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入建院深似海,從此節操是路人。
昨晚茼蒿姑娘打電話訴苦,抱怨這學期跟著一位“怨夫”老師的種種不如意,如何羞辱她的方案,如何斷言她人生的失敗,如何提出種種白癡而無理的要求,時至交圖,這一顆顆小炸彈紛紛引爆,但為了不掛科,只能咬牙切齒。
茼蒿姑娘被大連理工建筑學錄取的時候我還很驚訝,那是我初次高考的志愿。高四復習的時候認識茼蒿姑娘,這其中波瀾曲折的故事足夠再講個一兩千字,日后再表。最終,我們都如愿進入建院,只是她在大連我在廣州,一北一南。我們的建院倒是也有一派哈工系的老師,都是東北老爺們兒,或多或少還能體會到一些茼蒿姑娘的處境。不過大連畢竟風大,想來人自是更冷面一些的。
半個月前才跟茼蒿姑娘煲了一個鐘的電話粥,盡吐心中各種不快,甚至不是不快,是委屈。并非對方能有什么好辦法舒暢心事,只是這些瑣碎能有個人傾訴總好過郁結心頭。
所以不禁要問,怎么就他媽的學了建筑?
小學寫科幻作文,兼談人生理想,稍有些文筆的大多都在談一個科學家的一天,一個企業家的一天,一個政治家的一天,只有我赤裸裸的講妻兒這種禁忌話題。那時候我的夢想是成為著作等身的大文豪。得過獎,也登過報。但是這樣的夢還是淪陷為小資的表達方式,比如日記或是隨筆。其實小時候畫畫也不錯,甚至比現在都要好得多。師從畫作一尺數千元的楊老師,他還指望著我能考個中央美院什么的,可惜這畢竟不是什么“正業”,于是在畫到石膏頭像的階段草草結束。
看看所有這些可能影響專業選擇的因素:因為討厭背歷史和政治而選擇理科,不寫點東西兩三天都覺得不開心,從小學三年級到高總二年級學了十年素描,投入至今沒有產出,高考第一次數學120,第二次跌至100,于是在聽說學建筑高數不是主科這一消息之后毅然決然。一個理科生天生厭惡數學,本來也沒有選擇余地。
當然這些都是理性分析,而真相卻是某天在《青年文摘》上看到一篇文章講貝聿銘,之后在作文練習中屢屢引用以作論據。日久生情啊。那時候,想想可以以一個建筑師的身份改變比人的生活,還是很激動的啊。所以即使是碰到 “在哪兒上學?” “華南理工” “哦,好學校!學校在哪里啊?” 這樣讓人無奈的對話依然可以泰然處之,在心中冷笑幾聲。
我想茼蒿姑娘和我一樣,并非真的討厭當初的選擇,只是討厭現在的自己。
討厭自己完全混亂的作息時間,討厭自己無可救藥的拖延癥,討厭自己編織謊言的強大技能,討厭自己那六分的矯情。人們總是會成為自己曾經厭惡的樣子,貌似《致青春》里這樣說。
不過,如果作息時間被規律,拖延癥無疾而終,再不為自己的過錯尋找借口,不能容忍自己整日賣弄矯情,那樣的我真是陌生。也許我從此走上了朝向成功的筆直道路,可是總像是披掛著整齊的枷鎖。我想我還是選擇現在的樣子,有一點內疚,但是不會渾身瘙癢難受。
茼蒿姑娘,善待自己,沒有成為別人是件驕傲的事情。