,因此曾引起少年時眾多玩伴們的無數猜想,最后的結論是:南北兩條路加上身邊流淌的一條牡丹江,共有三條途徑與小鎮相通,所以取名“三道通”。想通了這件事,曾著實讓我們興奮了很久,甚至到了逢人便講的地步,當然言語中難免有一些洋洋自得的意味。沒有大人給我們講,或者是他們不想打擊孩子們幼稚的猜想,或者是他們根本也并不知道,但我們的想法肯定是錯的,因為一直到我離開小鎮,也未見到有哪怕一條小船沿著牡丹江來到小鎮,多年以后當我讀高中、讀大學,當有一天我來到滿天煙雨的江南,看著京杭大運河上接踵的駁船,我終于明白:牡丹江可能是不通船的,因為它寬則寬了,但終究江水深淺有別,橫渡或許可以,然而順流而下卻是萬萬不成的。明白了也就明白了,小孩子嘛,就那么回事兒,可我——長大的我,總是在想,如果有機會,我還是要把這個問題搞清楚,至少我得知道,我的故鄉是從哪兒來的。
記憶中的牡丹江是美麗的,清晨,站在小鎮西面的船口山上望下去,南面便是宛如一條玉帶的牡丹江了,晨霧繚繞中,江水漸行漸遠,仿佛靜靜的流淌到了云中去,彼時彼景,你會油然地覺得把江水形容成玉帶,真的是非常貼切、非常美妙的一件事。向東望便是小鎮了,剛剛從睡夢中醒來的小鎮炊煙緲緲,偶爾會傳來一、兩聲“哞、哞”的牛叫,煥發出如許的生機。站在山上,在千篇一律的矮房中尋找自己的家,是一件讓小孩子永遠不會感到厭倦的樂事,找到了便歡欣鼓舞,找不到也免不了要有一番垂頭喪氣,每每又會在玩伴們的嬉笑中,忘記了。山上有一個洞,據說是橫貫南北的,我只曾到過北側的洞口,洞口處是一條戰壕,在戰壕里向西望是去小鎮必經的盤山公路,有人說戰壕是日本人修的,也有人說是剿匪時民主聯軍所建,而更玄的傳說則是這個山洞里從前生活著兩條水桶般粗細的大蛇,一雌一雄,老人們說早先每天都能看見兩條蛇纏繞著游下山,到江邊戲水,狀極親密。剿匪時雄蛇被槍炮誤傷致死,于是雌蛇從此后也不知所蹤了。
船口山之于我最深的記憶,還是小學時與幾個同學去山上“結義”,四個經常在一起玩耍的很是要好的同學,說不清楚是為了什么(其實到了今天我仍然想不明白,也可能是時間太久忘記了。),決定結拜為兄弟。哪一天不記得了,但肯定是我們精心選擇的一個“吉日”,四個人在放學后騎上自行車,拿上自己認為最好的東西,激動萬分地上了船口山。面對牡丹江,將香燭擺上,齊刷刷地跪在地上,鄭重地三叩首,然后各自把帶來的東西拿出來。他們拿出的是什么早已忘記了,我拿出的是自己胡謅的幾句順口溜,當時被自己稱為詩:“四人在此結重義,不是為了干壞事,為了彼此的友情,不得不有這個意”。現在想想,覺得有點好笑,但當年卻是實實在在地把三個頭重重的磕在了船口山的山坡上了。其他三個兄弟的名字是:老大張興濤、老二李鳳銀、老三戴云濤,我是老小。漸漸的長大了,“結義”的事情就淡化了,來往還有,但沒有那么多了。1991年我離開了故鄉,而戴云濤在我之前就隨家搬去了同江市,現在偶爾想想,也不知道當年的三位兄長怎么樣了。說實話,很想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